83、83
“牧清清?”
顏之衍沒回答,她猜對了。
“你慣會恩將仇報嗎?”
顏之衍很不喜歡這個詞,蹙眉道:“她幫本王,是自願的,有恩!那仇怎麼算?牧家狼子野心,奪我顏家江山,本王殺她天經地義”
他原本就是想借牧危的手殺了太子,再借淮陰皇的手殺了所謂的男主,只是沒想到被擺了一道,只弄死一個牧清清,算是便宜牧家了。
“說起來,你也算顏家的人,怎麼慣會吃裏爬外?”
這人心眼忒小,一句話都得報復回來。
江面的風呼呼的吹,小船隨着波浪上下起伏,黑洞洞的江面看起來格外的恐怖,不多時,天居然下起了暴雨。
三人被冰冷的雨水無差別淋了個透心涼,顏之衍脾氣上來,將黑衣暗衛罵了個狗血淋頭,不停的催促他快些。
暗衛賣力在看不清楚的江面找方向,黑暗裏,牧昭昭冷冷的盯着顏之衍的方向,凍得打哆嗦的身體剛動了一下,就被顏玉梔按住。
她知道昭昭想幹嘛,無非就是想趁顏之衍不注意將他推進江裏,且不說力量懸殊,就算成功了,船上還有暗衛呢。
顏之衍下去了,她們還不得跟着下去餵魚。
半個時辰後,船總是回到了岸邊,她們一上岸,立刻有十幾個黑衣人上前接應。
原以爲顏之衍會讓她們停下來換衣裳,喝碗熱的水,哪想一上岸就直接被提溜到了馬車上。
大半夜的馬車沒命的趕路,車子顛簸,冷風直往裏頭灌,雖是勉強在馬車裏換了乾淨的衣裳,可還是冷得骨頭髮疼。
牧昭昭一直抱着身子縮在她旁邊,顏玉梔見她有些不對勁,伸手摸了摸她額頭,觸手滾燙。
“昭昭,昭昭,別睡啊,你正在發熱。”牧昭昭昏昏沉沉的,任由她怎麼拍就是不醒。
古代風寒醫治不及時是會死人的,顏玉梔有些慌了,一把掀開馬車簾子,朝着趕車的黑衣人大喊:“停下,快停下,五公主病倒了。”
車簾子一打開,凜冽的北風吹得她臉頰生疼,渾身發冷,聲音都有些破音。
然而沒人理她,顏
玉梔怒從心起,抄起馬車裏的腳凳就往黑衣人腦袋砸。
黑衣人被砸得晃了晃,猝不及防栽倒在地。她立馬坐到車轅前拉起繮繩用力勒停馬車。
黑暗中一聲長嘯,馬車居然被她勒停了,後面馬車沒料到前面會突然停下,差點就上去,幸虧那黑衣人機警。
馬車裏的顏之衍原本在閉目養神,被這突然的剎車晃得往前栽去,幸好及時用腳固定住。
他喝道:“怎麼了?”
還不等黑衣人回答,顏玉梔就跳下了馬車,深一腳淺一腳的踩在污泥裏,幾步走到顏之衍的馬車前,焦急的喊道:“昭昭感染了風寒,發燒很嚴重,你方纔喝的烈酒呢?”再這麼燒下去只怕會燒成傻子。
顏之衍探出腦袋,居然笑了起來:“還真是稀奇,本王還以爲皇妹先病倒,不成想活蹦亂跳的五公主先病了。”
顏玉梔不想同他廢話,又用力重複了一遍:“還有沒有酒?”
“你要酒幹嘛?”
“別廢話,還有沒有?”
顏之衍遺憾的搖頭:“沒有,喝光了!”
顏玉梔不信,直接一把將探出頭的顏之衍給拽了出來,自己鑽進去親自找。
踩進污泥裏的顏之衍愣了一瞬,有些不可置信,病弱的皇妹方纔怎麼力氣那麼大,能將他拽下來。
他就站在馬車下面,看着病弱的皇妹在馬車裏翻找,找了一圈什麼都沒找到,她回頭瞪了他一眼,憤憤的下車,將他馬車裏的絨毛毯子和手爐搜刮乾淨弄到了她們的馬車。
“快走,天黑前趕到下一個城鎮,若是昭昭燒成了傻子,我不會放過你的。”
顏之衍望着空蕩蕩的馬車,眸光陰冷,一個階下囚居然這麼囂張。
還沒等到下一個城鎮,顏玉梔就被藥暈,等再醒來時,已經躺在溫軟的被窩裏。
這個地方她太熟悉了,這不是北翼王府嗎?
