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1章 重生
刘霞萍坐在床前,呆呆愣楞的盯着外面的大雨,一时還缓不過神来。
她刚才才在医院裡咽了气,可是再次睁眼的时候怎么就到了這個陌生而熟悉的屋子裡?
简陋的泥巴土房是老早以前就淘汰的,在她的印象裡,只有她還年轻的时候,乡下裡才会有這种房子,只不過到了后来日子越過越好,家家户户的泥巴土房都被推倒重建,建起了砖瓦房,即便是下雨天,也不会到处都是泥巴。
愣愣的抬起手,透過简陋的窗户,她還能够看到自己带着割痕和茧子的手。
這是一双完整的手,虽然布满了细细的伤口,可是手指头都還在上面,而不是她印象中的那双干瘦并且缺了四根手指的残疾双手。
印象中,只有在她十七岁之前,她的双手還是完整的。
在她十七岁生日的时候,她永远记得那火盆子砸到自己手上时的剧痛。
等被送到卫生院后,沒過多久,她右手上就只剩下大拇指了,而其他的手指头只剩下了半截。
可现在,她的手却還是完整的。
意识到這一点,刘霞萍突然站起来,看了看自己呆着的屋子。
屋内的光线十分昏暗,不過却還是能够清楚看见裡面放着的东西的。
除了她刚刚坐着的简陋木床,和靠着窗子的一张大木桌子,和墙角放衣服的木柜子,其余的便是各种杂物。
上方的横梁上挂着几双草鞋,风干了的苞谷被扒了叶子束成了一坨系在一起,挂在门口,還串着红艳艳的辣椒。
屋内的面积很小,大约只有十来個平米,不過被分成了两层。
第二层是用三根粗壮的干木头做的底,两头连接着土墙,上面放着几块木板子,虽然不能用来住人,不過却是可以放一些土豆。
在旁边還放着一架自制的木梯子。
以前她在家的时候,住的屋子裡就是這么弄的。
刘霞萍踩在梯子上,一阶一阶的踩上去看了看,果然是土豆放在上面的。
从梯子上下来,刘霞萍還有些愣愣的,她這是回来了?
死在了医院裡面,重生回到了過去了嗎?
不過還沒等她细想,屋子的木门就突然被人一脚给踹开了,父亲那张年轻了不少正带着怒气瞪着她,嘴裡骂個不停:“你這個死丫头是怎么当老大的,這天都晚了還不知道出来做饭,跟你妈学的懒骨头是吧?整天黑着脸像是我欠你钱似得,還愣在那儿干什么?快滚出来做饭!”
那人骂完后就呸了一声,又狠狠的把那摇摇欲坠的门给踢了一脚,然后就转身走了。
刘霞萍抿着唇,连忙跟着走了出去,进了灶房。
灶上的火還沒烧起来,房内如同记忆中的一样堆满了柴火。
她母亲林翠华瞥了她一眼,脸上還带着沒消下去的红肿,一看就知道是被打出来的。
“做饭吧,你爹要吃酸菜,记得弄出来,免得呆会儿又要发火。”
說完這句话后,便拿了一個苞谷馍馍啃了一口,然后走了出去。
刘霞萍沒吭声,坐在灶前的小木凳子上开始拿着塑料皮子引火。
等灶口的火光将這昏暗的灶房照亮时,她才开始细细的回想這段時間发生的事情。
她的双手還好着,也就說明现在她還不到十七岁,只是到底现在多大,沒有日历她也不清楚,所以很多事情也能肯定。
等到火真正的烧起来,刘霞萍才搭上大锅开始烧水,父亲刘国伟最喜歡吃的就是酸菜,不過這也是因为家裡穷,沒什么好东西可吃的,也就只能够吃這個了。
趁着烧水的时候,她把碗柜打开看了看,裡面放着缺了口的大碗,一共就八個,其中有两個碗,一個放着鸡蛋一個放着腌好的酸菜。
柜子下面装着白袋子的面粉,米倒是沒有看见。
不過她想到早些年家裡的米都是放在谷仓那边的,所以便直接走了出去,去了谷仓,果然发现了装着大米的缸子。
家裡的米都是自家的谷子打的,不過都是去年留下来的陈米,新年的米都是队上分下来的,舍不得吃,自然是要拿出去卖的,然后再买些粗粮作为剩下几個月的口粮。
刚才林翠华都說了她爸要吃酸菜,刘霞萍想了想,干脆也就沒动缸裡的米,返回灶房取了些白面出来,用水搅成糊状,又打了個鸡蛋进去,弄出来一大盆,等着大铁锅裡面的水烧开了,便用一根筷子一個個的划拉面鱼儿下水。
面鱼儿都是长條状,一碰到沸水,很快就漂到了面上。
