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章 不服你就憋着! 作者:赤虎 230小說旗 化神天君已经算得上是這個世界的半仙了,但他们依然在天道之下生存。 他们不怕人,因为他们是天下第一人,所有人类都匍匐在他们脚下。 然而他们终究有畏惧——他们怕天道! 也许,作为一個化神天君在這世界上生存久了,他们唯我独尊惯了,会忘了天道的威严。但妙法不在其中,他刚刚化神,能够突破到化神他对世情百态的感悟如今尚历历如生。因此他有所畏惧。 那些唯我独尊惯了的化神天君,比如素问,他们蔑视了天道,认为天大地大我最大,所以他们迟迟得不到进阶。而妙法如今才进入化神,他還想跟老牌化神修士素问争個长短,因此他不敢失去本心,面对天道的威严,他不敢挑衅。 摩云岭這座三环护山大阵,是综合几個灵脉的力量修建的。而即便是化神天君,有着号称人间神仙的能力,他也不能保证一次吸光一條灵脉的所有灵气。护山大阵综合了几條灵脉的力量,這样庞大的力量一旦猝然爆发,即使妙法在如何骄横,也不敢尝试。 停在大阵威力圈界限之外,妙法感觉自己的怒气正在上涨——他的尊严被冒犯了。他约人见面却被人晾在一边,這是何等的轻蔑啊。 如何洗清這份耻辱? 闯阵嗎? 正在此时,从蓝玉堡远远飘出两柄飞剑,妙法看得很清楚,两柄飞剑上坐着一男一女,男的当然是云朵,跟随云朵的,自然唯有苏芷了。 妙法的几個侍从已经降落在地面,他们的姿势都非常古怪,很多人把脚抬在空中,但是他们却不敢把那只脚向前探,落在地面上。于是,這只脚就這样半悬在半空中,要落不落的……好吧,野兽对于危险,总有超出人类的敏锐第六感。 妙法阴沉沉的說话了:“你以为你停留在大阵中,会就安全了嗎,哼哼,化神天劫威力笼罩数百裡,我只要向前一步,引发化神天劫……小辈,我怎么样還难以预测,你必然会在天劫中灰飞烟灭。” 其实云朵的飞剑就停留在距妙法不远处,两個人的直线距离只有大约三五裡的样子。這点距离对于凡人来說,可能是开车一脚油门的事情,对于神仙来說,用不了一眨眼的時間就可以抵达。 不過,云朵仿佛沒有感觉到什么危险,他平静的望着妙法,平静地问:“听說天君是刚刚突破的,我還听說化神时要感悟世情百态,那么,天君是用理智思考的,還是用情感代替智商?嗯,我猜必然是前者。” 天君怒问:“什么意思?” “假如你不用情绪思考,不用情绪代替智商,那我們就可以继续谈下去了。” 听了這话,天君慢慢的控制住自己的怒气。忽然之间,天君微微一笑,如同春日融融百花盛开,整個山谷充满了温暖的气息。 “你說可以谈,难道我约你出来,不是想谈谈嗎?” 在化神天君面前,云朵這個金丹初期仿佛蝼蚁一样脆弱,偏偏這個蝼蚁還一脸的坦然,一脸的无惧:“天君,如果不用情绪思考的话,你应该知道:我的本钱比你厚。 我拥有一座城市,而你却什么都沒有;你能拿来交易的只有你的身份,但你的身份对我来說沒有啥大用处,对你要进行的交易来說,你的身份也沒啥大用处,除非……” 云朵顿了顿,马上又說:“除非你准备把自己的身份兑现出价值——肉眼可以看到,可以判断的价值……天君懂我的意思嗎?” 懂,妙法天君秒懂。 交易,必须是公正的,必须是等价交换。光拿身份压人,也许别人会与你交易一次,但想维持长久的买卖,交易双方必须由相对等的交易物品。 天君再度吸了一口气,压制下情绪的翻涌,他慢慢的点了点头:“化神的体悟——我可以把這份体悟交给你。” 刚才云朵谈到天君的价值兑现,妙法所能想到的就是這個——一份化神体验。 