她剛動了一下,立馬又丫鬟魚貫而入,驚得她直接坐起來。搞什麼,不會發生了什麼她不知道的意外,時間直接倒退到攻略北翼王閻軼這吧?
爲首的丫鬟上前要給她寬衣,顏玉梔起身任由她動作,遲疑的問道:“北翼王讓你們來的?”
那丫鬟愣
了一下,搖頭道:“北翼王不是早死了嗎?是皇上讓我們來伺候公主洗漱的。”
什麼鬼,怎麼越說她越糊塗。
“皇上!哪個皇上?”
那丫鬟笑道:“公主去了就知道了,皇上在雲光閣等你。”
顏玉梔將信將疑,梳洗好,她跟着丫鬟去了雲光閣。
沿路的凌霄花全都凋謝了,就連花藤都開始枯萎。
雲光閣外日頭正好,裏頭時不時傳來呵呵的笑聲,順着聲音,她提着裙襬邁了進去。
顏之衍拿着根骨頭蹲在雲光閣光亮的地面上,笑嘻嘻的道:“再叫一聲,叫一聲,就給你骨頭喫。”
他的對面蹲着一個嫩黃色衣裳的少女,聽到他的話,‘汪汪’的叫了兩聲。
“乖,喫吧。”
顏之衍將手上的骨頭丟到顏玉梔腳下,少女突然跑過來,撿起地上的骨頭就往嘴巴里塞,吃了兩口似是嘬出味來了,有用力吮吸了兩下。
察覺到面前還有一個活人時,警惕又防備的將骨頭藏到身後,大眼一眨不眨的盯着顏玉梔。
顏玉梔滿臉震驚,想去拉她的手,“昭昭!”
然而牧昭昭害怕的縮了一下,小跑着躲到顏之衍身後,縮着腦袋驚慌的似是要哭。
“衍衍,有壞人。”
顏玉梔的手僵在半空中,擰眉質問:“顏之衍,你對她做了什麼?”
顏之衍脣角微挑,攤手無辜道:“皇妹冤枉朕了,她燒壞腦袋,醒來就拉着朕不放,好像將朕當作她孃親了。”
俗稱——雛鳥情結。
顏玉梔氣得胸口一陣一陣的疼,罵道:“你爲何不給她找大夫,如今還將她當狗戲弄。”
她很生氣,語氣自然就兇悍。
原本還畏畏縮縮的牧昭昭突然攔在顏之衍身前,氣鼓鼓的瞪她:“壞人,不準罵衍衍。”
瞪她的同時還將手裏的骨頭用力砸了出去,正好砸到她胸口,剛換好的衣裳立刻蹭上一層油脂。
顏玉梔鼻頭微微發酸,走過去,一把扣住她的手,氣道:“昭昭,你跟我走。”
牧昭昭都快急哭了,用力甩開她的手,躲到顏之衍身後不肯出來。
還時不時探出頭來偷瞄她一眼,一見她沒走,就用力瞪她。
顏玉梔有些無力,擡頭
看向看好戲的顏之衍,冷哼:“你很得意?”
“當然,有淮陰的嫡公主給朕當牛做馬自然得意。”
顏玉梔這才注意到他的自稱,眼裏的諷刺意味更明顯:“她們說的皇帝就是你?自封的嗎?”
“自欺欺人也要有個限度。”
顏之衍被她的態度激怒:“朕怎麼就不能是皇帝了,孟太尉已經歸於朕麾下,如今北翼,南湘和涼州都在朕手中,齊雲一分爲二,分庭而治多好。”
“我呸,插上蔥也裝不了象,父皇還在,你就稱帝了?”
顏之衍冷笑:“那個礙事的老東西,包括你的母后已經下黃泉去陪朕的母妃了。”
顏玉梔臉一下白了,眼淚不受控制的往下流,她明明不想哭的。
“你,你還是不是人,他是你父皇。”
顏之衍覺得好笑,他這皇妹未免太雙向標準了。
“牧危可以殺了淮陰王,爲什麼朕不可以殺了那個老不死?”
顏玉梔質問:“父皇頂多忽視你,可他將你養大,教你識字,給你最好的喫穿,待你也溫和,不曾說過重話。”
“哼,這些朕都不需要,他眼裏只有你和皇后,其他的皇子在他眼中根本不存在,不過就是多了個喫飯的嘴。”
啪!
