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1章 犀甲吳兵鬥弓弩，劍戟戈矛鬧京師
院中假山精緻，楊柳依依，枝葉婆娑，樹影搖曳。
小樓之中，帳縵低垂，無風自動，靜謐之中透着神祕，與外界的熱鬧格格不入，猶如海中孤島，遠離塵囂。
辛子秋問道：
“我很好奇，陛下力量來源的祕密，究竟還有誰知道？既然與浮生境有關，想必你也不會告訴太多人吧。”
朱慈烺揮揮手：
“這種事情，就算朕想說，這個世界上也沒人能聽得懂。而且，事關朕的身家性命，怎麼可能會透露給人知道？”
辛子秋頷首：
“和我猜得一樣，也就是說，除了你我之外，這個世界上根本沒人知道陛下如今失去了異能？既然如此，爲什麼你還會覺得有人敢對你動手呢？”
“……”
丁君傑疑惑道：
丁君傑見狀，不由得讚歎道：
辛子秋道：
“這是朕的真龍令，擁有先斬後奏的生殺大權，你且拿着，到時候凡是發現可疑之人，可以自行酌情處置，不必稟報。”
虛行子臉上露出玩味的微笑：
事情發生得極爲蹊蹺，朱慈烺居然是一道規則之力構成，也就是說，所謂的“保護”根本是無稽之談。
這是他身上最後一道規則之力，但爲了奪取陸孚的命格，他毫不吝惜地使出了“奪”之神通。
“啪”
“哦，和我公平決鬥？這是他提出來的？有趣得很，咱們這位新晉行者，當真是個妙人兒。”
亡者陸孚的殘缺命格？
“奪……”
辛子秋踏前一步，下意識地問道，然而話音未落，在他的耳邊忽然響起了一個久違的，冰冷機械的聲音。
只有規則才能對抗規則，兩大規則之力碰撞之下，辛子秋的“奪”之神通並沒產生半點功效，那一道規則之力也迴歸自身。
過了不知多久，忽然，一聲急促喘息打斷了此處的寧靜。
“時限：即刻開始，直到試煉結束。”
“對了，我還想知道，你究竟給了辛子秋什麼好處，才讓他沒有乘人之危，將我淘汰出局？”
“亡者？莫非陸孚已死，那麼你之前在雍和宮見到的是誰？”
虛行子猛地坐起身來，五心朝天，以禪定之法吞吐起來。
“任務內容：奪取亡者陸孚的殘缺命格。”
稀稀落落的光線從三寸有餘，狹小逼仄的窗戶中射入，照在四處飄動的浮塵之上，透露着絕望和冷清。
虛行子淡淡道：
……
下一秒，“蕭自在”便穿上了跟辛子秋一模一樣的監天司官服，袍袖一揮，便消失在了原地。
虛行子從地上撿起掉落的金絲眼鏡，一邊用僧袍細細擦拭，一邊說道：
“不必着急，等等自會有人來放我們出去。”
潮溼陰暗的牢房之中，由於常年不見天日，祕銀鋪就的地磚之上全是厚厚的泥污，甚至還長了坑坑窪窪的苔蘚、
朱慈烺微微一笑：
“朕繼承了數百年的祖宗基業，又苦心經營大明二十餘年，自然有自己的手段。
而擁有陸孚殘缺命格的人，極有可能就是眼前的大明天子朱慈烺。
而組成朱慈烺的那一道規則之力，則沒了主人，彷彿暴露在陽光下的無根之水，慢慢消散。
“除非什麼……”
以大明皇帝的權威，想要將自己困在某處，無非就是一紙調令而已，根本用不着弄得如此大費周章。
朱慈烺愣了一下：
“朕已經說過，雖然朕繼承了陸孚的功法和相貌，但朕並不是陸孚，也沒有他的命格。”
與此同時，朱慈烺依舊在考慮究竟是誰泄露了自己的祕密，卻百思不得其解，他見到辛子秋看向自己，卻並沒有注意到他眼中的異樣神色，隨意地敷衍道：
“不論是誰要算計朕，日後自然水落石出。眼下，朕需要你的答覆，與朕簽訂契約，不得反悔。”
同時，一股同樣強橫的規則之力從原地迸發開來，兩道規則內外碰撞，彷彿兩塊同極的磁鐵一般，迅速排斥開來。
又或者是“計都”？
辛子秋一頭霧水，完全猜不出此事的背後主使是誰，更想不出他這麼做的目的。
虛行子微微蹙眉：
