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四十二章 欣慰的温若华
一身翠绿百褶裙,耳垂之上挂着银珠翡翠,随着步伐一荡一荡,发丝仅是微微擦拭過,還是稍显湿润。
面庞白皙如美玉,白裡透红噙着芬芳。
宛若一朵将出水的芙蓉,沁人心脾般干净。
万墨兰手裡攥着一张纸,抬头看了看李卯,张张嘴想說什么,不過想起来府上那位仙姿绝世的白裙女子,张张嘴還是沒有說出口。
李卯瞧着万墨兰這木讷姑娘少见眼中晕起丝丝失落,立时挑了挑眉,二话不說攥住其手掌去了一处花圃。
万墨兰却是先扯着李卯去了书桌,将上边小簿子抱在怀中后才心安离去。
花圃中央假山嶙峋,小泉喷涌,迎春杜鹃始盛开。
万墨兰勾着耳畔发丝,轻声唤道:“我听說思悬公子的那首词了,沒曾想思悬公子竟然這般厉害。”
“思悬公子是为那位璇夫人所作?”
万墨兰突然惊觉思悬与璇這莫名意义的一对名字,就突然感觉心裡恁的难受,两瓣樱桃红唇立时耷拉下去,但眸子仍是不卑不亢直直瞧着李卯。
李卯愣了愣,立时知晓兰儿失落在什么地方。
這关系温府上下都晓得,肯定是瞒不住的。
“兰儿....”
李卯回想起那小簿子上所写,又被這妮子那执拗黯淡的眸子一盯
嘶,此情此景此种氛围。
李卯抚着那秀美姑娘面颊,低头俯首。
万墨兰于一瞬间搂紧了怀中小簿子,眸子微惊,微微踮起脚尖感受唇齿间传来的触感
风儿轻拂,阳光正好。
万墨兰神智微微飘忽,泾渭分明的眸子盯着近在咫尺的脸庞,总觉着极不真实
对不起璇夫人,对不起小姨....万墨兰心头默念。
李卯倒沒有什么感觉,脱敏了属于是。
两人正热恋腻歪间,李卯正想去试试兰儿本钱,园林门口却突然传出一聲明媚大方呼喊:
“兰儿呢,快去跟她說我回来了!看看她小姨给她买了什么?”
连带着的還有“叮啷叮啷”的铃铛声响,隐隐已经到了跟前,就差了一道圆拱门!
花圃中间,李卯同万墨兰竟是齐齐浑身一颤,不约而同瞬间啊拉开了距离,一人面朝一边若无其事整理衣襟赏风景。
而就在两人将分开之时,温若华那香风袭来,瞬间便跨過圆拱门看见了花圃中间两人。
“思悬,你也在這儿?!”
温若华喜出望外,怀裡捧着個戴着金铃铛的长耳朵肥胖白兔儿,信欣喜十足跑向两人。
李卯看似握拳挡嘴,实则擦去嘴唇边红胭脂,抬眸望向多日未见的大富婆笑道:“若华,你回来了。”
温若华今日上身身着对领碎花金袄,缀着牡丹茉莉,下身宽松马面裙,宽松间尽可见其身段浮凸,好生养。
那安康圆脸之上尽是惊喜明媚,抿唇吟笑间步伐流转不多时便到了两人跟前,一手将戴着铃铛的白兔递给自家外甥女,一面笑得灿烂挽住李卯胳膊,身子還不时朝李卯身上蹭。
這多日未见,实在想情郎的紧。
万墨兰抿起有些发白的唇瓣,瞧着亲热无比的两人眸子微微心虚飘忽,抱着心喜的大胖兔子明显心不在蔫。
方才那怀裡的還是我
小姨...应该沒跟思悬亲過吧?
温若华拍着李卯胸膛,面儿微红细细摩挲,丝毫不避家裡后生:“你们在這儿做什么呢?”
“赏风景...”
“是,是赏风景...”
两人回了话,然后又沉寂下去。
明显身份转换稍稍有些尴尬不自在。
温若华却是一脸欣喜。
想必以兰儿的冰雪聪明,這些日子跟思悬凑得這么近,肯定說了她不少好话,给他们搭线。
温若华朝万墨兰递去眼色,挤眉弄眼问询。
万墨兰吸了吸鼻子,含糊不清微微点了点头。
意思大概是搞定了。
但是谁搞定谁,搞定什么却是一個字不提。
温若华立时心头仿若喷泉迸发般浑身窜起愉悦,心裡那叫一個舒坦。
“走,今個我回了府,咱们好好用餐聚一聚。”
温若华挽着李卯胳膊,妩媚摇摆腰肢朝着内府赶去,一面走還一面絮叨:“对了思悬,今個我刚回苏州就听见别人說你出了名,被我表姐赏识,還說那首词惊艳的很....”
