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荒唐 作者:未知 有些事儿,是季芜菁想要一辈子烂在肚子裡的,可每次总有事儿要逼着她,逼着她自爆,逼着她亲手扒掉自己的外壳,露出不堪的内在。 其实也沒什么,像她這样的人,面子值几個钱呢?压根就不值钱,所以顾及什么呢?就是因为顾及太多,她现在才那么沒用,她要是跟季甘蓝一样,說不定她现在也小有所成。 太傻了。 她自嘲的笑,真的太傻了,她把自己看的太重了,谁会在乎她的脸面,她的自尊。那就是個屁,放出来還嫌臭。 许闻愣了愣,她沒想到季芜菁会說這個。 一個‘鸡’字,让两人之间的氛围尴尬到了极点,太過直白,他一下子都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他干笑了一声,想化解眼下的气氛,“菁菁……” 季芜菁等了几秒,他除了叫她名字,什么都沒說出来。 她笑了笑,說:“我想過了,我确实不应该瞒着,有些事儿大概也是瞒不了一辈子的,既然你那么真心,只奔着跟我结婚去的,我应该把我這個人彻彻底底的摊开来给你看,看看你是否能够接受這样一個女人当自己的女朋友,甚至当未来老婆。” 她抬手蹭了蹭鼻子,想了想该从哪裡說起。 许闻:“你别這样,我知道你现在心情不好,你還是回去休息吧。” 她抓住他的手,“我家裡是真的很穷,非常的穷,我家乡在h省,我們村叫做坪村,你肯定沒听過,估计都不知道在什么地方。反正很穷,是你可能沒办法想象到的穷。這么些年,独生子女政策那么严苛的情况下,我家裡還有五個兄弟姐妹,真令人不可思议。越穷越生,越生越穷,死循环。更可怕的是,他们還重男轻女,几乎整個村子的人都是這样。” “哦,新闻那些拐卖女大学生,我們村也有,有些男人娶不到老婆,就拿钱去买個老婆回来,逼着生孩子。我甚至见過一個,跟狗一样拴着,那女人好像生了三四個,人都疯掉了。” 确实有這种情况,季芜菁那会還小呢,很多次从那家人门口路過,就能看到那個女人。非常可怜,后来好像是死了。 不知道怎么死的。 “我忘了,我那会是十五岁還是十四岁,我二哥生了重病。很严重,需要好多钱,好像是二三十万吧,這還是打底。也许你听上去钱不多,但当时对于我們来說那就是個天文数字,我沒法想象那是多少钱。拿不出来呀,家裡也沒什么值钱的东西,大姐三姐工作了,也不够啊。怎么办呢?怎么办呢?卖人,人值钱呀,卖谁呢?女儿呗。” “被卖的是我。在我三姐牵引下,卖给了一家会所,被妈妈桑调教,包装,然后放到台面上来卖。不過我還是幸运,遇上了個不错的有钱人,把我从风月场所救出来,還给我地方住,给我钱花,供我上学。当然,你不要以为我跟他只是资助关系,我献身的,我当了三年地下情人。什么都做過,分开的时候我還得到了一大笔钱。”她笑起来,說:“所以其实我還挺有钱的。” 她无所畏惧的說完這一切,双手背插进衣服口袋,风吹进脖子裡有些冷,她不自觉的缩了一下,“情况就是這么個情况,如果你觉得我欺骗了你的感情,那我只能說一句抱歉。這些事儿,我本来是不想說的,总不能为了拒绝你,就要撕开我的伤疤。我也疼啊,谁都有不愿意对外透露自己不堪的事儿,对不对?” “你对我是真的好,所以我觉得撕开我的伤疤也行,疼一下就過去了。我要是不明不白的跟你說分手,你可能要想歪。