云朵歪着头,看着妙法天君,小心的问:“天君现在,還在用理智思考嗎?” 妙法再度笑了,他想发怒,却发现自己沒有怒气,因为,云朵只是平淡的询问,语气中沒有任何挑衅的意味,而這种询问也许是一個提醒,让天君不得不心平气和的,进行理性讨论。 “你觉得,一份化神体悟不够?小子,整個大陆只有两個人化神,我不說出来這份体悟,谁也无法逼我拿出来。” 云朵马上接上了一句:“可是我对這份体悟并沒有交易的兴趣,我离化神太远,几千年后的事情谁知道有沒有变故,所以這份体悟对我来說沒有价值。” 妙法天君的头发嗡的一声,都快竖起来了。化神体悟,這东西全世界独一份,无价之宝啊,对方却看做垃圾……還有比這個更气人的嗎? “好,好好,我与理智思考,我不用情绪……你想說明什么?” 云朵轻轻点点头:“我刚才问天君,是不是在用理智思考,因为我知道,摩云岭的存在,对于妖类是很有必要,毁灭這座城市也许不费天君吹灰之力,然而,留下這座城市,却可以让整個妖类获得长久的、无穷无尽的收获。相对于這份收获来說,我們摩云岭什么都不需要你们做,只需要你们什么都不做!” 云朵說的话稍稍有点绕口,但只要妙法稍稍一思索,顿时有石破天惊的感觉。一时之间,天君有种“你說的好有道理,我竟然无言以对”的感觉。 什么都不做,那不需要费什么力气费什么功夫。 而一座人妖之间可以进行自由交易的城市,這样的城市,其存在意义就是何等重要? 妖兽们不擅长制造加工,人类偏偏在這方面非常有天赋。偏偏人类想要获得的很多材料,不過是妖兽身上留下的边角料。 人妖之间可以进行自由交易嗎? 那么,人妖之间的百年仇恨又怎么办? 人妖之间原本是你死我活的状况,這种生存方式似乎是从天地初开就這样了,如今让他们彼此见面后,不相互仇杀,這怎么可能? 然而,什么都不做,就可以做到這一点。 什么都不做,很难嗎? 抛开人妖之间的仇恨,這座自由交易城市的建立,是何等的动人心魄啊……不,也动妖心魄。 抢夺与仇杀来自什么——绝大部分来自与缺乏。 可是抢夺与仇杀,要在天平上押上自己的性命与血肉,如果不用押,彼此互通有无彼此交换,需要付出点什么? “化神天君可以号令妖族,我所希望的這份身份兑现,是希望天君能号令妖族,对我摩云岭——什么也不做!”云朵的话飘飘渺渺进入妙法的耳中。 不管怎么說,只要自由交易的目的达成,一些原来在妖兽看来是废物的东西,比如身上脱下来的毛发、鳞甲、指甲等等,都可以兑现价值,进而改善妖兽的生活品质与修炼品质。 然而,横亘在這上面的是何等的鸿沟啊?!人类把妖兽视为修真材料,妖兽同样把人类当做食物当做修真丹药,彼此见面相互流口水,让他们忍住屠杀欲望进行交易,這可能嗎? 妙法脱口而出:“怎么可能,怎么可能自由交易,难道彼此见面,不相互仇杀嗎?我們彼此的仇恨又怎么能够放下?” 云朵笑的像是一個偷了腥的狐狸:“谁說要放下彼此的仇恨?天君,我們不要把两码事混成一谈,我可以跟某個人有仇,我可以恨不得杀了他,出了摩云岭地带我就动手,然而,在交易的市场中,在摩云岭一带,我只能個来交易的上人,必须遵循交易的原则,在你情我愿下进行公平交易。 交易归交易,仇恨归仇恨,摩云城不是法庭,不是正义裁判所,我這裡不管别人的仇恨,也不调节别人的仇怨,我們只要求交易就行。” 妙法感觉脑袋有点蒙,云朵說的每一個字他都能听明白,但這些字合在一起,组成的意思,让他有点……难以接受。 怎么能够這样? 两個生死仇敌,时刻等着背后捅对方刀子,却能够坐在一起平静的交易? 這可能嗎?這不科学。 对面的云朵笑得更可爱了。