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周天不動聲色望着賀……
"你跟梁嘉樹只能做匹配的校園戀人,不會長久,我承認,你非常優秀,一點都不像那種家庭出來的孩子,我沒有其他意思,只是我更瞭解梁嘉樹這種家庭水平都會要什麼樣的婚姻。"
賀俊說這話時,就是那種客觀陳述的表情,不帶私人情緒。
周天沒說話。
"你是我見過的最聰明的女孩子,當然可以享受戀愛,但陷太深,受傷的只會是你。"賀俊頗有深意的看着她。
周天抿了口紅酒,她沒有什麼太明顯的表情,模仿賀俊的那種腔調說:
"首先,我沒有想過做那種可以隨時抽離感情的人。其次,受傷的未必是我,我不覺得在感情裏處於階層高那個位置的人,就是贏家,感情是這世界上最難以捉摸的東西,賀總說對不對?"
像這種莫名其妙的洗腦,周天壓根不喫,她最後的微妙嘲諷,回敬給賀俊。
賀俊當然聽明白了,他知道,周天是在說自己對她的求而不得。
"周天,很多你的同齡人還很懵懂,你真的很不一樣,我沒看錯你。"
周天客氣說:"承蒙賀總高看,不敢當。我還年輕,有的歷練。"
眼裏鋒芒一閃而過,周天斂了斂長睫,她自如飲酒,身上一點青澀稚嫩的感覺也無。
她甚至最後不忘笑吟吟跟賀俊談上競標會的事,並且,感謝他今天的善意提醒和這頓美食。
“找我,其實不如去找陳總。”賀俊笑眯眯地說。
周天臉微微一紅,沒指名,但道姓,陳思陽於她有恩,但她在商業場裏絕對不想和陳思陽有什麼牽扯,這說不出是一種什麼心理。
她不想陳思陽幫她忙,還不如面對賀俊,來的輕鬆。
周天笑笑:“我就是個小蝦米,還沒能到跟陳總直接開口的地步,即使,我跟她兒子是高中同學。人心不能太貪婪,一口喫個胖子我消化不了。”
賀俊便用一種品鑑的目光看她,眼前的女孩子美麗,聰穎,遠比同齡人通透。
“你是我見過的唯一有野心,卻又能保持純真的女孩子,很矛盾,但很吸引人。”賀俊給她一個很高的評價。
“不過,你怎麼能說你跟嘉樹只是高中同學呢?”
周天面對他審視的目光,淡然處之:“我沒有說只是。”
賀俊哈哈大笑:“陳總還是瞭解你的。”
周天的心一下就蹦起來,她輕抿咖啡,她知道賀俊一定在等着她去問,陳思陽怎麼評價她的,周天沒問,她只是微笑,像一朵最安靜的雲。
出來時,冷風刻骨,周天沒讓他送,她說梁嘉樹會來接她。
其實並沒有。
她只是一個人裹緊大衣,獨自走了一段。
賀俊那意思,梁嘉樹註定要拋棄她另擇門當戶對似的,倒也不全是危言聳聽。陳思陽人很好,也曾當面誇讚過還是少年的自己,但這不能代表所有。
她從沒想過配得配不上樑嘉樹的問題,好像,這件事是理所當然的,周天堅定認爲只有自己配做梁嘉樹女朋友,也只有他,配做自己男朋友。她想把他弄到手,然後,就真的到手。
但旁人到底怎麼看待兩人,周天如今多少感受到了,她的家庭,跟梁嘉樹是不匹配的。門當戶對也許俗氣,但大部分時候卻也正確。
周天漫無目的走許久,最終,她給梁嘉樹打了個電話。