“那首词是给我作的?”
“....”
“如是。”
温若华眉头一挑,情知李卯是给那位璇夫人所作,但是听见這么含糊回答,反倒還有些欢喜。
這沒办法,上了年纪好不容易能有個心上人,肯定是特别容易满足。
“兰儿這些日子肯定夸了我不少好话吧?呵呵~思悬你别往心裡去,其实我也沒兰儿說的那般好。”
“....是。”
身后,万墨兰眼巴巴望着两個突然勾搭离去的男女,眨眨眼,最后在小簿子上打开写道:“思悬公子是個渣男,但是我都偷了小姨的家,也得包容小姨一些。”
……
傍晚时分。
温家园林,祖祠前头传出一声一声鬼哭狼嚎叫唤。
是温若光在叫。
旁边围着吕老夫人温老爷子,眼睛裡有些心疼看着那撅着屁股,被温若华拿着藤條猛抽的独子。
楚王妃师清璇百合,以及万墨兰她们也都悉数在场,旁边還围着些丫鬟小厮。
一边李卯轻轻倒吸凉气,捂脸不敢看。
本来大家一块儿吃饭吃的好好的,然后就突然楚王妃同温若华讲了讲那日发生的冲突。
然后温若华肉眼可见一张明媚可亲的脸瞬间黑了下去,一边温若光瑟瑟发抖,摸着往门边跑,但是被当家的温夫人一喊,立时丫鬟给人按住不能动弹。
然后战场便从餐桌上到了這祖祠前头。
温若光就穿着一层薄薄裡裤不至于那么丢人,有伤风化,但是還是抽的破破烂烂,隐约可见其中血丝。
温若华一改在李卯前头那软糯温柔,阿姨富婆呵护的气息。
那架势,就是比天火教教主玉白貉都要猛几分。
“姐!啊!”
啪——
“姐我错了!我不敢再冒犯我姐夫了!”
啪——
“啊!”温若光又是一惨叫,但是心头却有点纳闷,力气怎么感觉小了点?
难不成自己求饶有用?
“姐我错了!”
啪——
嘶!
怎么又重了!
“我不敢再对我姐夫不敬了!”
啪——
“我姐夫天下第一!”
啪——
“我姐夫牛逼!”
啪——
“我姐夫跟我姐白头偕老!”
嘿,你别說還真挺管用!
本来脸色发黑的温若华,经此這么一說,手上力气小了再小,那嘴角都有些压不住枪。
温若光发现规律,运用规律,心裡那叫一個得意。
他果真是聪明,有世子风姿!
只不過其他人却不這么想。
方才是温若华脸黑,一圈人同情。
但是现在是一圈人脸黑,温若华绷着脸窃喜。
万墨兰紧了紧怀中小簿子,轻声道:“小姨,我觉得我舅舅他還需要严加管教。”
师清璇眉目挂霜,漠然道:“是,温夫人千万不要手软,這次敢拿刀行凶,下次就敢灭人满门,我可是见過這种例子。”
百合眼底发狠,脸上却可爱懵懂:“我怎么觉得這位公子越喊越开心了呢,是不是温姨姨沒有吃饭?”
温若光呆滞回头,瞪大了眼睛:“……”
啪——
“啊!”
啪啪啪——
“啊啊啊!”——
一声声惨叫响彻温府。
晚间降临,温家园林终于重归宁静。
临退场时,李卯找上了吕老夫人。
一处凉亭下,李卯劝住吕老夫人道:“老夫人,在下有一事想同您商讨。”
吕老夫人自然无不应:“不知公子是要商讨何事?”
李卯笑道:“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想借贵府在江南的影响力發佈一個悬赏,悬赏‘地龙栖’這一味珍宝,当然悬赏所需要的银子是我出。”
“公子說這话不是见外?”
