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章 番外
林夕很小的時候就知道自己不受歡迎。
他的媽媽和別人的媽媽不一樣,她很漂亮,總是穿着漂亮的花裙子和細細的高跟鞋,但是那些阿姨都不喜歡她,她們說她是狐狸精,是專門勾引男人的壞女人,林夕不懂什麼是壞女人。明明他的媽媽那麼漂亮。
可是就連這個漂亮的女人也不喜歡他。
他認識的那些孩子總是喊他:“小雜種。”以及其他一些不堪入耳的詞彙。
他的媽媽也總是對他拳打腳踢沒有一點好臉色,但是偶爾也會有例外。
一年總有那麼幾天,那個男人會出現,他的媽媽會給他買漂亮的衣服和鞋子,會對他很好,如果他很乖還會得到一句寶貝兒子的誇獎甚至會有一個擁抱和親吻。
他喜歡那個男人來。
但是他的媽媽突然死了。
街坊鄰居看到他有同情有憐憫卻沒有一個人願意接近他。
小小的林夕站在樓道里,想不明白爲什麼這個世界上沒有人喜歡他。他於是越發乖巧沉默,無論別人對他做什麼,都不懂反抗。
後來,那個男人又來了,帶着微笑把他帶到了一座大房子,裏面有一個和他的媽媽一樣漂亮的女人和一個洋娃娃般的小女孩,他看着那些陌生人,聽到有人說:“以後,這就是你的家了。”
一個家。
他起初也是開心的,帶着怯懦和小心翼翼的討好,卻怎麼也藏不住內心的喜悅,他有一個家了。
但是這個家裏的媽媽和姐姐也不喜歡他。
被關進黑屋子裏,或者被各種東西打/砸,起初還會害怕,後來卻習慣了,因爲每次捱打之後那個媽媽就會露出笑容,他的姐姐總是要求他做很多事情,從幫忙拿東西到下雨天出去跑腿,他全部一一照做,但最後卻只換來一句“果然是個賤骨頭。”
那是高一的暑假,外面的天氣陰沉,他聽到姐姐和別人講電話,聲音歇斯底里,這種情況很多,她和男朋友吵架之後總是找他出氣,林夕害怕了於是跑了出去。
後來無數次想,如果當時不跑出去就好了。
大雨如期而至,他被困在別人家的門廊下,有人開門出來,高大的身材,漂亮的五官,即使在陰天也帶着一種乾燥的溫暖,那人看向他,微微皺眉,片刻遞過來一把傘:“滾。別呆在這裏礙眼。”
大雨傾盆,他沒聽清楚那人說話,只顫巍巍的接過雨傘,貪婪的望着那人眉眼。
後來那人冒雨開車離開,只剩下他自己站在門廊下,抱着那把傘,像一個傻/子。
最後還是淋溼/了,他站在浴/室裏情不自禁去回憶那人的五官,喘息着絲毫沒發現自己意/淫的對象有什麼不對。
這樣的事情持續了很久,他知道那個男人是星耀娛樂下一任接班人,知道他叫蕭君鐸,知道他暑假回來度假,也知道這個人冷漠獨行······
他從來沒想過這份感情曝光,更沒想到有人會那這件事情威脅他。
那是他第一次正式見到蕭君鐸,他跟在父親後面去給他拜年,多麼諷刺。那個男人明明一身學生裝扮,可他的父親卻要對這麼一個年輕人點頭哈腰。
也許是目光太熱烈,所以無處躲藏。
回到家的時候他的姐姐在房間門口攔住他,目光裏全是厭惡,似乎他的身上帶着某種病毒:“真噁心。”
“林夕。你真是和你的表子媽一樣下/賤,竟然喜歡男人。”
他震驚的瞪大眼睛看向她,卻只得到一個厭惡的眼神:“告訴你。別打蕭君鐸的主意。他是我的!如果你再敢用那麼噁心的眼神覬覦他,當心我把這件事告訴爸爸。”
他顫抖着幾乎窒息,卻沒有辦法反駁,他躲進房間把自己埋在被子裏久久不能平復。
但是後來還是枉顧姐姐的威脅報考了戲劇學院,他記得拿到通知書那天他名義上的姐姐幾乎瘋掉,做工精美的法式指甲惡狠狠戳在他的額頭上:“賤人!賤人!你竟然報了這個學校?怎麼?寧願當個下/賤的戲/子也要靠近我的君鐸是吧?你怎麼這麼不要臉,身爲一個男人竟然和自己的姐姐搶男人!”
