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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虚惊一场

作者:独孤红
望着钟灵师兄妹三人隐入远方那片大宅院裡,朱汉民缓缓收回目光,既沒有在两具尸体上洒下什么化尸药物,也沒有即时离去,反而悠然举步,行向了那株老松,负手面向西南,静立不动了。

  他像在赏月,又像在等什么。

  果然,片刻工夫過后,远处夜色中出现了四條人影,闪电飘风一般向這堆小土丘方向驰来。

  四條人影身法极快,转眼之间便即驰至,一起腾身掠上土丘,那是四名大内侍卫的黑衣老者。

  四名大内侍卫一掠上土丘,立即发现那两具尸体及卓立老松旁,负手向西南的朱汉民。

  四人同时脸色一变,其中一人嘿嘿笑道:“我道卞老跟黄老怎么一去不回,原来有高人伸手给招呼了,那敢情好,胆子大過天,我倒要看看你有几颗脑袋,阁下,可以转過来让我瞧瞧了!”

  朱汉民缓缓转過身去,淡淡一笑,道:“你要瞧什么?难道還不认识?”

  四名大内侍卫骇然暴退,发话那名倒抽一口冷气,道:“原来是你……”

  朱汉民点头說道:“不错,是我!”

  发话那名黑衣老者目中阴芒一闪,道:“我說是谁有這么大胆,這等功力,那就怪不得了,姓朱的,北京城裡甫一别,今夜登封郊外又相逢,看来咱们有缘!”

  朱汉民淡淡笑道:“你该說天下太小,冤家路窄!”

  发话那名黑衣老者道:“那沒有什么两样,姓朱的,他两個可是你杀的?”

  朱汉民道:“多此一问,你不是早知道了么?”

  发话那名黑衣老者道:“总得等你点头承认了!”

  朱汉民笑道:“你们大内侍卫做事,何必等人点头承认?又什么时候等人点头承认過什么,這简直是奇闻!”

  发话那名黑衣老者脸一红,道:“你不同别人,你要是摇头不承认,我等也好再去找别人!”

  朱汉民笑道:“何独厚我而薄别人?不必去别处找了,我已然点头承认,要拿拿我,我就站在這儿了!”

  发话那名黑衣老者道:“要你点头承认,那是便于我等回去向福贝子回话,至于拿人,那不关我四個的事,另有拿你之人。”

  敢情是临阵怯敌,突然打了退堂鼓!

  不愧是识时务的俊杰,知进退的高人,朱汉民淡淡一笑,道:“那么我告诉你,人是我杀的,杀他两個的原因,是因为他两個不该扰我吹箫雅兴,你回去告诉福康安,我在登封還有几天的逗留,要找我就趁早,過时不候,带着他两個尸体滚吧!”

  发话那名黑衣老者嘿嘿笑道:“你放心,你的话,我会一字不漏地禀告福贝子!”

  话落,他招呼同伴抱起卞子风两人的尸体,转身便要走。

  朱汉民突扬轻喝:“慢着!”

  四名大内侍卫一惊,未敢动。

  那发话黑衣老者道:“你還有什么话說?”

  朱汉民抬手一指道:“你四個人,可都是汉人?”

  发话的黑衣老者脸色一变,迟疑了一下,方始胆战心惊地点了点头,强自镇定地道:“不错!”

  朱汉民扬眉笑道:“难得你還敢承认,也亏你還有脸承认,還记得北京丐帮分舵前我說的话么?今晚本当除去你们,可是那样更沒有了扛尸传话之人,再饶今宵,下次可别让我再碰上,我向来說一句算一句,不信你四個就试试看,滚吧!”

  四名大内待卫心中一松,如逢大敖,一句话未敢再多說,带着一身冷汗,掉头疾窜而去。

  [大鼻鬼OCR,潇湘书院独家連載]望着四條狼狈的身影,朱汉民哑然失笑,举步便要掠下土丘,适时,他忽有所觉,转身,转注土丘下十丈外一片树丛中,目中闪射威棱,轻喝說道:“是哪位高人隐身在此?”

  话声方落,-声怪笑自材丛后划空响起:“痛快,痛快,两招不到连毙二鹰犬,稍嫌美中不足的,是沒让老要饭的捡着狗肉,而且又放走了四只,老要饭的本想自己出来的,不想仍被人唤了出来,出去吧,孩子们,别窝着了!”

  随着话声,由那片树丛中走出五個人来,闪电一般掠上土丘,那是-老四少五個要饭化子。

  为首的那個老化子,像貌清癯,银发猬髯,少說也该有七十上下的年纪了,但精神宴铄,丝毫不见老态。

  他身后的那四名,虽說是少,但比起朱汉民来,至少也要大上個十几岁,這少,是指跟老化子对比而言。

  那四個中年化子,個個眼神十足,身手轻捷,一望可知是四個内外双修的丐帮精英,一流好手。

  朱汉民一见老化子,不由一怔,旋即叫道:“老人家莫非丐帮九指追魂苍五老?”

  老花子猛一点头,道:“不错,是老要饭的,好眼力,难得還能认出我……”

  敢情此老正是丐帮五老之一,九指追魂苍寅。

  朱汉民大喜,闪身向前,道:“五老,汉民這裡给您請安了。”

  說着,他激动面恭谨地拜了下去。

  苍寅老眼骤湿,突然双手抓住了朱汉民两臂,颤声說道:“哥儿,你想死老要饭的了,老要饭的在伸腿瞪眼进棺材之前,還能见见故人之后,就是现在躺下,也含笑瞑目了,哥儿,论交情你该给我叩头的,论身份,老要饭的该给你叩头,這么一来,咱们恰好扯平,两免了,哥儿,站好了,让我這双老眼瞧瞧!”

  這就是交情,這就是武林豪雄的血性交情,真挚感人,不带丝毫虚假,不带丝毫做作。

  朱汉民猛然又是一阵激动,道:“五老,让汉民先给您见過礼后,您再瞧不迟!”

  双臂微振,苍寅一双铁掌倏然而开,朱汉民趁势拜了下去,一拜而起,激动地笑道:“五老,您原谅,非敢炫露,只是怕家父责骂而已!”

  苍寅须发抖动,收手一叹,道:“老了,老了,真是老了,长江后浪推前浪,英雄豪杰出少年,這双手如今连個人也架不住.看来老要饭的该回去躲在那化子窝裡吃安乐闲饭,享享清福了……”

  摇摇头,接道:“不過,那是对哥儿你,换個人,他要是能脱出老要饭的這双手,我老要饭的這颗白头马上摘下来给他当夜壶!”

  看来此老不服老,大有廉颇之风。

  朱汉民笑道:“五老,您永远不老,您不是对我,而是对我爹。”

  苍寅眨眨眼,道:“哥儿好甜的嘴,其实,当年老要饭的已六十,如今哥儿你已长大成人,老要饭的如何能不老?所以不服老,那只不過是打肿脸充胖子,安慰安慰自己而已……”

  此老永远是那么诙谐,永远是那么玩世不恭。

  朱汉民不禁失笑,苍寅适时又道:“哥儿,来,藉着月光,让老要饭的仔细瞧瞧!”

  說着,抓起朱汉民的两條手臂,当真地仔细看了起来。

  這一瞧,瞧得朱汉民玉面发烫,好不自在!

  突然,苍寅纵声大笑,裂石穿云,直逼夜空。

  显然,岁月虽不饶人,但此老功力却与年岁并增,较诸昔年又不知精进了多少,朱汉民不由动容。

  渐渐地,苍寅声嘶力竭,笑声一泻而下,他老脸上的神色难以言喻,举破袖抹去两行老泪,摇头說道:“故人有后,青出于蓝,哥儿你无论人品武学,均为当世第一,并不稍让夏大侠当年,這是咱们汉族世胄,先朝遗民的福份,老要饭的本当高兴,可是我就不知道为什么忍不住這两眶娘儿泪,真是……”

  摇摇头,抬手往后一招,接道:“過来,见過总盟主!”

