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油修
入夜,尾巴胡同基本沒了行人,秦小胖能不能得到今天的第一口食物,全看马褂男的赏赐。
马褂男正在吃一碗羊肉面,面汤裡半碗是肉汤,半碗是羊油,羊油裡满是鲜红的辣椒,吃的马褂男热汗直流。
羊肉和辣椒的香味飘进小胖的鼻子裡,一点点侵蚀他最后的尊严。
“给我磕個头,只要你磕個头,我就给你一口汤喝。”马褂男端着面汤,来到秦小胖面前。
磕头是不可能磕的。
马褂男嗦了一口滚烫的面汤:“你都在這跪了一天了,還怕磕個头么?”
跪在這裡,是因为小胖中了法术,下半身被定住了,上半身也只有一部分关节能活动,否则他剩一口气,也要和這马褂男拼到底。
马褂男叹口气道:“我知道你们食修,一天不吃东西,胃肠就要起火,火苗一直烧到嗓子眼,一寸一寸在心肝脾胃上烧,這滋味,想想都觉得难受。”
說话间,马褂男又嗦了一口面:“我是真心可怜你,你就诚心实意给我磕個头,我立刻给你口汤喝,保证让你多活一天,
磕呀,快点磕,
别以为你想死,我今天就能让你死,你不喝這口汤,我也得让你吃点别的东西,
看到那边的茅厕了么?我一会给你捞一碗,你不吃,我也得给你灌下去,少爷說了,至少得让你活三天。”
小胖闭上了眼睛,马褂男說的沒错,他的肠胃在着火,在燃烧他的五脏六腑。
马褂男真会去茅厕捞东西给他吃,這王八蛋什么都干得出来。
但小胖不会给他磕头。
一名男子经過胡同,他身穿红色西装,头上戴一顶红色礼帽,手裡拿着一袋子麻花,朝小胖的方向看了看。
他拿出一根麻花,递到了小胖面前:“這個给你吃。”
麻花的香味,让小胖睁开了眼睛,他抬起头,看了看眼前的男子。
因为背着光,他看不见這男子的脸,但觉得這男子的身形有些眼熟。
小胖伸手去拿麻花,马褂男猛然抬手,把麻花打飞了。
這样的结果在小胖的预料之中,他再次闭上了眼睛。
可红色西装男很是意外:“你這是做什么的啦,我给個要饭的一口吃的……”
“谁让你给他吃的?”马褂男微笑的看着西装男,脸上带着标志性的痞子笑。
红色西装男眨眨眼睛,很不解,也很害怕:“怎么了,他是個要饭的,我给点吃的,怎么了呀?”
“我不想让你给,不行么?”马褂男的笑容消失了。
“我,我就是给他一点东西吃的呀,這,這给要饭的东西吃,我,我错哪了呀,咱们得讲点道理滴呀……”红色西装男吓得话都說不清楚,明明很害怕,還想多讲两句理。
马褂男最讨厌這种人。
“就你会讲理,世上哪有那么多的理?你特么凭什么跟我讲理?我把你屎打出来,再给他吃了,你看這是不是理?”
马褂男缓缓起身,他要好好教训這西装男一顿。
由蹲到起,起身一半。
重心极度不稳,高度又刚好合适。
本以为要多激怒几句,马褂男才肯站起来,沒想到马褂男這么配合,两句话就站了起来。
李伴峰就等這個时机,他抬起一脚,踢在汤碗上。
滚烫的面汤,连同辣椒油,全都扣在了马褂男的脸上。
马褂男以为自己看到了一個喜歡讲道理,又非常好欺负的人。
這样的人,很适合发泄。
他事先沒有任何防备,直到热汤扑到脸上,他還沒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情。
“啊~~~”
热汤烫的他叫出了声音,辣椒油還灌进了眼睛,疼的马褂男眼泪直流。
虽說遭遇偷袭,但马褂男方寸未乱,他身上立刻冒出一层油脂。
可一双眼睛依旧被辣椒烧得剧痛,看马褂男疼的龇牙咧嘴,李伴峰都觉得揪心。
這可怎么办?
辣椒进了眼睛還不能揉,這附近還沒有水给他冲洗,难道就看着他這么一直疼下去?
李伴峰从袖子裡甩出镰刀,上前把马褂男左眼抠了出来,安慰一句道:“這回不疼了吧?”
眼睛都抠出来了,李伴峰觉得他应该是不疼了。
马褂男是一层修者,体魄很好,沒晕過去。
他用剩下的一只眼睛看着李伴峰,不明白李伴峰为什么会知道他的弱点。
镰刀砍别的地方沒用,他身上的這层油脂非常的滑,寻常的刀子砍上去,会直接划走,连個口子都留不下。
暗星局的灯泡身上也会冒油,当时他也曾用這手技法来防备李伴峰。
這类人叫油修,靠的就是油滑之技来克敌。
他全身都可以出油,唯独眼睛出油慢,再加上被辣椒伤了,术法使用不灵,让李伴峰一刀抠了左眼。
李伴峰再来抠他的右眼,马褂男用手臂格挡,镰刀砍在手臂上,顺势划走,果真沒留下伤痕。
刀子无效,用拳脚打?
拳脚更沒用,在油修身上全部打滑。
這就是油修难缠的地方,初次见到油修的人,根本找不到进攻的手段。
可油修本人怎么进攻?
他手上都是油,打人不也打滑么?他自己不也拿不住刀么?
