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礼佛 作者:宁小钗 這世上,沒有人能理解自己的寂寞,這使得徐灏即兴结合昨晚看過的一本诗书,改编成了反应自己时下心境的一首词牌。 可叹沒有任何轰动效应,就像是一颗石子落入到了池塘裡,了无痕迹。 老太君品味一番后,下了评语:“少年不识愁滋味,为赋新词强說愁。小孩子家家懂得什么?胡言乱语。” 我,我和你就沒有共同语言。徐灏郁闷的差点咬到舌头,忽然想起什么,赶忙扭头朝周围看去,看看是否附近有那美貌佳人的存在,无意间听到了自己的“旷世之作”,然后按照主人公模式,成就一段动人的凄美爱恋。 然而事实总是事与愿违,除了不远处的草丛中站起来一個刚刚解完手的村姑外,再沒什么可称之为女性的生物了。 那村姑低头忙着系好又长又脏的大红腰带,百忙之中還不忘抬起头灿烂一笑,徐灏压抑住胃部的沸腾,赶紧收回目光,非礼勿视,非礼勿视! 如此一段插曲匆匆而過,来宝骑着疲惫不堪的小青返回,徐灏心疼马儿,令他牵着马跟着,依然伴在老太太身边步行。 這一走就是几乎一個时辰,全家人都对徐灏所表现出来的毅力而大为惊讶。大热的天,就算是习惯了常年走路的下人都感到有些吃不消,何况一位自小养尊处优的少爷。 萧氏脸上露出欣慰笑容,王氏和刘氏两位夫人暗暗纳罕于老三的過人体力。而徐灏则远沒有表面上来的轻松,体力严重下降,双腿渐渐有沉重不听使唤的感觉,因路面的小石子导致双脚硌得生疼。 所幸已经到达了目的地,被称为七裡松的地方。徐灏暗中松了口气,再走下去虽然還能勉强支撑,但非得暴露自己的体能也就是那么一回事,微微喘着气放眼望去,崎岖山路上到处都是烧香的男男女女,好似蝼蚁一样。 徐灏皱眉抬手遮住前额,就见整座山上到处都是庵,观,寺庙,最近的左侧一座寺庙正门处的牌匾上,写着观音堂三個烫金大字;另一侧大门上写着功德禅院。 山上山下处处青烟升起,黑尘随着风四下飘散,给人以此山法事兴盛,乃佛门圣地的景象。人和人之间东挨西插,连個空隙都沒有。 正当徐灏准备吩咐男仆们上前挤出一條通路,女仆尽全力护持住车队的时候,就见徐汶带领着徐济和徐淞等人,气势汹汹的拍马而来。 刹那间,整個道路上鸡飞狗跳,行人纷纷惊恐的朝两侧躲去,有那跌倒的妇女儿童哇哇大叫,咒骂声四起。 骑在马上的徐汶放缓速度,把两眼一瞪,怒斥道:“魏国公家在此,谁敢罗唣?” 顿时百姓们沉默下去,有人上前拉起倒在地上的孩子,妇女忙不迭的爬起来,人群自动朝两边分散。 徐灏瞠目结舌的看着這一幕,此刻方体会到古代贵族和平民百姓间的巨大鸿沟,有如云泥之别,偏偏百姓们人人事后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 老太君等长辈全都心安理得的瞧着热闹,然后被家人簇拥着高高在上的朝着山上徐徐进发,徐灏摇了摇头,慢慢的跟在后面。 半山腰上有一座巨大的牌坊,牌坊前有一片空地,两侧有一副对联,皇图永固千年盛,佛rì增辉万姓瞻。 队伍停下来略作休息,吃了一盏茶,又沿着還算平坦的山路走了一顿饭的時間,来到一座名为金福寺的所在,整個庙宇栋宇嵯峨,檐楹高迥,给人以庄严肃穆的感觉。 门前两根柱子上的对联颇有意趣,你求签,他诵佛,钟响齐鸣,却不辨五音和六律;来烧香,去点烛,烟火缭绕,笑难分东南与西北。 “有些意思。”徐灏心有戚戚焉的笑了笑,他并不信佛,但是這副诙谐调侃世人的对子让他有了一进寺庙探访的兴趣。 這边下人们不忙不乱的行动起来,伺候着徐汶几個下了马,女眷们也纷纷下了肩舆和马车,自有下人看守。老太君双手合什,站在庙门口前念念有词,稍后等丫鬟婆子端過来干净的井水,全家人先净了手。 几個小厮点上带来的香烛,一位披着袈裟的值殿长老迎了過来,含笑恭敬的朝着老太君施礼。 老太君亦微笑回礼,二人一看就是熟识,客套了几句,长老又朝着其他人念了声阿弥陀佛,恭請众位施主进寺礼佛。 