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97、养子的继母 七
陈长福见劝不动,有些恼了:“你嫁给我不到一個月就要离开,外人還以为我身上有疾,這样不是害我么?”
听到這话,楚云梨惊讶反问:“我嫁给你不到一個月你就带一個十岁的养子回来,你這是骗婚!我們日子過不下去是我害你嗎?分明是你害我!我沒指责你,你倒好,反而怪起我来了,你要不要脸?”
二人争执起来,声音越說越大。
陈长福见前些日子乖巧和善的人突然变了一副面孔,更加觉得自己被骗,当即敛了怒气,冷笑道:“你想拿捏我?”
楚云梨冷哼一声。
陈长福气急,点点头道:“好!這孩子我還非要留,既然你接受不了,那你走啊!”
楚云梨心下一松。
转身就走。
陈长福见状,并不着急,只觉得她是装腔作势逼迫自己,闲闲道:“别怪我沒提醒你,你娘家那边嫂嫂和弟妹大概不会让你进门。你要是带着孩子出去一趟再抢回来,我可不会让你进门!”
楚云梨充耳不闻,进屋后给自己和柳子安各收拾了一套换洗衣衫,這也是沒办法的事,她身上只有几個铜板,从无到有得有個過程嘛。
她也沒收太多,只收了两套最好的,其实就是补丁最少的。母子二人就沒有這两年才做的新衣衫,别看李念秋再嫁一回,陈长福沒给聘礼,李家沒有置办嫁妆,成亲那天的衣衫是租的,完了就還了。
怎么說呢,哪怕沒有嫁妆,对于李念秋来說,成這個亲对她有诸多好处。一来,以前是家裡家外的忙活,搬到陈家后,只需要伺候陈长福一個人。二来,她嫁過来之后,這裡是她的家,再不是寄人篱下,不会有人冷言冷语。
還是那句话,如果陈长福沒有发横财,沒有陈四叔一家搅和,李念秋的日子大概就会和许多村裡的妇人一样,鸡毛蒜皮吵吵闹闹過一辈子。
可惜……陈四叔一家太狠。
关键是陈长福一门心思觉得人家好,别看李念秋已经嫁過来近一個月,在他的心中,李念秋大概连陈四叔家的一根手指头都比不上。
劝又劝不回来,只能离开了。
楚云梨利落地打好包袱,收好仅剩的七個铜板,背对着柳子安坐了,轻声道:“子安,上来,娘背着你走。”
柳子安满脸忐忑,起身趴到了母亲单薄的背上,不安道:“娘是怕我受委屈才离开的嗎?”
楚云梨纠正他:“我是怕我們母子受委屈才离开的。”
柳子安试探着道:“其实陈叔为人不错,兴许我們真能和陈传远处得好呢?”
“那也不成。”楚云梨正色道:“娘的心不大,只装得下一個你,不想在别人身上费心。你别怕,以后我們俩的日子会越来越好的。”
這孩子不想去李家,也不想回柳家。实在是這两户人家留给他的回忆都不太好。楚云梨不好现在就說以后不让他受委屈,只宽慰道:“以后我們母子俩相依为命,沒有那么多的活儿。就算劈柴,也就做我們俩的饭菜,总不会比现在更难的。”
說起来,李念秋单独带着柳子安過日子的时候,也只有柳平刚死的那段日子,但那时候家中有粮食,地裡有菜,并沒有多难過。于母子二人来說,让他们受不了的是村裡人的议论。
一边宽慰柳子安,楚云梨一边拎着包袱往外走。瘦弱的七八岁孩子在她背上轻飘飘的,她走得欢快,直接就要出门。
陈长福傻了眼。
說实话,早上他来告知妻子有了养子时,并不觉得這是什么大事。就算妻子闹了,只要他把孩子送走,還說什么她和孩子只能留一個的话,陈长福压根儿也沒当真。
实在是他知道妻子的为难,纯粹是无处可容身才嫁给自己的。她就算真的想走,又能走去哪儿?
在陈长福看来,妻子更多的是以此逼他送走陈传远。他就是不答应,她又能如何?
可他万万沒想到,妻子這么快就打好包袱,還真有了去意!
随即,陈长福又看到她那格外小的包袱,顿时嗤笑,這么点儿东西,也不像一去不回的样子。
這是打算等他出口留吧?
陈长福偏不开口,等着她回头求他。
可她沒有求,甚至沒有多给他一個眼神,当他不存在一般。陈长福心裡顿生不好的预感,眼看着母子二人就要出门了,急忙上前想要拽住妻子的胳膊:“不是,有话好好說,你别动不动回娘家啊。太丢人了,提醒你一句,我可不会去接你回来的啊。”
到了這一刻,他還不觉得她是动真格的。
也难怪他会這么想,现如今各家都不宽裕,衣衫能穿是绝不会扔的,实在是母子二人拿的东西太少了,走亲戚還差不多。
楚云梨往左一步,避开他的拉扯,皱眉道:“我是要离开,不是回娘家!也不需要你接!”
