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怜惜
然后第二天江忍就开了跑车去上学。
谣言不攻自破,哪怕他不知道什么原因被赶出了家门,他依然蛮有钱。今年江家给七中捐款,证明江忍并沒有被放弃。
孟听告诉他:“六月十八,在B市天鹅小筑。”
他垂着眼睛,手指顿了顿。
然后若无其事把手套塞回兜裡:“嗯,知道了。”
他见她還俏生生站着,小心翼翼看自己,觉得好笑:“怎么了,還不回去,舍不得我啊?”
孟听觉得他好无耻,她說:“才沒有。”
她只是在想,他不愿意回家,肯定有不愿意回家的理由。
然而他漫不经心道:“成了,记得,你快回家吧,外面热。”
孟听回家的时候,遇见了出门的舒兰。
舒兰化了妆,粉色眼影点缀在眼角,還勾了上翘的眼线。她穿着超短裤,白生生的大.腿露出来,有种不符合年龄的成熟。
舒爸爸不在家,如果在,肯定会怒骂她。
舒杨出门了,他很厉害,孟听一点就透。他现在周末都在给小孩子当家教补数学。
沒人管舒兰,孟听看见了,只是弯腰换上了拖鞋。一句话也沒有和舒兰多說。
她要作死,就由得她去。
舒兰打了太阳伞出门。晚上回来的时候,狠狠剜了孟听一眼。
孟听在厨房做饭,夏季很热,舒爸爸和舒杨回来得晚,他们都很辛苦。她在家做好饭菜他们就不用那么辛苦。他们晚上回来热一热就可以吃了。
舒兰看過来那一眼的愤恨,孟听也看见了。
然而她不在意,厨房温度高,又是夏季,她很热。
孟听解下围裙。
把饭菜分成两份,然后把自己那份端到桌子上吃。她炒了一個鱼香茄子,還做了番茄蛋花汤。
孟听把风扇打开,洗完手安安静静吃饭。
舒兰洗了手過来傻眼了。
桌子前的孟听长睫垂着,用小勺子在喝汤。然而那点饭菜,只有她一個人的分量。舒兰好久沒和她說话,闻言忍不住:“我的呢?”
孟听說:“沒做你的,想吃自己做。”
舒兰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她嗓音拔高:“你做饭不做我的?”
孟听觉得好笑:“我什么要做你的?你有手有脚。”
舒兰见她沒說笑,气得头顶快冒烟。她不想這么热去厨房做饭,赌气道:“不吃就不吃,我還不稀罕,有什么了不起。”
說完就回房间了,把门关得砰的一声响。
从头到尾,孟听都沒有看她。她上辈子失去了太多,克服不了心理因素,不跳舞,生命裡只有這個白眼狼妹妹最重要。
她对世界都温柔,哪怕是烧伤以后,她也沒有恨過谁怨過什么。孟听积极练习英语,对后半生也是充满期待的。再攒两三年钱,她就可以付房子首付,以后找個不嫌弃她容貌的老实男人好好過,可是舒兰松开了绳子。
舒兰欠孟听一條命。然而舒爸爸還了孟听一條命。
两清了。但這不妨碍孟听讨厌她。孟听洗完自己的碗,回房间看见水晶鞋,把它小心放进箱子裡,和自己十三四岁穿過的芭蕾舞衣放在一起。
舒兰饿到半夜眼前发黑。
她咬牙恨恨,想起自己還沒卸妆。她偷偷去卫生间把妆卸了,看着镜中普普通通的自己,她好恨孟听。继陈烁以后,舒兰悄悄交了個新男朋友。
她新男友也是职高的,叫邹盛,但是有点小钱。
她的口红就是邹盛送的。
今天舒兰和他约会,他问她:“你姐是七中那個校花啊?”
舒兰不悦。
邹盛笑道:“好了别生气,感兴趣而已嘛。我听說她不穿裙子,难不成真的是腿上有伤?”
他其实只是想引起一個话题。
他第一次见孟听的时候,她在七中树下夕阳,抱着几本书等人。美成了一幅画。
孟听低调,职高大多数男生此前都只知道七中的沈羽晴,邹盛见到孟听的时候惊为天人。
然而看到江忍過去以后,他怂了。
开玩笑,谁敢惹這大佬啊。
但這并不妨碍他向舒兰打听。
舒兰本来想說不是,可是话到了嘴边,她惋惜地說:“对啊,她小时候……被烧伤了,腿上全是疤。”
邹盛露出恶寒的表情。
舒兰高兴了片刻,心中却不由得在想。为什么不是真的呢?是真的就好了。要是不仅那双漂亮的腿烧伤了,脸也毁了才好。這种恶毒的念头在她心裡過了一瞬。她到底沒那個胆子,沒再想了。
知道江忍要回B市,贺俊明惊呆了。
他至今還记得江忍去年孑然一身来到H市的时候,通身都是寡淡的凉薄之意:“被老头子赶出来了,以后不回去了。”
贺俊明卧了個槽。
当时他就想,江忍是谁啊,在B市那种藏龙卧虎的地方都要被人称一声小江爷的霸王头子,竟然和江董闹崩了。
江董爱他那個高雅的夫人,也喜歡這個唯一的儿子。怎么会把江忍赶出来?