電話那頭,梁嘉樹正在查英醫同樣很能看出天分。他是那種無論學習什麼,手腦眼協調都很好,記憶力超羣的人。梁嘉樹新學期課業很重,換了校區,離周天學校的距離一下遠了很多。
“我想你了。”周天靠着天橋欄杆靜靜說,風吹的臉疼,刺刺的,她的聲音藏在梁嘉樹送的圍巾裏。
梁嘉樹經常買禮物送她,這方面,一點都不直男,他總是覺得她需要很多東西,但有一點,梁嘉樹覺得周天不是那麼需要自己。
所以,當這個電話打來時,他沉默了片刻,低低說:“感冒了嗎?我聽你聲音不太對。”
“我說我想你了,梁嘉樹。”周天重複道。梁嘉樹其實沒有那麼多情話要說,表白對他來說,有些困難,也不那麼習慣。他在感情方面一直都很被動,漫長的學生時代裏,他被很多很多女孩子愛慕,見識過各式各樣的表白,可是他一次戀愛也沒談過。和周天在一起,他依舊是被動的,嚴格說,這更像是周天追的他,她如此主動,他承認自己根本招架不住,哪怕兩人真正在一起後,他都沒確定她的態度。儘管如此,他還是願意和她在一起,只能是她,人就是這麼奇怪。
“我知道了。”醫學生會給人一種無端嚴謹的感覺,因爲語氣太穩,聽起來好像是沒什麼反應。
但他很快加了句:“如果你想見我,我可以過去找你。”
“好,你來找我。”她告訴梁嘉樹地址,然而,她卻很快離開天橋,匆匆下來,打車回學校。
等梁嘉樹停好車,走到這邊時,只能看到川流不息的車水馬龍,空氣還是刺骨的冷,掏出手機,一開口,呼出團團白汽:
“沒有看到你,是不是在這附近哪個店裏坐着了?”
“沒有,我回學校了,在寢室忙着寫策劃稿。”周天非常冷靜地說,其實,手頭事情沒那麼急。
梁嘉樹輕吐口氣:“好吧。”他倒不至於怪她,但最起碼,計劃有變應該說一聲。
“你生氣了嗎?”周天問。
梁嘉樹握着手機快步下階梯,跟她玩笑:“對,生氣了,被女朋友放鴿子當然生氣。”
“我不是你女朋友。”周天忽然很冷淡地說道,“梁嘉樹,我們只是在一起,我不想做任何人的女朋友,不要用一個標籤把我限制了。”
她內心從來都是那種桀驁不馴的女孩子,周天毫不掩飾自己的不滿,她對這個稱呼,不知哪來那麼大的氣,也是第一次明確否定梁嘉樹的“自以爲是”。
梁嘉樹的腳步慢慢停下,笑容像走失了,人立在燈火闌珊處。
“你是認真的嗎?”他問她。
“是,我記得我從沒對你說過我要做你女朋友這種話。”
“周天,如果你今晚發生了什麼不愉快的事,可以和我說,但剛纔的話,很傷人,我們現在的關係……”梁嘉樹感覺吞嚥困難,“如果不是男女朋友關係,我不知道你怎麼定義它。”
周天反問:“一定要定義它嗎?還是說,你覺得這個世界上所有事情都能定義的清清楚楚?如果是那樣,我們之間的關係應該是涇渭分明。”
梁嘉樹這會真的有點窩火了,這麼冷的夜,只要她說一聲,他沒什麼特別重要的事都會趕過來見她,可她一聲不吭走人不說,這會卻一副要和他吵架的架勢。
“周天,如果你今天心情不好也不需要我陪,我們暫時先不要聯繫,明天我再找你。”梁嘉樹略作思考,做出決定,“我先掛了。”
他確實是非常理性的人。
“你覺得我不守信用對嗎?”周天卻不肯掛電話,“你敢說,你就沒失信過?你憑什麼生我的氣?”