這时候,他已经確認妙法天君沒有危险性了,所以他凑前两步,平静的說:“天君,让我們把复杂的事情简单化,别想那些有的沒的,进入摩云城的目的是为交易。那么,天君你就拿出身份号令妖族:在摩云城除了交易,什么都不做。 至于什么双方的仇恨嘛……出了這道三环形桥,我管你打生打死。” 這会儿的功夫,妙法终于听明白了:“你的意思是:只要踏入這道三环桥,就绝对禁止动武,出了這三道环形桥,不管人头打出猪脑袋?” 云朵点点头:“我沒有那么宏伟的目标,我不认为一座城市可以消除人妖之间的仇恨。人妖之间的仇恨跟我沒关系。我只要求在摩云岭之外,大家想怎么生活就怎么生活——人类照样可以把妖兽看做修真材料,妖兽照样可以跟人类为敌,双方见面,各凭手段而已,這不关摩云岭的事,也不管我的事。 我的要求就這么简单:进城的人类或妖族,必须遵守摩云城的规则,遵守這裡的法规,仅此而已。” 妙法天君抬头眺望了一下三道彩虹桥之内的山川与河谷,问:“你怎么约束你城中的百姓?据我所知,你目前正在几座山谷裡开发,你的城民正在山谷中捕杀我們的同类?” 云朵耸了耸肩:“物竞天择,优胜劣汰,這也算是天道之一吧,我何必干涉天道的运行呢,我沒有這個能力。” 妙法天君脸色一沉——這是耍赖皮嗎? 妖兽森林原本是妖兽生活的地方,一群人类进来占领了地盘,還要把妖兽当食物进行捕杀,竟然說的如此冠冕堂皇,信不信我…… 云朵那裡已经接着补充:“我的地盘,我制定规则。对于我地盘内的城民,我有保护的责任,有责任让他们不受侵害,至于外面来跟我交易的人,无论他们是什么种类,我收了他们的交易税,同样把我的保护延伸到他们的身上。 所以,我這裡可以给你一個保证,只要在规则之下,你的人可以怎么来,怎么去——规则之下,天君可是明白?” 云朵的话妙法天君听懂了:“你的意思是說,我要告诫所有前往摩云岭的同类,一旦进入摩云岭,哪怕遇到的人类再弱小,也不准随意侵犯?” 云朵点点头:“我摩云岭,是交易的地方,烦請天君告诉前来交易的人,請自带干粮——這個要求不過分吧?” 天君被逗笑了,被云朵這么一說,這個要求确实不過分,摩云岭不把进入這一带的外来人员当做干粮。同样的,外来人员也不能在摩云岭一带寻找食物……可是,对方如何分辨外来妖,与本土妖呢? 不過,妙法并沒有把自己的疑问提出来——他已经是化神大修士了,這個大陆上,总共只有两位化神大修士,他需要保持自己的神秘,保持自己的威严。這样简单的問題提出来,简直侮辱了他的智商。 当然,這并不是說身份识别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沒有经历過身份识别的人,很难想象到建立一套身份识别系统的艰难…… 修士之间达成的协议,无需要什么盟誓,以及什么承诺。对于化神修士来說,他就是人间的神灵,契约什么的,对他已经沒有约束力,而能够约束他的,唯有利益。 妙法转身就走,坠落到地面上的几位妖兽随从狼狈的爬起来,尾随着妙法远去……直到远离了三环彩桥,這几個妖兽随从才敢重新腾空而起。 看着妙法飞行的背影融化在天地之间,身后跟着的苏芷悄悄问:“公子,他怎么向大河方向飞去了?” 云朵轻轻摇摇头——這不管他的事。 来到了這個世界上,他一直在挣扎求生,他努力的目的就是活着,有尊严的活着。至于别人的事情,只要不妨碍他的人生目标,那就与他无关。 云朵是一個低级趣味的人,他沒有拯救世界的欲望,沒有当英雄的冲动,他只是平凡世界的一個平凡人。 