许闻,是我配不上你,方方面面都是。” 许闻吞了口口水,觉得喉咙发干,想說的话,怎么也說不出来。 确实,這样的真相是他不曾想過的。 但跟她接触這段時間下来,确实也有很多事情很难解释,比如說为什么她就能念叨大学毕业,他之前听季蔓菁說過,家裡穷,她连高中都沒得读,就辍学打工了。 他以为可能是季芜菁学习更好,家裡就供她。 后来见到那对父母,季芜菁与他们的关系又很奇怪。要真的供她念书,季芜菁不该那么反感他们。 应该孝顺才对。 当然,他沒去深想,他只当他们有误会。 如今這么一說,倒是都說得通了。 一下子,全部都能理解了。 季芜菁的头发被风吹的乱糟糟的,她梳理了一下,催促道:“快回去吧,挺冷的。今天给你添麻烦了,還让你挂了彩,很抱歉,真的很抱歉。如果你還愿意跟我坐在一块吃饭的话,等事情结束以后,我請你吃饭,当做是赔罪了。” 她催他上车。 许闻心裡并不好受,她這样把自己最难堪的一面摆在自己面前,得有多大的勇气,心裡得多难受。他反倒希望她什么都别說出来,她若是不說,也许他還能给自己找点心安理得的借口。 可她现在這样說出来,他觉得自己变成了混蛋,一個毫无勇气的混蛋。 他眉头紧锁,他清楚的知道,有些话不能随便說說,一旦說出口,自己得承担得了。 他,他還是需要好好想一想。 他說:“别說什么对不起,不管怎么样我們還是男女朋友,就算不是,只是朋友同事,我也会出手帮助。你自己才要小心点,你快回去,我看着你进去。” 季芜菁得感谢他,還能如此绅士对待她。 她突然就有点想哭,原来一個人,一個女人,是真的不可以走错路的,走错了,即便及时改正,以后会因为自己的错误而失去很多东西。 比如說,好的姻缘,好的人。 好像近在咫尺,其实远在天涯。除了隐瞒,谁会不在乎她的過去,而与她在一起呢? 如果有這样的人,她会立马拉着那個人去领结婚证。 一辈子跟着他,吃苦受累都不怕。 她扬扬下巴,說:“你先走吧。” 许闻微不可察的叹口气,他一把握住了季芜菁的手腕,拉着她往小区裡走。 “我送你上去,然后我再走吧。” 她笑了笑,不知为什么,怎么弄得像一对相爱的情侣被迫分开一样,气氛沉重压抑。 季芜菁只不动声色的把自己手从他手裡挣脱出来,想了想,說:“许闻,你不必有心裡负担,我沒有喜歡上你,所以我其实沒有很难受。” 他走在前面,看不到表情,好一会才轻轻嗯了一声。 就是因为如此,他才有些沒脸。是他主动招惹并追求的。 两人一前一后,进了小区,到了电梯口,许闻沒跟着上去,他說:“你放心,你跟我說的這些我不会随便到处乱說的,小妹的事儿,我会跟你一起想办法。你不要太担心,也不要强行的跟家裡对着干。他们能這么吵,指不定還能干出什么事儿,你要小心点。” “或者這段時間换個地方住,住在這裡他们总能找上门。老小区的坏处,就是這门卫形同虚设。” “我有分寸。”季芜菁点点头。 许闻笑了,“你有什么分寸,我瞧你很容易炸毛。”他指了指她的脸,“都伤了。” 季芜菁摸摸脸,而后朝着他笑,“许闻,我进去了。” 他点点头,看她一眼,“嗯。” 季芜菁走进电梯,“许闻,再见。” “再见。” 许闻跟她摆摆手,站在电梯门口,一直等到电梯门关上。 他心裡其实挺挣扎的,季芜菁的长相完全长在他喜歡的点上,很难得才能遇到這种一见就能动心的人。 真的很难得。 只是人生那么长,在无数琐事的消磨中,這样的心动能维持多久呢? 以前听過一句,說细节打败爱情。 …… 季甘蓝带着季璞玉和季华强回去,到了家裡,她才发火,“为什么要去找她?我不是說過,這件事我会摆平,老四那裡我会做好工作!爸,你又不是不知道老四的脾气,你越是這样,只会让她反抗的更厉害。” “我就是知道她脾气,我才要去看着。這人不关起来,我始终不放心。” 季璞玉:“对啊。三姐,你是沒看到刚才季芜菁那看人的眼神,她那是恨不得我死啊,她手裡要是有刀子,我分分钟就沒命了!本来当年的事儿,她就恨我們,连二哥都恨,他是巴不得我們一家子都进监狱,她可是亲口說了,她要去揭发,要让我們全部都坐牢。” 季华强:“璞玉說的沒错。你找些人,先把她关起来,等事情告一段落,法院判下来了,你再把人放出来。否则的话,我晚上都睡不着。” 季甘蓝抿着唇,也确实很忧心,很怕季芜菁真的不管不顾的用极端手段。 现在已经不单单只是他们季家几個人的問題,還有另外的人。 “总而言之,這件事我会处理好。别给我添乱,要是来闹,我就不管了。”她看向季华强,“爸,你好好看着璞玉,别让他再乱来。也该好好反思一下,我看他撞死個人,跟撞死一只猫一样,一点愧疚心都沒有。” “怎么会沒有呢,你是不知道璞玉最近都睡不着觉。我跟你妈都担心他心裡出問題。” 季甘蓝冷笑,盯着季璞玉,“你心理有問題?” “当然有問題啦,我每天闭眼就是那人的死样,睡都睡不好,你沒看到我多憔悴么?” “你确实有問題,你的問題是冷血无情。” 季璞玉反驳,“那你要我怎么样啊?是想看着我疯掉,才是正常是么?我知道你们都想看着我死,你们就是恨爸妈对我好呗。你们真的很搞笑哎,是我让他们对我好的么?是我让他们重男轻女的么?恨我干嘛?!神经病,脑子有泡!自己少個把,应该怪自己,投胎的时候怎么不变個性再出来。” 季甘蓝想打人,才扬手就被季华强截住,“你要干嘛?璞玉够可怜了,你干嘛還要逼他?你真想让他疯么?他疯了,那個人就能复活了?璞玉也不是故意的,都是意外,意外谁能想?還有那人也未必是個好人,大半夜不在家裡,站在外面,這不是找死么?這事儿不能完全怪璞玉的。” 她挣脱桎梏,懒得跟他们废话,只道:“总而言之,给我老实在家裡待着,再有一次我就不帮你了,直接让你牢底坐穿!” 她說完就走了,沒再跟他们多费口舌,反正也讲不清楚。 回风月的路上,她思来想去,還是转了道,去了西门小区,并给会所裡打了個电话,让小高顾着场子,有事儿给她打电话。 季芜菁還沒休息,只洗了個澡,换了身衣服,一直坐在客厅裡。 门铃响,她去开门,看到门口的人,直接把门关上,一句多余的话都沒有。 季甘蓝继续敲门。 季芜菁怕扰民,再次打开,“别跟我說废话,你要么现在立刻马上把季璞玉给我送到巡捕局去,要么就给我滚。” “你相信我一次,我保证,小妹不会有事的。我跟她都說過,她才答应的。你要一直搅和,才真的会两败俱伤。” 季芜菁看着她,沉默许久,“季甘蓝我发现你這個人很可怕。” “不管你怎么說都好,這一次听我的,什么也不要管。你管了,对你沒有好处。” “你好像是来威胁我的。”她上前一步,冷冷看着她,“我倒要看看你季甘蓝還能做什么。” 說完,她一把将人推出去,直接甩上门。 夜裡,季芜菁呆坐在床上,盯着窗外漆黑的夜空发呆。她犹豫了很久,還是拨了叶澜盛的电话,拨了三回,全部被掐断。 他不接。 她在心裡发笑,笑自己不自量力。 她盯着手机,最后拨通了薛妗的电话。 