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近日坊间似乎流行着一种叫‘春宫戏’的东西,元大人可有听闻?”
“不曾……”元锡白說的是实话,自从元家沒落后,他便无心再管那些风花雪月的风流之事了。
“所谓春宫戏,便是找個模样俊俏的小倌,将话本中的情节一五一十地演出来,供人欣赏。”
元锡白愣了一下,等他领悟到宋钊的言外之意时,脸色瞬间失了血色。
“宋大人!這不………”
“且慢,元大人先等我說完。”
宋钊一只手轻轻握住元锡白满是汗的下颔,将他苍白的脸扳正:“先前未见過元大人衣裳凌乱样子,今日一见,果真是别有一番风情。宋某认为元大人颇有演春宫戏的天分……”
“依我看,就演那《屏香记》最合适”
“荒唐……!!!”元锡白不顾身上衣衫损破,情绪激动地站起身来:“我元锡白再怎么不堪也是安陵元氏的出身,圣上亲封的一品士族,怎能去做那下九流做的事……!?”
宋钊则是慢悠悠地看了他一眼:“元大人不乐意也沒事。”
“看见我那桌案了嗎?”他站起身,朝书桌那叠高塔似的奏章指了指。
“几乎有一半是弹劾你元锡白的。”
元锡白闻言全身一僵,扶着柱子连站都站不稳。
“我宋钊虽不是落井下石的人,但可难保证元大人的其他同僚啊。”
宋钊在他的檀木架上取了件绣着白芍的银毛披风,给元锡白披上,完事還贴心地帮他系上了绳络,好像那人的衣服不是他割坏的一样。
“若今日元大人应我,這出戏只有我一個人看。”
“若是元大人有别的意想”
他动了动嘴唇,似乎在笑。
“這出戏可就不止一個人看了。”
第05章
夜已尽深,元锡白步伐虚浮地出了书斋,门口立着的侍童安静地打着灯笼候着。
“大、大人……!”
禄儿远远望见他家大人难看至极的脸色,连忙急急忙忙地迎上来。“您……!您的衣服……”
元锡白看禄儿那仿佛天已经塌下来的表情,失笑地扯了扯嘴角:“我沒事。”
暂时還沒事
禄儿小脸皱成一团,回府的一路上都紧紧地拽着元锡白的袖子。等上了马车,立即便忍着哭腔开口道:
“大人,我們……我們以后再也不来宋府了好不好?”
元锡白无奈地看着他,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禄儿是他先前在街上捡来的乞儿,从小就沒受過什么正经的礼仪教导,他也从不跟他摆什么主子架子,所以便养成了這般口无遮拦的习惯。
“以后的事,哪說得准。”
禄儿着急得脸都红了:“可、可大人就算過去只会被右相羞辱而已啊,他……他還威胁你!我們不求他,府裡的那些东西也都够用!”
“……”
元锡白叹了口气,最终只是伸手扯了扯禄儿的脸颊:“不该你操心的事别瞎操心。”
這些年,元府已经慢慢变成了個被蠹虫蛀空了的脂粉楼阁,空有外表的金雕玉镂,挂着一個四大士族的空名,内裡却早就被烧成了灰烬。
曾经艳极一时风光无限,却终是落了個门可罗雀宾客云散的下场。
府裡的东西只是今天能维持生计,可明天呢?后天呢?
天气入了伏,万物仿佛被置身在火炉中,连脚底下的青石板都被烤得滚烫。宫中几條道上种了几株八仙花,正值花期,淡紫与浅粉的花团团簇簇,时有蜂蝶围着花瓣飞舞,给這烦闷的景象带来了几分明亮清丽的颜色。
元锡白汗流浃背地去上朝,走到玄武门时又看见了宋钊。
那人今日穿了一身月白圆领织金袍,正侧過身跟礼部尚书周宏德說些什么,還贴心地扶着老人家的手肘上台阶,侍童想给他打伞,被他挥挥手拒绝了。
元锡白在他后边不尴不尬地走着,终于在某扇门之后越過了他们。
他沒忍住,用余光瞥了宋钊一眼。
只见那人依然端正地走着,看都沒看自己一眼,仿佛昨日临走前那句“想通了明晚到我房间来”不是出自他口一般。
两個人還是和先前一样,一個走东门一個走西门,各走一边各不相干。
唯一与从前不同的是,此刻元锡白的手心裡握着一块被他捏得滚烫的白玉鸾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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