云朵与妙法的交涉并沒有瞒着其他人,实际上,整個摩云岭的修士都在关注這一交涉的過程,因为对于化神修士来說,金丹什么的只是蝼蚁,只是阳光中的尘埃,沒有任何分量。而摩云城即使再坚固,修士们也不敢自诩他们能够抵抗化神天君的神威。 看到云朵一脸平静的返回蓝玉堡,碧流依然感觉到难以置信,他两眼放空,呆呆愣愣的自语:“成了,居然這样就成了,我們居然逼退了一位化神天君?” 在碧流看来,不管云朵答应什么條件都不是罪過——对方是化神天君啊!能在对方面前活下来,那就是胜利。 云朵脸色微沉,一旁的碧汀马上咳嗽一声,提醒道:“师兄,有些话不能乱說。” 沒错,有些事情能做不能說。更何况事实并不是像碧流說的那样。 如果用充满理智的语言描述這场交涉,可以這么說:妖族的化神天君与摩云岭之间达成了交易,双方确定摩云岭的开放原则,同意把這一带当做自由贸易区,约定彼此双方在這一带绝对避免一切冲突。 然而,有时候,某些問題要看你站在什么角度上来說,站在摩云岭的角度上来說,那是——“妖兽中新进的化神天君气势汹汹来摩云岭一带找茬,最终却沒有踏入摩云岭半步。于是,在摩云岭之外,一位化神天尊与一位金丹修士签订了一個协议,天君有了台阶下,立刻撤离摩云岭……” 如果再夸大一点說,那就是:摩云岭派了一位金丹期修士,逼得对方化神天尊撤走。 然而,修真界并不是处处皆为理性社会,有些人思考問題不是用智商而是用情绪。情绪上来了,会觉得一位化神天尊居然从金丹修士面前退走,這简直大大有损于妖族的颜面。为了维护這個脸面,它不惜用鲜血与生命去捍卫去争取去显示自己的力量…… 对于這种用情绪来思考妖兽来說,碧流刚才的话就是火上添油。 云朵想了想,下令:“這事咱们不能宣扬……嗯,私下裡可以散播一些‘我們跟妖族达成了秘密协议’這类绝密消息,然后說妖族今后可能与我們在摩云城交易,只是什么时候开這個交易,需要高层再好好筹划一番。沒有筹划好之前,我們几個人决定暂时对外保密。 然后,你们把秘密协议的內容一点点泄露出去……喔,人心啊,都觉得自己最聪明,越是秘密的事情越想知道,然后再自做聪明的解读一下。這個协议确实对大家有利,所以,等大家脑补一番后,觉得這协议不那么让人抵触,觉得自己有利益。他们会催促我們尽快接受协议。那时,咱们再大张旗鼓筹划這事,那就顺理成章了。 不過,在此之前,我們需要加强护山大阵的威力——自身强,才是真的强。三环桥上還有许多防御设备沒来得及添置,赶紧,补足吧。” 由三道环形的彩虹桥组成的天劫大阵,其实是相当于战略核武器一样的东西,它是一种威慑力量,却不是常规力量。而威慑力量一旦动用,绝对是玉石同焚。 這座摩云城是云朵花费很多精力,可谓呕心沥血才建立起来的,真要引来天劫,在玉石同焚的情况之下,這座城市也就沒有了。 所以,不到万不得已,云朵是不会引发天劫大阵的——即使有人攻打了摩云城,哪怕对方真的已经兵临城下了,如果還有力量周旋,云朵宁肯用常规力量与对方周旋到底。 所以,說穿了,這座天劫大阵就是一個吓唬人的玩意儿,大阵内隐隐含而不漏的天劫之威,会让化神修士感到危险,但……云朵一般不会动用這股力量。 刚才妙法天君如果真死心踏入摩云城,云朵其实拿对方也沒有办法……当然了,云朵還要赌对方是一個理智的人,知道摩云城存在的价值,還要赌对方在這危急时刻,并不愿意两头开战,随意轻启战端。 最终的结果当然是他赌赢了。可他不能保证自己一直赢下去,不能保证所有高阶修士都是用智商思考…… 摩云城建城之后,护山防御大阵第一次启动,结果此事沒头沒尾,所有结果秘而不宣。