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九. 初见道长 作者:未知 六十九. 初见道长 多行不义必自毙,连正兴终是沒有熬過立冬。 咽气的时候,瘦得脱型,只剩了一副骨架。 连总管夫妇白发人送黑发人,心痛交瘁,双双病倒。 秋之远给连升放了长假,令其在家好生休息。 秋家上下的买卖经营,便更加倚仗大公子秋湛。 可巧南下有一桩水路生意,本是要连升与秋湛同往,如今剩大公子一人独行,恐沒個人扶助。 之远便招了立洲前来,嘱他与大哥同行,一来为秋湛帮衬,二来也为今后历练历练。 兄弟二人启身之前,各自与程月耳鬓厮磨,恋恋不舍。 单双日子,轮替来寻,夜夜弄得小月儿将死,足足折腾了五六日,這才到了买船南下的期限。 秋湛与立洲启程之日,刚巧是连正兴的头七。 连家在城东“妙华观”做道场,宪文身有不适,周氏少不得带了程月去尽人情。 及至到了那道观,正厅尽是男丁。 看那厅堂正中道长,四十有余,头戴靛青道巾,身穿紫棠布袍,腰系黄丝双穗绦,正在设坛做法事。 周氏和程月在偏厅上香拜了神仙,便到后房去见连升夫人。 早有人通报,让了进去。 周氏与连正兴之母一时执手泪目,旁人又是好一番劝。 有年纪轻些的姑娘们,早拉了程月過去說话,问些身体女红之类。 忽有一戴着银丝云髻儿的媳妇子道,“這妙华观裡,新近来了两位道长,相面最是灵验的。只是不好俗世,寻常人家請他们不动。此番既是来了,何不诚心问询问询?” 又有一人道,“能通风鉴,善究子平之人,你我如何請得到真身?” 刚才那媳妇子又转過头来,对着程月笑道,“若是托你秋家的名号,敲山震虎,或也可得。” 周氏见她们這边說得热闹,便侧過头来问程月,“你们有甚么新鲜故事儿,也說来与我們听听。给你连大婶儿也宽宽心。” 有人赶紧上来,說了想要請道长鉴面之事。 周氏道,“也好,我說你们夫人虽有苦短,但定取晚岁荣华,她偏生不信。叫神仙来相看相看,必是我說的!” 這起人皆知,他们這样的人家,請道观的出家人相面,不過是顽意。 即便是苦相薄命,断也不能直說,无非讨個人心欢喜。 周氏這边已差人去請,包了十五两雪花银,随下人送去。 不肖半盏茶工夫,来人已回,银子原封未动,传那道长话,“道长言其不爱世财,随时住世。既是秋府太太传话,必不推辞。但出家人行事,必要事出有缘,還需奶奶姑娘们下個正经的帖儿来請。” 一众女眷皆叹,“真真個蹊跷要求。我們娘儿们家家,哪有读书识字的?怎個下帖子?” 周氏不以为然,倒瞅着程月道,“我們三丫头倒是进過学堂的。” 程月见周氏发话,也不好推脱,便应了下来,去案上取過一幅素笺,轻拈玉管,款弄羊毛,工工整整地写了副小楷帖子,差人送了下去。 须臾,便见一老一少两位道士過来,先施礼拜见了周氏和连正兴之母,口称“福生无量天尊”。 又远远地给姑娘奶奶们行了礼。 周氏忙叫人搀扶那年长的一位,又命赐座,道,“老神仙身体康健?” 只见那道长并未推辞,在凳子上坐了,回道,“托各位尊者鸿福。” 那個年纪轻些的徒儿,随师父行了礼,便垂手立在身旁。 姑娘媳妇们都在裡间,隔了影影绰绰一道软帘,看不清楚。 程月好奇,伸着颈子,略略探出帘子偷觑。 见那凳上坐的,须发皆白,道骨仙风,月破星巾,霓裳霞袖。 立在旁边的年少之人,虽是布袍麻履,却不遮堂堂之相貌,翩翩之风度,虚静守柔,一表人才。 心裡不禁一动。 可惜了這么副皮囊,竟是出家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