她原本想找梁问的,可想来想去,最后還是打给了薛妗,其实第一個电话就该打给薛妗。 打给叶澜盛是有风险的,指不定稍后薛妗就会知道。 电话响了好一会才接通,“喂。” “薛小姐。” 薛妗:“怎么了?干嘛那么严肃的叫我薛小姐,出什么事了么?” “我想与你见一面,有件事我想請你帮忙。” “也好啊,我一直想找你,但最近忙的耽误了。過年那几天的报酬我還沒给你呢,這次我還得谢谢你了,你做的很好,阿盛都变了呢。” 她說這话的时候,季芜菁心裡咯噔了一下,這明显的是话裡有话。 两人约定了時間地点,薛妗就挂了电话。 又是一夜未眠。 第二天,她化了点妆,提前了一個小时過去。 两人约在一家茶馆裡,季芜菁选了包间,安静的等待,茶室裡的檀香,让她烦躁的心情渐渐平复下来,脑袋也跟着清明。 薛妗来的很准时,一分钟不多,一分钟不少。 “你很早就来了么?”她坐下来,把包放在一旁。 季芜菁說:“也沒有,坐在家裡不安生,就提前過来,這裡比家裡舒服。” 薛妗仔细打量,“怎么那么憔悴?都浮粉了,皮肤状况不太好啊。” 她伸手,擦了一下她眼下的位置。 她摸了摸脸,早上对着镜子,脸色难看,她才擦粉,想要遮盖一下。 沒想到還是狼狈,与眼前的人,是无法比较的。 薛妗說:“有什么大不了的事儿,比自己還重要呢?” 老板亲自過来送上茶点,认识薛妗,多說了两句才出去。 季芜菁一直安静,等人走后,薛妗喝了口茶,“到底怎么了?你倒是說话。” 季芜菁把季蔓菁的事儿說了說。 “竟然還有這样的事儿?你那父母還是人么?那你想我怎么帮?” 季芜菁坚定无比的說:“季璞玉才是真正应该受到法律制裁的人,自己犯下的错误就要自己承担,我不想包庇任何人。我只希望小妹可以沒事,档案上也不要有污点。” 薛妗点了点头,“所以,其实你只是想救你妹妹。” “嗯。” “那很容易,你直接去巡捕局揭发真相,我到时候自有办法让你妹妹脱罪。包庇罪总比撞死人要轻许多。” 季芜菁看着她,并不是百分百信任,怕只怕到时候她去闹了,薛妗却什么都不做。 两人对视数秒,薛妗是看出来她的担忧,笑說:“你不信我啊?”薛妗蹙眉,“可是你为什么不信我?我們是朋友啊,之前我說的话,哪一次沒有兑现過?你不信,难道是因为你心裡有鬼?” “你背叛我了?” 她說的轻飘飘,似真似假,眼裡含着笑意,看起来并不是特别认真。 季芜菁与她对视,沒有半分躲闪,“沒有。” “既然沒有,你就应该相信我。哦,对了,過年前后那几天阿盛都做了什么?你知道么?他回来以后跟变了個人似得,可能是他妈妈病倒的事儿刺激到他了,他都开始主动替盛舒管理公司了。” 薛妗說:“不過這次也确实挺让人后怕的,伯母這次的情况很危险,医生都說了,当时手术了成功率還不到百分之五十。她出事的时候,谁也联系不到阿盛,差一点啊,如果這次伯母真的有什么事儿的话,那他得多后悔啊。” 季芜菁愣了下,沒想到他们当时急忙离开是因为這個。 “是么。” “是啊,人是初一出的事儿,晚上进的手术室。他当时在做什么?” 季芜菁抿唇,而后笑了笑,說:“叶总多数时候都自己行动,我不可能贴身跟着。” 薛妗了然,“倒也是,你照顾他也不能跟他躺在一张床上。但我估计他肯定是做了什么难以启齿的事儿,不然也不至于那么愧疚。我昨天不小心听到他跟伯母讲话,他跟伯母說对不起,說他以后再也不会做荒唐的事儿。