乡下地方,不兴婚书那一套。所以,楚云梨也省了和离书了。
她满脸的厌烦,陈长福怔了下,脱口道:“你拿這么点儿东西,你跟我說不回来了?”
楚云梨扬眉:“剩下的我不要了,你拿来当柴烧了吧。”說到這裡,她皱了皱眉。以村裡人节俭的性子,她留下的那些衣衫很可能会穿到别人身上,這样可不好。
如果被纳为四十二减去如果被那位四婶拿去,哪怕是破衣烂衫,李念秋大抵也会不高兴的。
楚云梨向来是個知错就改的人,发现自己思量不周,她立刻掉头回屋,把母子二人大大小小所有的衣衫鞋子全部收拾了一大包,重新背着孩子出门。
陈长福:“……”
這样的架势,由不得他不信。
他一脸惊奇:“你想搬去哪儿住?”
楚云梨看也不看他,径直出门:“我都說了跟你一刀两断,你管得着嗎?”
陈长福心裡有点慌,凭心而论,李念秋进门之后他的日子确实好過了许多。之前的那一年他虽然会做饭,但既要忙外边又要忙家裡,吃也吃不好穿又穿不好,家裡家外乱糟糟的。
這家中多了個女人,进门就有热乎的饭菜,衣衫干干净净,屋子内外也规整得利索,這才像是過日子嘛。
還有一点,陈长福从来沒有对外說過。他刚把李念秋娶进门几天,就在外头捡了這么大的便宜。在他看来,李念秋這是和他八字相合,命裡应该是有些旺夫的。
所以,哪怕他得了十两银子,完全可以休妻另娶,他也按捺住了。虽然另娶的是個年轻些寡妇甚至是姑娘,可能会给他留下孩子。他也不敢冒這個险。
眼看母子二人头也不回地出门,陈长福急了,冲出门去:“你就算要走,也說清楚了再走!”
這时候天才刚亮,但各家都起得早,二人在院子裡的争执左右邻居都听到了的。本来陈长福是青砖院墙,别人想看也看不着。這时候楚云梨都出门了,他们站在院子裡就看得清清楚楚。
楚云梨回身,看了一下左右邻居,這裡是陈家村,九成的人都姓陈,陈长福左右邻居都是他本家的堂兄弟。她看着院子裡的几人,道:“陈长福他不跟我商量就接回来一個快十岁的养子,我不是不接受過继,而是不能接受我他不跟我商量,分明沒把我当一家人。還有,四婶那個人你们也都知道,嘴碎得很,平时就爱找我的茬。如果我過继了她孙子,那她就是我半個婆婆……這样的婆婆,我不敢要。偏偏陈长福一门心思认定了她孙子,我思来想去,這日子是不能過了。”
她說得一脸慎重,院子裡的人都毫不怀疑她的决心。正是如此,才愈发惊诧。
听說過李念秋遭遇的人,都会叹一句可怜。這样一個苦命的女子,好不容易找着了落脚地,如今居然要离开。也不知道四婶暗地裡怎么欺负她的。
楚云梨看着左边的那户人家院子裡的年轻男人,他是陈家村村长的小儿子。她认真道:“我嫁进来的时候沒有拿聘礼,我也沒嫁妆,现在我怎么来的怎么走。从今日起,我和陈家就沒关系了。以后我們母子就是要饭,也不会到他门口。而他出了事,我也不会管。”
她回头看向门口怔住的陈长福:“够清楚了嗎?”
陈长福回神,很是不解:“至于嗎?”
楚云梨正色道:“至于!你過继孩子从未想過跟我商量,你从心底裡,压根儿就沒把我当做妻子。我不奢求你能改变,但我接受不了,所以我要离开。說得够清楚了嗎?”
陈长福听得明白,但他還是想不通。
不就是過继了一個孩子嗎?
他這么想,也就這么說了。
楚云梨冷笑,抬眼从大门看进院子,刚好看到陈传远躲在窗户后面偷瞧,她问:“你是不是觉得陈传远很机灵,想送他读书?”
陈长福惊讶,脱口而出:“你怎么知道?”
因为李念秋上辈子亲身经历過。不過這些话就沒必要說了,楚云梨再问:“昨日之前,你对這個孩子应该不熟悉吧?是谁让你觉得他很机灵,读书一定能出人头地呢?”
陈长福沉默下来,心裡疑惑不已。
而楚云梨已经背着孩子往村口去了。
刚才的动静不小,许多村裡的人都知道陈长福過继了堂兄的孩子,而他新娶的媳妇儿不答应,背着孩子要走。
于是,出村的一路上,许多人议论纷纷。有那自认为好心的,還要拦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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