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第 38 章
冷汗如雨冒出, 月折枝咬紧牙关, 他蜷曲成一团 ,脖颈泛红,浑身脱力,像被捞上岸的鱼, 骨节分明的手指死死攥紧手中白玉药瓶。
卫师叔给的药刚吃时确实很管用, 但随着時間推移,药力消散,月折枝就感觉到剧烈痛疼。
這次痛疼的時間,明显比以前长。
月折枝不知道是不是自己修为提高的缘故, 导致毒越发厉害。
“咔嚓——”一声, 月折枝過于用力,白玉药瓶直接被捏碎。
破碎的尖锐碎片直扎月折枝手心,月折枝像是感觉不到碎片扎入手心,攥得更紧 。
嫣红鲜血从他指缝、掌边流出,滴落在地……
……
或许是今年最后一茬花 , 花瓣雪白, 花尖花边泛红的海棠开得极其繁盛, 繁盛得有点糜烂。
容衍沒分半点余光给窗外的海棠,他正寻月折枝。
以往這個时候過来,容衍总能看到月折枝在修炼, 但這次月折枝诡异的不在。
想到月折枝半個月和卫师叔的对话, 容衍敏锐的察觉到不对劲。
他向来直觉很准, 准得可怕。
容衍落到窗沿,看向禁闭处,视线会不会在哪?
在容衍清晰记忆裡,月折枝犯错总喜歡封闭狭窄的空间,似乎那样的空间会给他安全感。
……
月色如银水向四周蔓延开,月折枝盘坐在地,凝灵力为刃,狠心挑着手心裡的尖锐碎片。
他已经缓過劲了。
碎片大多已经彻底扎入肉裡,月折枝越挑越痛,他恶狠狠按了下血肉模糊手心,强迫自己接着挑。
挑了好一会,月折枝终于把碎片都挑了出来,他震碎凝成刃的灵力,拿出灵药,动作流畅地上药包扎。
他早在蓄意接近容衍时就已经学会怎么上药包扎更有效率。
仔细包扎好,月折枝掐诀收拾掉地面的血液,戴上面积准备离开禁闭室。
他沒犯错,并沒有进禁闭室的资格。
禁闭室能进是他在一個二道子师弟手中买的,只买了一晚,超出要算双倍价格。
月折枝精打细算,压根沒有给双倍的心。
禁闭室门是厚重的石门,石门上雕刻归心宗象征图腾。
月折枝用力推开门——
门外站着只毛绒绒的小白鸟。
小白鸟双眼并不娇憨,反而透出几分冷锐。
月折枝见過修仙界最末端的雪山,雪山入夜时,整座山体都会被一层银灰掩盖,只尖上一点雪亮。
满天繁星从远方堆砌而来,全聚集在那一点雪亮上,尖锐刺目。
月折枝现在就感觉自己处于那片雪亮上,所有秘密无处遁形,他汗毛全炸开,捻了捻白纱,半蹲下身,弯下腰,故作轻松道:
“容衍,你迷路了啊?”
话音刚落,月折枝发现眼前的小白鸟消失了,抬手晃了晃,确实消失了。
是痛出幻觉了?
月折枝微微蹙起眉,他绕着周围打量一圈,皆沒有发现什么异样,只得转身离开。
禁闭室处在一道断壁上,断壁后一片黑绿树木。
树木高大,枝丫相交间,丝丝缕缕微凉的月光穿洒在地面,构成斑驳陆离的景象。
月折枝离开不久,浓密树枝间出现一只小白鸟,小白鸟看着月折枝离去的背影。
他看了会,落到密室前。
……
突破假丹后,体魄提升了好几倍。
月折枝特意等左手掌心完全好,才返回住处。
容衍正窝在書架上,月折枝注意到他正在冥想静思,沒有打扰容衍,月折枝联系上余闻,揣上红线和各种灵药就要前往鬼域寻骨生花。“啾——”
耳边传来生硬小小的啾声。
月折枝回头,容衍从書架上飞到书桌上,站在书桌上盯着他,摆明也想去鬼域。
月折枝:“……”月折枝比了比他如今的大小,“你觉得合适嗎?”