紧接着,山门所属修士开始紧急出动,紧锣密鼓的修补防御漏洞,增设防御装置。這种诡异现象自然引起外派修士们的强烈好奇心……当然,山门所属修士对此也是不知内情的。 于是,修士们私下活动,竭力想打听内幕消息。摩云城一时有点乱纷纷。 一個极其隐秘的消息私下裡传播着——妙法与青枟真人之间的秘密协议,就這样一点一点象挤牙膏似的泄露出去。 人妖媾和?! 起初听到這個消息,修士们像炸了窝。但因为不知這消息的真假,一时之间修士们沒有采取行动。随后,在证实這消息真假的過程中,真相一点点的拉开大幕。当然,修士们获得真相的過程中,对這一协议的解释,以及各种脑补,也一点一点渗透到修士心中。 面对一位化神天君的威逼,要战斗嗎?能战斗嗎? 大家都是被抛弃在森林中的炮灰,我們都孤立无援,我們死了也将默默无闻。那么,努力活下去难道有罪? 即使我們遵守了协议——我們并沒有放下仇恨!我們不承认人妖之间的和平共处,我們只是跟它们互通有无而已。 天幕已经升起,大河南岸已经与我們隔绝,妖族从我們這裡获得的物资,不能用于对付人类,所以我們不是人类的奸细。 什么?妖族获得這些交换来的资源后,会比我們修炼的速度更快?……拜托,我們也从交易中获得了物资,难道我們比妖族還蠢,同样获得修炼物资后還比不上妖族?更何况对方有化神天君出面啊! 一位化神天君要你的东西,你敢不给嗎?你能不给嗎? 沒错,最终的结局是咱们给出了物资,但這只是一种交换,是交易而已。我們并不是一无所获,我們等价交换了,這结局难道不是最好的? 啊,谁敢否认现在的结果是最好的,那他自己跟化神天君說去! 不敢說?……如此,不服你就憋着! 可是终究有些意难平的,比如赤炉,她在某日堵住云朵,低低问出一個問題。云朵听完這個問題愣了半晌,冷笑的反问:“资敌?這個罪名可真大。但這個問題你该先问一问你的灵宠,它本身原是妖兽中的一员,为什么要陪着你一起战斗?它這种行为算不算资敌? 再說,谁规定只要是妖兽就是我們的敌人;谁规定只要是人类就是我們的伙伴?向我們出手的敌人当中,人类修士還少嗎?帮助我們的人当中,非我族类還少嗎?难道仅仅是因为我們生而为人,我們就必须把所有人类当做自己的朋友,杀戮一切非人类的东西? 敌人,你要弄清楚敌人這個概念究竟是什么意思——我們的敌人既可能是人类,也可能是妖族。所以对敌人不能以种族划分,是不是我們的敌人,全看对方是不是侵夺了我們的利益,无关种族,无关国度,无关门派……這個,你能理解嗎?” 赤炉几次张了张嘴,想說点什么,可是又觉得开不了口。至于开不了口的原因,当然并不是因为她觉得云朵說话很有道理。云朵這番话并沒有彻底說服她,她只是觉得继续吵下去沒有意义,所以她沉默片刻,默默转身离去。 仇恨也是一种情绪,用情绪左右判断……這时候智商已经不在線了。 可是這种状况云朵无法进一步劝服,情绪的左右下人听不进去理智。他望着赤炉远去的背影,长长一声叹息。 赤炉是往三环桥工地走的。苏芷带着准备好的魏霓裳、文思与司菊出发前往芥川后,赤炉接替了魏霓裳的工作,统领修士们完善三道彩虹桥,而寒蜥谷、桃花谷的值守任务则交给了金丹修士王玮。 当初妙法天君看到的彩虹桥其实只是半成品,上面仅仅刻画了引动地脉的土系符阵,而云朵心目中的彩虹桥,需要有自我清洁、自我修复自我防御能力。這就需要增加大量的涤尘符、化石符、雷电符、光明符等等,這些符箓安置好后,大桥可以随时从地脉中吸取灵力,修复自我损伤,硬化自身,以及自我防御。 夜色逐渐朦胧,远处,赤炉脆声高喊着:“灯光系统准备启动——现在倒数,十、九、八、七……启动!” 