  他身后四名中年化子闻言,立刻趋前躬下身形,恭谨說道:“柳毅兄弟见過总盟主!”

  朱汉民连忙還礼,道:“五老,這四位是……”

  苍寅笑道:“老要饭的一手调教出来的八英之四,由左而右,柳毅、江明、吕岚、岳阳,還有四個及十二俊沒来!”

  朱汉民忙道:“原来是八英中的四位大哥,怪不得内外双修,俱皆一流身手。”

  居首柳毅谦恭說道:“多谢总盟主夸奖!”

  苍寅一旁笑道:“哥儿,天下知他们莫若者要饭的,他们夸奖不得,你這么夸奖他们几句,他们只怕要上天了,不過……”

  咧嘴一笑又道:“话又說回来了,不是卖瓜的說瓜甜,這二十個全是老要饭的在帮中万中选一挑选出来的精英,也委实不错!”

  朱汉民笑道:“五老,您還忘了一点!”

  “什么?”苍寅一怔注目。

  朱汉民道:“還有五老您的指导调教!”

  苍寅哈哈大笑,道:“哥儿,你也不怕老要饭的脸红,来,咱们坐下好好儿谈谈!”

  說着,拉着朱汉民走向一块大石上坐下。

  那八英之四忙侍立到苍寅身后,一派恭谨。

  坐定,苍寅向身后摆手說道:“今天晚上沒那么多规矩,你四個也找個地方坐坐,别站酸了腿,让我老人家瞧着心痛!”

  柳毅等四人未敢有丝毫嬉笑之态,应了一声,走向一旁坐下。

  苍寅笑了笑,又道:“哥儿,你在北京的事儿,郝元甲飞鸽传书总舵,一字不漏地全告诉我了,那些当年旧事不提了,免得我老要饭的伤心之余发起脾气来要杀人,且谈谈眼前一些個新事儿吧,住在哪家客栈?”

  朱汉民道:“家母跟我住在悦来客栈!”

  苍寅一巴掌拍上自己后脑勺,道:“你瞧,老要饭的竟给忘了,哥儿,夏大侠跟聂姑娘两位都安好吧?”

  朱汉民道:“谢谢五老,两位老人家都安好。”

  苍寅摇头一叹說道:“老要饭的多年未见夏大侠了,自当年一别后,夏大侠也一直未在武林中走动過,聂姑娘既在眼前,待会儿說什么也该看看她去,哥儿,那挑毁七盟之人,可有蛛丝马遣?”

  朱汉民摇头說道:“至今還沒有获得一丝蛛丝马還,不過,以晚辈君,灭清教的嫌疑极大,只是沒有证据而已。”

  一提及灭清教,苍寅脸上立即变了色,道:“這批东西委实狡猾诡诈,神秘阴险,老要饭的奉命率领八英、十二杰来登封调查此事,至今找不到一個灭清教徒!”

  朱汉民道:“五老,我知道登封缄内有個灭清教分支的负责人,也知道他是個什么人,在什么地方的,”

  苍寅一把抓住了朱汉民,急道:“哥儿,他是什么人,在什么地方?”

  朱汉民未答,反问道:“五老,你打算怎么办他?”

  苍寅须发俱张,道:“自然是见一個杀一個,见两個杀一双!”

  朱汉民淡淡笑道:“五老,要是能动他们,我早就动了,何必還等五老!”

  苍寅道:“为什么不能动他?”

  朱汉民道:“五老,您恐怕不知道,灭清教的各处分支,都设在官府之中,他们的负责人都是官府中人!”

  苍寅呆了一呆,诧异欲绝地道:“什么,都在六扇门中!”

  朱汉民点了点头,道:“不错,都在六扇门中,河南巡抚府中有,登封县太爷府中有,而且全是有权的人。”

  苍寅惊愕地道:“好大的神通,不過,老要饭的不以为你哥儿会把一個六扇门放在眼裡。”

  朱汉民笑道:“五老,大内禁宫我都视同无物,又何在乎一個地方衙门?”

  苍寅道:“那么老要饭的想不出有什么理由不能动他们。”

  朱汉民道:“五老,這次我由北京赶返江南,并不是要跟灭清教决一死战,非把它消灭不可的。”

  苍寅又呆了一呆,道:“那你哥儿打算怎么办?难不成算了?”

  朱汉民摇头說道:“不是算了,五老,那是……”

  接着就把自己母子的心意說了一遍。

  苍寅听罢,连轩白眉地道:“所以你哥儿不对付他们?”

  朱汉民点头說道:“不错,五老,您想想,假如灭清救能跟咱们精诚合作,共图义举,团结一致,对付满虏,咱们动了他们潜伏在官府裡的人,那不等于败自己的大事么?”

  苍寅点头說道:“有理,哥儿,可是他们肯合作么?”

  朱汉民道:“目前我不敢断定,那言之過早,不過事在人为,天下沒有不可克服的困难,何况彼此都是一路人,只要他们肯全心全意致力于复兴大业,成功不必在我,便是日月盟听他们的也未尝不可,无论怎么說,說服他们,那是我的事,而支持我,则是五老与各位前辈的事。”

  苍寅有点为难地沉吟說道:“支持你哥儿,那還有什么话說?可是丐帮弟子的无端惨遭杀害,我老要饭的总不能就這么算了!”

  朱汉民道:“五老,挑我七盟,這也是仇,杀害佛门弟子出家人,对少林来說,這也是恨,而以公仇为大恨,我跟步林大悟掌教,都能暂时搁過……”

  苍寅猛然抬跟,道:“哥儿,老驼子他点了头?”

  朱汉民道:“是的,五老,事关重大,我不敢骗您,少林近在咫尺,要是您不信,也尽可以去问问看!”

  苍寅瞪眼說道:“這是什么话,哥儿,就是你告诉我那十八层地狱是西天乐土,我老要饭的也是深信不疑,哥儿,丐帮跟着你走了,只要是支持你,我老要饭的绝不后人!”

  血气豪雄够义气,此老也深明大义!

  朱汉民激动地站起一揖到地:“五老,为大局,也为我,我谢谢您了!”

  及至苍寅出手要拦时,朱汉民已然坐了回去,急得這位九指追魂直跺脚,他挥着手叫道:“哥儿,你這是要我老要饭的命!”

  朱汉民淡淡笑道:“五老,怎么說這都是应该的!”

  苍寅一摇头叹道:“应该就应该吧,哥儿,霞姑娘她到底……有什么发现么?”

  朱汉民神情一黯,道:“北京的事儿,郝舵主该已都告诉您了!”

  苍寅点头說道:“北京的事儿,他当然会传报我的,老要饭的是问后来究竟。”

  朱汉民苦笑摇头,遂就把他离开北京之前见小霞那一面起,一直說到了疑问大悟掌教。

  听毕,苍寅白眉紧皱,摇头說道:“哥儿,我老要饭的就不相信霞姑娘会那么命薄,德郡主会坐视不顾,像霞姑娘那么一個女孩子,要是就這么死了,苍天岂非大以沒眼……”

  朱汉民道:“我也這么想,无如……”

  苍寅一摆手,道:“哥儿,别听驼子那一套,他是放狗屁,他吃斋念佛的人当然信鬼,我老要饭的就是不信世间有鬼,要有,我老要饭的活了這么大年纪,早该碰上几個了!”

  朱汉民皱眉說道:“可是,五老,她能够隐现自如,来去无形,這怎么說?”

  苍寅道:“那,那也许是一种武学!”

