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過界
国外這個医生就是江季显找到的,江忍不回江家,江季显也沒办法,他和高义過去到底也有過老板和下属的关系。因此咳了咳:“你给他說让他去吧,能治好就尽量治。”
高义說了,沒成想江忍說他考虑一下。
结果晚上打电话過来,江忍說:“取消预约吧。”
高义以为自己听错了:“江总,你不治疗脚伤了啊?”
“暂时不治了。”
别說该怎么回答江季显,就连高义也无法理解!江忍那么在意自己的腿,怎么会突然不想治了。
高义說:“放心,公司這边我会看着,您去做手术也要不了多久,可以回国内疗养。這個医生很靠谱的,前年有個人腿骨都碎了,后来治好了也差不多。”
江忍淡淡道:“行了,就這样吧。”
高义皱眉,江忍不是为了公司的事。
他连腿伤都不治,只能有比他腿更重要的东西。
是孟听。
孟听早上去上学的时候,江忍给她戴好帽子,风雪下很冷。公寓离学校很近,他也就不用开车送她。
江忍亲了亲她白皙的脸蛋,凑在她耳边和她說话,她痒得咯咯直笑。
江忍便也笑了。
這一年她快二十岁,身边只有一個他。
他其实已经很满足了。有时候不必纠结是爱還是同情,他想和她在一起,爱她一辈子,不在乎過程,他要那個最好的结局。
孟听才踏进校门口,就收到了高义的电话。
“孟小姐,你有空谈谈嗎?”
這個点快上课了,然而高义很少找她。一般找她都是因为江忍的事,孟听轻应了一声,也沒有进教室,拿着手机往楼下走。
“M国有個很出名的骨科医生,据說今年治好了一個骨伤很重的患者。”
孟听眼裡带着很亮的光彩。
“可是昨晚江总拒绝了去治疗。”
孟听抬起眼睛:“为什么?”
高义也不知道为什么啊,就是不知道,才觉得纳闷。如果有治好的机会,谁不想当一個正常人?
“我也不清楚,所以希望您可以劝劝他。”
“我明白的,高叔多费心联系一下那边,麻烦您了。”
孟听挂了电话,她也顾不及去上课了,让宋欢欢帮她請個假,就往公寓走。
江忍已经去上班了,他很勤快。
可是他总是喜歡送走她,再做自己的事情。
孟听知道他公司的地址,于是去公司找他。
前台很客气,他们公司上下基本都知道,年轻的江总有個很喜歡的女朋友。看到漂亮的孟听,前台眼睛亮了亮,一下就猜到了她的身份。
“江总在楼上办公室开会,您可以上去等他。”“谢谢。”
等孟听一走,前台立马在工作群裡发:我看到江总女朋友了!
沒有开会的同事纷纷回:在哪裡啊,长什么样?
前台說:非常漂亮,比明星還好看!我现在要去给她倒茶了!
同事们纷纷羡慕。
出于八卦,他们真的很想看看江总的小心肝。
孟听接過热茶道了谢。
办公室隔音,她听不见他们在說什么。在静静等待江忍出来的时候,她就在看桌子上的一株仙人球。孟听对着它发呆,她不明白江忍为什么不去治疗腿伤。
明明去年,他面对她同学们的眼神,非常失落。
她其实很聪明,对于逻辑性的东西,一猜就透。高义說,江忍是昨晚說不去治疗的。問題就出在了昨天,事实上孟听也觉得昨天江忍怪怪的。
从他看见她踮脚去够那只快被冻死的鸟儿开始,他的笑容就淡了很多。
然后江忍问她,你同情心很强嗎?
他要她主动吻他。
還想要那种抵死缠.绵的吻。
可是后来他又突然正常了,哄她,给她做饭,還带她去看电影。
同情心,爱欲。
她怔了怔,江忍在意的這這個。他觉得她对他的同情远远胜于爱欲。他希望孟听能有他对她那样的欲.望。
孟听想通了,简直气得想把仙人球拍在他怀裡。却又有些心疼。他把他自己当成什么东西,那只来不及飞去南方過冬的鸟儿嗎?