顏玉梔突然打了他一打耳刮子,顏之衍愣了一瞬,立馬伸手要打回來,哪想他纔剛碰到她頭髮絲,她整個就噴出一口血,倒了下去。
溫熱的血噴了他滿臉,嫌惡的扯過身後的牧昭昭,用她的衣袖用力擦了兩下臉,然後踢了地上的人兩下,確定他不是裝的,纔有些慌了。
“來人,還不快請大夫!”人死了,還拿什麼換玉符。
然而還沒等公主醒過來,就被告之,淮陰新帝親自率大軍殺過來了。
說起這淮陰的新帝也是個傳奇,如今提起來人人都爲之色變。新帝登基半個月就力排衆議,舉兵討伐自立爲皇的前齊雲二皇子。
朝中有反對他西征的人都被殺了,比起以往任何一任帝皇,這位皇帝顯然是個半癲的瘋子。
齊雲的軍隊每每遇到他都被殺得奪路而逃,就連曾經的明將孟太尉都被斬殺。
顏之
衍帶着齊雲殘部一路戰敗,只得逃到了涼州。
涼州有天險,城門建立在兩座巨山之間,易守難攻。
淮陰軍隊駐紮在城門外,只圍不攻,每日都有一封血書被射上城樓,讓他們交出齊雲的嫡公主和淮陰的五公主。
涼州的守城侍衛都有些懵:要淮陰五公主能理解,可爲何他們的嫡公主也要?
簡直欺人太盛!
圍城半個月後,城內食物短缺,顏之衍終於坐不住了,親自去了城樓與牧危喊話。
城樓上風大,吹得旗子啪嗒作響,顏之衍看着坐在馬車上的牧危,恨聲道:“只要你將玉符給朕,並答應退兵,朕就將公主和五公主還給你。”
“好啊!”城樓下的牧危很爽快的答應。
這麼爽快,顏之衍倒是有些疑心起來。牧危站在百萬大軍前,眉目冷淡,諷刺道:“怎麼,我敢給你不敢接?”
這話讓顏之衍很沒面子,他冷哼:“你將玉符綁在箭上射上來。”
牧危搖頭:“會碎!你開城門讓人來取。”
顏之衍也不敢開城門,命人掉了個吊籃下去,讓牧危將東西放裏面再拉上來。
牧危嗤笑出聲,還是依言將玉符放進了籃子裏。他身後的花影,月影手握成拳,有些不甘心,這玉符可是一路千辛萬苦才得來的,就這樣給了這小人。竹籃被吊了上去,顏之衍拿着玉符,眼裏全是興奮。下一瞬,眉頭立刻擰了起來,朝着城樓下道:“玉符爲何只有三塊?”
“最後一塊的下落你不是早知道?”
當初鄭貴妃問出淮陰帝,最後一塊玉符給了婁霜降,這麼重要的東西他不信婁霜降隨手丟了,必定是給了她唯一的兒子。
當年淮陰帝問過小牧危玉符的下落,可他並不知道,之前他也旁敲側擊的問過牧危,牧危身上確實沒有第四塊。
若是之前他是相信的,可被牧危擺了一道後,他看牧危總是帶着懷疑的目光。
“三塊可換不來公主,朕只給你三日時間,若是沒有第四塊,朕就每日切公主一根手指。”
牧危眼眸開始漫上紅絲,血氣不斷翻攪,胸口又有些悶疼。
他道
:“第四塊玉符確實在我手上,一手交人一手交玉,你將公主和昭昭放了,我立馬將玉符給你。”
雙方人馬僵持不下,眼看着三天很快要到了,牧危面上不顯,心裏卻很急。
第四塊玉符到底在哪?他努力的回憶着小時候母妃同他說的每一句話,依舊一無所獲。
王帳內,所有人都屏氣凝神盯着一動不動的牧危看。半晌後見他一直維持着同一個動作,寒奇試探着出聲建議道:“小主子,小小的涼州再怎麼天險,若是強攻要拿下是遲早的事,不若我們直接打進去?”
