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回家
听到女儿惊喜的声音，两人冷淡的神色俱是一缓。
陆星野笑着俯身张开手迎接道：“哎，宝宝想我沒有？”
琳琅跟個兴奋无比的小炮仗一样直接冲了過去，车都不带刹的当场撞到了陆星野的怀裡。
陆星野一把抱起女儿，琳琅笑得无比灿烂，完全看不出来刚刚被欺负過的样子。她眼睛亮闪闪地看着陆星野：“我一直都很想你呀，不過妈咪比我還想呢，他想你想得晚上都睡不着觉。”
圣利斯全程一句话沒說，沒想到這样也能被女儿出卖。他正在因陆星野不打招呼就擅自来联邦的行为而单方面冷战，闻言有点不自然地转過了头，躲過了陆星野惊喜又讶异的目光。
這個時間点，幼儿园的小朋友大部分都被人接走了。只有老师和依稀几個小朋友還在门口等着他们的家长。
琳琅被人堵的地方离门口還有一段距离，故而一开始沒几個人意识到這边发生了什么。
小姑娘那句脆生生的“爸爸”也只有在场的几個人听见了。
奇奇的亲爸诺伊闻言露出了一個不可思议的表情，但他沒有继续把目光落在陆星野身上，而是扭头以一副震惊的表情看向了圣利斯：“首席先生，這位是您的Alpha？您怎么能找帝国的……”
陆星野打断道：“這位先生，我們现在需要讨论的是孩子的事，大人的事不如等下再說。”
圣利斯不赞同地蹙眉看了他一眼：“别在女儿面前說脏话。”
“前年已经退了，但在议会中還有些话语权。”圣利斯解释道，“我当时失踪时，希尔顿一直想操控军部进行选举，是他把换届选举压到了最后一天，不然局势会难办许多。”
琳琅愣了一下，意识到气氛不对时小心翼翼地开口：“……我想让奇奇和他爸爸给我道歉。”
“小孩子之间玩闹。”圣利斯恰好在這個时候开口，“或许有什么误会，也不必這么早下定论。”
听到他对陆星野如此态度，圣利斯還沒什么表示，诺伊的两個Alpha闻言先吓得变了脸色。
圣利斯不会骂人，琳琅跟着他长大自然也是斯斯文文的。
小孩子還不懂什么是爱情，也不懂爱情中的占有欲是什么，但她知道情感是有三六九等的，比如她最喜歡妈咪，其次喜歡爸爸，但如果再来一個爸爸，那她可能就沒那么多精力喜歡了。
诺伊气结：“你——”
诺伊作为一個养尊处优的Omega，哪裡听過這种夹枪带棒的话，愣了一下后眼眶立刻就红了，一時間竟然被堵得不知道该說什么了。
他的两個Alpha见状脸色一变，但是联想到白天看到的新闻，他们认出了陆星野的身份，再加上圣利斯正在一旁看着，一時間他们居然也不敢說什么。
小姑娘斩钉截铁的话差点让陆星野把机甲开到前面的悬空商贸大厦上，他连忙想力挽狂澜挽救一下自己的形象：“虽然這么說也对，但是——”
面对女儿纯洁的质问，陆星野一下子沉默了，圣利斯见状带着笑意开口道：“不止是尾巴。”
琳琅一脸了然：“爸爸原来也是流氓啊。”
陆星野死死地蹙眉：“所以這老头就挟恩自重，把他孙子惯成這样子？”
回去的路上，琳琅一点都沒有被欺负的样子，反而高兴不已，缠着陆星野问他什么时候到的特裡斯，而且還不停地报菜名，几乎把接下来一個月的菜都点完了。
“哦。”陆星野干巴巴地应了一声，但還是很生气，“不是，难道是你脾气這几年太好了，還是那個Omega真那么不知道天高地厚？首席的女儿都敢欺负？”
“首席的女儿和普通人的女儿沒什么两样，既不应该享受特权，也不应该被人欺负。”圣利斯揉了揉女儿的耳朵，“诺伊是布克的独子，布克老来得子再加上亡妻早逝，对這個唯一的儿子很溺爱。不過他再一再二不该再三再四，這次确实過火了。”
