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第 五 章
原主家的位置很偏,她的车子又拉去维修,只能坐车去,而家离镇上的公交站有点距离,她走了大概二十多分钟才走到公交站。
一路上她冷的发麻。
公交车的人很少,申似锦挑了個偏僻的位置坐着,沒几分钟来了個中年女人,一屁股坐到了她的旁边。
申似锦沒来由的心慌,她其实有点害怕见生人,总觉得每個人都面目可憎,都想害她。
她想换位置,但车上已经沒位置了。沒办法,她只能尽量往旁边坐目光看着窗外,戴着耳机声音放大最大,企图缓解内心的不安感。
好不容易到了站,申似锦逃也似的下了车。
她今天是来县裡买雪花酥的。
她自知自己厨艺糟糕,做不了什么好吃的给车顾莱,只能到县裡给她买点她喜歡吃的。
县裡比小镇热闹多了,人来人往。
申似锦看着熙熙攘攘的人,全身犹如麻痹,无法动弹,她已经很久沒见過這么多人了,自从她被自己的爷爷送进精神病院裡已经有一年多了,每天睁眼闭眼都是惨白的墙壁,冷漠平静的护工,公事公办的医生。
她的生活如一潭死水,而她是裡面一尾快死掉的鱼。
那时候她在慢慢与世界割裂。
申似锦视线慢慢扭曲,每個人的脸扭曲成怪笑的小丑面具,都嬉笑着看她。
耳边又生出了那阵嗡嗡作响的耳鸣,响的人很烦。
申似锦狠狠地揉了揉自己的耳朵,待那种声音渐渐消失,她咬着牙,深呼吸了口气,压了压帽檐,忽略心脏的恐惧,往人群走去。
她来到一家甜品店,因为不知道车顾莱喜歡什么口味的雪花酥,就各种的都挑了几個。
结完账,收银员把包装好的雪花酥递给申似锦,申似锦刚要接過,目光放在了收银员的手上,那双手戴了一枚雪花镂空的钻戒。
记忆裡出了同样戴着相同款式戒指的一双手,那双手掐過她的脖子,扇過她的脸,推她下過楼。
申似锦瞳孔急骤收缩,耳边出现了各种陌生杂音。
“她要杀了你。”
“快点走。”
“不,你杀了她。”
“你会死的。”
一声接着一声,像是机械坏掉卡蹦出来的杂音,无缝无隙地喧闹。
她的耳边几乎快炸了。
什么也听不到。
“客人?”
“小姐姐?”
申似锦眼前的甜点蓦地变成了一把带着血的刀,她几乎不受控地尖叫一声,手沒接稳,打翻了收银员手裡的雪花酥。
甜点店顿时寂静。
收银员一脸茫然。
申似锦大口呼吸着,眼神因为惊恐睁的很大,无措又慌张,冷汗从额角流下。
她的视线扫到收银员的脸,后知后觉才发现自己失态了,一阵羞赧迅速漫上苍白的脸庞。
“不好意思。”她带着歉意地鞠躬,嗓音带着轻轻绵绵的颤,“我沒有拿稳。”
“啊,沒事。”收银员被她刚刚的尖叫吓到了,面色尴尬地回,“我重新给你拿一份吧。”
申似锦付了双倍的钱,在众人不解的目光下离开了店。
她逃也似的跑到外面,坐在街道的长椅上,双手捂面,羞于见人似的。
口罩下的脸因为羞耻与尴尬红的滴血。
今天真不该出门。
她想。
一番折腾下,申似锦终于回到家,才走到家门口,就发现门口有個鬼鬼祟祟的男人。
“大叔,你有事嗎?”申似锦问。
男人吓了一跳,挠了挠后脑勺,怪异地笑了一下,“啊,沒事,我的狗丢了,我找找。”
“找到了嗎?”申似锦认真地问。
“沒呢,估计回家了哈哈哈。”說完那個男人就匆匆走了。
申似锦看着他的背影,越发觉得古怪。她沒多想,开了门走近家裡,径直上了楼,直奔车顾莱的房间。
“车顾莱,我给你买了雪花酥。”车顾莱房间门沒关,她便直接进了门,将包装精美的雪花酥反正床头柜前。
“不知道你喜歡什么口味,就每种都买了。一点”她像個小孩邀功一样,眼睛亮晶晶的,透亮的要命,乖乖地看着她。
车顾莱对上這种眼神,有点沒反应過来,忽而才意识到申似锦這個疯子竟然给她买了雪花酥。
她只是随口一提,内心压根沒有期待申似锦能做到,不過一两天時間,她就真去买了。
申似锦见她不說话,就给她介绍每种口味。
“這是草莓的,這是山楂的,然后這個是树莓的……你喜歡吃哪种呀。”
车顾莱顺着她的声音看向那些雪花酥,目光一偏,瞥向了申似锦的手。
双手通红,甚至有点发肿,手估计是因为冷,微微抖着,正认真地给她介绍。
车顾莱情不自禁地望向她的脸。
一张清甜的小脸被冻的苍白,毫无血色,唇边泛着青,鼻头红红的,衬的巴掌大的脸愈发素白,时不时吸一吸鼻头,总有一种下一秒就要晕過去的弱气。
這么怕冷的人,就为了她一句话跑去县裡。
疯了。
這几天申似锦都沒有和她作对,以前只要申似锦一看到她,就会有各种阴毒的法子对付她,按理来說,這么好的机会足够她折磨自己十次百次,但她竟然沒有這么做,反而好吃好喝的对她。
和之前判若两人。
车顾莱看不懂她在发什么疯。
申似锦自顾自地說了一堆,却一直沒得到回应,有点不解“你怎么不說话呀。”
“我說什么?”车顾莱语气冷淡,“想让我谢谢你?”
“倒也不是。”申似锦說,眉眼认真的很“我和你說话,你要回我啊,而且我說了很多很多,你一個字也不回我,很不礼貌。”
车顾莱:“……”
为什么总有种被小孩训斥的既视感。
“懒得和你說。”车顾莱神色寡淡,看也沒看雪花酥一眼,转身想背对她“我又沒让你去买。”
申似锦沒有想到女主還能這样,她坐在床沿,硬生生地把车顾莱的身体扭转過来面对着她,不满地說“你怎么這样啊。”
车顾莱内心很烦,精致的眉眼冷冷寒寒的,抿着薄唇,面色不虞地看着她到底要发什么疯。
申似锦对上她的眼神怵了一下,但很快又觉得自己沒错,勇气又上来了。
“我坐了好久的车给你买的,就是因为你想吃,”申似锦的音色本来就清清绵绵的,像是含着一块棉花糖,這就导致她不开心的语调說出来也软,沒有一点凶气。
车顾莱冷漠地哦了一声,“所以呢?”
一番话都献给了哑巴听,申似锦气死了,指着她,“你……”
车顾莱可能是冰做的,一点表情都沒有。
清冷,无波,死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