  朱汉民道:“五老,世上有這种武学么?”

  苍寅又一怔,摇头說道:“這我老要饭的沒听說過,不過,哥儿,宇宙之大,无奇不有,人如沧海之一粟,不知道的事還很多……”

  朱汉民叹了口气,道:“但愿如此了……”

  接下去,是一片令人窒息的沉默。

  片刻過后,苍寅又开了口:“哥儿,不谈這些了,再谈下去,老要饭的我今晚就要睡不着觉了,還是谈点眼前的吧……”

  话锋微顿,接道:“哥儿,你怎么会三更半夜地跑到這荒郊野外来?”

  朱汉民不答反问,道:“五老,你呢?”

  苍寅道:“老要饭的是听到了箫声,循声寻来,先前老要饭的還以为是你呢,却不料那吹箫的另有其人!”

  朱汉民道:“我也是被箫声引来的。”

  苍寅道:“那几個狗腿子,杀得好,我老要饭的說你怎么還不走呢,原来你是怕连累上了霍老儿一家……”

  眉锋忽地一皱道:“哥儿,刚才那丫头,是霍老儿的女儿?”

  朱汉民点了点头,道:“是的,五老,是霍老英雄的唯一爱女。”

  苍寅沉吟說道:“這就怪了……”

  朱汉民道:“五老,什么怪了?”

  苍寅道:“便是霍老儿有女儿這件事怪了!”

  朱汉民呆了一呆,道:“五老,這话怎么說?”

  苍寅道:“我跟霍老儿认识多年了,怎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有個女儿?”

  朱汉民愕然說道:“那這的确怪了,五老,您有多久沒跟霍老英雄见面了?”

  苍寅屈指算了算,道:“少說也有十五六年了,”

  朱汉民笑道:“是啦,五老,那有可能是……”

  苍寅摆手說道:“我知道你要說什么,那根本沒有可能,霍老儿那個伴儿死得很早,他四十便成了鳏夫,哪会凭空掉下来個女儿,除非他人老心不老,又纳了小,再說,他生了個女儿這是大事,亲朋友好,哪有不知道的。”

  朱汉民笑道:“五老,人家不能不通知么?”

  苍寅道:“他敢,不過,哥儿,你想想看,我十五六年前跟他分别的时候,他膝下犹虚,如今却突然多了這么大個丫头,以你看,這個丫头有多大了?”

  朱汉民道:“该有十八九岁吧!”

  “是呀!”苍寅道:“這哪能对得拢呢?”

  朱汉民皱眉說道:“可是大悟掌教明明告诉我她是少林俗家高弟,登封铁掌金刀霍天民霍老英雄的女儿,难道大悟掌教……”

  苍寅道:“哥儿,你要明白,江山易改,本性难移,驼子当年头顶上长疮,脚底下流脓,由头至脚他是坏透了……”

  朱汉民失笑說道:“五老,大悟掌教已大改当年那游戏风尘,玩世不恭作风……”

  苍寅摇头說道:“我還不知道他,他混身几根寒毛,我摸得清清楚楚,這么大把年纪了,我都改不了他改得了?”

  朱汉民道:“這么說,五老的意思是說大悟掌教骗了我?”

  苍寅点头說道:“九成九准是!”

  朱汉民笑道:“五老,有這個必要么?”

  苍寅呆了一呆,道:“对呀!有這個必要么?這干什么骗人?难道說,他還怕人笑那霍天民上辈子缺了德,這辈子要绝后?”

  朱汉民听得眉锋刚一皱,苍寅忽地說道:“哥儿,我想起来了,你刚才可曾听见?那两個狗腿子把那丫头当成了他们皇族亲贵的小郡主?”

  朱汉民点头說道:“我不但听见了,而且我也认为這位霍姑娘长得跟兰珠一模一样,令人难以分辨出来,假如她换上旗装,根本就是兰珠。”

  苍寅讶然說道:“哥儿,你是指德贝勒的那個女儿,兰珠小郡主?”

  朱汉民点头說道:“不错,五老,是她!”

  苍寅叫道:“這可巧了,日后不妨把這丫头送往北京,让她冒充冒充小郡主去,不過哥儿,天底下有這么像的人么?”

  朱汉民道:“不能說沒有,可是,像她们两個不但长相高矮胖瘦一样,而且连年纪也一样,的确是少见得很。”

  苍寅抓头說道:“這可玄了,别是霍老儿拐了皇族亲贵,硬充自己的女儿吧!”

  朱汉民笑道:“他愿意也得看人家愿不愿意!”

  苍寅道:“這可的确是既怪又玄,明天我问问霍老儿去,看看他這個女儿是哪裡来的,哼,我绝不相信那丫头是他的女儿,凭他那份德性,哪能孵出這么好的芽!”

  朱汉民又皱了眉,笑道:“五老,您這张嘴之损,可是不减当年!”

  苍寅颇为不好意思地咧嘴笑道:“你不知道,见了面,他照样地骂我……”

  话锋微顿,眨了眨老眼,忽地笑道:“哥儿,你瞧见了么?刚才那丫头临去那一眼……”

  朱汉民脸一红,道:“哪一眼?我沒有看见!”

  苍寅哈哈笑道:“沒看见干什么脸红?哥儿,這一套别在我面前耍!”

  朱汉民一张脸更红,讪讪笑了笑,沒有說话。

  苍寅又道:“哥儿,我听郝狮子說,兰珠对你也……”

  朱汉民呆了一呆,道:“郝舵主的禀报可真仔细,五老,沒有這回事儿!”

  苍寅道:“是沒有這回事儿,我听說她是剃头担子一头儿热……”

  朱汉民不愿让人受委曲,忙道:“五老,实不相瞒,那倒不是這么說,您知道,彼此的立场。”

  “立场!”苍寅猛击一掌,道:“又是立场,這两個字当年已害苦了人,却不料如今又要害人,看吧,将来不知還要害多少人呢?”

  朱汉民默然不语,半晌始道:“五老,您知道,這是沒办法的事!”

  苍寅叹了口气道:“哥儿,這种事,我不便說什么,不過,我认为你不该再拘泥不化,让人心碎肠断,误人一辈子,夏大侠已误了人,如今你又害人家,這份孽,将来你朱家遭报的!”

  朱汉民身形倏颤,哑声說道:“五老,我知道,可是……”住口不言。

  苍寅一叹說道:“兰珠已难解决,如今霍老儿這丫头又加上,我看你哥儿将来怎么办!”

  朱汉民陡挑双眉,道:“五老,虽然不能结合,但我不会愧对兰珠!”

  苍寅老眼一睁,道:“這么說来,你对兰珠……”

  朱汉民玉面微红地惨然笑道:“五老,人非草木,我又不是铁石心肠无情人,可是对兰珠,我只能强捺自己,希望她及早回头……”

  苍寅道:“德郡主是個绝佳例证,德家的女儿,是那种人么?”

  朱汉民身形再颤,低下了头,道:“五老,所以說我不能对不起兰珠!”

  苍寅叹道:“固然,這是对的,不過我看霍老儿這丫头那片心只怕……”

  摇摇头,住口不言,但倏又改口說道:“哥儿,我劝你一句,你要打算一辈子对得起兰珠,就别再误他人,否则這感情的债最要人命,是偿還不完的。”

  朱汉民神情一震,道:“五老,谢谢您,我知道自己该怎么做。”

  苍寅忽地笑道:“不谈了,哥儿,天下的好姑娘全让你朱家抢光了,要是时光回转,倒退個五十年我非跟你打架不可……”

  朱汉民想笑,但是他未能笑出来。

  苍寅拍拍屁股站了起来,道:“走,哥儿,带我去见见你娘去。”

  說着,伸手拉起了朱汉民,带着四位丐帮健儿,掠下了小丘。

  回到了客栈裡,聂小倩所居房中灯火犹亮,朱汉民几個人刚进房门,房内便传出聂小倩的话声:“是民儿么?带了什么客人来了?”