徐灏沒有和几個兄弟走在一起,而是跟在大姐和小妹的身后,一行人进了大门穿過甬道,来到巍峨堂皇的正殿。 大殿裡烧香還愿的善男信女很多,在佛祖倡导的众生平等下,徐家无法发威,也只能選擇入乡随俗了。当然了,佛祖也不会让你干等着,過来四五個模样清秀的小沙弥,恭敬的询问居址姓名。 老太君和长老叙着旧,三位太太各自道出自家的名讳等,坐在书案后的文书和尚奋笔写了三道文书,然后交给沙弥。 一等主人家事毕,各房的下人纷纷围了上去,各自报出姓名,有些即将成rén的丫鬟還羞涩的說出了自己的生辰八字。 大殿裡几乎全都是女人,当然也有那么几個男人,徐灏就是其中之一,而徐汶他们都去了侧殿。 又稍等了片刻,大殿正zhōngyāng都被空了出来,老太君神色肃穆的站在最前,三位太太站在其后,姐妹们按照年龄依次从左到右站在第三排。又隔了一段距离,丫鬟婆子乌压压的随着主人们的动作,跪满了一地。 唯独徐灏背着手在大殿裡昂然而立,他前世除了清明时节给故去的长辈磕過头外,還从未给谁下過跪,這一世也不打算改变。 正好众人忙着拜佛,也沒有关注到他,随着行者击鼓,头陀打钟,女人们齐齐合掌作恭敬样,各各瞻依顶礼,至于每個人的口中暗暗念叨些什么,就沒有人能知晓了。大抵无外乎些祷祝之词,求取佛祖保佑全家人,疾病康裕,嫁给如意郎君等等。 三通跪礼過后,再請签筒,一番忙乱下,终于各人祈签已了,送了长老宣疏衬钱,然后随着老太君走到两廊观看气势磅礴的精美佛家壁画。 徐灏起初還觉得挺不错的,沒花上多少银钱,和想象中的有出入。谁知突然冒出来七八個募缘僧人,手裡捧本缘簿,一起冲了過来。 “都离远点。”徐灏抢先一步挡在姐姐徐青莲身前,那些和尚见状忙笑容满面的停下了脚步。 接下来就是好一顿的言语轰炸,這些個和尚個個口角生风,语言甜蜜不亚于求偶期的男人,這個說要修正殿,那個說要造钟楼,声声口口念着佛祖,句句声声請施主掏出银子,反正把個功德說的乱坠天花。 徐灏不耐烦的拉着萧氏和大姐扭头就走,大概是徐家人对此都司空见惯了,一见二太太领头闪人,纷纷笑嘻嘻的跟进。 可是和尚们不依不饶,徐家人走到东,他们就跟到东;徐家人走到西,他们就随着到西,而且一路上口若悬河滔滔不绝,一副不达目的就不罢休的架势。 老太君沉得住气,也不言语,還是大太太王氏烦躁起来,皱眉道:“今rì一来烧香,二来作福,也罢了。拿五千大钱散了与他们,省的在此絮絮咕咕,惹得人心烦。” 老太君微微一笑,說道:“托了你的福,咱们也可以脱身了。” 二太太刘氏搀扶着她,闻言笑道:“上回是我心软散的钱,我正寻思着要开口呢,幸亏有老太太使劲捏了我一把,果然嫂子就忍不住开口了,赫赫!” 大家伙忍不住都笑了起来,刘氏又气又笑道:“哎呦,沒想到是被老太太给暗算了,求求您老,下次好歹也捏着我的手,也让二妹妹破费一次。” “她猴精着呢,想算计可沒那么容易。”老太君笑呵呵的朝着殿外走去,又笑道:“不信咱们等着瞧,下次烧香這泼猴定会装病不来。” 徐灏有些想笑,就见母亲柳眉一竖,笑吟吟的道:“有老太太這尊如来佛,我這孙猴子岂敢不来?赶明就把您屋裡的那宝贝箱子偷出来,随便取一点也够這庙裡的大和尚们十年八年吃喝不愁了。” “哎呦呦,那可是老身的棺材本,动不得的。” 老太君故作一副惊恐模样,闹得身前身后的家人俱都捧腹大笑,徐灏也被感染,哈哈大笑。 殿外随着几個管事婆子漫天洒下五千個铜钱,先前還一副道貌岸然的和尚们,好似苍蝇见了血,也不顾有其他香客在旁,全都趴在了地上,你争我夺,包括哪些小沙弥和行者头陀等僧人,总之每個人都多多少少的抢到了些钱。 哄得一下,训练有素的和尚们四散一空,又跑到了另一边一群富贵人家的周围,依旧募化去了。 只留下空无一物的地面,和从地缝中顽强生长出来的小草。 2011()拒绝弹窗免費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