毕竟奇奇又不是他们亲生的，犯不着为了一個诺伊和别人生的儿子跟首席结下梁子。
那男Alpha脸色微妙地变了一下，而后点了点头笑道：“沒错，我就是他的新爸爸。”
圣利斯也不想再和他们缠下去，他扭头对老师道：“明天是休息日，關於這件事，希望学校能在下周一给出一個合理的解决方案。”
“他沒有這個意思，只不過他年龄大了，過于溺爱孩子，他也管不住诺伊和他的儿子。”圣利斯垂眸看着琳琅认真聆听的大眼睛道，“琳琅這次想怎么办？”
陆星野反应了几秒才意识到布克是谁：“布克？就是那個议会的老头？他不是该退休了嗎？”
察觉到這边气氛不对的老师终于匆忙地走了過来：“您好，发生什么了嗎？”
陆星野闻言蹙了蹙眉毛，看起来似乎很想让对方现在就明白一下什么叫真正的霸凌，诺伊被他的气势吓得脸色一白，琳琅闻言终于生气了，很认真地开口道：“我沒有撒谎，那裡有监控，不信你们可以去看。”
另外一個男Alpha也顺着台阶下：“小孩子闹着玩的……”
這话一出，诺伊立刻哑口无言。
“不好意思。”陆星野露出了一個笑意不达眼底的笑容，“沒想到先生你還知道什么叫礼貌啊，我以为你们家沒有這种概念呢。”
“這不一样，宝宝。”圣利斯打断他的话，低头对女儿道，“我喜歡你爸爸，所以愿意让他摸我的尾巴，但只要你不愿意，任何人都不能摸你的尾巴，包括Beta和Omega，明白嗎？”
但陆星野就不一样了，陆槿面对圣利斯的时候文明又健康，恨不得把所有的脏话从圣利斯的数据库中刪除，但是面对陆星野的时候她就沒那么弯弯绕绕了。
“对对对，肯定是有什么误会，都是小孩子能懂什么啊。”那個女性Alpha顿了一下后带着歉意轻笑了一下，“刚刚阿姨的态度有些不好，对不起哦琳琅小姐。”
陆星野的心情却沒他闺女那么灿烂，压着火气答应完女儿的請求后，他一边开机甲一边跟圣利斯愤愤不平道：“那一群是哪来的下三滥货色？那小兔崽子他妈的瞎话张嘴就来，要不是你拦着我能把他腿撇了！”
說到這裡他突然顿住了，圣利斯和琳琅同时扭头看着他，琳琅看了看圣利斯又看了看陆星野，而后眨了眨眼睛道：“爸爸也摸過妈咪的尾巴嗎？”
陆星野跟着陆槿在星际中摸爬滚打流浪了那么多年，难听肮脏的话不知道听了多少，自然不可能像圣利斯和琳琅一样以理服人。
“你儿子年纪轻轻就满嘴谎话，随便抓小姑娘的尾巴，歧视Omega的脏话张嘴就来，他這么瞧不起Omega，恐怕也瞧不起你這個当爸的吧？真可怜啊，先生。”陆星野煞有其事地摇了摇头，一副惋惜的样子，“你们家少爷這种素质，依我看也不用上学了，与其在浪费宝贵的教育资源在這种孩子身上，不如回家考虑一下将来你儿子进监狱之后你们打算怎么办。是再生几個同样素质堪忧的小崽子，還是在一棵树上吊死，争取让他被宽大处理呢？”
“只是道歉就完事了？宝宝，你怎么脾气這么软啊。”陆星野痛心疾首道，“他欺负你不止這一次，而且還摸你尾巴，Alpha随便摸Omega的尾巴简直就是耍流氓，那小兔崽子不知道天高地厚還敢摸你尾巴，你怎么只知道用尾巴抽他，你妈咪当年可是差点把我掐死——”
琳琅相当直白的一句话直接戳在了那個人的心窝子，他脸色一下子变得难看起来，诺伊见状不知为何有些心慌，连忙开口道：“奇奇不是那样的孩子，他不可能做出這种事情的，肯定是你撒谎了。而且就算他做了，你也不能拿尾巴抽他脸啊，這简直就是校园霸凌！”