  好敏锐的听觉,苍寅不由点了点头。

  朱汉民忙道:“娘,是我,您看看是谁来了?”

  房内,聂小倩道:“是哪一位……”

  话未落,房门倏然而开,聂小倩当门而立,入目朱汉民背后的苍寅,神請一怔,惊喜轻呼:“五老,是你……”

  苍寅笑道:“不错,姑娘,是老要饭的来看你了!”

  聂小倩喜不自胜地忙道:“快請进来,快請进来!”

  侧身往房裡让客。

  进了房,苍寅回头喝道:“来,孩子们,见過夏夫人!”

  八英之四立即趋前恭谨见礼,朱汉民趁势为乃母介绍了這四位丐帮精英,一流好手!

  分宾主坐定,自不免回述当年,互道衰老,相对感叹。

  這些個谈過,聂小倩转注朱汉民,笑问:“民儿,你是怎么碰到五老的?”

  朱汉民遂把适才一番经過說了一遍。

  听毕,聂小倩先谢過丐帮的支持,然后說道:“霍老英雄有女如此,晚年堪慰,也实在令人羡慕了!”

  朱汉民忍不住插口說道:“娘,五老說,那位姑娘不可能是霍老英雄的掌珠!”

  聂小倩呆了一呆,忙问所以。,宋汉民又反苍寅的话說了一遍。

  聂小倩静静听完,美目中异采飞闪,笑道:“也许是五老弄错了,這又不是别的事儿,大悟掌教与霍老英雄岂会骗人?当然更不会骗我母子!”

  苍寅一脸正经地忙道:“姑娘,别的事儿老要饭的還有可能记错,霍老儿有沒有女儿這种事,老要饭的是绝不会记错的。”

  朱汉民满面诧异地方待插口。

  聂小倩已微一皱眉,道:“五老,你我不必争论了,就是争破了嘴也沒有用,何妨找個時間问问大悟掌教或霍老英雄?”

  聂小倩這么說了,苍寅自不便再說什么。

  紧接着,又提起了傅仑霞的生死之谜,自然是是非非,仍是得不到一個确切的结论。

  谈论之中,聂小倩忽然說了這么一句话,她說:“民儿,小霞生不如死,照多日来种种看,她已经身死的成份居多,你也不必寄予太大的希望了。”

  前后态度的突变,使得朱汉民颇感惑异,他刚要张口,那位九指追魂苍五老又发了话:“姑娘,我老要饭的却不信有鬼,睿智如姑娘者,怎么反而相信世上有鬼之說?”

  他是非表示意见不可!

  聂小倩眉锋又是一皱,谈笑說道:“五老,人死为鬼,這是有根据的。”

  苍寅道:“姑娘,老要饭的活了這么大把年纪沒见過真鬼,只见過当年雷惊龙那些东西在北邙山装神扮鬼!”

  聂小倩道:“可是,五者,小霞她隐现自如,来去无形,這何解?”

  苍寅道:“這刚才哥儿问過我,我也說過,那有可能是一种尚不为当世人所知的武学,這种武学奇幻绝妙……”

  聂小倩笑道:“五老,這我也不跟你辩了,什么时候五老见着小霞的阴魂,不妨自己试试看,到时候五老就不会不相信了!”

  苍寅摇头說道:“只要能碰上霞姑娘,试老要饭的一定要试的,不過,无论怎么說,老要饭的都不相信霞姑娘会那么薄命。”

  聂小倩道:“事实上,小霞却是個天生薄命的孩子。”

  苍寅张口欲言,朱汉民突然說道:“娘,您一向不相信小霞已死,为什么今夜……”

  聂小倩截口說道:“民儿,娘以前是存着一点希望,這是人之常情!”

  朱汉民道:“难不成如今娘的希望幻灭了么?”

  聂小倩点了点头,道:“娘是不敢再存希望骗自己了,因为越存希望,将来一旦证明,那痛苦就越大,你明白么,民儿?”

  朱汉民悲痛地低下头去,沒說话。

  聂小倩暗暗一叹,道:“民儿,生死有命,富贵在天,万般皆天定,半点不由人,人死不能复生,悲痛何用?何况以小霞那种处境,生不如死,民儿,别再为小霞的生死伤神了,還是打点精神說服各大门派,联络灭清教吧,那才是当前要务,大局为重,大业成败系于你一身,万万轻忽懈怠不得啊!”

  朱汉民机伶一颤,抬起了头,哑声說道:“谢谢娘当头棒喝,民儿知道了!”

  又是片刻畅谈,不知不觉已是东方发白,曙色透窗。

  苍寅猛有所觉,倏然失笑,道:“姑娘,天亮了,累得你娘儿俩一夜沒睡,老要饭的该走了!”

  說着,他站了起来,拱手告辞。

  聂小倩亦未挽留,笑着說道:“五老,這儿已沒有别的事了,我母子可能今天启程南下,這一别又不知何时才能再见面了!”

  苍寅呆了一呆,道:“怎么,听哥儿說,不是有几天停留么?”

  聂小倩道:“当初所以要停留几天,那是想等见着五老,劝阻五老暂时不要下手灭清教,如今既巳见着了五老,五老也算答应了,我母子就不必再多事耽搁了!”

  苍寅沉吟了一下,道:“姑娘跟哥儿准备什么时候动身?”

  聂小倩道:“早饭后就走,怎么,五老有事儿?”

  苍寅摇头說道:“沒什么事,姑娘跟哥儿要走就走吧,早日跟那灭清教碰個头也好,老要饭的闲着沒事儿,也要带着他们到各处看看,姑娘跟哥儿要有什么用得着的地方,只管叫各地分舵传话,老要饭的随传随到,听候差遣!”

  聂小倩道:“谢谢五老,如有烦劳之处,我会通知五老的!”

  苍寅未再多說,带着八英之四告辞而去,但,刚出门,一阵杂乱步履声由前面传了過来。

  朱汉民举目一看,只见三男一女走进了后院,這三男一女,除了前方那须发俱霜,身躯魁伟,威态慑人的银袍老者,朱汉民不认识之外,其余两男一女,他全不陌生,那赫然竟是钟灵、白云与霍玉兰师兄妹!

  這两男一女既然是霍玉兰师兄妹,那锦袍老者当然是那位少林俗家高弟铁掌金刀老英雄霍天民无疑了!

  聂小倩由霍玉兰那酷似兰珠的长像上明白了一切,心头一震,刚皱双眉,霍天民等似也未料到聂小倩母子会起得這么早,一怔在院中停了步。

  适时只听苍寅哇哇怪叫說道:“老要饭的当是谁這么早,原来是你這老儿,霍老儿,你发的哪门子愣?难道不认识我老要饭的了?”

  霍天民脱口一声惊呼:“苍老五,是你這臭要饭的……”

  须发颤动,大步奔了過来,一把抓住了苍寅双臂,老眼含泪,颤声喜呼,叫道:“十多年不见,想不到在這儿会碰见你這個要饭的,老兄弟我乐死了,苍老五,你什么时候来的?”

  苍寅老眼一翻,道:“霍老儿,轻点儿,老骨头碎了你赔不起,到了两天了……”

  霍天民沒松手,大叫說道:“苍老五,真是好朋友,你不知道我住在登封?”

  苍寅点头說道:“知道,当然知道。”

  霍天民道:“那你为什么不去找我?”

  苍寅摇头笑道:“瞧你這身打扮,俨然大财主,再瞧瞧我的這身行头,我怕被你那些护院保镖给轰出来!”

