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2章 割裂
雕像活過来的信息暂时不能传达到陈清這裡。
不仅仅是因为他沒有办法对潘狄亚的时代进行干涉，更是因为……
眼下那面镜子并不在潘狄亚那边。
說来很可笑，作为双方争夺焦点的东西，那面镜子竟然并沒有被两边的任何一個人发现。
而原因也很简单。
之前镜子是在异乡人罗根手中，而他将這面镜子放在了旅店裡。
之后半神陈思注意到了這面镜子，不過他并沒有表现出来這一点，而是继续和罗根把酒言欢、像是根本沒有观察到一样。
而之后就是白面具来袭。
祂直接对着旅店砍出一刀，将整個房间砍成两半、让半神陈思不得不忌惮着从旅店之中逃了出来。
同时也因为白面具的缘故，陈思顾不上放在旅店之中的镜子。
唯一還对古镜有一定关心的罗根，也因为陈思身上的污染而干脆利落地晕了過去。
等到两個人消失的时候，白面具也转身离开。
所以相当有趣的事情就发生了。
之前還在双方口中非常重要、并且相当于是事件开端的“古镜”。
眼下竟然躺在旅店的废墟之中，无人问津。
只能說两方的人虽然都是为了這面镜子而争夺，但具体目的却又和镜子关联不大。
对他们来說，這面古镜大概就只是实现他们目标的工具。
不像是齐禄、李长生等人一样，对于镜子的强大效果有着具体的认知。
這也就导致了這個能够和那位“真理之主”联络上的宝物，几经周转之下，落到了一個有些奇怪的人手上。
“哦豁？”
一只手拿起這面镜子。
是旅店的前台姑娘，之前接待過罗根、并且還对罗根有過一定善意的提醒，而且也认识潘狄亚。
這是一個看起来很普通的姑娘。
她脸上有些雀斑，看起来年纪也不是很大、身上穿着灰扑扑的衣服，从体态上看家境還算殷实。
而眼下這個女孩正捏着這面镜子，左摇右摆地看着。
下一秒。
“啊，亮了？”
女孩有些好奇地看着镜子。
在她接触到镜面之后，古镜的表面就荡漾出一道水的波纹。
随后一种莫名的污染从這面镜子上扩散开来。
這股污染的力量很奇怪，寻常的污染应该是无序的、随机的，不知道前往什么方向，仿佛漂浮在世界之中的空气。你能够察觉到它们的存在，但却不知道它们具体要飘向何方。
而這种污染却有很明显的指向性。
就像是古镜之中有什么东西，透過這個镜子、去传递自己的污染力量一般。
這让前台姑娘有些诧异。
“這面镜子看起来好奇怪哦。”
她翻检着镜面，但是除了之前那一闪而逝的亮光之外，整個镜面看起来非常普通。
除了一点。
当镜子正对着自己的时候，镜面之中倒影的并不是她的样子。
而是纯粹的漆黑。
沒有任何一点杂质，就像是夜晚去看深不见底的水井一样，那种仿佛能够把人吞噬的漆黑。
看着手中這個明显有些古怪的玩意儿，前台姑娘歪了歪头。
随后她就把這玩意儿放在仓库之中。
沒有去在意，也沒有继续去观察，就是当做不存在一样。
纯粹的漠然。
“好了，接下来去干什么呢？”
伸了個懒腰，前台姑娘看着自家旅店被人砍成两半平整的裂口。
忍不住撇了撇嘴巴。
“闹太大啦，”她似乎是在抱怨，“都說了這個地方不太适合搞這些东西，啧，真麻烦。哎，接下来收拾又要费一番功夫……”
這么說着，她轻轻擦了一下自己额头不存在的汗珠。
“真麻烦，越来越麻烦了。”
她嘟囔了一句。
随后，她的身体逐渐变得虚幻起来。
一道无形的、诡异的力量从她体内缓缓喷出。
如果此刻有外界的人，大概能够发现。
這個女孩身上的力量，非常像是一個存在。
那個被人称为“天启四骑士”之一的……
“饥荒领主”的力量！