三道彩虹桥沿着桥身逐渐亮起微弱的荧光,這光线并不太明亮——为了保护周围的生态环境,云朵命令:照耀桥身的光线,只比萤火虫的光芒亮一点就行。对于半夜出游的人来說,只要光线能够照亮他前方二十五米远,就已经足够夜间的快速行走需要了。 也因此,三道彩虹桥的光亮一点不刺眼,反而有种朦胧的模糊美。而桥下的森林并也有被光线照的一点遮挡都沒有——這年头并沒有人知道什么叫“光污染”,但云朵知道。于是,当色深沉的时候,天空中的月亮如果恰好被乌云遮住,三道若隐若现的彩虹桥就仿佛三道长虹高耸在山谷之上。 這三道彩虹桥的桥梁距离地面二三十米,最外围的“第三彩虹桥”距离地面的高度甚至超過三百米。主桥梁之间是密如蛛網的辅线道路的上下引桥,使得整体桥梁结构仿佛笼罩在摩云岭上空的天網,偶尔月亮透過天網的缝隙闪烁,而桥底下松涛阵阵,如斯美景,听上去令人赏心锐目。 于是,三桥迅速成为当地的一個特色景观…… 后续移民到摩云岭的人,他们在摩云岭的第一個夜晚就是這样度過的,在自家分配的庭院裡端一杯热饮,眺望着远处桁架在空中的彩虹桥,以及由彩虹桥构成的天網,心中感觉特别的……安宁。 确实是安宁。因为外界已经不安宁了。 云朵回归之后,摩云岭吸纳移民的速度加快了。而云朵不在期间,摩云岭每年只接收一万個外来者,初始,這一万名移民的名额根本得不到满足,因为大家都想着:摩云岭毕竟身处森林中,而妖兽森林裡原本就是遗弃之地,一群被遗弃的修士建立的一個林中小城,万一林中大妖看不過眼,這座城市马上就会消失,前往這座城市定居的人都会成为妖兽的食物。 然而,最近几年外界的局势越来越乱,不仅人妖之间围绕着大河产生争夺张,双方打得如火如荼。而人类之间……因为人妖之间的战争,导致各派修士们陨落不少,进一步造成各大仙派实力对比,发生了巨大的变迁。 权势社会裡,一個最大的特性就是:每当国家危难的时候总免不了内讧,总免不了扯后腿的,总免不了相互攻击的。无他,权势社会裡,每一個人都渴望踩着别人的肩膀往上爬。 所以,一旦对方的实力发生了变化,身在权势社会裡的人,第一感觉是先把对方踩下去、爬到对方头上去。 秦始皇嵬嵬赫赫巡游天下时,沿途惊扰圣驾的百姓被整村整村的整体屠杀,服徭役的农户病丧不堪。看到秦始皇的威仪,刘邦說:“大丈夫当如是。”而项羽說:“彼可以取而代之。”——這两句话被称之为励志典范。刘项两人都是千古传诵的英雄。 然而,细细推敲這句话却觉得怎么都不失味——這两人看到暴君的时候,不是想着在暴君铁蹄下的老百姓有多么苦难,想为了解救百姓必须做点什么。他们仅仅想着:“有一天我要取代暴君始皇帝,压迫老百姓的事情,放着由我来,那才是人生做美好的事情。” 特定的环境下形成特定的固有思维。项羽在前线拼死,刘邦在背后占便宜被认为睿智,是大家学习的好榜样,于是,修真界虽然還能够勉强保持一致,各派继续向前线调派参战修士,勉强保持着大河战线。然而,在种种勾心斗角之下,被派往前线的修士也学会了最基本的推诿与……保存实力。 人妖之间,战争的结果可想而知。 而在凡俗界,這种内部之间的相互坑害就被更加放大了——云朵走后,吞并韩国的魏国又被人灭亡了,唐国被打残了,赵国合并了燕国……各国的情况,简直一团乱麻。 在权势社会中,国与国之间的战争,向来喜歡把平民百姓当屁,或者当做可以驱使的炮灰、可以食用的“两脚羊”……当“生存”還是死亡這個难题摆在面前的时候,妖兽森林的那点危险就要靠后了。 为了能够继续活下去,百姓不得不大量的四处寻找避难所。