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抱我
她当然不会。
他别過脸,一本正经不耐烦道:“快点啊。”
她犹豫了很久,在后座上坐下来,江忍弯了弯唇:“抓紧。”
他脚一用力,飞快骑了出去。
一开始孟听是拉着自行车后座的,后来她才觉得怕。
少年不知道哪裡来的力气,他骑得飞快。
她咬唇,憋红了脸,轻声道:“你慢一点呀江忍。”
他笑得有点儿坏:“你怕就抱着我呗。”
她才不抱,她紧紧拉住车后座。车速飞快,轮子飞速转动,他快把自行车骑成了摩托车的速度,叫人心惊肉跳。
他一個拐弯,孟听惊呼一声,她险些有种自己会被甩出去的感觉。天色将幕,街道上只有少数几個人。少年衣摆带风,长腿结实有力,少女不吭声,死死拉着车后座,安安静静地憋着泪。
他突然停了车。
脚点地,回眸去看她。风轻轻,空气中有附近修建大楼的泥灰,她一双明眸湿润,也抬眸望着他。细长美丽的手指握得发白,指节通红,快要磨破了皮。
她额发被冷风吹得有几分散乱,颇为狼狈可怜。眼裡却像是落入了水中的星星,又亮又软還伤人。
他丢了车头,捏住她下巴,眸中有盛怒的情绪在翻滚。
“這么讨厌我?”碰一下都不愿意?
她松开发白的手指,拍掉他的手,垂眸不說话。他僵硬了许久:“操,我错了好不好。手给我看看,弄疼了嗎?”
江忍见孟听沒反应,他有点儿慌了:“别哭成不成,我混账,不该欺负你,你害怕是不是,我骑慢一点,比走路還慢成不成。”
她终于抬起眼睛,還是让他心都颤动的的目光。她声音带着几分少女的娇娇哭腔:“骑慢一点,别骗我了。”
委屈是委屈,還在坚持着那破原则,也依然不太喜歡他。然而却并不计较他的坏。這是個不记仇又好哄的姑娘。
他失笑,心裡又酸又软:“好。”
他脱下自己的外套,垫在她座位上,怕她手疼,把外套系在车座上,這样她可以拉着衣服。
冬天的黄昏,自行车因为老旧嘎吱响。他這辈子都沒有骑過這么慢的车,身后她安安静静的,他心裡却沉甸甸的。
他差点让她哭了。
他真不是個玩意儿。
他原本只想让她抱抱他,想到心都涩疼。那像是种抑制不住的感情,更像是一种植入骨髓的病。于是不折手段,费尽心机。
他挡着冷风,在孟听的指点下,把自行车停下了离小区還有一段路的地方。
這边虽然沒有建起来,绿化却做得不错。
她下了车,把衣服還给他,轻轻說了谢谢,尾音都带着甜,然后推着车往家门口走。
如果是夏天,她一個背影都会美得惊人。
然而冬天却多了一份温柔和娇憨。
他心口滚烫。又甜又涩。
江忍這辈子第一次喜歡一個人,他其实不懂该怎么喜歡她。可是她一個回眸就能让他忍不住愉悦,却也能让他从血液裡密密泛出疼。“孟听。”
她回头,目光疑惑:“嗯?”
他忍不住向前走了几步,最后停下,笑道:“沒事,回家吧。”
她点点头,渐渐走远了。
孟听回家,却发现家裡出事了。
舒兰眼泪鼻涕糊了一脸,舒志刚边打她边气呼呼道:“我就恨不得沒你這個女儿!”
舒兰尖叫一声:“你以为我想要你這种爸爸啊!”又穷又蠢,为了养别人的种,把自己弄得這幅境地。
舒杨站在一边,也被打了几棍子,然而他默不吭声,忍痛受了。
孟听赶紧进门:“爸爸?”
舒志桐气得胸口起伏,半晌才丢了棍子,谁都沒理,回屋去了。
晚上是孟听做的饭,舒兰跑出去了。舒杨吃了半碗,最后放下筷子。舒爸爸說不吃,他气都气饱了。
餐桌上只有孟听和舒杨两個人。
“发生什么事了?”
舒杨皱眉,却沒說话。孟听见他不說话,从房间裡拿了红药水给他:“自己擦擦吧。”她点点他后背的位置,担忧道,“這裡有血。”
舒杨說:“不是我的。”
他抬起眼睛,总算把事情告诉了她:“是别人的,我把他打了。他不小心从楼梯上摔了下去,现在在医院,刚刚爸去赔礼道歉了。”
孟听不可思议地看着他。舒杨性格沉稳,一点都不像是打架的人。
舒杨别开眼睛,声音艰涩:“我放学去接舒兰的时候,……那個男生在亲她。”
他却有部分沒說,那個男生的手伸到舒兰衣服裡去了。
他虽然性格淡漠,可是究竟是她一個娘胎裡出来的哥哥。他当场拉开舒兰,一拳打了過去。
他们俩做偷偷摸摸的事,挑的是楼道,那男生沒站稳,从楼道上滚了下去。
当场就进了医院。
這事闹得有点大,那家人也非让赔钱。還骂舒兰沒家教,小小年纪和男生厮混。也怪不得舒志桐气成這样。
孟听听他讲完,把药打开,语气柔和:“好了,把药擦了,饭吃饱。”
舒杨握紧了拳:“你不怪我?”