梁嘉樹深吸口氣,他不由撫眉:“周天,你今晚想幹什麼?心情不好想吵架?好,你有什麼火需要發可以衝我來,我洗耳恭聽。”
“你在挖苦我。”周天發現自己其實和其他女生沒什麼區別,明明沒理,卻覺得萬般委屈。
梁嘉樹不說話。
這種時候,他覺得還是閉嘴比較好。
他認真想過這個問題,他的女朋友,不是一般女孩子,美麗,驕傲,神祕,她很容易吸引別人。他喜歡她,這裏面是不是也包含着某種男人骨子裏的征服欲,很難說。但他同時更清楚,他對她,總有一份特別的憐惜和心疼,女生躲在樓梯間哭泣的模樣,反而在他記憶裏最深刻,後來的事,對她而言更艱難更痛苦,他何嘗不是?他希望自己能成爲她可以依靠信任的人。
顯然,這種肆無忌憚鬧脾氣的時刻,梁嘉樹更願意當做周天將自己視爲最親密的人這個原因。
“你爲什麼不說話?”周天氣他的沉默,好像這種反應是她在無理取鬧的最佳佐證。
梁嘉樹跨進車裏,手指凍的僵硬,他放好手機,輕搓了下手指。
“周天,你臨時回學校我並沒有生氣,雖然會有些異樣情緒,但我不會輕易生你的氣,一點小事,我沒那麼小氣。”他耐心跟她解釋,“還有,我長這麼大,真的沒有心失信過,我不輕易許諾別人什麼,許諾了就會做到。”
“你有。”周天迅速反駁他。
“好,你說。”梁嘉樹直截了當,“你告訴我,你對我有什麼不滿都說出來,或者,你有什麼要求也可以明確提出來,缺點我改,你的要求我能做到的會盡量去做。但不要讓我去揣摩你的心思,這樣溝通才能儘可能減少摩擦。”
這人……簡直精密理智的像個機器人,周天甚至覺得他根本沒那麼喜歡自己。她竟然無從反駁,梁嘉樹話裏邏輯無懈可擊。
她完全沒了說的興趣。
“我不想說了。”“那好,我們明天再……”梁嘉樹話沒說完,那頭已經掛了電話。
梁嘉樹閉目,緩緩揉起太陽穴。
到最後,他也沒明白周天到底想說哪件事。回到家裏後,梁嘉樹再次撥打周天的電話,沒人接,他只好在微信上給她發信息:
如果今晚的話讓你難過,我道歉。
周天看到了信息,她沒有回覆。
她忙着親自做開箱視頻,這年,主播帶貨剛剛興起,周天倒沒打算當什麼主播。只不過,食品公司看她形象好,想請她來做一期視頻,放在平臺上。
任何嘗試都是新鮮的,周天面對鏡頭時稍顯冷漠,實在做不到激情四射或者活潑有趣。但她又不想半途而廢,臨時抓來馮天賜,沒想到,馮天賜非常有表演天分,口若懸河,配合豐富的肢體語言,感染力十足。
“是不是看了我的表演,你會覺得這世界上最健康最好喫的中式雪糕就是這款了?”馮天賜在暖氣房裏幾種口味雪糕喫下去,一副靈魂都酸爽透了的傻樣。
周天真誠建議她:“以前沒發現,你當主播帶貨這麼有天分,以後可以多試試。”
馮天賜直襬手:“算了吧,我媽肯定覺得我不務正業,我呢,一是幫你忙,二是覺得挺好玩兒的。要是實在找不到合適工作,我再考慮!”
沒想到,這個開箱視頻在某平臺竟真的有那麼一丟熱度。馮天賜是從小到大都沒什麼存在感的人,不好不壞,坐在人羣裏悄悄走了都不會有人發現。現在,突然發現原來自己也能得到讚美和喜愛,馮天賜激動的要請周天和梁嘉樹喫飯。
而這時,周天已經一週沒見過樑嘉樹了。他一直嘗試聯繫她,但周天這次好像真的很生氣,她按捺下所有的思念,執拗地不迴應。
直到馮天賜無比熱情地要請兩人。
周天終於主動地給梁嘉樹發了信息,時間,地點,要做什麼,言簡意賅,像張便條。
這是兩人在一起後第一次冷戰。
梁嘉樹立刻給她打了個電話,很快接通。
“有時間嗎?我們先見一面。”
周天沉默幾秒,說:“我恐怕沒時間,跟投標的甲方公司老總有個飯局,機會很難得,我不想錯過。”
她從小就對自己的人生規劃很清晰。