  霍天民叫道:“好化子,不去找我你還敢损人,小心我拆了你這身條條沒四两重又臭又烂的老骨头!”

  苍寅一瞪老眼,道:“霍老儿,放手闭嘴吧,别让人看了听了笑话!”

  霍天民這才想起了自己的来意,想起了在场還有别人,一面命霍玉兰等见過苍五老,一面自己松开苍寅,大步行向聂小倩母子,抱拳一礼,赧笑說道:“霍天民见過夫人及总盟主,适见故人顿忘所以,以至痴性发作,狂态暴露,夫人及总盟主幸勿见笑,并請见惊失礼!”

  聂小倩与朱汉民忙還了一礼,道:“好說,霍老英雄性情中人,我母子只有敬佩!”

  說话间,那边见礼已毕,苍寅与霍玉兰等一起行了過来,霍天民指着霍玉兰,向聂小倩道:“昨夜小女不该夤夜弄箫,引来大内侍卫,幸得总盟主侠驾突降,及时援手,昨夜夜探,不敢打扰,却又听小徒說总盟主有可能迁往其他客栈,唯恐错過拜见,所以一大早便跑来惊扰……”

  聂小倩方自谦逊,霍天民已又喝令霍玉兰师兄妹三人上前拜见,霍玉兰碎步向前,盈盈下拜,道:“晚辈见過夫人!”

  聂小倩忙伸手相扶,含笑說道:“姑娘,我不敢当,汉民他更当不起,快快請起……”

  扶着霍玉兰站起,聂小倩趁势又一把托起霍玉兰娇靥,仔细端详了一阵之后,点头叹道:“仙露明珠,瑶池仙品,霍老英雄有女若此,堪慰平生了!”

  霍天民赔笑說道:“夫人夸奖,拙荆早丧,疏于管教,养成她刁蛮任性不懂事,夫人如若不弃顽劣,日后還望不吝金玉!”

  聂小倩笑道:“老英雄過谦,怎好如此菲薄令嫒?我跟霍姑娘一见投缘,心中喜煞爱煞,只要霍姑娘愿意,我巴不得跟她多亲近亲近。”

  這话,可說是话中有话。

  霍天民大喜過望,霍玉兰更是一点即透,喜悦中带着三分惊,娇躯一矮,又盈盈拜了下去,轻轻說道:“晚辈感激莫名,谢過夫人!”

  聂小倩笑道:“姑娘,晚辈显得生疏,夫人拉得更远,不如你叫我一声姨,那并不太委曲你,愿意么?”

  霍玉兰心裡千肯万肯,含羞低头,叫了一声:“姨。”

  霍天民老脸放光道:“夫人垂爱,老朽感同身受……”

  苍寅突然插口說道:“霍老儿,你就少說一句吧,只因为你這宝贝女儿一声姨,你霍老儿恐怕要少活多少年哩!”

  說笑间,聂小倩往房裡让客,另外并吩咐朱汉民到邻室去拿几张椅子過来,苍寅睹状笑道:“本来是要走的,這一来只好再坐坐了。”

  口中說着,人已往屋裡走。

  聂小倩忙道:“五老,你要是有事,我不敢强留!”

  苍寅摇摇头,道:“有事儿?天大的事儿也比不上能跟故人多聚聚。”

  聂小倩眉锋一皱,不由暗自苦笑。

  好在,這间房是這家客栈中最大的,但尽管如此,一下挤這么多人,屋中也不免有太小之感。

  苍寅沒让八英之四进来,霍天民也让两個徒弟陪着几個要饭的兄弟在房外谈。

  其实,刚见一面,就這么几句话工夫,钟灵、白云与柳毅等早就投了缘,年轻人谁愿意跟老一辈的在一起,自是巴不得如此。

  屋裡几人分别落座,苍寅老眼深注,仔细打量了霍玉兰两眼,三不管地突然劈头便道:“霍老儿,這真是你的女儿么?”

  霍玉兰本被他瞧得颇为不自在,闻言脸色一变,连忙低下头去,霍天民神情一震,瞪眼說道:“苍老五,你這是什么话,這不是我的女儿,难不成是你的女儿?你且拿面镜子照照看,你配么?”

  苍寅摇头失笑說道:“好厉害,当头便是一棍,霍老儿,你自己也未必见得高明,我问你,你何时生了這么一個标致的女儿?”

  霍天民道:“這是我的事,你化子管得着么?”

  苍寅道:“管是管不着,不過,我要饭的至表怀疑……”

  霍天民道:“你怀疑什么?”

  苍寅遭:“霍老儿,我问你,咱两個有多久沒见了?”

  霍天民道:“快二十年了吧!”

  苍寅瞪眼說道:“胡說,屈指算算也不過十五六年……”

  霍天民摇头說道:“不止,总有十八年了!”

  苍寅白眉一挑,道:“霍老儿,你硬加這么两年,什么意思?”

  霍天民道:“化子,什么叫做硬加两年,你用你那颗寿头仔细想想,前前后后,是不是整整一十八年?”

  苍寅笑道:“敢情咱老哥儿俩成了薛平贵与王宝钏了……”

  一句话惹笑了在座几人,而,都沒有朱汉民笑得自在,笑得爽朗,苍寅却接着說道:“霍老儿,你要再說是十八年,我要饭的也沒有办法,這是咱俩的事儿,也难于找第三者作证,十八年就十八年吧,霍老儿,你這個宝贝女儿今年多大了?”

  霍天民未答反问道:“化子,你打算干什么?”

  苍寅道:“我要饭的沒儿沒女,又不跟你攀亲,你怕什么?”

  一句话羞红了霍玉兰娇靥,又低下粉首。

  聂小倩忍不住叫了一声,道:“五老,你两位說你两位的,别把人家姑娘扯进去。”

  苍寅咧嘴一笑,道:“到底是那一声姨管用,姑娘,你别在意,老要饭的就是有儿有女,他们也沒那么好福气……”

  這一句话,听得美姑娘粉首垂得更低。

  话锋微顿,他又转向了霍天民,道:“霍老儿,你說不說?”

  霍天民道:“這有什么怕人知道的,十八了。”

  苍寅一怔,摇头笑道:“倒是巧得很,霍老儿,化子我记得你那老伴儿死了二十多年了,怎么你這女儿今年才十八?”

  霍天民道:“不瞒你化子說,我又续了弦!”

  苍寅“哦”地一声,說道:“那就难怪了,你是在咱分离那年续的弦?”

  霍天民点头說道:“不错,正是那年!”

  聂小倩突然笑道:“五老,怎么样,沒错了吧?”

  苍寅摇了摇头,皱了眉,道:“這……哪有這么巧……”

  望了霍玉兰一眼,接道:“霍老儿,听民哥儿說,你這個宝贝女儿跟北京内城裡,一個满族亲责的小郡主一模一样,而且除了服饰不同之外,简直就是一個人,根本令人难以分辨!”

  聂小倩一皱眉头,美姑娘霍玉兰有意无意将粉首转注一旁,扬起子两道黛眉,霍天民则变色喝道:“化子你胡說,你怎么把我的女儿跟满……”

  他倏然住口。

  聂小倩淡淡笑道:“霍老英雄,德贝勒兄妹宦海奇英,我母子从沒把他两位及他两位的家人当满族人看待!”

  霍天民歉然笑道:“是老朽情急失言,夫人幸勿怪罪……”

  干咳了一声,接道:“夫人见過那位小郡主么?”

  聂小倩摇头說道:“我沒有见過,不過汉民见過!”

  霍天民转注朱汉民,道:“总盟主,化子所說的话当真么?”

  苍寅道:“怎么不真,便是昨夜那两個狗腿子也都错把你這個宝贝女儿当成了他们的皇族亲贵小郡主呢!”