這事儿要是换做我,心裡也难安,母亲在手术台上生死未卜,自己在外面快活逍遥,怎么样都受不了的。” 季芜菁沒去深想那天的事儿,這些她都不想管,她眼下就想管季蔓菁。 但她也要迎合,“是啊,换做是我会恨死自己。” 薛妗眯着眼,问:“你說他是不是找小姐了?” 季芜菁想了想,并沒有立刻回答。 薛妗說:“你要說实话呀,我让你照顾他,就是为了让你看着他的,你可是我的朋友呢。” 她喝了口水,“好像是。” “我就說,否则也不至于那么愧疚。”薛妗哼了声,“這样也好,经此一役,估计以后就能管住下半身了。” 季芜菁问:“你不生气么?” “家花不如野花香,男人不都這样么?别觉得他们看起来优秀,越是這样的人,在這方面的底线就越低。再說了,野花永远都只是野花,真让他们把人带出去,你看他们带不带,就是玩。我气什么?我生气,不就拉低了我的档次,弄得我跟那些女人一样。该生气的是她们,脑子清醒的就不会当真,只怕那些脑子不清楚的,把玩当成了真爱,那就可怜咯。” 她慢吞吞的喝了口茶,“不過你要說我心裡一点都不难過,那也是不可能的。毕竟是我未来的老公,在别的女人身体裡进进出出,再回到我床上,换谁都不能开心。如果所有女人都懂得自爱,会换位思考,那這世上就沒有可怜的原配了。她们也不想想,自己有一天也会变成原配。” 薛妗捧着下巴,微微叹口气。 季芜菁点头,“你說的对。” “不過我知道,阿盛跟那些男人又不一样。他只是受挫而沉沦。如今醒悟,我很期待他回到以前的样子,你便看着吧,我眼光不差的。這以后,我就不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那些不要脸面,明知道他有未婚妻還要上杆子往他床上来的女人,我见一個收拾一個,不過我相信他自己也会知道分寸,不会再玩了。” 季芜菁:“那我是不是要說一声恭喜?” …… 聊完,薛妗去医院了。 還要陪盛舒。 她說季蔓菁的事儿包在她身上,她会搞定,不知真假。 季芜菁一個人在茶室坐了一会,喝完茶才离开。 一個人沒有方向的时候总有一段荒唐无度的日子,而季芜菁只是他叶澜盛的荒唐无度。 薛妗大概是想告诉她這個。 說真的,她還是佩服薛妗,很有气度,在处理她這個人的时候,很懂得拿捏她的心理。不是那种上来就撕逼,泼咖啡,最低等的手段。 离开茶室后,季芜菁走了很长一段路,想了很多很多事儿。 之后,她在家裡等了两天消息,什么也沒等到。 而后,她去了一趟医院。 在医院门口遇上了季芥蓝,他们還沒回去。 她见着她,拉着她出了住院部,进了附近的小花园,“你怎么来了?” “当然是来看二哥。” 季芜菁眼神冷冷的,怎么看都像是来闹事儿的,這几天家裡因为季璞玉的事儿气氛一直不怎么好,昨天晚上那父子两就一直在想法子要怎么对付季芜菁,现在她来医院,季芥蓝吓死了,“你快回去吧。老三說了這件事她会处理好,你就不要管了。” 季芜菁盯住季芥蓝的眼睛,“大姐,你也跟季甘蓝一样了?” “我希望大家都沒事。” “为什么季璞玉也要沒事?他把人家撞死了!人死了啊!” 季芥蓝垂了眼帘,沒有說话。 季芜菁平复了心情,“大姐,出事的时候你是不是也在?” 季芥蓝摇摇头,“菁菁啊,你二哥還能活多久连医生都沒個准话,现在爸妈的心思全部都落在小弟身上了,要是小弟有事,他们会疯的。” “疯了以后,会缠上谁?你想想啊。” 季芜菁平静的說:“疯了就送进精神病院,总有地方适合他们的。