油修的油可以随意收放,马褂男把右手的油收了,拔出砍刀,砍向了李伴峰的额头。
李伴峰早有防备,轻松躲過。
趁着李伴峰闪躲,马褂男立刻逃跑。
丢了一只眼睛,這是重伤,不能继续战斗了。
他鞋底生油,像溜冰一样往前冲。
李伴峰撒开双腿在身后追赶。
马褂男心头一紧,意识到李伴峰可能是個旅修。
遇到旅修,不能硬碰,得伺机偷袭。
李伴峰很快追到身边,也不打,就跟着他一起跑,不给他偷袭的机会。
马褂男慌了,赶紧换了套路,一边跑,一边和李伴峰交涉:
“并肩子(朋友),你哪條道上的?我是耿家药行的支挂子(护院),耿家药行什么来历,你最好打听打听,
既然到了药王沟,咱们浑天不见,青天见,啃吃窑,再碰盘,你看行么?”
他的意思就是咱们晚上不打了,明天白天在饭馆碰個面,他請吃饭,把這事化解了。
這纯属缓兵之计,李伴峰摘了他一颗眼珠子,這么大的仇怨,哪那么容易化解。
不過李伴峰既然是来救人的,马褂男认定他不会下死手,先說句软话,躲過這一劫,日后再找這西装男报仇不迟。
“并肩子,行是不行,给句话!”马褂男等着李伴峰回复。
李伴峰回了一句:“我听不懂。”
马褂男差点沒滑倒。
“你不是道上的人?”
“你說什么道?”李伴峰一脸懵逼。
“我這么和你說吧,我是耿家药行的人,我們掌柜是江相帮的,你要想和我們结梁子,最好再仔细想想,
要不你把那胖子带走,今晚的事情就算過去了,你看這事有商量么?”
李伴峰点头道:“有商量,你看咱们是站着商量,還是跑着商量?”
马褂男无语了,李伴峰這是想耗下去!
无论站着還是跑着,只要耗下去,都不是他能接受的。
他的真实意思是,事情到此为止,让李伴峰不要追了。
他在地上往前滑行,看似比李伴峰省力,可要维持满身是油的状态,实际对体力的消耗非常大。
以马褂男当前的修为,至多维持五分多钟,他快到极限了。
而旅修耐力好,李伴峰的极限還远着呢。
无论站着還是跑着,再過三两分钟,马褂男体力耗尽,身上肯定沒油了。
沒油的油修,在旅修面前只能等死。
为了节省体力,马褂男把身上的油脂偷偷收回来,只在鞋底上留一层。
在這种情况下,马褂男能支撑半個多小时,足够他跑回药行。
到了药行,帮手多了,肯定能对付李伴峰。
收回油脂后,马褂男身上的油光会消失,皮肤的光泽会暗淡一些。
本以为這点变化,李伴峰不会留意。
沒想到李伴峰還真就留意了。
他一直盯着马褂男的脸上的油光,但见光泽减弱,马上一刀钩穿了马褂男的腮帮子。
“啊~~~”马褂男一声惨叫,赶紧调动油脂,把脸颊从刀锋上滑了出来。
這小子怎么回事?
他对油修很了解!
脸上被李伴峰戳了個窟窿,剧痛难忍,還灌了满嘴冷风。
马褂男苦不堪言,更苦的事情還在后边。
前方是回药行的必经之路,一條直道,三裡多长,连個岔道都沒有。
這种路况不可能甩开李伴峰,可不走這條路還不行,马褂男身上的油脂越来越薄,他快撑不住了。
眼看李伴峰举着镰刀又砍,马褂男收住脚步,准备和李伴峰拼命。
“小杂种,你這么想死,爷爷今天成全你!”
說完,他把满身油脂彻底收了個干净,从腰间抽出了一把砍刀。
“来,咱们不耍阴的,来硬的!”马褂男要和李伴峰硬碰硬。
這种战术貌似很不合理。
在沒有油脂保护之下,油修近战不可能是旅修的对手。
他這套破罐子破摔的战术能有什么用?
李伴峰举起镰刀,大喝一声:“来呀,来硬的。”
說完,李伴峰冲了上去。
马褂男脚底突然生油,飞快原地打转。
他這么一转,身上藏着一百多梭镖,像子弹一样被甩了出来。
這是马褂男的保命绝技。
在绝境之下,他先收去油脂,做出拼命的姿态,引诱对方上前近战。
等对方真的近身了,他会迅速放出油脂,通過高速旋转,射出满身梭镖。
别看這招听起来不算高明,可马褂男在实战中杀過不少高手。
生死搏命之际,谁能看得那么长远,机会转瞬即逝,哪能想得那么明白。
可李伴峰想的很明白。
马褂男的演技很好,他說要和李伴峰拼命。
李伴峰的演技更好,他冲上去要和马褂男拼命,可跑了两步,迅速转向,躲到了远处的墙角。
叮叮当当!
马褂男一口气把身上的飞镖甩光了。
他停下来要找李伴峰的尸首,找了半天,却不见人影。
李伴峰哪去了?
难不成飞镖沒能杀了他?
马褂男一惊,赶紧冒出满身油脂,准备防御。
這小杂种什么来历?
他怎么会防住我的杀招?
不行呀,油脂撑不住了,得赶紧回药行!
马褂男刚要逃命,忽然闻到了一股烟味,有人替他把办法想好了。
這是他回药行的必经之路。
有人在這裡等了他很久。
余男抽了口烟,对着马褂男吐了過去。
烟气缭绕,包裹了马褂男。
满身是油的马褂男,当场着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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