月影幫他主子回道:“不可,公主和五公主還在顏之衍手上。”
“那就這樣耗着,明日過後還拿不出玉符,顏之衍那廝就要切公主手指!”到時候還不是一樣被動。
一旁的花影突然出聲道:“那就做一塊假玉符。”
牧危眉眼微動,擡頭看她,花影從衣袖裏掏出一塊通體雪白的羊脂白玉遞到牧危面前。
“用這個雕一個一模一樣的給他。”
牧危接過那玉,拿在手裏細細打量,確實與雕刻玉符的玉質地一樣。
敲定主意,牧危坐在王帳裏面一刀一刀的親自雕玉,沒人比他更熟悉玉符的紋路,從天明到天黑,帳篷裏點起了燭火。
帳篷外是來回巡邏的士兵,花影和月影守在帳篷外時不時往帳篷上映着的影子瞧。
月影朝着花影走近,用胳膊撞了一下她手臂,驚疑的問道:“這玉不是你娘留給你的嗎?”平日裏他看一眼都要拼命的架勢,“怎麼捨得拿出來救你討厭的公主?”
“你哪隻眼睛看出來我討厭公主?”
“兩隻眼睛都看出來了。”
花影側頭瞧他,嗤笑道:“那你眼珠子該挖了。”
月影來了性子,不依不饒的問道:“說說,你怎麼又不討厭公主了?”
花影不理她。
“說說看吶。”
等了半晌以爲她打死不會開口,哪想她道:
“一直覺得公主配不上主子,但我錯了,是主子離不開她。”
凜冽的風颳過,帳篷頂被吹得呼呼作響,月影一度懷疑自己幻聽,疑惑的看了花影一眼,她依舊一身黑衣,抱劍一動
不動的立在帳篷外。
他垂下眉眼輕笑了聲,走到另一邊目視前方,模仿着她動作規規矩矩的站着。
次日,天剛漏出點灰白,寒奇就來了,他朝着帳篷裏頭看,風吹起帳簾的一角,透過微光瞧見牧危還在雕。
他指着裏頭,壓低嗓音問月影:“一夜沒睡?”
月影搖頭。
寒奇神情越發的嚴肅:“你怎麼也不勸着點,十日有七日不睡,再這麼下去怎麼受得了?”即便睡着了,一有風吹草動就醒了。
月影也很不耐,暗啐道:“都是顏之衍那廝,上次弄個假的公主拋進江裏,主子身體被寒氣浸染,又受了刺激,如今雖不像茘川王那般瘋癲,可心性倒受了影響,你都不知道外頭怎麼傳主子的!”
外頭傳的寒奇也有所耳聞,無非就是說小主子冷漠殘暴,謀害先皇,兄弟姐妹殘殺殆盡,是個殺人不眨眼的暴君。
兩人正說着話,外頭突然戰鼓雷動,原本漆黑的營帳陸陸續續有了動靜,士兵全部整裝集合。
王帳的門簾突然被掀開,月影和寒奇讓到一邊,牧危也走了出來,手上還拿着玉符。
寒奇注意到他十指上全是大大小小的傷口,應該是刻玉符留下的。他心道:天下人都是瞎了眼,盲了心,他的小主子哪裏冷漠殘暴,分明很暖。
牧危擡頭看着灰濛濛的天,呼出一口白氣,聲音冷而堅定:“寒奇,集合所有兵馬,圍城!”
“是!”
涼州城的守城士兵已經連接戒備大半個月,人困兵乏,站在城樓上,即便天再冷,風再刺骨,還是有些睡眼惺忪。
被尿意憋醒的小兵剛小解回來,就發現灰濛濛的城樓底下大軍壓城,黑壓壓的一片,嚇得腿都抖起來。
拉開嗓子大喊,城樓上的人全都嚇醒了,往下瞧了瞧,驚懼的瞪大眼。
“快,快擊鼓,通知皇上。”
隆隆隆!
戰鼓雷動,涼州的百姓在睡夢中驚醒,不少小兒全嚇哭了,連日來的惶恐終於爆發,不少大人也開始跟着抹眼淚,擔心城破全家都活不成。
涼州的臨時建的行宮粗糙又荒涼,伺候顏之衍的小太監走在空曠陰森的長廊上,大冬天的額頭上都急出了汗。
他急匆匆敲開寢殿的門,一路往內室走,內室裏豆大的燭火被風吹得搖搖晃晃,牀榻的帳幔掩蓋住裏面的人,他直接快走進去靠近帳幔。
“啊!”
腳下傳來女子的尖叫聲,將原本就精神高度緊張的小太監嚇了一跳,他後退幾步,定睛一瞧,才發現天寒地凍的,地上竟然睡着一個女子,好像是被他踩着手了,正卷着被子縮到了牀榻邊上。
寢殿裏的動靜驚醒了睡夢中的顏之衍,他撩開牀幔坐了起來,伸手啪了一下牀邊少女的發頂,語氣很不好的罵道:“亂叫什麼?”
