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八章 紫阳
什么四季常青的五福峰,陡峭龙首崖,水天一色的碧月潭,都看了一遍(至于其间景色,笔者就不過多赘述,免得被說水文,票還是要投的)。
果然不愧青峰山,养性修真之福地。
這炼气士說是古洞深山“岩穴”之士,但往往都是住在這种宫观成群,飞檐斗拱的福地。
见识了這些景致,刘樵愈发觉得自家那金室山,好似個土窝子窑洞。
一对比,自家师徒才是真正的“岩穴”之士,简直野人一般,太過寒酸了。
暗下决心,等有了空当,也要把金室山装点一番,弄些府门,宫观之类。
几人半云半雾,盏茶時間逛了几百裡青峰山,杨任把师徒俩引入道观一间偏厢歇息。
說是休息,但刘樵自得道以来,早不食五谷,吸风饮炁,不眠不休了。
加之修行刻苦,哪怕是只有一夜的時間,也是吐纳存思代替。
恍惚不觉,外间就已是天色朦胧,就有精怪幻化的僮仆来敲门,道:“二位仙长,真君老爷召二位早课!”
這才发觉已是五更时分,刘樵师徒答应一声,收拾好行囊,怀着忐忑的心情随僮仆朝大殿走去。
到了殿中,道德真君,杨任,黄天化,皆在殿中早课。
沒有神像,只有香案上几张牌子,一方刻了玄穹高上帝,一方刻了后土皇地祗。
见刘樵两人进来,道德真君朝他们略一颔首,示意入殿中坐。
与刘樵师徒這种教外别传不同,紫阳洞一脉,是元始天尊钦点的道家真传,不仅要尊重重戒律,如戒荤,戒酒戒杀生等等。
【原文十二仙斩杀敌将,都遥望玉虚下拜,言弟子今开杀戒,实非得已】
還要早晚颂些经文,以打熬心性,晨钟,暮鼓,礼敬天地,這個就是所谓早课,晚课了。
其实是炼气士常年枯坐深山,难免寂寥,心如死灰。
旁门左道的還好,心情不爽就出去发泄一通,或杀人,或纵欲,所以往往脾气古怪孤僻。
但正教门下,又不能沾染女色来愉悦心情,以免损耗精炁,所以這颂经,也是调整心性的一种手段之一。
像紫阳洞這种,除了早晚课,连每天吐纳炼气的静功,练武打拳的动功,都要精确到每时每刻,分毫不差。
用道经的话說,就是上古之士,法于阴阳,和于术数,食饮有节,起居有常,不妄作劳,故能形与神俱,春秋皆渡百余年乃去。
当然,刘樵一脉,教外别传,规矩都是他自己定,沒有這么多條條框框,练功是想练就练,动功,静功都凭爱好来。
往常在金室山修行,也颂经,但很少就是了,只有要准备闭关修行前,才念些《黄庭》《道德》《清静》真言,调整心态。
但如今入乡随俗,刘樵师徒也入班中,寻個蒲团坐下,把些许久未念的经文又捡了起来。
“咚…咚…咚…”古朴道观中,几声晨钟之声传来。
道德真君敲了敲铜磬,稽首道:“早课已毕…”
到這個时候,外间才蒙蒙放亮,却是一個时辰早课,从五更天色朦胧,一直到六更天明。
若依照往常,紫阳洞门人這时候就开始吐纳炼气,一直到中午一刻,又习炼拳脚武艺,日日打熬性命。
不得不說,這些真传法脉,确实刻苦,一天還好,但要刘樵天天如此,维持個几百年,几千年,却是难了。
黄天化闻言神色一松,从蒲团上蹦哒起来,一溜烟就要出去,道德真君忙叫道:“天化,别急着跑,今天有些事儿要吩咐你们。”
“是…”黄天化以为還要念经,又不敢违背,只好面色一苦躬身道:“我是想去给师父搬张椅子過来!”
道德真君那裡不知道他的性子,捻须道:“好,你既然這么有孝心,那就多搬几张過来,让大家都坐下說话。”
黄天化瘪瘪嘴,只好去了,刘樵杨任几人看得直偷笑。
這黄天化其实也是個翻天的小煞星,也就是道德真君严厉,才比哪吒好点,至少在师父面前不敢放肆。
不一时,黄天化盘来桌案椅子,又端来茶水,鲜果,诸人同道德真君,便在大堂坐下。
刘樵直言道:“师伯昨日說有事着弟子去办,不知有何处用得上弟子,师伯尽管直言,若凭弟子区区法力,能帮的上的,决不推辞。”
道德真君一听,就知道刘樵言下之意,明說尽力帮忙,实则是以法力低微为由,看看到底是什么事。
也好以退为进,方便推辞,不由心下暗赞,子牙公的弟子着实根性颇深(颇为滑头)。
捻须笑道:“倒也不是什么大事,贫道想练一桩法宝,缺了些材料,其中一种,唤做先天葫芦…”
“所以,师伯想让弟子去取這先天葫芦?”
见道德真君颔首点头,刘樵忙道:“可是弟子法力低微,道术不精,這种先天宝贝,不說有异教来抢,就是其先天自然威能,弟子也取不下来呀…”
刘樵平常也是听了些传闻的,一般的先天宝贝,不說其自然威能,就是其根茎都不是普通的刀剑能割断。
再者,宝物动人心,這种宝贝一经出世,必然引动各方争抢,就凭自己那三两下,那不是去夺宝,那是去送人头的。
“非也,非也,這桩宝贝早已被人取了…”道德真君摇头道。
刘樵惊愕道:“师伯莫非要弟子去抢?”