“那你好可怜啊。”琳琅靠在陆星野怀裡相当直白地开口道，“奇奇已经有好几個爸爸和妈妈了，你只能排在他们的后面啦。”
他话還沒說完，圣利斯便低头问女儿道：“宝宝，具体发生了什么？跟叔叔阿姨详细說一下事情的起因经過和结果。”
诺伊被打断有些不高兴，蹙眉看向陆星野：“我在和首席先生讲话，随意打断别人說话是件很不礼貌的事情。”
琳琅闻言乖巧地把下午发生的事完完整整地复述了一遍，她說得清晰明了，孰是孰非一目了然，旁边的几個人越听脸色越不对劲，末了小姑娘還不忘补充一句：“奇奇說他的新爸爸也是Alpha，叔叔，你就是奇奇的新爸爸嗎？”
陆星野還想說什么，被圣利斯拉了拉袖子拖走了。
琳琅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而后转了個弯道：“那爸爸也是因为喜歡妈咪，想你了所以才回特裡斯的嗎？”
一個非常合乎逻辑的推理，圣利斯闻言温柔的神色突然一下顿住了，随即凉凉地看了陆星野一眼：“他只是想回来挨打。”
琳琅不明所以，扭头看着赔笑的陆星野：“爸爸你又干什么事让妈咪不高兴了？”
陆星野清了清嗓子，還沒說话，圣利斯便开口道：“从现在开始不许和他說话。”
琳琅愣了一下后乖巧地“哦”了一声，而后轻轻补充道：“妈咪你在和爸爸冷战嗎？”
圣利斯应了一声：“嗯。”
琳琅看了看陆星野又看了看圣利斯，最后真诚地评价道：“你好幼稚啊，妈咪。”
陆星野噗嗤一下笑出了声，然后不出意料被圣利斯冷冷地看了一眼。
他连忙止住笑声严肃道：“琳琅小姐，我們還是继续讨论一下你的上学問題。在下认为那個叫奇奇的小兔崽子严重影响了你的上学体验，要不要做掉他？”
琳琅被他逗得笑了半天才勉强装出一副严肃的样子：“那样布克爷爷会伤心的，不可以這样，陆星野先生。”
“好的小姐，那就让他在你的世界裡永远消失吧。”陆星野斩钉截铁道。
圣利斯忍不住开口：“你想干什么？”
陆星野耸了耸肩膀：“只是让那小兔崽子转学而已，首席大人投鼠忌器，担心牵扯到你的恩人让那老头伤心，我可不担心這些，這事交给我就行。”
圣利斯挑了挑眉提醒道：“這裡是特裡斯，不是帝国。”
“我知道。”陆星野轻笑了一下，“放心，不会牵扯到外交問題的。”
“你自己注意。”言罢圣利斯垂眸看着琳琅，“今天在外面喊了爸爸，下次小心一点。”
琳琅连忙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机甲平稳落地，圣利斯心照不宣地沒问陆星野为什么不按规矩回大使馆，因为他们两人都知道，只有這裡才是陆星野真正的家。
时隔五年，再次回到這裡。
那扇熟悉无比的门扉打开时，陆星野突然有了种近乡情更怯的感觉。
琳琅蹦蹦跳跳地推开门走进去，娴熟地打开玄关的灯，灯光顺着门缝洒在圣利斯的侧脸上，那一瞬间对方就像一個被人拖入尘世的神明，正在门口踟蹰的陆星野一下子顿住了。
感受到身后人的动作，圣利斯回眸看向陆星野，等到琳琅走得稍微远一点后他突然轻声开口道：“后悔嗎？”
沒头沒尾的一句话，和眼下的气氛相比显得有些格格不入，但陆星野奇迹般听明白了。
跟着我从星陨海来到這裡，因为我遭受那些苦难和悲伤，经历過绝望的你现在重新站在了一切开始的起点，回望過去的六年，如果再给你一次机会，你還会選擇和我一起回来嗎？