刘霞萍是做惯了活儿的,擀面鱼儿的速度也很快,沒過多久,一大海碗的面糊糊就都下了锅,然后便把锅盖子盖上,等着面鱼儿煮熟。
一個大锅煮着面鱼儿,刘霞萍又把另外一個锅给烧干,将那個装着酸菜的海碗拿了出来。
在锅裡放了一小勺的猪油,等烧化了,便把酸菜倒了一半下去。
酸菜都是切细碎了后腌的,她拿着大铲子炒了炒,這個时候家裡沒什么调料,不過有了酸菜,也算是可以调味儿的了,沒一会儿就出了股香味。
又从碗柜裡把剩下的五個大碗拿出来,把炒好的酸菜分别放进去,其中一個大碗裡面的酸菜是最多的,也是她爸刘国伟的。
這個时候面鱼儿也煮的差不多了,刘霞萍便拿着大勺子一勺一碗的舀起来。
其中两個碗裡面的面鱼儿数量明显比其它三個碗的要多一些。
做好了這些,她才去堂屋叫人過来端碗。
“晓斌,霞秀,来灶房端碗,饭做好了。”
刘霞萍站着堂屋门口,看着裡面坐着的人,开口說了這么一句就麻木的直接走了,好似還未缓過神来。
七十年代末,八十年代初,在农村家家户户的日子都過得紧巴巴的,像他们刘家养了好几個孩子的,生活更是艰难。
更别說父亲是個懒汉又好酒,母亲也是個懒妇宁愿被打也不干活儿。
家裡她是老大,自懂事起就做起了家裡的活,也就是从那個时候开始,母亲也终于能够解放,完全不顾年纪幼小的她,就這么把家裡的活全部都丢给她干。
刘霞萍进了灶房把父亲的那碗先端了過去,刘国伟冷哼了一声,等看到她们把剩下的几個碗端過来這才脸色好看了一些,拿起筷子吃了起来。
因着家裡穷,吃东西都是狼吞虎咽的,特别是弟弟刘晓斌,正是长身体的时候,总是吃不饱。
刘霞萍虽然心情复杂,沒什么胃口,不過也知道這個时候的食物来之不易,所以也硬是吃完了。
等一家五口都解决完晚饭,却是一個人都沒动。
“還不滚去洗碗,坐在這儿干嘛,還等着老娘伺候你呢?”林翠华瞪了她一眼,不满的說道。
刘霞萍抿着唇,看了眼已经大了的弟弟妹妹,淡淡道:“霞秀也都大,是时候干活了,今天的碗就霞秀洗。”
刘晓斌是家裡的男丁,白天要去上工干活,她自然不能指使的,可是霞秀却不一样,整天在家裡呆着不干活,仗着出生的时候沒养好,這么多年了每次干活就犯病偷懒,整天算计来算计去的,上辈子她就是太心软了,才养出了一條白眼狼。
因为刘霞秀身体的原因,再加上她嘴巴甜,又能說,所以父母一向是比较偏爱她的,這一点就连家裡唯一的弟弟都比不過,所以她這话一出,两口子果然不干了。
刘国伟直接一巴掌拍到桌子上,虎着一张脸狠狠的瞪着她:“你妹妹身体不好哪能干這些粗活?你洗個碗又咋地了,以前不都是你洗碗嗎?现在翅膀硬了就不想干活,想跟你妈一样偷懒是不是?老子才不会惯着你,快滚去洗碗!”
林翠华也是一脸你怎么心這么狠的样子:“霞秀的身体才刚好几天啊,你就這么想着磋磨你妹妹了,你這当姐的心思咋就這么狠呢!要是霞秀碰了冷水病倒了,你赔的起嘛!自個儿是個当老大的,還這么斤斤计较,亏得咱家霞秀還叫你一声姐呢!”
刘霞秀显然也沒有想到姐姐竟然会叫自己洗碗,家裡虽然條件不好,可是她从小就是個病秧子,也算是被娇养着长大的,使唤大姐已经成了习惯,不過面上却做得很好。
毕竟别家的儿女可都是要做活的,她這什么都不干的女儿可是少见的很。
知道自己不能对着跟大姐干,不過刘霞秀也是有自己的小心思,所以便怯怯的开口道:“爸妈,要不今天這碗就我去洗吧,大姐平日干活也累的很,我就是洗一次碗也沒什么的。”
刘霞萍面无表情的看着她,直到重活一世,她才看出来這丫头平日裡都在耍什么心眼。
仗着爸妈的宠爱,面上去做出一副懂事的样子,结果到头来,只会被爸妈更加护着。
果然,下一刻林翠华已经站了起来,沒好气的命令道:“洗個屁,這碗本就是你大姐该洗的,自己想偷懒,凭什么要霞秀去干活,小小年纪心思就這么重,除了吃你還想干什么,是不是以后你就是咱家的大爷,我們還得把你当祖宗一样的供起来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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