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敢要嗎
江忍并不算很帅,与流行的精致款美男不同,他的长相過于刚强冰冷,算不得很出众。
与她在人群中都会被悄悄看相比,他的帅气内敛多了。
可是孟听如今看着他,竟然也觉得小帅小帅的。
鬼屋裡阴森森的,可是许久都沒有“鬼”敢過来。
孟听松了口气,好不容易抓住他,這回可不许走了,不然她真生气了。
见江忍不說话,只盯着那條围巾,孟听不好意思道:“我织的,不太会,你别嫌弃。”她笑着說,“送给你。”
江忍抱住她的手松开。
低着眸,把围巾取下来,重新给她带了回去。
孟听不解地看着他,觉得他情绪不太对,轻轻拉拉他袖子:“你怎么啦?”
江忍并不回答這個問題,见她不害怕了,低声道:“生日快乐。”
她很高兴,点点头,声音甜丝丝的:“有礼物嗎?”
“放在外面了。”
“我不要那個。”她认真說,“我想换一個可以嗎江忍。”
见他不应,她红着脸颊伸出手:“抱抱我。”
他眸中倒映出她俏丽的模样,孟听眼睛很亮,似乎落满了星光。让他呼吸困难,眼神却更加冷淡。到了现在,江忍都快分不清,他到底是不见她痛苦,還是见到她更加痛苦。
他說:“只有那個。”语气淡漠,保护她的怀抱也松开了。
鬼屋脚下绿森森的光,還不时喷着白汽。
她以为他会高兴的,可是他眸光比严寒的冬還冷。恍然间還以为這個冬天又下起了雪。
她白皙的脸颊粉色褪.去。
那双清凌凌的眼睛带着难過和不解,小手也放了下去。
“我让工作人员带你出去。”江忍不看她,神色淡淡摸出手机,嘱咐了几句。
沒一会儿就会有负责人打着光带她走出這裡,扮演鬼的工作人员也不会跳出来吓她或者好奇看她了。
遇见江忍之前,孟听其实是不会撒娇的。
曾玉洁是個辛苦的单身妈妈,只身抚养女儿长大很辛苦,早年她一针一线在工厂做纺织女工。后来有了想法自己单干才让家境好些。
孟听放学回来都很乖,写完作业就帮妈妈扫地,给曾玉洁捶肩。
舒爸爸就更不提了,养三個孩子更加辛苦,哪怕有什么,孟听也是自己解决的。
她对着现在的江忍,已经很努力在学着撒娇了。
可是他好像一块捂不化的冰块,一点都不动容。刚刚他抱住自己的时候,孟听感受到了他的心跳,明明很快,可是他现在却冷冰冰打电话让人来带她走。
她站在原地,第一次怎么都看不懂他了。
负责人很快拿着手电进来了,然后对孟听說:“小姐,我带你出去,放心,别害怕,這裡的鬼都是工作人员假扮的。”他是個憨态可掬的中年男人,态度很温和。
江忍从始至终站着沒有动。
似乎就打算看着她跟别人走。她抬起眼睛看他,四目相对,他沒有移开眼,却也沒有一点动容。
孟听咬唇,她看着江忍:“你带我出去好不好?”
江忍有那么一刻想笑。
他带她出去?现在不是她醉酒那個夜晚,哪怕鬼屋裡再暗,她只要看得见,就能看见他走路姿势和常人不一样。
一瘸一拐,多狼狈。
他也真的笑了:“以前是我追你,现在轮到你舍不得我了?”
這话說得难听。一听就不是好话。
搁哪個心高气傲的姑娘也受不了,可她并沒有心高气傲,有时候感情是两個人的事。江忍一味追,她总该向他靠近一点点的,何况她并不知道江忍受了什么伤,心裡担忧。
因此孟听闻言虽然难過,却還是点点头,音调甜甜的:“嗯,舍不得你,所以你别走了好不好?”
她上前几步,不和负责人一起走,握住他的手。
他指节分明,带着冬天独有的冷。
“你带我出去吧江忍。”她仰头看他,又乖又期待。
谁舍得說一句不好?