梁嘉樹好脾氣地說:“再忙也要喫飯,”他像那天的她,但聲音有點晦澀,“我很想你,你好像不想理我了,即使有矛盾我們應該好好溝通,而不是冷戰,見一面吧。”
他終於說他想她了。周天一方面鄙視肉麻熱烈的告白,另一方面,卻又渴望梁嘉樹能夠瘋狂愛她,沉迷於她,離不開她,她是非常渴望“愛”這種東西的,不僅僅是愛情,爸爸媽媽在她還沒來得及成年前就先後離世,這讓周天心裏很空,有時候急切的想抓住點什麼填補它,但很快又被壓下去,她覺得自己可以無堅不摧,她不能也不該流露脆弱。
這種矛盾拉扯,造成她某種程度上的喜怒無常,只在梁嘉樹面前暴露。
“我要跟別的男人喫飯,你不生氣嗎?”周天咬着脣問。
“有什麼話我們見面再說,我去接你,你想喫什麼?”梁嘉樹很強勢地拿了主意,不容她再拒絕。
“我給你做飯喫吧。”周天忽然提議。
她真的立馬跑超市買了些蔬菜魚肉,梁嘉樹那房子裏廚房形同虛設,一塵不染,周天把東西備齊,見到梁嘉樹時東西塞到他懷裏,真有一點家居意思。
等飯菜擺好,周天先去衝了澡,照例穿着他夏天的t恤走出來,問他味道怎麼樣。
“等你一起喫。”梁嘉樹把筷子遞給她。
兩人像沒發生過任何齟齬,周天旁若無人地說起自己的事,語速緩緩,一邊看着梁嘉樹,他好像沒什麼表情。
既不高興,也不生氣。
也許,他真的真的並沒那麼喜歡自己,周天自嘲地扯了扯嘴角。
她要和別的男人喫飯,梁嘉樹沒反應。愛的背面,不見得就是恨,但一定會有冷漠,因爲你對我不重要,所以你要做什麼與我關係不大。
“你問我,你參加飯局我是不是生氣,我現在可以回答你,我自己不愛交際應酬但我不會要求別人和我一樣,你有你的事業,我沒立場生氣。”
梁嘉樹好像知道她此刻在想什麼,他拿出個禮盒,裏面是條精巧吊墜,logo赫然入目。
“媽陪我挑的,希望你喜歡。”周天倒沒拒絕,她看了幾眼讓梁嘉樹幫她帶上,說完,坐到他腿上,梁嘉樹隨即攬緊了她的腰。
他給她戴上時,眼睛低垂,頭一偏,便開始吻她。周天耳廓上有細細的絨毛,整個人都是女孩子的那種柔軟,又清甜,梁嘉樹覺得自己可能是太想她了,以至於心跳失控,像缺氧。
“我們不冷戰好嗎?”他說這話時,眉頭不自覺就蹙了下。
周天沒說話,只是無聲而溫柔地吻他。
彷彿一切都可以在最親密的動作裏消融瓦解。
京城風多,外面早是個大風吹亂的世界,而溫暖的屋裏,周天一遍遍逼着梁嘉樹表白,他就在一次次的登頂時喊她名字,說愛她。
等到風停,周天趴在他肩頭把玩那個吊墜,故意問他logo,不知怎的,有一搭沒一搭聊着的過程中,說到梁嘉樹總在查英文文獻的事,他嗓音裏有種餮足後的慵懶,和她解釋。
周天忽然親了下他的眼睛,親完,手指挑着他眼睫:“你還是最厲害的是吧?”
“算是吧。”梁嘉樹倒是從不會假謙虛。
“有女生追你吧,除了李佳音。”周天湊近他,幾乎要吻上他眼睛。
梁嘉樹一眨不眨凝視着她:“是,但和我無關。”
周天笑得篤定:“你只喜歡我,對吧?就算沒那麼喜歡,可我依然是唯一能讓你有感覺的人,我沒說錯吧?”
梁嘉樹竟有一瞬的靦腆:“我很喜歡你。”他看她一眼,然後迅速捧起她臉,深深吻下去。
周天緊抓他肩頭,享受這個漫長的吻。
直到她嬌喘微微擡臉:“梁嘉樹,我也送你一個禮物好不好?一直都是你送我,我沒送過你。”說着她非常平靜地看向他。
情到濃時,梁嘉樹臉還是熱的,他眼睛裏有笑。
“我們以後不要見面了,”周天盯着他緩緩說,“我對你,已經膩歪了,大家都說你很不好追,我現在不僅追到了你,我還可以說不要你就不要你,你也不過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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