但,季璞玉撞死人這件事绝对不能就這样算了。大姐,你告诉我,他们是怎么做的?是怎么威逼利诱让小妹去顶罪,你告诉我,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季甘蓝之前都吩咐過,什么都不能跟季芜菁說。 “我也不知道,我不在场。” “好,我去看二哥。” 然而,不用她上去找,杨菊已经下来找她们了。 她远远看到两人,就喊了過来。 季芥蓝见着,立刻拉了季芜菁,說:“你快走吧,這事儿你真的别管了,别害得大家都不得安宁。” 季芜菁沒走,就看着杨菊跑過来,一把将季芥蓝拉开。 原以为她要打人,结果她噗通一下跪在了地上,“老四,算我求你行么?你别再无事生非了!是我們对不起你,你也說了跟我們季家断绝来往,可以的,以后不管你混的多好,多有钱,我們绝对不会再来找你,就算在路上遇见了,也绝对不会跟你打招呼。求你了,算我求你了,你别闹了!” “我們家已经够惨了,你再闹下去,你這是不想让我活了!” 杨菊呜呜的哭起来,哭天抢地。季芥蓝拉着,怎么都拉不起来。 医院人多,即便是在這小花园内,也有病人在這边散步,见到這场面,不知情的会以为季芜菁是個恶霸。 季芥蓝說:“你走吧,你先走。” 季芜菁自顾自的笑,看着她们一個個愁眉苦脸的样子,是她破坏了他们的和谐。 她深吸一口气,转身走了。 出了医院,她暂停了录音,而后给周妍打了电话,想询问相熟的律师,這段录音是否有用。 她打完电话,一辆出租车便主动的停在她跟前,她沒多想拉开门便坐了上去,报了地址。 她跟周妍约了地方先见面。 …… 周妍先到,顺便還叫了周佔和他那個学法律的朋友。 三個人等了将近两小时,季芜菁還沒到。 周妍打电话,沒人接,发微信也沒有反应。 “怎么会這样。” 周佔:“怎么了?” “电话打不通,发信息也沒人回。照道理医院到這裡也不用一個小时啊,现在都快两小时了,人還沒到。会不会路上有意外啊?” 周佔拧了眉,“你再打打。” 周妍又打了几回,還是不通,她摇摇头,“不会真的有什么意外吧?” “先回家去看看。” 說着,三個人离开咖啡馆,周佔开了车,一路疾行到了西门小区。 家裡空无一人,沒有回来過的迹象。 周佔的朋友說:“先不要慌,先等等。现在报不了警,联系一下她的家人问问,說不定在他们那裡,沒办法接电话呢。“ 周妍手裡有季甘蓝的电话,她立刻打過去。 “姐,菁菁在你那儿么?我约她一起逛街,等了半天也沒等到人,打电话還不接,你知道怎么回事儿么?我有点担心啊。” 季甘蓝說:“人在我這儿,你不要担心。” “這样啊,那她也不跟我說一声。” “嗯,我還有事儿就不說了。” 随即,季甘蓝就挂了电话。 這让周妍无法信服,她看了周佔一眼,脸色不太好。 “怎么了?有什么你就說,戴长东跟我关系很好的,不用避讳。” 這到底是季芜菁的家事儿,若是關於她自己,她自然直接讲了。 可现在這個情况,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人可能是被季芜菁亲姐弄走了,“先等等吧,說不定過会就回来了,今天就這样,等她回来了再說。” 周佔见她为难,也沒有多问。 第二天周妍要开始上班,她等了两天,季芜菁沒有回来,并杳无音讯。 她再给季甘蓝打电话,還是那套說辞,叫她不要担心。 可她非常担心,她怀疑季芜菁被他们软禁了。 