  霍天民狠狠蹬了他一眼,道:“我又沒问你,你多的什么嘴?”

  苍寅摇头笑道:“老儿好厉害,简直像個泼妇嘛!”

  霍天民双眼一瞪,便待反口相骂。

  朱汉民连忙含笑說道:“霍老英雄,五老說的话沒有错,事实的确如此!”

  霍天民一怔,“哦”地一声,诧声說道:“世间竟有這么相像的人,那委实是件怪事……”

  苍寅冷冷說道:“霍老儿,如今你总不能再怪我化子对你动疑了吧?”

  霍天民板着脸道:“你臭要饭的动我什么疑?天下相像的人多得很,难不成你化子怀疑我拐带满族亲贵硬充自己的女儿?”

  苍寅点头笑道:“不错,是有那么一点儿!”

  霍天民冷然說道:“那么,小女在此,你何不问问他?”

  苍寅冷冷笑道:“霍老儿,你把我化子当成三岁孩童了,要是真有這么回事,又出诸姑娘的自愿,我能问出什么来?”

  霍天民道:“我沒听說有人放着备极富贵荣华的小郡主不做,而甘愿跑到民间来吃苦受难的,要是你,你干么?”

  苍寅有点故意找碴地摇了摇头,淡谈說道:“那很难說,要是有特别原因……”

  霍天民真被激出火来了,霍地站起,道:“多年未见的老朋友,一见面就這样,化子,你敢是有意生事,存心跟我霍天民過不去?”

  苍寅眨了眨老眼,道:“我哪儿敢,這是你霍老儿的地盘,我要有意生事,跟你過不去,我得先量量自己的斤两,对么?”

  笑丁笑,又接道:“我只是问问是不是,为的是怕你霍老儿落個拐带亲贵的罪名吃上官司,你又何必這么横鼻子竖眼?”

  “好說!”霍天民冷冷一笑,道:“化子,你可敢跟我打個赌?”

  苍寅道:“赌什么,我化子的运气可是一向很好的,也会玩花枪!”

  “那就好!”霍天民道:“多年的朋友,我不愿意跟你玩命,假如玉兰不是我的女儿,我听凭你化子处置,假如你化子信口胡說,乱找麻烦,我只要你当着大伙儿自打十個嘴巴,你敢是不敢?”

  静听之余,苍寅本面含微笑,及至听完了那最后一句,他笑容敛去,微微轩了轩白眉,道:“霍老儿,你该知道,天下可沒有我化子不敢的事儿!”

  霍天民身形颤抖,须发皆动,道:“好,好,好,化子,那么你传书北京分舵问问看?”

  苍寅一翻老眼,道:“你要我化子问什么?”

  霍天民道:“我要你化子问问,那位小郡主是否在贝勒府中?”

  苍寅摇摇头說道:“那沒有用的,内城警卫森严,我丐帮弟子进不去,再說也不必劳师动众,舍近求远……”

  霍天民道:“你化子有什么办法”

  苍寅目光溜向了朱汉民,笑道:“這還是民哥儿提醒我的,霍老儿,你知道滴血认亲的事么?你何不当场试试?”

  這一下,苍寅玩笑成真害惨了人。

  如今,美道姑德怡不在,无法施展她那神术。

  傅小霞也不知道,沒人能帮個忙。

  霍天民弄巧成拙傻了脸,他本想吓唬一下让苍寅知难而退,岂料苍寅他由来吃软不吃硬,拼着自打十個嘴巴,或者到时候在老朋友面前撤個赖,他也要硬到底。

  美姑娘霍玉兰脸上也变了色,聂小倩更是又气又急,聂小倩刚想說话,霍玉兰美目眨动,突然淡淡一笑道:“五老,侄女儿愿赔上一條命,您也再加点什么?”

  苍寅扬眉笑道:“好丫头,這脾气倒有点像霍老儿,你要饭的伯伯再加上這颗皓首,你看如何?该很划得来下吧?”

  霜天民脸色大变,大叫說道:“好化子,你敢情要跟我玩命了,真是好朋友……”

  聂小倩可实在忍不住了,又要张口,同时,美姑娘霍玉兰自叹命乖之余也暗咬了银牙,就待……苍寅忽地吃吃大笑:“行了,诸位,我跟霍老儿可以有一百個過不去,却怎好跟一個晚辈的当真?都别急别气,我化子撒手了!”

  聂小倩、霍天民、霍玉兰闻言,這才心中一松,落下一块大石,聂小倩展颜为笑,横了苍寅一眼,霍玉兰身形微颤,垂下粉首,霍天民则暗暗大骂老不死不已!

  苍寅带笑又道:“霍老儿,老蚌生珠,能有這么個女儿不易,千万好好地捧在手上,可莫要掉在地上摔碎了,夫人捡得這么一個好侄女儿,也是前生注定的,万事要多顺着她点儿!”

  霍天民哼了一声,道:“這還要你化子說?我自己难道不知道?”

  聂小倩则投過异样一瞥,道:“五老,你放心,无论什么事,我一定顺着她,绝不让她有半点委曲,绝不让她有半点不称心,好么?”

  苍寅笑道:“好,那简直是太好了……”

  转注霍玉兰,笑道:“好侄女儿,你化子伯伯虽然這付长相不怎么样,可是這颗心却是既软又好不過的,你化子伯伯替你說的這几句,你该都听到了,以后也多巴结你化子伯伯点儿,包管你吃不了亏的,懂么?”

  這,美姑娘当然懂,她喜上眉梢,也红了娇靥,微低粉首,连忙說了话,那话声却甚是轻微:“侄女儿懂,谢谢您,化子伯伯,侄女儿会感激您一辈子的!”

  苍寅乐得哈哈大笑道:“冲着你這句话,你化子伯伯就是为你碰破了這颗脑袋,拼着得罪所有的人,也不能对不起你!”

  這话,都懂了,就只朱汉民他偏偏胡涂一时地沒懂,不但沒懂,而且连先前的一点怀疑也云消雾散的,一扫净尽。

  不为别的,只因为他觉得跟前這美姑娘霍玉兰温柔、文静,充分地显露出汉家女儿的特性,跟兰珠那份儿刁蛮、任性,娇纵的满旗女儿,皇族亲贵截然不同。

  也就是說,人虽万分地像一個,实际上却绝不是一個人。

  谈话至此,聂小倩又提起了她母子即将动身南下的事。

  霍天民一听,目中立刻闪起异采,忙道:“夫人,老朽有個不情之請,不知可否蒙夫人俯允?”

  聂小倩笑道:“這么說太以见外,老英雄有话請只管說。”

  霍天民道:“老朽虽仅此一女,爱過性命,但她既生长在武林之家,便不能沒有武林人的必要历练的,所以,老朽想把她交给夫人,一方面让她跟着夫人多长见识,一方面也可得夫人时刻教导,不知能不能蒙夫人俯允?”

  聂小倩尚未說话,苍寅已突然击了一掌,道:“对,霍老儿,你我相识這么多年来,你只办对了這件事,就是你不說,我化子也会替你說的,自己的女儿,爱归爱,疼归疼,为了她的将来,還是该让她出门历练历练才对。”

  霍天民白了他一眼,道:“你我相识這多年来,你化子也唯有這句话让我听来顺耳称心,该是该,可是要我把她交给你化子就不放心了。”

  苍寅道:“谁要你把她交给我了?难不成要她跟着我白天沿门要饭吃十方,晚上找個破庙睡干草堆去?就是你肯,我化子還不愿意让我這侄女儿受委曲呢!”

  一句话惹得大伙儿又笑了。

  笑声中,聂小倩道:“霍老的意思是要我带姑娘南下?”