地上的少女委屈的抱着手臂不說話,小太監連忙解釋道:“都怪奴才,方纔踩到姑娘手了。”
顏之衍擡頭看向那小太監,眼睛眯了眯:“有問你嗎?”
小太監立馬跪下:“奴才該死,奴才該死!”
隆隆隆!!!
戰鼓聲一聲接一聲,顏之衍蹙眉,冷聲道:“他們又圍城了?”
小太監答道:“回皇上,淮陰新帝說找到最後一快玉符了,讓您帶着公主和五公主去換。”
顏之衍脣角微挑,嗤笑起來:“憑什麼讓朕去見他,你去傳話,讓牧危一個人帶着玉符進涼州城,親自來換公主和五公主。”
小太監點頭,趕緊退了出去。
牧昭昭見人走了,將胳膊擡到他面前,委屈道:“手,踩疼了!”
顏之衍心情頗好,拉過她的手對着冷黃的光細細瞧了瞧,從枕頭底下摸出一個小瓷瓶,輕輕給她揉,邊揉邊道:“昭昭,想不想看甕中捉鱉?”
牧昭昭雙眼澄澈明亮,裏頭倒影着他的笑臉,緊接着也笑了起來,“好呀,好呀,捉來給昭昭喫。”
她的笑委實太燦爛,冷燃的燭火都被點亮了幾分,顏之衍心頭一跳,心裏有一股奇異的滿足感。
有個人心裏眼裏全是他,目光也永遠追隨着他,沒有他就活不了。
真好!
他手上不自覺加大力道,原本只是有輕微疼痛的手臂,被他按得紅腫起來。
牧昭昭驚叫出聲,用力的想抽回自己的手。
奈何顏之衍死都不肯放,俯身貼進她的耳尖,冷聲道:“既然拉了我的手,就不準
放開。”
溫熱的呼吸,森冷的語氣,像條隨時準備咬人的蛇,竄進牧昭昭的脖頸。
她冷得打哆嗦,眼淚啪嗒啪嗒的掉。顏之衍被她哭得心煩,大拇指粗魯的揩着她的臉頰。
“別哭了,再哭就把你丟掉。”
牧昭昭立刻禁聲,紅腫着眼泡,可憐巴巴的望着他。
顏之衍起身穿衣,“走,帶你去捉鱉!”
——
高高的城樓上,小太監將顏之衍的話轉達了。
城樓底下的寒奇立刻喝道:“當我們皇上傻嗎?一個人進去,萬一有陷阱怎麼辦?”
小太監額頭上的汗大顆大顆的滴下,“皇上說,若是牧危不來,等會送來的就是公主的手指。”
淮陰的十萬大軍都忍不住開始叫罵,聲音直接蓋過了呼嘯的北風。
“縮頭烏龜,讓我們皇上一人進去,肯定圖謀不軌。”
“是啊,皇上英明神武,不可能上當。”
“叫你們膽小鬼主子出來。”
“......”
東方落出魚肚白,天漸漸亮堂起來,風沙吹迷了人眼。
牧危舉手示意所有人安靜,方纔還嘈雜的十萬大軍立刻安靜下來,齊齊朝着他的手看去。
花影和月影心裏隱隱有種不好的預感。
下一刻就聽到他道:“朕進去,開城門!”
那小太監終於鬆了口氣,底氣足了些,大聲道:“讓你們的人集體後退一百步,你上前纔開城門。”
寒奇指着那太監的鼻子罵道:“別太過分!”
“皇上說,若是牧危不同意,等會就送公主手指過來。”
這句話像掣肘牧危的一圈掉脖繩,他再次擺手:“集體後撤一百步。”
寒奇急道:“皇上!”
他轉頭看向寒奇,眼眸裏是執拗義無反顧。
寒奇看懂了,低下頭,咬牙揮動着令旗,十萬大軍齊齊後退一百步,塵土被踩得飛揚,震得城樓上的士兵心尖一顫,強自鎮定。
“淮陰新帝,請吧!”
牧危靠近月影,輕聲道:“等我進去半刻鐘,立刻讓寒奇進攻,不論生死,若有反抗,片甲不留。”
月影點頭:“主子,小心。”
牧危下馬,孤身一人,朝着涼州城的城門一步一步走過去,當初他和公主逃出城門的畫面一幀一幀在腦海裏閃過,牧危脣角微翹。
呢喃道:“公主,別怕!”
十萬大軍目送着他們的帝王朝着城門而去,直到他站在城門口,沉重的城門打開了一道口子,有人大喊道:“進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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