而季芜菁那性格,不知道他们会怎么对付。 考虑了一夜,她给周佔打电话,說明了情况。 原是想报警的,可周妍知道季甘蓝有些手段,估计报警是解决不了事儿,得从别的手段。 可别的手段,作为還是学生的周佔来說,比较难。 這天他正好跟老妈一块去医院看小姨。 见到叶澜盛的瞬间,他就有法子了。 叶澜盛最近乖得很,员工都已经陆续上班,盛舒在盛世集团的职位,现在暂由叶澜盛代替。 盛舒在事业上是個女强人,商圈裡也是出了名的生意精,她在盛世仅在她大哥盛鸿之下,二把手。 盛家的兄妹关系是很好的,互帮互助,沒有那种争权夺利的心思,宗旨是对外不对内。 叶澜盛去公司,盛鸿是非常高兴,并给予了最大的权利,并沒有特别限制他做决策。 公司事儿忙,但他每天還是会抽時間過来看盛舒,正好今個就碰上了。 周佔坐了一会,见叶澜盛要走,他立马跟出去,“表哥,你等下。” 叶澜盛停下来,瞥他一眼,“有事求我?” 他可是挺久沒叫他表哥了,总是一口一個叶澜盛,见面就想揍他,今天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不是求你,是要求你。”周佔盛气凌人的說。 叶澜盛笑了,“你脑子還沒恢复呢?” “季芜菁出事了。”他沒跟他绕弯子,直接說。 叶澜盛闻言,表情微的一顿,“什么?” “她失踪了,已经三天了。” 他嘴唇绷直,片刻之后,转开视线,說:“不找巡捕找我,你怎么想的?” 周佔:“那别废话,你就說你管不管吧。” 叶澜盛斜他一眼,“我看你真应该去看看脑子,做個扫描。” “你现在的意思是你不管?” 叶澜盛扯了下嘴角,转身走到他跟前,“我为什么要管?她是我谁啊?” 說完這话,他就转身走了。 沒有给周佔骂人的机会,他走的很快,脚底生风,出了医院,他立刻拿手机给梁问打电话。 电话一通,劈头盖脸骂了過去,“你他妈做什么呢!你手下的人全部都是饭桶么?整天混吃等死,你是钱多烧得慌,养一群废物!” 梁问懵逼,完全摸不着头脑,不知道他在說什么,“等下,你能先說清楚再骂人不?你這样我好冤枉啊,我做什么了我。” “行,我问你季芜菁在哪裡?” “我怎么知道在哪裡,她又不是我女人,我干嘛知道那么清楚。” “那我就沒骂错,你也是個废物!” 這真是天降一口锅,他到底干啥了就是废物了,梁问小心脏受刺激了,“叶澜盛你少骂人啊!我也是有脾气的,无缘无故不给骂!” “季芜菁失踪三天了,你都不知道你不是废物是什么?” “啊?” 叶澜盛听他說话都来气,“马上把人给我找出来,伤了半分,我把你拆了。” 說完,他就挂了电话。 梁问還是一头问号,愣怔片刻后,立刻叫了人进来,询问了季芜菁的情况。结果是一问三不知,叶澜盛沒骂错,都是废物。 梁问砸了杯子,把叶澜盛的话原封不动的交代给了手下的人。 大动干戈過后,梁问静下来,感觉有点微妙。 叶澜盛刚才那样子,是什么情况?疯了? 不等他仔细的想,疯了的叶澜盛已经气势汹汹的来了,进门,二话不說,坐在他身边。 气压那個低,低的梁问都不敢說话了。 “說。”他喝了口水,冷声开口。 梁问:“還在查,沒那么快。”他看了看時間,小声說:“你打电话给我到现在为止才過了二十分钟。” 就是情报局的效率也沒那么快啊。 他扭過头,眼裡迸出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