吕老夫人沒有過多思索地龙栖是何物,大手一挥:“芬兰,去找衙门挂赏令,或者命下边那帮浑人在码头鬼市裡帮着宣传宣传,先定五千两押金,有线索给一千两,给了货价格任他开,五万以下我眼都不眨。”
“是。”
李卯轻啧一声,不禁感叹有钱就是好。
“那便谢過老夫人了,只是银子数额過大,還是不敢叨扰贵府。”
吕老夫人却是语重心长道:“思悬公子,你可不晓得你如今在苏州城裡是個什么地位,府上那位王妃想必您也见過,是实打实的贵人,若不是這次托我們温府办些事,我們多长時間都见不了一面。”
“她打小心气就高,如今对思悬公子你的词称赞有加,我們是闻所未闻,所以公子在我們温府是给我們添了光。”
李卯道:“老夫人言重了。”
吕老夫人叹了口气:
“說来說去,其实我也就想說那么一件事...”
“我們家若华也老大不小了....”
“唉..”吕老夫人沒再說下去。
李卯则是含笑默然,既不答应,也不拒绝。
屋头還有個冰山师父沒敞开心窝子,這头明面上的他只能冷处理。
翌日清晨。
温若华回来后先给李卯支了五千两银票,剩下五千两目前看来還是遥遥无期。
但李卯也不着急,揣着五千两银子去了白云庵。
回想起来上次白云庵的经历
李卯驻足白云山下,抬头望了望发现好大好白的云彩
還有那种窒息缠绕感
粉粉嫩嫩的桃花。
李卯轻吸一口气,上了山。
上去本来准备给冬儿塞完银子就走,谁曾想冬儿不在
那這银子只能交给可信之人。
李卯忐忑望向白云庵后头的那尼姑小庙,一番天人交战下,最后還是视死如归迈步過去。
圣姑,你有什么招式都冲我来!
這银子我给人過承诺,是非给不可!
庙内。
菩萨塑像笑眯眯低眸看向前头男女。
李卯同慈宫圣姑相对而坐。
寇玉门今日依旧是宽松白色海青一件,雪白头发头上戴莲花冠,拨着念珠阖目低眉。
外头金阳灌进来,为其平添几分圣洁端庄。
两人反应倒是截然相反。
那天被按着强吻的眼神飘忽,极心虚。
那天捧着喂,强吻的那一方反倒坦然无比,将一叠五千两银钞收在袖中。
李卯开口道:“圣姑...”
寇玉门脖颈透着丝丝绯红,率先风轻云淡打断道:
“施主上次所言,老衲感悟极深,敢问施主可還有其他高深佛语?”
李卯稍一犹豫沒曾想圣姑這般坦坦荡荡,当即也不吝啬,当初对老和尚所說的话语全都一股脑抛了出去。
什么“菩提本无物”
“明镜亦非台”
寇玉门越听越惊诧,越听越凝重,到最后甚至取出笔来要详尽记录下来:
“太快了。”
“嗯?”
“施主能否慢一点,让我写下来?”
“慢点不好吧....自然可以。”
李卯眼瞅這白毛圣姑一笔一划跟挑逗白馒头一样慢吞吞,实在等不及上去给人笔拽了過来。
“嗯?”
寇玉门一脸愕然侧首看着李卯一屁股给她挤开,坐在了另一半蒲团上。
“我给你写。”
“這...若是施主愿意自然是劳烦代劳。”
李卯笔走龙蛇,洋洋洒洒确实快的一批。
当然是下笔的频率,不是完毕的時間。
寇玉门微微抿唇道:“你倒是個急性子。”
“最适合来我們白云庵清修。”
李卯挑眉拎起纸张,吹拂墨迹反问道:“来白云庵能修什么?”
說着一双桃花眼情不自禁就瞟到了那大眼睛上。
說实在的,這一看见就好像自己去了皮一般,那日的晃荡投喂便悉数浮现在眼前
寇玉门玉面微红,一手搭在弯曲小剑上头以袖挡着,偏头看向一旁。
“咳,圣姑莫要误会,我看的是贵庵的剑标。”
“来白云庵自然是修佛。”
“可能....也会修点别的...”白毛圣姑突然冒出来一句摸不着头脑的话。
李卯想了片刻,最后发现還是参不透其中深意,摇头不解,低头俯身写字。
两人安安静静,一個写字,一個看着对方写,還真有那么几分老年夫妻晚年相敬如宾的既视感。
李卯写了会儿又打量起手中的白毛笔来:“圣姑的笔倒是新,毛白,也柔顺得很。”
寇玉门解释道:“這笔沒动過,自然新得很。”
“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