  霍天民忙道:“老朽正是這個意思。”

  聂小倩道:“霍老该知道,那是要冒风险,历艰苦的。”

  霍天民道:“谁叫她出身武林之家?武林人家就避免不了這些,再說,交给夫人也比让她留在家裡更能让我放心。”

  聂小倩笑道:“那是霍老看重,霍老,且问问姑娘愿不愿意?”

  未等问,美姑娘霍玉兰便点了头,道:“姨,我是一百個愿意,就怕您不要我!”

  大伙儿又笑了,聂小倩笑顾霍天民,道:“那么,霍老,我只有一句话,固所愿也,未敢請耳。”

  霍天民大喜,连忙施礼說道:“老朽仅此先谢過夫人了,夫人准备何时动身?”

  聂小倩道:“霍老不必客气,我母子最迟午间动身。”

  霍天民转注霍玉兰,道:“那么,兰儿,咱们赶快回去收拾收拾吧,别耽误了夫人及总盟主的行期了!”接着,他向聂小倩与朱汉民告辞。

  聂小倩并未挽留,笑道:“民儿,替我送送霍老英雄及兰妹妹。”

  朱汉民一直坐在那儿静听,他不明白乃母为何会這么轻易答应带上這么一個“累赘”。

  不過,他知道,乃母既答应這么做,那是不会有错的!

  同时,他也不明白为什么乃母跟這位美姑娘霍玉兰這么投缘,這么喜歡這位美姑娘霍玉兰。

  然而,他不得不承认這位霍姑娘,的确很能给人好感,讨人喜爱,也许,因为她长得像兰珠。

  闻言,他站了起来,送客出门。

  聂小倩也送到了房门边,并望美姑娘笑道:“姑娘,要快,否则别怪你倩姨不等你,知道么?”

  美姑娘霍玉兰笑着答应了,高兴地跟随霍天民出门而去。

  苍寅也要走,却被聂小倩留了下来,聂小倩表示還有话要跟他谈,于是,苍寅暂时留下了。

  望着朱汉民送客到了前厅,苍寅忙问何事。

  聂小倩笑着說道:“五老,你知道,你险些坏了大事,也差点沒吓死人!”

  苍寅“哦”地一声,笑道:“原来姑娘是为了這件事,我知道,早在民哥儿跟我提起兰珠时,我就看透了八分,刚才,我是故意急急霍老儿,也试试真假的,其实,我怎么会那么做!”

  聂小倩笑道:“假如五老那么做了,五老可知道要得罪多少人?”

  苍寅笑了,道:“少說也有五六個,姑娘,情之一字,委实是既微妙又伟大,這姑娘,简直令我敬佩……”

  聂小倩道:“五老,情是能生人能死人的,古往今来多少人为它而生,为它而死,夏大侠为它痛苦一生,德郡主为它出了家,我自己更为它不惜生命,天下沒有比痴情儿女更可怜,更可佩的了,对這种事,咱们怎能不谨慎为之?”

  苍寅点了点头,皱了眉,道:“說得是,夫人,只是,恐怕這件事仍很难办……”

  聂小倩一怔道:“怎么?为什么难办?”

  苍寅道:“姑不论這办法能否瞒得民哥儿一辈子,单凭民哥儿昨夜对我所說的那些话,我就觉得這件事不好办!”

  聂小倩忙又问道:“他对五老說了什么?”

  苍寅道:“他并非对兰珠无情,只因为彼此间有着不同的立场,虽不能结合,但他這一辈子不会对不起兰珠!”

  聂小倩吃了一惊,大感意外,道:“真的,五老?”

  苍寅道:“我怎敢欺骗姑娘,何况是這种事儿!”

  聂小倩皱眉說道:“這孩子,他怎么不对我說?看来他跟他爹一样的死心眼儿,知他莫若我,這回我竟沒有想到……”

  苍寅截口說道:“姑娘,我說句大胆话,朱家已害了人家一個,不能再让民哥儿再害人家第二個,那无论从哪方面說都說不過去。”

  聂小倩道:“是的,五老,可是那不是他父子,而是立场,是上代划下来的鸿沟……”

  苍寅正色摇头說道:“姑娘,這话老要饭的不敢赞同,人家都能不讲這個,他父子在這种事上干什么认真?”

  聂小倩道:“五老,那因为彼此交情不泛,他父子不能委曲人。”

  苍寅道:“无论怎么說,民哥儿不能再忍心,万一真有那么一天,我老要饭的拼着命不要也要找夏大侠理论去。”

  聂小倩突然一笑道:“五老,不必找他,包在我身上就是!”

  苍寅刚要张口,一阵步履声传了過来。

  苍寅连忙站起,改口說道:“姑娘,我告辞了,恕我不来送了!”

  聂小倩笑了笑,站了起来,道:“彼此都别客气,我也不送了。”

  說了一声“哪裡”,苍寅转身出门而去,他刚出门,迎面碰见朱汉民,朱汉民微微一愕,讶然的說道:“怎么,五老,要走?”

  苍寅点了点头,道:“我该走了,哥儿,以后江南随时有碰面的机会,我不送你们,你也别送我了,我走了,哥儿!”

  說着,带着八英之四告辞而去。

  朱汉民当真未送,他怔住了,及至他定過神来,苍寅与四英已然走出院门不见了。

  他想了想,返身进了屋,屋中,聂小倩正在准备行囊。

  他问道:“娘,五老怎么走了’”

  聂小倩抬眼笑道:“傻话,他還能不走?”

  朱汉民道:“民儿是說,他走的何其匆匆?”

  聂小倩道:“五老說他有事儿,霍老英雄這么一来,已然耽误了他不少的時間,所以沒說两句话就走了。”

  朱汉民信以为真,未再多问。

  但聂小倩却问道:“民儿,那姓区的怎么還沒来?”

  朱汉民道:“谁知道,多半是……”

  适时,院中步履声起,朱汉民急忙转身望去,只见那区如风袖着手走进了后院,他忙說道:“娘,他来了!”

  聂小倩也已看见了,闻言笑道:“真是說曹操曹操就到了。”

  說话间,区如风已近门口,他干咳一声,堆笑施礼說道:“区如风见過总盟主及老夫人!”

  朱汉民還了一礼,笑道:“区老哥何其姗姗来迟?”

  区如风奸猾地笑了笑,道:“不敢欺瞒总盟主,区如风早到了,只是,只是眼见总盟主座上有多位宾客在,未敢冒失!”

  朱汉民“哦”地一声,道:“原来如此,区老哥认识我那几位客人么?”

  区如风嘿嘿笑道:“回总盟主的话,区如风都不陌生,尤其丐帮九指追魂苍五老,区如风更是久仰威名,如雷贯耳!”

  朱汉民淡淡笑道:“区老哥既知苍五老,当知苍五老亲率丐帮高手,来登封是干什么的了?”

  区如风嘿嘿笑道:“這個区如风很清楚,苍五老亲率八英、十二俊莅临登封,是为了丐帮登封分舵的损失,不過……”

  他狡黠地笑了笑,接道:“本教很放心,以为总盟主绝不会让他轻举妄动!”

  朱汉民扬了扬眉,道:“区老哥怎么知道我会不让苍五老动?”

  区如风笑道:“不是区如风知道,是敝上知道。”

  朱汉民笑了笑道:“区老哥這敝上二字,不知是指登封的這位七品官儿,還是指贵灭清教的那位教主?”

  区如风神情一震,道:“总盟主知道区如风任职县衙?”

  朱汉民点头笑道:“我還不算太糊涂!”