当這股力量彻底爆发出来的时候，前台姑娘的身影也越来越飘忽。
就像是她并不是真正存在于這裡的实体，而是某种虚无缥缈的、浮在半空中的生物一样。
這种形式被后来的人称之为……
“灵魂。”
此时此刻，在那個阴暗的坑洞之中。
白面具站在金发的巨人身上，居高临下看着潘狄亚。
当听到白面具的声音之后，潘狄亚才惊惧地发现，面前這個仿佛身处云端的家伙，声音听起来竟然是這么熟悉。
那是他在许多年之前就曾经听到過，却在之后仿佛变成自己一個梦境一般的……
“母亲”的声音。
他茫然地抬着头，眼神裡闪過一丝错愕。
而在他视线的注视之下。
白面具也缓缓摘下了那個纯白的荆棘假面。
随后，一张漂亮的脸暴露在潘狄亚的面前。
那张脸，和此刻她身下的那個金发女巨人……
一模一样！
在看到白面具的长相之后，潘狄亚彻底茫然了。
“母亲……？”
他有些难以置信地开口說道。
而白面具却沒有一点表示。
她只是用平静到近乎冷漠的眼神看了一眼潘狄亚之后，就收回了自己的视线。
“灵魂，”她再次重复了自己之前說過的词组，“這就是在這個小镇之上笼罩的另一朵阴云。”
“在這個小镇出现的一切=存在，其本质都是另一個伟大存在的灵魂外化。不仅仅是我，包括你，也是如此。”
她踩在金发女巨人的肩膀上：“所以，你明白過来了嗎？”
“占据了正统力量的——月之女神？又或者，伱打算继续装睡直到梦境的来临？如果我是你，大概不会這么做。因为当梦境到来的时候……”
她漠然开口：“那就是真正意义上的结局。”
這句话似乎让她脚底下的金发女巨人身体颤抖了一下。
如果放在正常身体的人类身上，那不過就是微微抖了一抖。但是当一個人的身体高大到宛如山岳一般时，就算只是眨眼、都足以带起一阵微风。
所以，哪怕是潘狄亚都能够明显感觉到。
之前被自己认为是母亲的金发女巨人、似乎是苏醒了過来。
并且還在为白面具的话语感到惊惧。
好半天之后。
這個金发的女巨人這才彻底抬起头。
“這裡是哪裡？”她开口问的第一句话就让潘狄亚感到震惊，“你是谁？”
潘狄亚看着金发女巨人的眼神。
仅仅只是一眼，他就意识到面前這個女人绝对不是他印象之中的那個母亲。
他的母亲要远比现在這個女人更加睿智、平和，也更加理性。
眼下的這個女人看起来就像是一個年轻的孩子，虽然也有着戒备、但却表现出了近乎天真的样子。
至少正常人刚苏醒過来、并且面对疑似危险的时候，绝对不会說“這裡是哪裡”這种暴露自己状态的话语。
這句话只会让对方意识到，面前這個女人的无知！
潘狄亚就意识到了這一点。
而白面具似乎对這一点也心知肚明。
所以她踩在女巨人的肩膀上：“我沒功夫和你解释太多，因为我接下来要面对的麻烦事不仅仅只有這些。我只能告诉你，你接下来要去做些什么。”
她看着女巨人那硕大的眼珠，一字一句地說道：“我知道你是从很久远的之前過来的，具体是什么時間我不清楚，但這至少代表你是纯粹、干净的，這一点值得被信任。”
看着茫然的金发女巨人，白面具沉声說道：“你应该還记得在你過去，曾经被某個人指点、教导過。不要說出那個人的名字！那很危险，非常危险！”
白面具制止了金发女巨人的某個下意识的动作。
并且潘狄亚還能够从她的脸上察觉出某种近乎于……“惊恐”的表情。
這還是她在进入对话之后第一次展现出這么明显的情绪。
而這也让女巨人闭上了嘴。
轻轻按着自己的胸口，白面具深吸一口气：“抱歉，但我必须要這么做。因为在此刻，他的名字也是一种‘知识’。而知识，就会引来禁忌。”
“总之，你接下来需要做的就是，不断积蓄你的力量，然后和那個人的命运彻底交织在一起。”