林夕毫無反應,比這難聽百倍的話他都聽過,即使心裏難過卻已經習慣忍耐。
他從來不是積極向上的人,考上這所學校也不過是爲了離蕭君鐸近一點,其他的無論怎樣都好。
他以爲自己會一輩子孤獨下去,直到遇到那個人。
秋天的雨冷的入骨,他穿着一身黑西裝站在來客最後,看着那人的黑白笑容,他依舊那麼帥氣。四周堆滿了白色雛菊,他的粉絲擠在外面雖然傷心但還記得秩序,一個一個排隊悼念。
海藍和他的那個小助理站在家屬席對來人一一鞠躬,並安排來客喫飯,一切都沉默而壓抑。
有人走到他身後,聲音低啞:“林夕,回去吧。”
他似乎沒有聽見,依舊凝視着那人的巨幅照片。帥氣而溫和,和那時候見到的樣子一模一樣。
時光真的沒在他臉上留下任何痕跡。
大學時期帥氣的男生總是格外引人注目,尤其是在這麼一座帥哥滿地走的戲劇學府,陳慕更加突出,但他總是不驕不躁,像是一個完美的儒雅公子,而且一點要成爲明星的自覺都沒有。那時候他總是很忙,忙着學習,兼職,找工作。
第一次熟識是在奶茶店裏,學校門口的奶茶店窄小卻溫暖,他凍得不行準備買杯熱飲,推開門就後悔了,裏外三層都是女孩,嘰嘰喳喳的笑鬧着,每一句話的開頭都是那個人的名字:“陳慕!”
他轉身要走,卻聽到有人喊他的名字:“誒?林夕?”
他轉過頭,就看到那人禮貌的笑:“是林夕嗎?我有些記不清。要喝什麼?”
他木訥的點了杯飲料,不知怎麼的就留到了最後,兩個人一起回了宿舍,陳慕不是愛說話的人,在店裏的笑容也不見了,說實話很尷尬。
後來卻莫名其妙的熟悉起來,他知道陳慕是那家奶茶店的兼職生加活招牌,偶爾也會去幫忙,陳慕偶爾也會請他喫飯,或者抽時間租輛自行車出去走走,就像兩個形影不離的朋友。
他們看似形影不離,其實互不打擾。
如果說林夕大學時期最後悔的事情是什麼,大約只有一件:因爲害怕一個人而帶陳慕去參加那場宴會。
已經記不清楚那場宴會的主題,但是確實是在那裏,陳慕認識了蕭君鐸,並迅速的和他在一起。
那時候的心痠痛苦如今想來仍舊分不清是因爲誰,但此時的痛苦悲傷卻很清晰。
林夕站了很久,直到胃部痙/攣在一起痛的蹲在地上眼睛還是死死的盯着照片上的人,他無法理解,這個人怎麼會那麼狠?他怎麼可以當着自己的面那麼決絕的選擇死亡。
這是報復嗎?
蕭君鐸摟住他的肩膀要扶他起來被林夕揮開:“滾開!”
如果是報復,爲什麼不親自來?爲什麼要用這種方式?
他不知道自己怎麼回去的,醒來在醫院,旁邊坐着蕭君鐸,他看着這個男人,冷漠又自私,永遠都只看得到自己的心情,這樣的男人,他們爲什麼愛上又爲什麼會爲了他傷害對方。
“蕭君鐸。他死了。”
男人的眼睛裏滿是血絲,聽到這句話皺了皺眉:“嗯。”
“你現在是什麼心情呢?”
蕭君鐸湊近他:“林夕。這只是一場意外。不要想了。”
“那輛車本來是撞向我的。他太心軟了,即使我做了這麼多錯事,這麼對不起他,他還是不忍心殺我。”
“不要想了。已經過去了。不要想了好嗎?”
林夕搖頭,目光裏一片空洞:“如果不是我,他也不會這樣。你知道的,他喜歡你。他比誰都喜歡你。他那麼努力就是爲了能夠站在你身邊,可是你從來都不知道。我也是,我們從一開始就是錯誤的,我們對不起他,我們都是殺人兇手!”
“林夕!”蕭君鐸突然大喊了一聲,隨即他將林夕抱在懷裏,“已經沒事了。已經過去了,不是我們的錯,他是自殺,你親眼看到的不是嗎?”
林夕還是搖頭,顫抖着身子泣不成聲,蕭君鐸知道他心裏的結一時半會解不開,只好抱着他給他安慰。
他以爲林夕只是一時衝擊太大接受不了,哪裏會想到他心裏早有了主意。
“我在公司附近的咖啡廳等你?”林夕的聲音懶懶的,仍舊沒什麼精神,蕭君鐸聽到他約自己,當即點頭,披上外套直接走了過去。
他滿心雀躍與歡喜,因爲他們終於可以走出陳慕死亡的陰霾。
綠燈亮起,四周空蕩無人,他腳步輕鬆的向着對面走,眼角餘光突然瞥到一輛疾馳而來的黑色轎車。
“14點26分,與星耀娛樂總公司前發生一場車禍,兩人受傷,人員初步確定爲星耀娛樂老總蕭君鐸及旗下藝人林夕,據悉······”
“他怎麼樣?”
醫生看着身旁坐在輪椅上的男人:“最好的結果也是植物人,但不排除隨時腦死亡的可能。”
蕭君鐸點頭,沉默許久收回落在林夕臉上的視線,自己推着輪椅出去:“照顧好他。”
醫生點頭,跟着他出去隨手關上門:“傷筋動骨一百天,蕭總要注意休息。”
蕭君鐸恩了一聲,看着窗外在風雨中飄搖不定的梧桐樹,突然說了句:“他那時候是真的要撞死我。”
醫生目光閃了閃,沒有接話。
林夕是真的要撞死蕭君鐸,可惜,他低估了蕭君鐸的反應能力,最後誰也死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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