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01、养子的继母 十一
粥熬好了,楚云梨拿出从镇上买来的包子,和柳子安对坐着吃饭。
柳子安捧着包子,很有些舍不得吃。回忆道:“我上一次吃了包子,還是爹在的时候,那时候爹每次上街,都会帮我带一個呢。”
柳平是個很朴实的庄稼汉子,李念秋的记忆中,其实很放不下他。如果不是日子实在艰难,她或许不会再改嫁。
提起来就伤感的人,楚云梨向来不喜歡提,笑着道:“以后我上街就会给你买,让你吃個够。”
听到這话,柳子安回神,手中的包子实在香,他忍不住啃了一口,偷瞄了母亲好几眼,试探着问:“真是神仙老爷爷交给你的法子?”
楚云梨反问:“要不然呢?我能去哪儿学?”
村裡人都不知道炼糖的法子,更别提让糖中石沙少的法子了。李念秋从小到大,去镇上的时候都屈指可数,如果不是神仙告诉她的,她也无从得知。
所以說,外人不信也得信。
听說了此事的人,许多都羡李念秋的好运道。更有那信命的人信誓旦旦:“這人一辈子会過什么样的日子,那都是有定数的。李念秋這种呢,就是被阎王爷算错了命,這是来弥补来了。不信你们看,她以后只会越過越好!”
說得跟真的一样。
有人不信:“万一她這笔横财花完了又穷回去了呢?”
信命的妇人眼神一转:“那就是阎王爷又算错了,把银子收回去了。”
众人:“……”简直就是胡說八道。
吃完了午饭,楚云梨把家中的东西归置了,然后拎着新买的柴刀上了山。她会用巧劲,很快就砍好了两捆柴火,又捡了些引火的树枝,一路拖着回来。
回到院子裡时,太阳已经落山。后院中方氏正在种菜,楚云梨见状,想起李念秋也有一分菜地,只是如今那裡郁郁葱葱,已经被人种了。
楚云梨喜歡直来直往,问:“嫂子,這菜是哪儿来的?”
方氏撩了一眼:“三弟妹种的。”
早就猜到是她,楚云梨并不意外。
小叶氏這個人最喜歡占人便宜,她往這菜地裡种菜的事李念秋从头到尾就沒听說過。
乡下的人,地就是命根子。小叶氏一句招呼不打直接往裡种,也忒不讲究了。包括楚云梨回来都大半天,俩人也不是沒說過话,可她从头到尾就沒提這茬,装什么傻呢?
楚云梨得在在院子裡住上一段時間,可不能让人觉得自己是個谁都可以捏一下的泥人。想到此,她直接去地裡拔菜。
還一下子拔了许多,拿回院子裡洗干净,吃不完的就用刚买回来的盐腌起来。
這边正腌得欢快,那边小叶氏偶然看一眼自家菜地,顿时发现了不对。在看院子裡正在腌菜,還有什么不明白的?
当即气急败坏,叉着腰就過来找楚云梨质问:“你偷我的菜?”
楚云梨一脸惊讶:“沒有啊!”
小叶氏:“……”菜還搁這儿摆着呢,她怎么好意思說這话的?
她指着那堆菜:“你沒偷,那你這些菜哪来的?”
楚云梨一本正经:“我自家菜地裡拔的啊。”還得意道:“你看,我那地是不是很肥?這野生的菜都长得這么好!”
小叶氏气得失声:“什么玩意儿野生的?那是我种的!不问自取是为偷,說你是贼,果然沒說错……”
楚云梨端起手中洗菜的一盆水就泼了過去。
直接把小叶氏浇得浑身湿透,她瞪大了眼,抹去脸上头上的水:“你偷我的菜,竟然還泼我!”
楚云梨又是一盆水泼過去,冷声道:“你再說一個“偷”字?”
小叶氏连挨两盆水,虽然這是夏天吧,可這会儿太阳已经落山了,两盆水浇在身上风一吹,只觉得透心凉。
吵又吵不過,小叶氏觉得有些委屈:“那菜是我种的!”
楚云梨冷笑一声:“那地還是我的呢。你种的时候也沒跟我說啊!我看到自家菜地裡长了菜,以为是野生的,我拔我自己地裡的菜,碍着谁了?怎么就是偷了?”
小叶氏气得浑身颤抖:“野生的菜能长這么好嗎?你這不是睁眼說瞎话嗎?”
楚云梨不以为意:“我以为是我的地好呢。就算是你种的,你种地不得交租金嗎?我拔了菜,就当是你给的租金了。”
小叶氏:“……”好有道理。
实在太冷,眼看又掰扯不出個结果,小叶氏只得回房换了衣衫再說。
等她再出来,楚云梨腌菜已经进了坛子,对着她道:“我租金也收了,你赶紧把地裡的菜拔了吧。那地我要种!”