“剛剛接到婆娑世界對試煉者發佈的新任務，是爭奪亡者陸孚的殘缺命格。”
“不止是他，陸孚被我發現身份，過不了多久便會查出我的位置，我們之間，早晚也有見面之日。還有那個暗算我的小乞丐，雖然不知是身份如何，但既然被我反推因果，以‘相’之力纏住，必然也會前來破局，我們只要靜觀其變就好……”
丁君傑哼了一聲：
“正事要緊，你被困在這監天司的祕銀地牢裏面，各種法力都施展不開，還得儘快先想個辦法出去纔是。”
丁君傑見狀忙問：
“怎麼了？”
虛行子睜開雙眼，深邃的眸子之中似有無數細小經文符咒明滅不定。
“任務內容：奪取亡者陸孚的殘缺命格。”
監天司地牢。
“……”
而虛行子眼中也閃過了無數畫面，街景，人潮，宮殿，樓宇……
“既然如此，陛下可曾想過，他們爲什麼會知道要在這個時候發動叛亂？想要對你這樣強大的異人動手，無異於自尋死路。如果你的預感是真的，那麼他們敢這麼做的原因只可能有一個，就是這些人已經發現了你的祕密，而且知道你如今沒有抵抗之力……”
“眼下雖然鎖定了對方的氣機，卻並不知道他的身份，也不知道對方用這陰毒的術法暗算我，到底有什麼目的。
“這麼說的話，得罪了……”
虛行子停下了整理眼鏡的手，臉上露出了疑惑的表情。
朱慈烺聽到這裏，臉色不由一變：
“不可能，朕和浮生境之間的事情，絕不可能有人知道，除非……”
朱慈烺見到辛子秋對自己出手，雖然不明就裏，但本能地便要伸手抵擋，但規則之力祭出，容不得他有半點反抗，冥冥之中，無可阻擋的強大力量頓時將他全身籠罩……
正是“小冬”所傳授的“巴蛇吞象”神通。
辛子秋見狀一驚，眼前的朱慈烺竟不是血肉之軀，而是純由一道規則之力組成。
但下一刻，白虛行子腦後升起一輪大日，五色佛光普照之下，血繭應聲而破，那血汽與黑霧便如夢幻泡影一般，霎時間煙消雲散。
話音剛落，一道金光點燃了黑線，順着其原本的方向徐徐燒去，很快便沒入了虛空之中。
丁君傑繼續問道：
“那你打算怎麼辦？”
“所有參與試煉的行者請注意，特殊任務發佈：”
第二次，同樣是使用“佔”字訣，佔據了凌霄宮天驕行者蕭自在的命格，從而繼承了對方一切的功法修爲，並且將其擠出了浮生境的試煉。
“眼下有人正在策動叛亂，雖然朕不知具體的計劃，但也能嗅到陰謀的味道。”
“所有參與試煉的行者請注意，特殊任務發佈：”
“你是說辛子秋會來？”
“沒什麼，靈山的一個承諾，還有和你公平決鬥的一個機會。”
在他身側，一道頎長的影子詭異地映在牆上，輕輕搖曳不定，彷彿有生命一般。
不過片刻光景，瀰漫的血汽和黑霧就將其包裹起來，結成了一個暗紅色的繭，其中散發這陰毒，詭譎，破敗和凋零的危機感。
辛子秋沒有收取規則的法門，無法將這寶貴的規則之力化爲己用，但這並不是他最關心的事情。
似有若無的規則之力自指尖迸發而出，甫一離體，便鎖定了朱慈烺的身軀。
辛子秋伸手抄起令牌，卻沒有回答朱慈烺，反而問道：
“陛下，屬於陸孚的那部份命格，你能不能先交給我？”
那麼究竟是誰煞費苦心地用規則創造了一個假的“朱慈烺”，將他留在這裏呢？
會是朱慈烺本人麼？可他將自己拖住在這個別苑之中，有什麼好處呢？
丁君傑尖細的聲音傳來：
在降臨此方世界之前，辛子秋曾經得到過三道規則之力的加持，而他已經用過了兩道。
丁君傑道：
聽了丁君傑的誇讚，虛行子的臉上卻沒有絲毫的得意，反而嘆了口氣道：
他的心中，已經有了新的打算。
最終，在走馬燈般換了一副又一副面孔之後，規則之力所化的人形最終變得和蕭自在一模一樣，嘴角也不自然地露出了一個詭譎的微笑。
說着，他手指微動，輕輕一扯上面纏繞的那道黑線，輕聲喝道：
“唵！”
“不知道，但對方已經露了馬腳，有因果留存此處，我只要稍加推算，便能鎖定其位置。”