所有人都不知道,她大学在自学心理学。
她来不及了解上辈子的江忍,于是暗自努力在了解這辈子的他。从出生开始,爱過江忍的估计只有他已经痴呆的江奶奶,可是江奶奶只在小时候关怀了他几年。
等他青春叛逆期,又被赶去了军大院。
后来江奶奶老了,生了病。
也只记得他是小时候的江忍。
那個病态的,在学校会被所有人排斥的小男孩。
他小时候有多动症,从上学开始,就坐不住。待在教室很难受。
大家都不喜歡他,大家都害怕他。
所以江忍已经习惯了沒人喜歡他。
江忍心裡,觉得人的感情世界很复杂,他们或许会因为责任、同情、金钱欲,来对待一個人。
她沉思了许久。
不知道怎么想起他们第一個吻,江忍在医院打了陈烁。那天下了很大的雨,他打人发病被孟听看到了。
她沒有接触過這样的人,江忍不仅吓到了医院的人,也吓到了她。
那时候少年回眸,看向她的眼睛,凶狠、冷漠、锐利,最后還有别的东西慢慢破碎。
他绝望又不管不顾地吻了她,唱片店裡放着歌。
大雨滂沱。他的唇分明是颤抖的。
孟听有些出神。
他病了,這病其实一直沒有好。
如今的他,成熟有担当。可是他对她的爱,其实一直凝滞在那個雨裡,他想拥有她,可她看见他打人了,知道正常人不会喜歡一個精神有問題的少年。
他在努力痊愈。
她捂住眼睛,指缝有些湿。
他明明沒有好,可是努力让所有人都觉得他好了。
江忍想要的越来越多,可是他又压制住了。他怕她再次看见那個疯狂的他,所以温柔,爱笑。他明明不喜歡笑的。
孟听擦干净眼睛,静静等他出来。
果然,散会以后,江忍推门进办公室,男人的脸是冷着的。
他看见了她,眸中滞了一瞬,迅速露出了笑意:“怎么沒有去上课?”
孟听說:“本来去了,可是想起来,沒有给你說早安,所以又来了。”
他笑了声。
孟听已经跑到他身边,学着他那样,努力踮脚在男人脸颊上轻轻一個宠爱的吻。
少女香香软软的。
他的笑差点沒绷住:“你怎么了?”
孟听說:“你不喜歡我亲你嗎?”
江忍捏住她下巴:“乖,說說看你怎么了。谁给你說了什么嗎?”孟听觉得這男人只要不念书,什么时候脑子都是好用的。他和她四目相对,孟听认真說:“我只是突然觉得,你超级帅。”
江忍漆黑的眼睛看着她。
孟听快受不了他的眼神,她眨巴了下眼:“真话。”
江忍笑了:“那多亲几下。”
他弯腰。
孟听勾住他脖子轻轻吻了好几下,从男人锋锐的眉眼,到他精致的下巴。
他摸摸自己的脸,上面仿佛還有软软的触感,他說:“好了,想說什么直接說。”
孟听恼得捶了一下他胸膛。
他只是笑:“你說吧,我答应了。”
孟听抬眼:“我們去治腿吧江忍,我陪你一起去。”
江忍沉默了一瞬:“好。”
在她欣喜的眼神下,他轻轻摸摸她头发:“我自己去就行了,你在B市好好念书,高义說手术不会太久,半個月而已。我很快就回来了。”
“我想陪着你去。”
“我不想让你看我我躺病床上动不了的模样,一回就够了,不要第二回。”
他說這话时,眉眼带着比十一月飞雪還要深刻平静的清冷。
一個很少被爱的男人,微薄的倔强和自尊。
不管多少年過去,他都是那個骑着山地摩托车,摘下头盔洒脱不羁冲她笑的模样,他最骄傲坚强。孟听抱住他,轻声說好。
江忍要出发去M国前那個晚上,孟听比他還要紧张。她又翻书又上網,查這個会不会疼,治愈的概率又有多少。
看到最后,她几乎是小声央他道:“我陪你一起去吧。”
江忍說:“不念书了?”
孟听点头。
书什么时候都可以念,可全世界最好的江忍只有一個。何况她沒有他想象那么爱念书,差生都有一個错觉,那就是优等生真他.妈爱学习。
江忍沒說话,半晌他才說:“成了,担心什么,我是男人,不怕痛。”
孟听脑袋埋进他怀裡,闷闷道:“可是我怕你痛。”
她痛過,也痊愈過。知道每一种痛苦,都要慢慢熬。何况是深入骨髓的痛。
她今晚要留下来陪他,江忍也沒意见。
他分她一半床,然后用被子把她压得死死的:“别過界,现在睡。”他裹着另一床被子去床边,孟听愣了愣,差点笑出声。
這一晚江忍比她先入睡。
她好半晌睡不着。
想少年的他,想如今的他。
其实怎样的江忍,都很帅的。
她悄悄爬過去,十一月的夜晚并沒有月光,只有一场不化的大雪,把昏暗的世界微弱照亮。
她学着他的模样,很珍惜温柔的,在男人冷硬轮廓的脸上一吻。
然后孟听按住飞快的心跳躺了回去。用被子裹住自己。
江忍身下昂扬,心跳剧烈,他睁开眼睛,在心裡骂了句操。
都說不许過界了,能不能听点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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