  区如风干笑一声,道:“区如风本沒有欺瞒总盟主的意思,只是忘记了向总盟主禀报,总盟主,区如风這敝上二宇,指的是教主。”

  朱汉民点头笑道:“应该是,一個七品知县哪有這般神通?不過……”

  敛去笑容,扬眉接道:“区老哥,贵教教主可能料错了,丐帮并不属于日月盟,我沒有权力干涉苍五老的行动,這就跟我沒有权力干涉诸大门派的复仇行动一样!”

  区如风干笑說道:“那是总盟主忒谦,据本教所知,总盟主之一颗珠符令可以号令天下,凡汉族世胄,先朝遗民无不俯首听命!”

  朱汉民为之一怔,道:“贵教也知道我有珠符令?”

  区如风点头說道:“总盟主是玉箫神剑闪电手夏大侠的后人,也是夏大侠的衣钵传人,那自然该怀有权威无上的珠符令!”

  朱汉民心神震动,笑了笑,道:“看来,贵教对我摸得非常清楚!”

  区如风笑道:“那不敢,不過区如风乘今早請安之便,要禀知总盟主一件大事,那就是弘历已下旨赦免了傅家一家的罪名,但却严令捉拿碧血丹心雪衣玉龙。”

  朱汉民脸上神色微变,道:“這,贵教也知道?”

  区如风嘿嘿笑道:“說穿了不值一文钱,区如风任职县衙,登封县已接奉抚台衙门的令谕,所以区如风知道的颇为清楚!”

  朱汉民淡淡笑道:“那么,区老哥正可拿我归案了,這是大功一件,只要拿住了我,富贵荣华,飞黄腾达将随之而来!”

  区如风忙道:“总盟主說這话就见外了,休說彼此一路,同仇敌忾,就是区如风有此不仁不义心,也得先量量自己!”

  朱汉民笑了笑道:“玩笑要适可而止,区老哥,对丐帮及诸大门派,我沒有阻止的理由,因为人家是报仇,师出有名!”

  区如风嘿嘿笑道:“仇不可不报,但是总盟主,公仇要为先呀!”

  朱汉民道:“谢谢区老哥提醒,那么贵教为什么残杀同仇人?”

  区如风干笑說道:“总盟主,這您该去问问敝教主。”

  朱汉民双眉一挑,倏又忍了下来,道:“见着贵教主的时候,我自然会问的,区老哥,你知道,只要日月盟不向贵教采取行动,别人的事……”

  区如风截口說道:“总盟主,区如风是這么想,可是敝教主并不這么想,他认为丐帮及诸大门派等于是日月盟的人,其实,這也是众所周知的事,区如风职位低微,不足以影响敝教教主。”

  朱汉民再次把火压了下去,淡淡笑道:“看来,贵教是看准了我這一点,为了求全,就不得不委曲,为了顾全大局,便不得不忍气吞声。”

  区如风道:“总盟主這一說,敝教倒成了利用大局欺负人,总盟主明鉴,敝教沒有這個意思,也不敢!”

  朱汉民笑了笑,道:“有沒有你我都明白,似不必枉作口舌之争,区者哥,我請教,我要跟贵教主会面的事怎么样了?”

  区如风道:“总盟主的吩咐,区如风怎敢迟缓,已经向敝教主禀报了!”

  朱汉民道:“我记得区老哥昨夜說過,今早给我答复!”

  区如风道:“是的,总盟主,区如风此来就是为了這件事……”

  朱汉民道:“那么,贵教主怎么說?”

  区如风道:“敝教主說,清明夜子时,敬邀总盟主在滕王阁上会面!”

  朱汉民呆了一呆,道:“清明夜子时,洪都故府滕王阁?”

  区如风道:“是的,清明夜子时,洪都故府滕王阁。”

  朱汉民扬眉笑道:“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确是個会面的好地方.不過,夜子时,未免太晚了些!”

  区如风道:“太早难免有俗客打扰,不若子时安逸清静!”

  朱汉民点头笑道:“說得是,虽然落霞孤鹜,秋水长天,美景一时,但那欣赏之人一多,也沒办法相对畅谈,只是……”

  目注区如风接道:“为何不早不晚选上清明?”

  区如风道:“清明扫墓祭祖,敝教主要与总盟主在那膝王阁上遥祭煤山,共奠先皇帝之后,再做商谈!”

  朱汉民抚掌笑道:“贵教主忠义可见,设想之周到更令人敬佩,使得朱汉民自叹不如,只是,区老哥,贵教主只命你带话么?”

  区如风笑道:“敝教主未敢失礼,特命区如风带来請柬一张,嘱我面呈总盟主。”說着,自怀中取出一张浓金大红請柬,伸出双手通向了朱汉民。

  朱汉民伸手接過,笑了笑,道:“請归肯贵教主,就說朱汉民准时应邀赴约。”

  区如风应了一声,道:“总盟主還有什么吩咐么?”

  朱汉民道:“有,在我未跟贵教主会晤之前,請勿再以强暴的手法对付任何一個汉族世胄,先朝遗民!”

  区如风道:“总盟主放心,這话区如风一定带到。”

  朱汉民道:“那么区老哥請吧,最后一事奉告,我母子午间离此南下。”

  区如风忙道:“区如风知道了,区如风公务缠身,到时恐不克前来恭送,在此先敬祝总盟主及老夫人一路顺风。”

  說着,一躬身,告辞而去。

  朱汉民又扬声說道:“請代我向贵教主面前致意,招待之情,我谢区如风应了一声,回身說道:“对了,敝教主也曾命区如风提醒总盟主,满虏鹰犬精锐尽出,志在总盟主,也請总盟主多加小心。”

  朱汉民道了一句谢,区如风已走出院门不见。

  朱汉民转過了身,立即皱起眉锋,道:“娘,您都听见了?”

  聂小倩笑了笑,道:“你是指他对你摸得很清楚?”

  朱汉民点头說道:“是的,娘,难道娘不觉得……”

  聂小倩截口說道:“娘深觉奇怪,像這类事,除了邬飞燕之外,别人不可能知道,咱们也沒有对外人說過!”

  朱汉民道:“這区如风任职县衙……”

  聂小倩道:“他任职县衙,有可能知道弘历下旨之事,却绝不可能知道你是玉箫神剑闪电手之子,弘历在他的旨谕裡也不会提到這一点。”

  朱汉民道:“那么娘以为……”

  聂小倩道:“娘怀疑邬飞燕跟灭清教有关系。”

  朱汉民道:“娘,江南告急的时候,邬飞燕她還在北京!”

  聂小倩道:“她有可能坐镇北京,遥遥指挥江南,要不然就是她跟灭清教有勾结,否则灭清教怎对咱们摸得這么清楚?”

  朱汉民点头沉吟說道:“有可能,娘,你忘了小霞說,她进出内城……”

  聂小倩道:“娘沒有忘,能在内城中安身,那么她在各地官府中安插灭清教的人,也就很方便了。”

  朱汉民皱了皱眉,道:“娘,這又有点不对了,您记得不?邬飞燕跟咱们有合作之心……”

  聂小倩道:“灭清教主邀你清明子夜时,在膝王阁遥祭煤山,然后再做商谈,又怎知他沒有合作之意?”

  朱汉民道:“可是邬飞燕尽道灭清教坏话,劝民儿只可率群雄诛灭铲除之,不可与之轻言合作,這又是怎么一回事?”

  聂小倩呆了一呆,道:“這娘就不知道了。”

  摇摇头,苦笑一声,道:“看来此中错综复杂,大有玄妙……”

  朱汉民道:“越是這样,民儿就越为担心。”

  聂小倩摇头說道:“民儿,万事小心为上,担心不必,此去江南离约期還早,算算该有将近两個月的时光,咱们不妨利用這两個月的時間慢慢的查,总会有所收获的!”

  朱汉民恭声說道:“谢谢娘教海,民儿知道了……”

  突然,一阵急促步履声传了過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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