在這個时候,哪怕黄金山门的阻挠,相对安全的摩云城也是凡人眼中为数不多的生路之一。最终,一個摩云城的移民名额简直一票难求。 在云朵返回的那一天,摩云城已经收到了十一万的移民申請,而摩云城如今的人口不過六万。 “今年,我們就移民六万吧”,摩云城内正大厅内,云朵一边翻看着移民申請,一边对摩云城行政官刘子清下令。 “不妥”,刘子清還沒有說话,丁灵摇着头感慨:“虽然经過了這几年发展,我們摩云城总共不過六万人,如果一下子移民六万,今年過后就有一半人口是新移民,這些新移民来自各国,身上的毛病都不少,我們六万人管着六万人,能管得過来嗎?” 這也是刘子清的疑问,他看着云朵,眼巴巴的求解答,在線等。 “别奢望用人管人,你们要学会用制度管人”,云朵顿了顿。抬起眼,带着回忆的神情說:“你有一個漠视随地嗑瓜子的规则,那就难怪别人到了你這裡,喜歡随地嗑瓜子了,哪怕這個人,在别的地方从来不嗑瓜子,到了你這裡,也觉得不嗑白不嗑。 你有一個不拿规定当规定的环境,也就难怪别人到了你這裡从不知道排队,非要你争我抢的,谁能抢到前面,谁占便宜——哪怕這個人在别处,从来都是排队的。 所以,我們要严格执行既定的规则,用這些规矩去规范人的行为,然后告诉别人:這些规则绝不容许丝毫变动,绝不容许搞什么特殊情况,如此一来,哪怕這個人再别的地方随便嗑瓜子,而且从不排队,到了我們這裡,也会是一個规规矩矩的模范。” 稍稍停顿了一会儿,云朵一挥手:“就這样决定了,立刻从老移民中,挑选有行政能力的人,委派他们担任各垦荒点的主管——他们知道我們的规矩。当然了,我們也要对他们加强监控,防止他们一朝权在手,又犯了老毛病。 我們现在是個大发展的机会,彩虹桥建立好,我們多了三四百山谷等待开发,只要有人来這裡,按照我們的移民政策分配了土地,這就是出产,這就是钱粮——只要我們人多势众,我們就能够在摩云岭扎下根基。 說到這裡,云朵想了想,问:“那位蓝枫……是叫這個名字吧,他怎么样了?” 蓝枫就是那位疑似重生的修士,经過這几年游荡,蓝枫最终在上英镇遗址,建立起了自己的势力范围。 “那家伙……,跟我們有過断断续续的联络”,碧汀插嘴,回答道:“你也知道,如今森林裡乱的很,我們的巡逻队也不敢轻易出去太远,有几次队伍前往揭阳城,是我带队的,那家伙虽然沒归附我們摩云城联系,不過,他派的人曾经几次前往揭阳城行商,据說,也去過揭阴镇。 哦,师尊,你走之后,遗弃之地全被遗弃了,那些遗弃之民四处流窜,很多百姓成为妖兽的食物,而這位蓝枫很是大胆,他派人四处搜罗流民,如今他那裡已经建成了足足有三万人的小城市。据說,他的城市主要往地下发展,老百姓平常住在地穴裡,修士才在地面上活动…… 据說,因为潴龙全部离开了上英镇,蓝枫那裡倒是空出了大片的滩涂,他带领百姓在滩涂上种田,培育水生粮种,如今,那裡的百姓過的也不差。” 碧汀說完,咂巴了一下嘴,补充說:“……但也不算很好。” “怎么個不算很好,又不算很差?” 碧汀插嘴,他咧嘴微笑:“我几次在揭阳城遇到了他们的搜索队,他们的搜索队由修士组成,每次回城都会携带少量流民,或者引领着商队去揭阳城进行交易。 哦,对了,蓝枫曾经几次要求我們在上英镇设立传送阵,以便他能够顺利来往各個城市进行交易。可我沒空搭理他……說岔了,回到正题吧。 据我的观察,蓝枫总是在刻意模仿我們摩云城,比如我們给摩云城的老百,配置灵石枪,他那裡马上也搞這一套,不過他那裡的灵石枪,在我看来有点原始,有点粗糙……嗯,是后座力,枪的后座力比较大,普通人的体格受不了,因此他那裡的灵石枪并不好销。 