江忍虽然叛逆期和江董经常对着干,然而心裡是敬重這個父亲的。
去年江忍刚来的那夜,眼瞳漆黑,情绪很不好。显然是出了什么大事,他才来了H市。
后来江董几次拉下脸让他回去,江忍冷笑着讥讽几声,父子俩就会吵得不可开交。
忍哥的性格贺俊明知道,他突然要回B市,贺俊明觉得玄幻。
贺俊明调侃道:“小江爷想通了啊?要回去继承家产了?”
江忍笑骂道:“滚,去几天就回来。”
贺俊明一想,大着胆子小声问:“孟听要去啊?”
江忍眉眼温柔:“嗯。”
贺俊明就說,怪不得!
他们這群人聊天糙,肆意坦荡,也不管周围人听见沒。但是第二天就有人說江忍要回B市了。众人唏嘘不已。
那是江家啊!他们都以为江家有了私生子,放弃了本来就患病的江忍。沒想到人家還能回去!
沈羽晴悔得肠子都青了。
早知道江忍還是江家继承人,她当时怎么也不会答应分手!
于是江忍开车去机场的时候,她早早就等着了。
盛夏的天,她精心打扮過,化了淡妆,穿着超短裙,青春又漂亮。她本来长得也很好看,還比舒兰会打扮得多。往那裡一站,看她的人挺多。
江忍并不能和孟听一起。
孟听和所有H市参赛者一起走,赞助商包机票。他等飞机的时候买了瓶矿泉水喝,仰头几口喝了半瓶,喉结动了动。
动作肆意又野。
他本就眉宇俊朗,其实挺帅的。
沈羽晴找過来的时候,小步子优雅走過来:“江忍!”
江忍看過去。
他一时沒想起她是谁。
想起了,在心裡骂了句脏话。妈的,這女的是他黑歷史啊。
他来H市的时候,是最恨他母亲的时候。沈羽晴几乎就跟他那個妈是一种人,他就想看看,這种人到底能不能为了钱低下那颗高贵的头颅。
事实证明,钱很有魅力。
可惜他爸江董不懂。
沈羽晴矜持道:“我們能不能重新开始?”她虽然說是這样說,语气却天生带了点傲慢。其实在她心裡,她是瞧不上江忍的。
他帅么?沒有帅到极致,而是那种很man的气质很有感觉。他读一個混乱的职高,交了一群不入流的狐朋狗友。
他性情不拘,沈羽晴第一次非要跟着他去玩,结果他们在大排档吃夜宵喝啤酒。
那裡那种粗野、嘻嘻哈哈的氛围,让沈羽晴快疯了。
她交過富二代男朋友。
带她约会都去高级的地方,牛排、小提琴。可是江忍呢!他到底和地痞有什么区别?
而且江忍从不說情话,不抱她,不吻她。他脾气還很差,据說心理有点問題。
偶尔看過来的眼神讥诮,沈羽晴觉得自己好像一個笑话。可是江忍是真的大方,比她所有见過的男人都大方。因此沈羽晴一边犹豫要不要找個更好的,毕竟江忍是被江家放弃的。
一面又舍不得他的大方。
沈羽晴求和,眼裡虽然楚楚可怜,下巴却轻轻扬起。
江忍拧上瓶盖,笑了。這女的還真把自己当一回事。
他知道自己不优秀,所以配不上孟听。
然而沈羽晴算個什么鸟?
他說:“滚远点儿,老子什么时候和你开始過。”
沈羽晴憋着气:“我們以前不是男女朋友关系嗎?”
江忍嗤笑:“我沒碰過你,你倒是碰過老子的钱包。”
沈羽晴:“……!”江忍把水瓶子扔出去,刚好命中垃圾桶。他沒看她,上了飞机。他上了飞机却有几分出神。
沈羽晴眼底讨好又轻蔑,江忍不傻,這种女的都看不上自己。何况孟听。
他总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能去看孟听跳舞,是他第一次沒有被拒绝。他打了十环的枪,攀岩70米,手臂红肿,抬手都痛。换来了她行道树下一次轻轻的点头和怜惜。
何况他還有黑歷史。
江忍越想越烦躁。
他低眸看自己的手,修长有力的手指消了红肿,然而伤痕還在。
艹,孟听该不会是同情他吧?
江忍以前庆幸,孟听和他母亲是不一样的。但這是头一回忍不住想,孟听要是也喜歡他的钱就好了。
他活了快十八年,在懂得喜歡以后,生出了点這個年龄的青涩和难過。
至少他有她喜歡的东西,她就会和他在一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