孟听摇头,她笑了:“你很少发脾气。”每次冲动,总是因为遇见了连理智都不能控制的事。比如那年她被毁容……
舒杨冲进了火海。
只不過……他沒能找到自己。
孟听說:“保护姊妹很好,但是下次不能這么冲动了。万一人真的出事,你后悔都来不及。”她顿了顿,“爸爸赔了多少钱?”
舒杨脸色灰败,半晌道:“那家人要两万五,爸先给了六千。”他打人的时候不后悔,然而后来却也开始反省自己的鲁莽。
家裡沒那么多钱,舒志刚在研究所挣的都還在還债。
舒杨眸中黯淡,几乎沒有一点儿神采。
孟听看了他一眼,回了房间,不一会儿出来了,把奖状给他看。那张奖状上写着——全国中学生奥数比赛第一名,孟听,特发此证,以资鼓励。
舒杨不懂她的意思。
孟听把奖状放到他手上:“這個有八千块奖金。
舒杨愣住。
然后他听见少女平静而坚定的声音:“你很厉害舒杨,去参加比赛赚钱。”
少年黑眸裡,隐隐燃起光亮。
舒兰跑出去那天晚上,舒爸爸依然去把她找了回来。
舒爸爸是個父亲。
哪怕子女再浑,父母也沒办法割舍。
孟听這两天也知道了更多,那個和舒兰亲吻的男生,是张依依的男朋友。叫陈烁。
舒爸爸周末想拎着水果去看他。
這事再怎么說,也是他儿子把人家打在了病床上。然而对方狮子大开口,舒志桐却是不认的。他說要医疗费单子。那家人却始终不给,還說要闹到七中去。
陈烁早就能出院了,然而因为舒爸爸沒有陪够钱,他赖在了医院。
舒志桐出门的时候临时接到电话,研究所那边紧急找他。他看离学校近,于是把水果给了孟听,让孟听放学后给陈烁带去医院。肯定不可能叫舒兰,毕竟舒兰和那男生的事让舒志桐很生气。
孟听点点头。
她本来想叫上舒杨,可是担心事情更加恶化,于是沒叫他。舒杨這几天在准备物理竞赛,他物理很好,比孟听都高几分。
赵暖橙看她拎了這么多水果:“听听,你给谁带的呀?”“医院一個男生,我爸让我带過去。”
“噢噢。”
去医院和回家并不是一條路。
她告别赵暖橙,穿梭過放学的学生,往医院骑。
赵暖橙给她挥挥手,转头就看见了江忍。
黑发少年坐在摩托车上,目光落在孟听背影上。贺俊明倒是笑嘻嘻给赵暖橙打招呼:“你叫赵……赵什么来着?”
赵暖橙怕他们,瞪了他一眼,不情不愿道:“赵暖橙。”
江忍垂眸:“她去哪裡?”
赵暖橙最怕的就是他,结结巴巴交代了。他们這群人凶神恶煞的,周围都沒有学生敢靠過来,然而回头率倒是百分百,江忍戴上头盔,谁也看不清他什么眼神。
孟听去到医院302的时候,病房裡只有陈烁一個人。他翘着腿躺床上,拿着遥控器在换频道。
孟听敲敲门走进去,把水果放在他床头。
她并不喜歡這個人。“這是舒杨的赔礼。”
见他看過来,她点点头就想走。
床上的男生睁大眼,呆呆看着她的脸,等孟听要伸手关门的时候,他急切道:“等一下同学!”
孟听看過去。
她长睫轻抬,杏眼有几分勾人的明丽,陈烁心跳飞快。
太他.妈漂亮了!陈烁风流惯了,仗着自己长得端正,沒少到处勾搭,然而他从来沒见過這么好看的女生。“你是谁?”
“舒杨的姐姐。”
那一瞬陈烁已经有了主意:“等等你别走,你叫什么?”
孟听皱眉。
陈烁咽了咽口水:“你家不是還欠我医药费嗎?你爸不打算给了是不是,還欠一万九呢。但我确实受伤了。要不這样吧,你……”他惊艳地看着少女,舔舔唇,“你做我女朋友,陪我玩玩,我不追究了。”
孟听還沒反应過来,身后几步走過来一個人。
江忍一脚把门踹开。
他眉眼狠戾,一拳打在了陈烁脸上。然后把陈烁从床上拖下来,按着他脑袋往地上砸。
江忍拿起柜子上的花瓶,砸了下去。
血迹顺着陈烁的脑袋流了下来,他几乎毫无反抗之力。
江忍发了疯一样地打他。
孟听被眼前的景象吓呆了,半晌她颤抖着拉住江忍。
少年肌肉紧绷,又狠狠踢了一脚地上的人:“现在欠你医药费的是我,老子再陪你玩玩,放心,丧葬费都准备好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