简直开玩笑,能拥有先天宝贝的大能,让我去抢?那简直盖了冒了,老寿星吃砒霜啊!
“额…贫道何时說過這话,再說我等正教门下,怎么能用如此手段…”道德真君吹胡子瞪眼道。
“哦,那是借!”刘樵放下心来。
是借就好办,按刘樵估计,道德真君這等层次的高人,還是有些面子的,应该沒什么危险。
就是人家不借,最多挨一顿打,总不至于迁怒杀人吧。
道德真君又摇摇头“额…也不是借…”
這老师父說话总說一半,杨任等人也是听得云裡雾裡,纷纷急道:“师父莫打趣了,到底是抢,是借,是争,是夺,明說,弟子等也好效力。”
“嗯…但這個事儿,就說来话长了…”
道德真君露出追忆之色,娓娓說道:“约莫五六百年前,有位真人,不仅神通广大,且身怀多般法宝,但他恰逢劫数临头,与我教中道兄起了争执…”
“然后呢…”黄天化听得眼冒星星道。
“然后,太乙道兄斗他不分胜负,是俱留孙道兄使捆仙绳拿了他,此人虽然凶戾可恶,但因我教中戒杀生,所以就将之囚于乾元山北数百裡外一座寒窟之中。”
道德真君說着,唏嘘道:“他本有火灾,当时心头火气冲顶,所以神智昏聩,按诸位道兄本意,是想借寒窟帮他渡過此厄的。”
說道這儿,不禁摇头惋惜道:“但他性格太過孤傲,一直心怀怨愆,不肯收摄心性,還想运力挣展,唉…”
“那…他死了?”刘樵疑惑道。
道德真君点点头,半晌,又摇摇头,有些不确定道:“他道行颇高,贫道也推测不得,但那寒窟這些年光气渐渐消散,想来還是沒抗過劫数,已坐化而去,可惜千载苦熬功夫,尽数付之流水…”
凡生灵,皆有各色光气,或黑气,或霞光,炼气士尤甚,善望气者,隔着千裡万裡,也能望见。
………
沉默许久,道德真君才道:“那先天葫芦,就在他身上当個挂饰,他不会祭宝法决,只是粗坯,所以着你们去取。”
刘樵更加不解了“以师伯道术手段,要拿此物,不過探囊取物一般,为何…”
“呵呵…那寒窟被太乙道兄封禁,法宝這些,俱留孙道兄等不屑取之,尽数给他丢在寒窟裡面的。
所以于你们而言,不论是得其传承,還是捡到他的遗物,都是一桩机缘。”
道德真君解释道:“日前,太乙道兄来访,言說那冰窟六個甲子泄一次寒气,可容人进去探寻,到时候三山五岳,许多知道消息的散人都会去的…”
怪不得太乙真人不在家,原来也是個街溜子,玉虚宫闭讲,就天天到处跑。
“原来如此…”刘樵恍然道。
一听道德真君這话,杨任,常龙几人還在云裡雾裡,刘樵却立即明白根底了。
原来搞了半天,這道德真君是要又当又立啊。
一方面,去的左道散人,于道德真君這個层次而言,都是小辈,他若亲自下场,有以大压小之嫌,容易遭同道耻笑。
毕竟同属一门的太乙,俱留孙都自持大教真传,不屑取人法宝,把人擒住了困在山裡,還把法宝给送還进去。
不過再一方面,也确实是好事,毕竟能跟大教真传硬刚不落下风,還要靠诸仙围攻,偷袭才能拿下的高人,绝对是有莫大神通的。
派這些小辈去,兴许那人临终前,可能不忍一身本领失传,留了神通,道术,或者是遗宝,也能给自己一脉,再增些底蕴。
而且還避免了身份問題,不丢面子,毕竟是小辈学的,我道德真君又沒学,果然好算计。
道德真君自顾自說道:“本来是想找哪吒,杨戬等辈的,是子牙来信,說他门下有個弟子,道术精深,根性颇高,可堪造就,所以這桩机缘,也有你们一份了!”
只是刘樵還是有些犹豫,目前他最缺的不是道术神通,而是法力啊。
如今不足区区一年的法力,要去同那些动辄修行百年的左道争斗,又要消耗法力。
到时就算得了神通法宝,也沒法力驱使,這桩买卖,怎么想,都有些不划算。
杨任,黄天化等人倒是非常高兴,一個是心喜可以去结识同道,一個心喜可以出去斗法,寻找道术宝贝。
常龙则是看着师父做决定,他一切都听师父的。
“這…左道都有诡异秘术,弟子等,法力低微…”刘樵還是想推辞一下,先去东海寻找灵根,先把法力弄上去。
道德真君不待他說完,大袖一挥道:“這些都不用担心,纵有些左道神魂秘术,贫道也会元神出壳,隔空保护你们的。”
這就是大教的底气,师长镇压一切,明明是小辈之间寻找机缘,老一辈明面上沒动手下场,实则各种手段,暗中支援。
道德真君都這么說了,還打了保票,直說有他在暗中关注绝对安全云云。
刘樵也再无话可說,只好答应下来,跟杨任等人信誓旦旦,一定给真君取回先天葫芦。
過后又问了些事宜,這才各自散去。
刘樵常龙二人又回了厢房修行等待時間。
那寒窟,六甲子泄一次寒气,距离上一次,已经過了三百五十余年,按道德真君推算,還得個把月才会再开。
所以這些日子,還得再青峰山修行一段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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