看着女巨人，白面具轻声說道：“這也是之前计划好的一部分！”
女巨人懵懂地看着白面具。
从刚才开始到现在，她就很明显透露出一种“我很无知”的表情。
她天真单纯得就像是一個纯粹的小鬼，虽然早熟、但却沒有办法脱离出经验和知识的禁锢。
而在這裡能够察觉到某些不对劲的，也就只有那個长相漂亮的男孩。
“等等！”
潘狄亚大声說道：“你到底是谁？！你和我的母亲又是什么关系？！”
他看着白面具，虽然潘狄亚也和這個女巨人一样茫然，但因为他知道的东西更多，所以提问的时候也更有底气：“還有，你和這個巨茧之中的战争领主又是什么关系？！你說的我們要对付的，又是谁？”
面对這個問題。
白面具深深地看了他一眼。
随后，她给出了一個答案。
“我們要对付的，是他的‘身体’，”她轻声說道，“沒有了灵魂的身体。”
“在大灾变的时候，因为某些原因、他的身体和灵魂分离了开来。灵魂就如你现在看到的一样，正被封存在茧之中温养。而他的身体，则成为了這個世界上最可怕的怪物。”
看着潘狄亚，白面具脸上的笑容有些嘲弄：“当大灾变到来的那一刻，整個世界都被污染覆盖。而那些本来就表现出非凡特质的家伙受到的冲击更甚，所以他们、在第一時間就被污染击碎了某种桎梏，让身体和灵魂直接分离开来。”
“尤其是巨茧之中的那個人，他是曾经最后一位超凡者，身上還有着我們谁都不知道的秘密。所以在污染到来之后，他身上的污染第一時間膨胀、扩散到我們都根本无法想象的程度。而就在那個瞬间……”
“他的灵魂和身体彻底分离开来，灵魂陷入沉睡、而身体则迅速膨胀扩大。直到眼下，成为了某個东西。”
具体成为了什么，她沒有說。
似乎是不想要往這方面继续多深究，所以白面具很快就收敛了自己的表情。
掩盖過她刚才一闪而逝的……
哀伤。
“至于我，”她再次面无表情地看着潘狄亚，“我也是一個灵魂，但并不完整，因为我是被人创造出来的，掺杂了你母亲、或者說月之女神灵魂一部分的……”
“特殊個体。”
說着。
白面具的额头。
一個鲲鹏的纹身若隐若现。
她伸出手、轻轻按在自己的额头上，似乎不想让這個纹身彻底暴露出来。
并且在之后，她看向潘狄亚：“正好，你是未来的一位使徒。现在你需要把我說好的东西，全部记清楚。你的任务就是，将這些內容传递给未来的‘最后一位使徒’。”
“你要告诉他，我們真正需要对付的东西。”
她看着潘狄亚，一字一句地說道：“這個世界本来是不需要被污染扭曲成這個样子，但是有一個存在、祂放出了污染這种力量。也正因为如此，知识变成了禁忌、世界也变成了這幅鬼样子。”
“那個家伙就是未来的……”
還沒等她說完。
下一秒，周围的山石再次开始滑落。
似乎是外面又传来了一种特殊的变化，让這個原本应该坚固无比的坑洞变得非常脆弱。
而這也打断了白面具的话语。
這让她的脸色有些难看：“影魁！”
白面具似乎被激怒了。
但她最后還是什么都沒有做，而是深吸一口气。
“時間不多了，”她看着潘狄亚和女巨人，“把這家伙的灵魂带走，然后找到那面镜子。”
“现在的月之女神已经苏醒，半神也入场、空间的禁锢应该已经散去。這代表‘真理’能够将祂的目光落在這裡，所以你们需要找到那面镜子，然后让真理知道這裡发生了什么。”
“当祂知道一切的时候，就是這個小镇的错误被导回正确的时候。”
說着，她直接一個闪身，消失在两個人面前。
只剩下金发的女巨人和潘狄亚两個人互相对视，面面相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