不過,因为老百姓人人都拥有了灵石枪,他那裡的百姓也有了白日间活动的能力……据說,他那裡也组织保安队,仿照我們這裡每户抽一個壮丁,当百姓下田劳作的时候,這些保安队员手持灵石枪在田间警戒——這模式,完全是我摩云城的农业模式。 据說,他那裡,也有了筑基期修士使用的灵石枪,這家伙吸纳了部分筑基期修士之后,由筑基期修士带队,不断前往森林中捕获低阶妖兽,获得的修真材料也算丰厚,据說,他们把灵药也采摘了不少。其中部分材料他们自己消耗之后,蓝枫每月還会组织一個大型商队前往揭阴府,然后,通過揭阴城的传送阵把那些商品输送到大后方。 不過,在我看来,他采集的灵兽材料数量并不多,用這些东西赚来的灵石,恐怕還不够灵石枪得日常消耗量。据此我猜测:他那裡或许发现了一條灵石矿脉,然后…… 奇怪了,上英镇开发数百年了,修士们怎么不知道那裡還有一條灵脉存在?” 大家当然不会想到,上英镇附近存在的那條的灵石矿脉,原先隐藏在潴龙王巢穴中。因为潴龙王的离开,那條灵脉才得以让修士们享用。 “那……就别管他了,碧汀,回头你组织一個队伍去蓝枫那裡,他要传送阵,我們就给他安排一個传送阵。不管怎么說,市场大了挣钱就多,就比如盆子大了,盛的水多一样。” 正在這时,众位修士身上的通讯器响了起来。 這是修士内部专用的通讯器,因为要回避城主刘子清,所以,众人只是隐秘的看了一眼,立刻站起身来告辞——這個传讯,必须回到蓝玉堡接。 回到蓝玉堡,如今主持蓝玉堡日常事务的周融迎了上来,低声汇报:“师尊,前往大河方向探路的弟子回来了,我們派出去七位修士,只回来了一個人,他只說了一句话就陨落了。 他說的那句话是:天幕已经升起。” 說罢,周融递上来几块留影璧,表情沉痛的說:“這几位弟子都是好样的,他们拼死用留影璧摄录了大河北岸的情况,我刚才看了一眼,情况……总之,师尊看了就知道了。” 云朵招了招手,摩云城众高层尾随着云朵进入了蓝玉堡的藏书阁。 在藏书阁附设的会议室裡,碧汀小心的布下了结界,而后,丁灵负责打开了一号留影璧。 一道淡淡的,如同幕布般的荧光从河北岸升起,這道荧光直通天际,目力所及之处,看不到光幕的尽头。 手持一号留影璧的修士,也曾经试着向上飞,准备探一探光幕的尽头,可是,在留影璧,這位修士持续飞翔了半個时辰,留影璧突然变黑了。 丁灵低声介绍:“万三,這是一位从摩云城平民当中选拔的炼气期修士,出发前是炼气大圆满,准备经历一段外出历练就回来筑基。 這個人是三灵根,虽然不是风灵根,但风系法术运用的很娴熟,如果他施展风系法术,持续飞翔半個时辰的话,高度大约有……” 炼气大圆满修士虽然很弱,但他们的速度也应该超過奔马速度,甚至超過快速磁悬浮列车。他们持续攀升半個时辰,飞翔的高度应该超過数万米,甚至有可能接近三十万米。 碧汀插嘴补充:“留影璧突然变黑了,我猜是因为灵气的输送突然中断的原因。估计王三是受到了飞禽的攻击,這才陨落。” 对阵法稍稍有一点研究的碧流轻轻摇头:“不对,不见得是飞禽攻击。如果是飞禽攻击,王三应该会预警的,沒准会把留影璧对准飞来的猛禽,至少应该留下飞禽一個影子。 可现在王三毫无征兆的陨落了,我估计還是這個天幕的原因,如今我們不知道這天幕是怎么制造的,不知道這個天幕的阵法原理,也许靠近這個天幕過久,或者触发天幕,会引发什么灾难性后果……其他的几個留影璧呢,你们都检查了嗎?” ps:不好意思,今天起恢复更新,捂脸走……(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