容衍一声不吭地背過身。从月折枝角度看,只瞧见一团還沒有拳头大的白色绒毛团在书桌上。
“生气了?毛绒绒?”容衍人形冷着脸背過身能硬生生气死你 ,但鸟形……月折枝坏心思戳了戳容衍脑袋。
容衍离月折枝远了几分,一副不想跟你說话的模样。
“再啾一声,我带你去。”月折枝道。
容衍不喜歡說话,变成鸟更不爱說话,月折枝這半個月就沒听他啾過两次。
容衍不理月折枝。
月折枝戳了好几下,容衍都不理,沒办法,月折枝转身离开了。
容衍见月折枝离开,当即转過头——
月折枝根本沒离开,十指交叉,抵着下巴颏看着他。
容衍:“……”
……
月折枝最后還是带容衍上了去往鬼域的云船。
三個月才過去半個月,若是不带容衍去鬼域,他在宗内指不定会闹出什么幺蛾子。
月折枝不知道的是,现在的容衍不会闹出任何幺蛾子。
他是平静的冰水,与另外一個他是完全相反的。
……
归心宗,月折枝带着容衍和余闻刚离开,前往鬼域,镇压妖魔的归心大阵就浮起一圈圈波纹。
波纹像是阵内妖魔在窃窃私语。
沒一会,波纹消失了,一缕黑气从归心大阵钻了出来,直奔云船。
……
鬼域位于修仙界最南,严格来說,鬼域已经不算修仙界的地盘,而是鬼界的地盘。
月折枝這次要找的骨生花就在鬼域中边缘。
他并不打算直接硬闯鬼域,只是想……
“假扮鬼族,混进鬼域,悄悄寻了骨生花就走。”同行的余闻說出月折枝想法。
“正是。”月折枝偏头看向這位传言非常温和的余师弟,笑了笑,“麻烦余师弟陪我走這一趟。”
余闻道:“說句实话,我也有事要去鬼域,互相照应,谈不上麻烦。”
余闻早前收到师尊的消息,让他陪月折枝去鬼域寻骨生花,心裡多少有些惊讶。
他师尊向来醉心医术,怎么会突然交代這么一件事?
虽然心裡疑惑,余闻却沒多想月折枝去寻骨生花做什么,顺从应下。
其实他应下很大一部分是因为私心,而不是师尊之命。
——他一直想去鬼域做件事,只是碍于各种原因搁置了。
月折枝沒有问余闻具体要做什么事,只是笑着道:“希望不会什么大事,要不然——我可照应不上。”
余闻温和的笑了点头,他低头正要加快云船速度,视线扫過月折枝衣袖,却看到一道白影。
容衍不知想什么,从月折枝衣袖裡探出個头盯着余闻看。
“什么……东西……?”余闻微微蹙起眉。
他還沒看清楚白影是什么,月折枝眼疾手快把容衍按回衣袖,笑吟吟反问:“什么东西?”
余闻蹙起眉,隔空指了指月折枝衣袖:“我方才看到你衣袖口晃過一道白。”
月折枝精通睁眼說瞎话:“你应该是眼花,飞蚊症。”
“飞蚊症是何物?”余闻从未听過。
月折枝照本宣科背了一遍,余闻恍然大悟,并且露出原来如此的惭愧表情。
月折枝完全不敢接对方表情,他笑了两声,视线下撇,找了個借口避开余闻 ,来到船舱,干净利落倒出容衍。
容衍像一团毛球,落到船舱软床上。
月折枝揪起容衍翅膀:“出发前怎么說的?不许在外人面前冒出-->>来,你忘了嗎?”
容衍抬头仰望月折枝。
他身高比月折枝要高大很大 ,然而变成鸟后,小小一团,看月折枝都得仰望。
這种仰望的视角让容衍极其不习惯。
他低下头,“啾啾啾——”几声。
月折枝:“……”
月折枝忘了他是只鸟 ,就是听得懂自己在說什么,也无法做出答复。
“啾——”容衍也显然意识到這個問題,他闭口,找到一只狼毫,用灵力控制着沒有沾墨的笔尖在地面缓缓移动。
月折枝随着笔尖移动,念出容衍想說的话。
我不喜歡他。
月折枝:“?”
月折枝看向容衍:“你什么意思?”
容衍搁下了笔,不再写。
他就是单纯不喜歡余闻,這种厌恶是从骨子裡透出来的,让容衍无法忽视。
月折枝猜不出容衍在想什么,他盯着容衍看了会,拍了拍衣袖,道:”接下来,你千万要记住不能露面了,否则我……”
月折枝话沒說完,云船剧烈摇晃,受到外力撞击。
月折枝赶紧把容衍往衣袖裡一揣,跑出船舱。
“快进去…”月折枝刚跑出去就听到一声呵斥 ,似乎他跑出来会影响很大。
月折枝抬眼,朝余闻的方向看去。
余闻被一团不知道是什么的黑色气体包裹着,他握紧剑,表情痛苦,脖颈上青筋微微爆起。
见月折枝不离开,反而朝這边看来,余闻怒不可遏。
“进去!”
余闻早知道月折枝的修为,相对于其他人对月折枝的轻蔑而言,他对叶折枝更多的是可怜。
从前一個天才忽然落为平庸,甚至连平庸都算不上,這样一個人怎么能让人不可怜?
虽然大多数时候月折枝都表现的根本不需要任何人可怜。
月折枝闻言微微皱起眉,他轻若翩鸿,微微一点地面,仿佛一阵风,朝余闻袭来。
余闻已经见识過黑色气体的厉害,见月折枝胆大妄为的朝這边而来,余闻不由得瞪大了眼睛,怒发冲冠。
“月折枝你找死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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