或者是其他的行者？可那樣做，又有什麼意義呢？
此時，他臉上黑氣瀰漫，七竅之中隱隱有血光出現，隨着呼吸聲不斷逸散而出。
朱慈烺的身軀如泡沫般轟然炸開，迅速煙消雲散，而且居然沒有半點血肉崩散。
“咦？規則之力？”
話音未落，突如其來的任務通告一下子打斷了他的思緒。
心念電轉之下，辛子秋毫不猶豫地身形一晃，已經出了正堂之外，跟着輕輕一縱，躍過院中高高的圍牆，眨眼間便消失不見。
那陰影不斷變幻，一會兒變成朱慈烺的相貌，一會兒變成宗鏡，一會兒又變成了艾登……
“行者們，拿起你們的劍戟戈矛，在這京師之中，好好地大鬧一場吧……”
虛行子掰了掰摔的有些彎曲的眼睛腿，淡淡道：
就在辛子秋剛剛離開的剎那，那一團無主的規則之力忽然停止了消散，反而逐漸聚攏凝實，慢慢地重新形成一個模糊的人形。
此人周身不着寸縷，皮膚晶瑩透明，彷彿由玉石堆砌而成，更加詭異的是，他的臉上沒有五官，只有一團陰影，吞吐不定。
“行者們，拿起你們的劍戟戈矛，在這京師之中，好好地大鬧一場吧……”
伸手輕輕一拈，捉住了眼前殘留的一道細不可查的黑色絲線，順手在指尖輕輕一繞，口中唸唸有詞。
話音未落，他忽然駢起兩指，朝着朱慈烺遙遙一點，口中誦道：
虛行子匍匐在地，一動不動，呼吸心跳皆無，宛若一具屍體。
他已經親口承認過跟陸孚的關係，雖然諱莫如深，不過聰明如辛子秋，自然想得到他很可能通過佔據高階行者的殘缺命格，才能擁有不屬於這個世界的強大功力。
但不論如何，對方裝神弄鬼，大概率是敵非友，既然對方的目的是將自己留在這裏，那麼就絕不能如他所願。
而其餘幾次在對島津雅彥使用“忘”字訣時，要麼使用的是無面大仙身上的規則之力，要麼被島津雅彥的“夢”之規則所阻擋，並未成功，也沒有消耗他自身的規則之力。
見到虛行子醒來，牆上的影子一陣扭動，從中傳出了丁君傑的聲音：
“你醒了？知道是誰暗算你的麼？”
話音戛然而止，辛子秋喫驚之餘，一雙眼睛也盯上了朱慈烺。
最終，他的雙瞳之中，倒映出了一個定格的畫面，而畫面正中，則是那個髒兮兮的小乞丐。
虛行子搖了搖頭：
“不知道，那人身穿赭黃袍，也許是當今皇帝朱慈烺，他既然和陸孚長得一模一樣，很可能那份殘缺的命格就在他手中。”
說着，他從懷中拿出一塊黃澄澄的令牌，扔了過去說道：
“任務獎勵：任何人完成任務，可直接視爲本次試煉優勝。若兩人以上協作完成，則優勝者將在參與完成任務的行者中產生，餘者直接淘汰。”
婆娑世界突然發佈的任務，直接證實了陸孚死亡的消息，而正如辛子秋所料想的那樣，陸孚的命格確實流落在外，這也說明了爲何虛行子會在雍和宮見到過“活着的”陸孚。
“這是‘相’之力！這麼短的時間內，你竟能將規則之力融會貫通，用到如此精深的地步，難怪燃燈古佛會放心地將規則交給你保管。”
“如果說朝野內外的大小事情，如蛛網一般錯綜複雜，那麼朕便是那坐鎮中心的蜘蛛，每一根蛛絲的輕微震動，不論經歷多遠的距離，最終都會傳遞到朕的腳下。有一點點的風吹草動，都瞞不過朕的眼睛。
辛子秋眨了眨眼睛：
只聽他口頌佛號：
“阿彌陀佛！”
第一次是使用“佔”字訣，佔據了鬼市之中無面大仙神像的身份和命格，代替它享受凡人的香火之力，從而躲開了島津雅彥的追殺。
虛行子嘆了口氣：
“辛子秋擁有命格神通，又是監天司的官員，可不能讓他捷足先登，我們得改變計劃，不能守株待兔，要主動出擊纔行。”
說着，他走到牢門口，一拳又一拳地向大門砸去，口中大喊道：
“來人！來人！貧僧有要事稟報監天司的大人。”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