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偏惹你 第2节 作者:未知 秋天的雨水冰冷刺骨,顺着伞沿落在她的肩头,她呼了一口气,雾气出口,结成了白色一团。 好友林琅来了通电话,方灼不接,她就一通接一通的打。直到电话被接起,方灼喂了一声:“怎么了?” “不是說要過来么?人呢?” “哦,刚处理了点事,马上就到了。”雨水呼呼啦啦的往伞面上浇,有愈来愈大的趋势,她垂眸提了一下沾染到水的裙角。 “嗯,快点,给你介绍個朋友,說不准能帮上点忙呢。” “嗯。” 上学时候两人关系最为要好,此刻這個情况,能关心上一句的,少不了林琅。 林琅挂了电话,往周边看了眼。這什么制造业新贵陈公子的生日会還真的排场不小,她作为方灼闺蜜,几天来看那报纸报道的五花八门,社会新闻头條整日的登方氏那些個破事儿,替人头疼。 也是前两天偶然间翻朋友圈知道這么一個场合,于是想方设法的拉人過来了這裡。 有头有脸的人物不少,也不知道能不能帮得上忙。 脚下踩着雨水,踏踏混在雨声裡。 远处雨幕裡传来几声狗吠,零零落落,糅杂着雨声,时有时无。 方灼怀裡抱着剪纸画册,避免湿到雨。 她到了地方,收了下伞,刚要抬头確認一下有沒有走错地方,从门内就伸出一只胳膊把她给拽了进去。 林琅浓妆艳抹的皱眉看了眼面前清汤挂面的脸问她:“干什么去了?這么慢?”她昨天就给人說好的。 “去了趟派出所,做笔录。”方灼的表情依旧平淡如水,脸上沒荡起什么波澜。轻提了下裙角,弯腰拍了拍湿上的水渍,仿佛她嘴裡的去了趟派出所,跟去了趟菜市场一样稀松平常。 “......” 接着她又掏出一张纸巾一点一点,认真的擦拭着刚刚收伞时候刮蹭到手中收藏册的一道水渍。 她白着一张未施粉黛的小脸,垂眸认真的样子,跟此刻身在会所裡的靡靡之音,完全的格格不入。 “别擦了,带你见個人。”林琅拉她往裡走。 “我想先把礼物给人送去。”方灼挣脱她的手,执拗的看了人一眼,仿佛真的是纯粹来给人過生日而已。 林琅可太了解她了,拧了拧眉,“行,送。”她性格大大咧咧,沒那么多弯弯绕绕,說话也直接。 包的场地不算小,两人辗转了两個房间,最后到了最裡边才将那陈公子找到。 二十多岁的年纪,跟她们差不了多少,不過不认识是真的。 毕竟這是蹭来的局。 倒是一同跟這陈公子出来的人方灼她们认识。 是钟良。 颇为意外。 “稀客,我還以为看错了。”钟良经人招呼从包间裡出来,盯着眼前的两人愣了两秒,方才将人认出。 “生日礼物。”方灼将手裡的画册拿给了钟良旁边的陈耀。 陈耀颇为疑惑的收下礼物,只道了声谢谢,毕竟他跟這姑娘不认识。 “给他的?”钟良颇为吃惊,复看了眼那张白白净净的小脸,一脸难以置信。他觉得陈耀這小子脸有点忒大了。這好事他都還沒轮上過。 但钟良也能清楚的察觉到方灼跟這陈耀并不熟。 正寒暄着最裡边的包间被人毫无预兆的再次推开,一道光束伴随着一個高高的身影探了半边身出来,那人发梢微长,相貌惹眼,几缕头发意兴阑珊的搭在眼角,愈发衬托那神色懒散,還有一贯的漫不经心。沈煜将原本咬在嘴角的烟深吸了一口,星火微闪,觑眼透過烟雾朦胧冲這边喊了声:“良子,谁啊?” 钟良尴尬的磨转了下头,糟了,忘了這位爷也在呢,然后露出了被他遮住的一個娇小所在。 于是沈煜透過从唇缝滑出的那团烟,就对视上了方灼。 门裡边有人招呼的拉他进去,隐隐的声音往外溢:“煜哥,站门口干什么呢,那边有個妞儿刚一直看你,漂亮着呢。” 灰暗的包间烟雾缭绕,方灼一张冷白的小脸因为突然出现的人,浮波微漾,睫羽轻颤了颤。 她沒想到会跟他遇见的這么快。 但是话說回来,以周边了解方灼性情的朋友也都知道,她出现在這裡的几率,也微乎其微。 此刻两人都出现這裡,连周边的空气都莫名透着几分尴尬。 一阵从窗缝挤进的风吹在方灼的发梢。 两秒后沈煜将目光从她脸上移开,嘴角呷出一丝痞笑,转脸问過包间裡刚刚喊他的人:“哪儿呢?” 如同不认识她這個人一样。 ...... 之后林琅带着她去见人,多少有点实力,可能会施以援手的人。方灼隐沒在觥筹交错间。从大厅外边靠窗走廊的栏杆上看過去,昏暗的灯光打在那张透净的脸上,一向不喜歡這种虚以委蛇场合的她,跟人应酬。 钟良收回目光,看了眼靠墙吸烟的男人,灰暗的夜色,他罩在指尖的烟火抖动,禁不住调侃他:“兆磊喊你看妞儿,你在這抽闷烟。” 沈煜压根沒搭理他的意思。 钟良觉得无趣,沒调侃成功,换了话题,往裡边的觥筹交错偏了偏脸,问他:“前女友,不帮一把?” 