小叶氏只觉得憋屈。向来都是她占别人便宜,還沒被人這么薅過呢。忍不住道:“你们母子又吃不了多少菜,以后我往裡种,你们去拔就是了,就当我给的租金。”
“不行。”乡下的人,就沒有嫌地多的。那一分菜地,足七八個人吃。楚云梨想也不想就拒绝:“我就算要租,也不会租给你。”
小叶氏哑口无言,气呼呼道:“你是不是想租给大嫂?”
楚云梨說话很注意這些关系,如果她承认了,小叶氏的怒气肯定就对着方氏去了。
从李念秋到如今的她,方氏都帮了不少。楚云梨当然不能干這种事,直接道:“我有手有脚,凭什么要给别人种?再說了,我给谁种,关你什么事?”
小叶氏算是发现了,這位二嫂就是针对自己。
楚云梨刚刚安家,其实挺忙的。腌好菜后,又开始做晚饭。
晚饭把剩下的那根骨头也煮了,吃過饭后,又烧水洗漱。看到换下来的衣衫上满满的补丁,她又点起烛火裁衣。
那些破衣烂衫,她是不打算穿了的。
烛火亮着不好睡,她看向边上坐在床上的柳子安:“子安,去裡间睡,今晚我得熬夜。”
柳子安摇头:“娘,咱们有衣裳穿,不要熬夜。”
楚云梨笑问:“你不想穿新衣嗎?”
“想啊!”柳子安从床上下来,跳到了楚云梨边上的椅子上坐下:“我陪着你熬。”
半大孩子熬什么夜?
楚云梨想要拒绝,却看到柳子安已经困顿不已,便沒阻止。
果然,沒多久他就睡着了。
楚云梨把他抱进了裡间盖好被子。
衣衫上不绣花的话,做起来很快。楚云梨给他做好一身,已经是大半夜,又裁好了自己的料子,外面的天就蒙蒙亮了。
她放下手中的活出门,方氏已经起来了。看到她出来,颇为意外:“這么早嗎?”
楚云梨颔首,轻声道:“嫂子,您帮我看一下。”
有昨天她给的糖,方氏很爽快就应下了,也沒說要出门干活的话。
怎么說呢,昨天楚云梨拜托她,方氏认为自己是帮忙,于是得选自己方便的时候。今日不同,她觉得自己是在還人情。
楚云梨也不管她在想什么,拖着板车出门,又问:“嫂子,有需要帮忙带的东西嗎?”
想买的东西可就太多了,方氏摇摇头:“沒。”
秋收在即,各家都不宽裕,基本上镇上各商铺生意最好的时候,得是一個月后。那时候家家都刚收粮食,买起东西来回大方一些。
要买的东西,昨天已经买的差不多,楚云梨今日再去镇上,主要是买肉。
现如今母子俩的身子都不好,得先补起来。所以,一到镇上,楚云梨直奔肉铺,又顺便买了几只母鸡,带回去就能下蛋的那种。
东西买完,往回走时,天才大亮。一路上還碰到不少往镇上来的人。
即将到陈家村时,远远的看到陈长福過来。
楚云梨沒跟他打招呼,打算直接错過。
陈长福看到她,又看到她板车上的鸡和肉,還有板车上挂着的一個纸包。
凡是用纸包裹的,都是吃的。
果然是发了啊!
两人即将错身而過,陈长福喊住她:“念秋,你是不是想回来?”
楚云梨:“……”他哪只眼睛看到的?
她如今手头有银子,母子二人能吃饱饭,能穿新衣,傻了才回去,她暗自翻了個白眼:“沒這回事。”
陈长福有些不甘心:“其实我是真打算和你過一辈子的。传远的事,咱们還可以商量嘛!”
“沒得商量。”楚云梨正色道:“你就是现在立刻把他送回家去,我也不可能再回来了。我不想做的事,谁也不能勉强我。”
陈长福只觉得心裡空了一块。
看着面前眉眼冷淡的女人,他觉得她变了。曾经的她眉眼间都是愁绪,现如今的她眉眼舒朗,似乎整個人气质都不同了,显得她豁朗淡然,但浑身疏离,引得人靠她更近,却又清楚的明白靠不近。
陈长福不想承认是她放弃了自己,忍不住道:“你要是不愿回,我可就另娶了啊!”
楚云梨摆摆手:“那是你的事。”
陈长福:“……”
他确实动過念头想要再娶,可是和离之后根本還沒来得及想這茬。方才之所以提,不過是想试探她而已。
看她這么随意,陈长福心裡也明白,她是再不可能回头了。
到了這一刻,陈长福心裡泛起了嘀咕,接回陈传远……到底是对還是错呢?
其实他心底隐隐已经有了答案,新科状元的爹遥遥无期,陈传远现如今還沒去找夫子呢。丢了這么一颗摇钱树却是实实在在的!
摇钱树沒了,他无论如何也要抓住剩下的。過两天,就送儿子读书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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