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工具人
這行字讓陸深激動到手指發顫。
-o：？？？
-o：你？？？
對方發了個可愛的小狗表情。
-wine：我在這邊留學，半工半讀。
-wine：你年紀應該不大吧，LCK籤的基本都是國內青訓生和剛成年的。
-o：……嗯。
-wine：辛苦了，一個人在國外很難。
-wine：摸摸頭
很簡單的一句安慰，卻在十八歲生日的夜晚來得恰到好處，陸深心裏一陣痠軟，眼淚差點掉下來。
壓在心裏快一年的，幾乎把他壓垮的情緒，終於找到了出口。
頭上懸着保密守則，如果被認定私聯，陸深會被開除，wine也會被處罰，所以他不敢說的太多。
但這也足夠了，他終於打開了話匣子，對wine傾訴自己一直沒機會上場——反正這樣子的選手一抓一大把——只要謹慎地別說自己打哪個位置。
又說，心裏很難過，不知道該不該放棄。
wine溫柔地安慰他，語氣很體貼。
-別放棄，你都走到這裏了。
-要去爭取，不能因爲隊友不給機會，你就等着。
-我相信你可以的，我等着看你閃耀在LCK的那天。
就像故鄉院子裏帶着桂花甜香的風，在夕陽下迎接歸巢的倦鳥，溫柔撫平他孤身在外的傷痛。
他們一直聊到活動的最後幾分鐘，陸深倉促地打字。
-o：等我紅了，我就發微博和推特找你。
wine回了一排笑臉。
-不用這樣~
-你把我當成一個漂流瓶就好啦。
後來陸深回想這句話，纔想明白wine可能是怕他爲了早點相認，急功近利反倒走彎路，也怕他如果有了這麼個約定在，職業生涯卻還是沒進展，心態會更崩。
但wine可能也確實不想出現在聚光燈下，或許wine是女生，不想跟異性走太近，而且那時的wine對他很溫柔，但沒準四年後的wine並不喜歡Shenn這選手呢，他黑子很多的。
總之成名後陸深遵守約定，一次也沒有提過wine，遵從wine說的，把對方當做一個漂流瓶，當做在黑暗裏改變一生的溫暖夢境。
而當時的陸深沒想這麼多。
在領隊大喊收尾的催促聲裏，他急匆匆地問：
-可是你都不知道我是誰，你要怎麼看到我呢。
wine回了個可愛的顏表情。
-星星在閃閃發光，每個人都能看到的呀。
活動時間到。
平臺所有賬號同時掉線，wine的ID變成灰色。
LTG隊長狗魚從背後溜達過來，他孤立陸深，卻又極緊張地關注陸深。
一眼看到屏幕上殘留的大片中文，他心裏沒來由地慌，頓時暴躁地指向陸深：“你在幹什麼？”
“在聊天。”陸深看都沒看他，平靜地回答。
“你……”狗魚氣得湊到屏幕面前，“不許私下聯繫運營，不明白麼！”
“我沒有私下聯繫。”陸深依舊是那副淡淡的語氣，“聊的都是可以聊的內容，你們不是也在和運營聊天嗎？”
一旁聞聲走來的領隊愣了愣，突然發現原來年輕的替補韓語說的相當流利。
狗魚氣急敗壞地吼：“你用中文聊也沒用！我們會請翻譯把聊天內容逐字檢查！敢違規你就死定了！”
陸深聽狗魚這樣說，纔回過頭，看了他一眼。
狗魚突然發現，一向沉悶的年輕替補現在眼睛好亮，整個人像一把出鞘的劍，奪人的神采和朝氣讓他甚至不敢正視他的眼睛。
“哦？”陸深明明是坐在那從下往上看狗魚，目光卻有種俯視般的輕蔑架勢。
他挑了下嘴角，“你隨便查。”
夏季賽結束，陸深沒回國，他花了半個月時間衝到韓服榜首，玩了十幾個不同的打野英雄，名字明晃晃地掛在韓服第一整個休賽期。
新賽季伊始，他衝進教練辦公室，拿着自己戰績用流利的韓語懇請隊伍今年給他機會，他真的很想很想打比賽。
新的春季賽，狗魚帶隊擺爛前半程，之後教練不顧狗魚的強烈反對，堅持換上陸深。
那場比賽面對當時聯賽總積分第三的HL，陸深強行去抓對面打野單殺，隊友原本按照狗魚的要求不去幫他，卻被他過於強勁的表現征服，全隊完美配合，爆冷取勝。
陸深砍下15-0-6的豪華數據，再也沒有離開過首發位置。
再之後，就是每個LPL觀衆都知道的，世界第一打野Shenn從替補席發跡的傳奇故事了。
——
“杜微瀾！”小護士拿着名單跑出來，“杜微瀾在麼！來檢查！”