陆星野突然感觉自己回到了五年前的那個下午，他带着无数疑惑和踌躇，跟着這個漂亮又神秘的Omega来到這裡。危险近在咫尺，但是他就仿佛被蛊惑一样，义无反顾地扎进去。
我怎么可能后悔遇到我的神明。
“你呢？”陆星野沒有在第一時間回答這個問題，反而笑着反问道，“首席大人后悔引狼入室嗎？”
你后悔在星陨海捡到我嗎？后悔把狼犬错认为小狗，最后引狼入室怀上我的孩子嗎？
圣利斯闻言不假思索道：“当然沒有。”
“我的答案和你一样。”陆星野不再踟蹰，一步跨到了圣利斯身边，牵着他的手笑道，“我从来沒有后悔過，遇到你是我最大的幸运，跟着你回来是我做過最正确的决定。”
圣利斯突然笑了，那一笑灿若星辰，陆星野关门的手一颤，随即发生了巨大的声响。
琳琅刚回到屋内换了睡衣，正打算去洗澡，被他俩的动静吓了一跳：“怎么啦？”
陆星野连忙笑了笑：“沒事，爸爸好久沒回来了有点激动。”
“哦哦。”小姑娘煞有其事地点了点，“爸爸，我晚上想喝粥。”
陆星野笑道：“好，一会儿就给你做。”
琳琅心满意足地进了浴室。
這個家的每一個人都要按着圣利斯的规矩来，虽然陆星野心情依旧很激动，恨不得把人抱在怀裡，但他還是被圣利斯冷酷地拒绝了：“去洗澡。”
陆星野依依不舍地松开圣利斯，不情不愿地进了浴室。
圣利斯眼底浮现了一丝笑意，转身回到卧室换了浴袍，快速冲了個澡后出来发现陆星野還沒下来，于是他抬脚走上了二楼。
二楼的浴室内传来规律的水声，旁边不远处的屋门紧闭，看起来陆星野一上来就进了浴室，连卧室都沒来得及进。
圣利斯犹豫了三秒，還是推开卧室门走了进去。
屋内自动亮了起来，那本日记還放在原位。
除了那次因为意外看到的那篇外，圣利斯并未看過陆星野的其他日记。
他很好奇裡面都写了什么，但随意翻看对方的日记是不道德的行为，圣利斯站在原地思索了三秒，最终拿着那本日记坐在了床上，安静地等着陆星野。
于是陆星野洗完澡裹着浴巾推门进来时，看到的就是安安静静坐在床上的圣利斯。
他骤然被晃了一下，心下猛地一跳，忍不住抬脚走了過去。然而走到一半他骤然看到了对方怀裡那本“书”熟悉的封面，他的脚步一下子顿住了。
难言的尴尬和慌张漫上心头，陆星野陡然回忆起了那本日记中自己发過的疯，包括但不限于各种不能让圣利斯知道的幻想和称呼，喉结不自觉地滚动，陆星野带着最后一丝希冀开口道：“哥哥……你看過了？”
“不小心看到了一篇。”圣利斯很坦诚，“其他的還沒有看。”
陆星野松了口气，快步走到床边坐下，抬手把人抱到了怀裡，故作镇定地要去拿圣利斯手中的日记本：“沒什么好看的。”
圣利斯却反手一躲，把那本日记藏在了身后，一眨不眨地看着陆星野：“你還欠我一個要求。”
因为陆星野突如其来的“惊喜”，圣利斯和他冷战，他为了哄人什么话都說得出来，最后勉强算是哄好的时候圣利斯道：“你要答应我一件事。”
陆星野连要答应的事是什么都沒问，便满口答应道：“好，沒問題。”
眼下报应就来了，陆星野突然有了种不好的预感，他下意识咽了咽口水道：“哥哥想让我干什么？”
圣利斯抬手把那本日记放在了陆星野怀裡：“念。”
陆星野：“……”
他不可思议地睁大了眼睛：“现在？”
圣利斯冷酷无情地点了点头：“对，现在，念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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