沈煜嗤的一笑,将烟掐灭,往旁边垃圾桶盖上一丢,手抄进衣兜,吊儿郎当的,淡出两個字:“不帮。” 他這人,记仇。 方灼彼时刚巧起身路過要去卫生间,“不帮”两個字恰好入耳。声音淡漠,混不在意。 她顿下脚步愣怔了瞬,鼻尖酸涩。 曾经的那個沈煜。 不会再有了...... 作者有话說: 煜哥,你就等着被打脸吧!咳咳! 第2章 旧事·搭讪 ◎不能淋雨◎ 故事回到最初,方灼跟沈煜认识是在十七岁,高三那年下半学期刚要开学的时候,冬末春初,同样是個雨天。瓢泼的大雨像是准备吞噬整座城,整條街道上从南到北,只零落着两三個人。 其中就有沈煜,和方灼。 方灼单手撑了一把伞,穿着一身长青色的棉麻长裙,踩着白色小羊皮的平板鞋,露着一截白皙的脚踝,时不时啪啪的踩上点泥水,溅到鞋面。光溜的街面存留的雨水,透着街灯莹莹发亮。放眼往去,夜色裡,那雨水仿佛倒影了整座城。 她从东郊别墅的家裡出来,踏踏的走在雨裡,要過去碎玉胡同的外婆家。然后不打算回去了。 過两天刚好开学,外婆家距离临北一中也近。 旁边匆忙的過去一辆车,炸起的水渍浇了她半身,她過去路边掸了掸水,然后再抬眼,就看到了迎面而来的沈煜。 绝对出挑的骨相,哪怕丢在人群中,都极具识别性。 那是她第一次见到他。 沒打伞。 薄薄的衬衫袖子被扯掉了半截,露着半段還在渗血的手臂。衬衣已经认不出原本的颜色,白色中囊堆着一些铁锈般得的黄,斑驳中還捂了不少血渍在上面。 刘海稍长的挂在眉角,一张脸隐在路灯下忽明忽暗,就算是這样,那神色也是多多少少透着些混不在意。 那是初次见面,也是方灼第一次大着胆子同他搭讪,伸手過去,递過去手中的那把伞,迎上他吃人的目光說:“你受伤了,不能淋雨。” 哗哗的雨声裹着不远处传来的行车路骂声,混着她那细细的一声,也就是站的近了才能听得清。 沈煜抬起手背抿了一把嘴角的血迹,撩起薄薄半垂着的单层眼皮看了人一眼,接着很快将目光从她脸上收回。 方灼直愣愣的站在那,看着人从身边经過,衣料刮蹭到了她的伞面,留下一丝血迹,愈走愈远,直至消失在雨幕裡。 他一晃而過,走過去的脚步停都沒停顿一下。 回到碎玉胡同已经是半個小时靠后,方灼的外婆刘氏早就立在门口张望等人,手裡掂着件方灼的外套,七十多岁的老人,头发几乎全白,同样撑着一把伞,见到人后快步上前两步拉着人往屋檐下边去,将衣服给她穿上,嘴裡唠叨着說:“祖宗,你說你大晚上的這么不听劝,下這么大的雨,非要過来,也不让送,又跟你爸吵架了?” 方灼眸色轻转,看不出神色的掸着身上的雨水。 是她的好爸爸又将女人带回家去了,但是她沒跟他吵架也是真的。 纯粹是不想见到。 方灼拍了两下衣角收了伞,看了眼外婆說:“沒有,就是马上要开学,您這边离学校近,想着之后住這裡去学校也方便些。” “行行行,先进屋吧,吃饭了嗎?” “吃過了。” 方灼进了屋,刘氏进去裡边房间找来一條干毛巾,开始给她擦身上淋的雨水。 “沒事,姥姥,我自己来。”方灼接過去擦了两下。 刘氏看着裙子湿的太多,說不准要感冒,于是指着裡边的卫生间淋浴间方向說:“你等下洗個澡再睡,我去把热水器给你开开。” 說着她去裡边开热水器。 方灼应了声好。 将干毛巾在头上又揉了两下,放在了旁边的椅子上。 然后就听见另一边刘氏立在刚打开的热水器旁边接电话,她不用细听就知道是谁打的: “到了,刚過来,淋了雨,這么冷的天,我正准备让灼灼先洗個热水澡,這马上要开学,再给冻感冒了。”老太太口气虽然婉转,但裡边的责备之意多少也掺杂了些许。 对方不知道又說了句什么,老太太颇为不耐的慢着腔调回:“行,天晚了,沒别的事就挂了吧。” 电热水器比较慢,水热起来還需要等一会儿,方灼就先进去了自己的卧室,收拾学习上的用品。 刘氏独居一個人,碎玉胡同這边属于老街区,与东郊别墅的位置几乎整整跨了半坐城的距离。她住的也是老房子,青瓦青墙的四合院,沒轮上政府规划的低矮民房。 前几年方灼母亲在的时候从旁人手中买下来留给老母亲养老的小院子。四间的平房,带一個小院子,院子中间一個小花坛,旁边挨着厨房搭着一個木质的遮阳遮雨棚子,下边放着一质地不错的老式古朴餐桌,天热下雨什么的也能在外边吃個饭。 虽然不是社区房,但住着其实算得上舒坦,邻裡邻居的老人居多,平时能有個說话的。 這裡有方灼单独的一间卧室,因为距离学校近,她沒住校,走读。所以算下来转学過来的近一年间住這裡的時間最长。 电热水器开了多半個小时,约莫水热的时候刘氏過去喊她:“灼灼,能洗了,赶紧洗洗吧,天冷,再着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