突如其來的人聲讓陸深從回憶中抽身，目光落在玻璃外貼的窗花上。
年關將近，大紅的窗花將冷色調的冬日都映得欣欣向榮。
距離那段舊時光已經過去四年，wine的名字只留下淺淺的印記，陸深遵從當年的約定沒有打擾過他。
不知道wine有沒有真的看到他，不知道他有沒有認出他。
但只要想起來，就像見到老友，溫暖又感懷。
至少當陸深聯繫江挽，表示願意接受採訪的時候，確實心裏想的是，這是在回報當年wine對自己的恩情。
“不要再發呆了。”阿瀾笑笑，拍了拍陸深肩膀，“快陪我去見醫生，走啦。”
還好，阿瀾的身體狀況雖然一般，但這賽季還可以繼續打下去，不過每週都要進行理療。
陸深陪着阿瀾在醫院做了次推拿，又跟醫生商量好，後續請他上門來治療。
因爲之前會議上大老闆要求他們對阿瀾的傷情保密，如果阿瀾頻繁出入醫院，肯定會引發猜測。
回基地之後，陸深沒避着阿瀾，還是上了國服的陪玩號。
之前那次是上錯了，這次倒不是，就是單純回基地路上想起，下午老闆想點他沒點到，不知道老闆又玩了沒。
一上線就看到老闆的號在線，但沒在遊戲中。
阿瀾好奇地湊過來，看着他列表裏唯一的好友：“大亂鬥滴神，這就是你那老闆？”
“嗯。”
陸深話音剛落，“滴”的一聲，老闆的新消息發過來。
-大亂鬥滴神：qwq小叉
陸深愣了愣，如果是用陸深這個身份，別人主動聊他他不會有任何感覺。但作爲陪玩，一上線就被老闆招呼他還有點高興。
-Xziryt：怎麼了？
-大亂鬥滴神：你回家了嗎？
-大亂鬥滴神：累不累？辛苦不辛苦？忙不忙？
-大亂鬥滴神：喫飯了沒？記得喫飯。
-大亂鬥滴神：現在天冷，做好保暖。
陸深愣了愣。
“喲，你老闆還挺熱情。”阿瀾說。
陸深“嗯”了一聲，心裏卻覺得不對勁，因爲老闆雖然脾氣很好，但一直給他種性子很淡的感覺，很少這麼主動，除非——
他福至心靈，點開老闆的戰績頁面。
一頁紅。
七把贏兩把。
-大亂鬥滴神：小叉，你現在有時間打遊戲嗎qwq
陸·工具人·深：“……”
就知道。
——
江挽發完消息，心裏慫慫的。
下午KK給他安排的那個陪玩人挺好，也蠻厲害，但是他自己太菜了，而且和小叉一起打把號的隱藏分打的很高，現在排的對手都特別狠，所以戰績只有2勝5負。
雖然因爲隱藏分高，江挽2勝5負號還是加了分，但那個陪玩自己不能接受這個勝率，覺得是生涯污點，引咎跑路。
江挽就一邊剪視頻，一邊等着小叉。
小叉這人明明話少還有點氣人，但習慣了之後，跟別人打就不是那味。
江挽都不知道能不能等到，沒想到小叉真上線了，他又驚又喜，趕緊過去私聊。
可話到嘴邊，又覺得直接拉對方玩太功利，所以繞了一堆彎子。
沒想到問出“有沒有空打遊戲”之後，小叉還是不說話了。
江挽細一琢磨，發現好像出大問題。
他有點弄巧成拙。
儘管他沒有把小叉當工具人的意思，但他確實是想跟小叉一起玩。
重點是，別管他再怎麼解釋爲“和小叉一起玩更開心”，一個鑽石崽嘮叨半天就爲了和王者八百分雙排，肯定洗不白“想讓小叉帶他上分”的意圖。
小叉出門辦完事回來應該挺累的，結果迎面又被他抓着要上分，還是這種拐彎抹角的說法，應該是生氣了。
換他是小叉，他也會不太開心。
……道個歉再解釋一下吧。
江挽正想着，“叮”的一聲，屏幕右上角彈出提示：
Xziryt邀請您加入隊伍。
江挽一愣，立刻點進去。
進隊看到小叉在語音，他趕緊開麥：“小叉，對不起，我……”
他突然卡殼了，他想解釋，但不知道要怎樣解釋更合適。
其實江挽很少有說不出話的時候，但他現在大約是關心則亂，生怕說不清楚更讓對方誤會，又怕說的不夠誠懇，像是花言巧語。
正糾結時，好友頻道的私聊亮了。
-Xziryt：你
-Xziryt：下次別說那麼多
-Xziryt：直接拉我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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