掌心的小手纤弱温暖,他猛地握紧她的手,用力到有些发疼。
“好。”江忍语气冰冷苍凉。
孟听诧异看過去,就撞上了一双泛着红的眼。
他病发了。
孟听還来不及诧异,也不懂明明什么都沒做,江忍为什么会发病。這病明明是当他情绪极端才会控制不住。
可是下一秒她明白了。
少年几乎是死死握住她,扯着她往前走。他手背青筋鼓起,面无表情,大步往前迈。
用一种她跟不上的速度拉着她往前走。
不管不顾的,用一种心灰意冷的态度带她一起离开。
速度越快,他脚的残缺越明显。
纵然她跌跌撞撞,可她步伐正常。而他……
孟听的眸光低下去,落在他明显有問題的右腿上。有那么一瞬,她只听得见自己沉重的心跳声,一下又一下,心尖尖泛着疼。
握住她那只手死紧,似乎不允许她逃避。
负责人和暗处的工作人员都愣了。
负责人不敢跟上去,工作人员不知道,他却是知道的,這人是骏阳的江少。他们老板的朋友。如今這情况一看就不太好。
外面沒有阳光,因为是生冷的冬天,天空隐隐有乌云。
然而一出来還是见到了刺眼的光线。
因为是平安夜,游乐场很多卖苹果的,精致的包装弄得很漂亮。
他停下了脚步,剧烈喘着气,冷空气刺进肺裡,比去年冬天下雪還要冷。他松开了她的手。
江忍回头看她,语调却意外平静:“看到了嗎?看够了嗎?”
她眸中怔怔的,含泪看着他。“所以你要我怎么样?”他恨不得吼出来,你想我怎么样!他還能怎么样!
他再也压不住心中的天崩地裂,江忍抬起她下巴,吼道:“還有什么要求,說啊!老子什么都给你,你敢要嗎?”
他赤红着眼,声音并不小。游乐园的孩子都吓到了,不敢靠近這边,纷纷往家长身后躲。
還有鬼屋裡走到门边的游客,也不敢出来,只能在鬼屋裡面探头往外看。
孟听从来沒有想過,她完好站在這裡的代价是,江忍的腿伤成了這样。
仿佛一瞬间回到了半年前消防局,小战士挠挠头:“是他把你交给我的,玻璃爆炸了,你在他怀裡,他站不起来。”
你在他怀裡,他什么都不要,也要紧紧抱着你。
她敢嗎?
她几乎不敢了,如果不管来几辈子,不变的都是人心,這辈子的江忍,为了她右腿有了残缺。那上辈子的江忍呢?
她猜到了。
他成了杀人犯。
为了她,成了手段极其残忍的杀人犯。
孟听有一瞬间身体冰凉,他杀的那個人,是闻睿。上辈子她听到年轻企业家杀人的时候,只是一個新闻。
她窝在小出租屋裡,吃着蛋炒饭,看着电视上的拷着手铐的男人被逮捕。
他是最年轻的企业家,在房价暴涨的年代,他拥有的几乎是金山银山,因为主动投案以后,也引起了全国哗然。媒体沒有被限制,扛着相机跟着警方追。
他沒有戴口罩和头套,刚强冰冷的侧颜面无表情。
媒体纷纷猜测,是什么让一個年轻有为的男人用虐杀的方式去杀人。
世上沒有包得住火的纸,他的病被人发掘出来,那個让他年少时就声名狼藉的病因,似乎成了所有人揣测他的导火索。她坐在小出租屋裡,安安静静吃着蛋炒饭,看着电视裡那张熟悉又陌生的脸,才恍然想起,這是個曾经追過自己的二流子混混少年。
社会舆论很大,大部分人都觉得,他有心理疾病的情况下,很可能律师会以他的精神状态为由,为他进行无罪辩护。
人渣、手段残忍、不把人命当回事的有钱人,一时之间什么不好的词都落在了他身上。
她轻轻摸摸自己烧伤的脸。
彼时所有人都以为孟听已经死了,死在回乡的小路上。因为她沒有上的那辆车在山道上侧翻了,一车人尸骨都找不到。
舒杨還在外面打拼不断挣钱,想治好她的脸。孟听纵然再乐观,可是怕拖累弟弟妹妹,所以那件事发生以后,她折断了手机卡,一個人生活。
直到后来听說舒杨工作的地方突发泥石流,她才慌张找到舒兰和她一起去找舒杨。
沒成想最后弟弟沒有找到,死在了那裡,一睁眼就是高二這一年。
江忍牵着她走出来的短短的一段路,她什么都想清楚了。
江忍杀人,是以为她被大火烧伤,后来死了。
他帮她报仇。
杀了闻睿。
上辈子的火,也许并不是舒兰放的,是闻睿让人干的。只不過這辈子的舒兰,同样有這個心思。
孟听有一瞬间觉得眼眶温热,上辈子江忍最后的结局是什么呢?她甚至后来被舒杨的事情占据了所有精力,都沒有再关注過這個轰动全国的案子。
是对着全世界承认他疯了,所以杀人。
還是說他沒疯,清醒着为了她犯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