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44】
傍晚时分,夕阳流淌,厚重的灰色流云裡迸出一丝俗艳的金色,肆意倾洒于那静穆的朱红宫墙。
云绾从绵长午睡间醒来,望着窗外余晖,只觉這一日過得浑浑噩噩,睁眼闭眼间就過去了。
“主子,进些燕窝粥吧。”秋曼端着饭食上前,因着皇帝的交代,现下太后的一日三餐都照她看管。
云绾知道秋曼背后是那個人,也知道那人对待奴仆的狠辣手段,是以大多时候都会吃上一些,好叫秋曼也有個交代。
现下看着這碗熬得晶莹香浓的燕窝粥,云绾拿着调羹搅动放凉了些,而后边发着呆边慢悠悠地往嘴裡送。
她进食的模样,就好像吃什么都沒甚区别,只是一味将东西送入嘴裡,填满胃囊。
秋曼在一旁看着也不免心酸,太后是個好主子,可惜容色太盛,又无力自保。
一碗燕窝粥进了一半,云绾恹恹放下玉勺:“撤了吧。”
秋曼看了眼玉碗,下意识劝了句:“太后再用些吧,您中午就进得不多,夜裡怕是要饿。”
云绾摇头:“许是睡得太久,沒什么食欲。”
见她精致的眉眼间兴致缺缺,秋曼只得上前收拾碗勺,嘴裡却忍不住道:“秋冬正是进补的好时节,太后有什么想吃的尽管与奴婢說,只要您能多吃些,便是龙肝凤髓,奴婢也给您做。”
云绾被她這话逗笑,虽是短暂那么一下,却如枯木逢春,清眸流盼,两颊笑涡,撩人心怀。
這一瞬,不单单是秋曼看呆了,就连殿外隔窗遥望的年轻帝王也停住了脚步,抬手止住宫人的通禀。
恍惚间,他想到神台上木胎泥塑的观音神像,此刻她乌发素服,浅笑温婉,可不就像极了堕入俗世的圣洁神女。
可惜,她這份温柔和善给予所有人,唯独不施给他。
思忖间,殿内之人似有所觉,侧眸朝外看来。
四目相对,她眉眼间的鲜活灵动霎时敛起,如经冬凋谢的花,又恢复那副死气沉沉的枯槁模样。
這脸色变化太過明显,以至于司马濯想装作沒看见都不成,嘴角弧度不禁压下,他心底。
好,好得很。
她不给他笑脸也无妨,反正她在床帷间泪眼朦胧的模样,他也喜歡得紧。
逶逶垂下的水晶珠帘晃动,在略显昏暗的殿宇裡曳出一道璀璨流光。
待司马濯大步走入殿内,左右伺候的宫人皆心领神会地退到外间。
尽管不久前俩人才在一张榻上厮磨,现下再见到他,云绾一颗心還是不由吊起,肩颈也紧绷着,目光充满防备。
相较于她的谨慎防范,司马濯则是气定神闲,仿若這不是临华宫,而是他的紫宸宫,自顾自大步走向榻边,余光瞥见她往一侧挪动的身形,也沒出声,只大剌剌掀袍入座。
一阵沉寂后,司马濯忽然开口:“太后就這么怕朕?”
那卷长的睫毛抖动两下,迟疑片刻,云绾嗓音发闷道:“你…又来作甚?”
司马濯沒立刻答,不紧不慢捻起缠枝莲纹瓷碟裡的一枚茯苓糕,送到嘴边咬了口,甜腻滋味叫他眉心微蹙,转而又放下,淡淡睇了云绾一眼:“太后觉得呢?”
磁沉的嗓音裡裹挟着一丝若有似无的暧昧。
云绾呼吸微窒,细白手指紧紧掐入掌心。
缓了两息,她才抬眼看他,娇美脸颊却绷得紧紧的:“你想从我這裡得到的,昨夜已经得到了,司马濯,你莫要言而无信……”“言而无信?”
指尖的糕点被捏碎,司马濯眸光深沉,透着些意味深长:“朕何时說過,只要一夜?”
云绾本就尽力克制的表情因着他這句话,陡然失了控,双眸震诧地看向他,浅粉唇瓣因气结而颤动着:“你、你别太過分!”
“呵,是朕過分,還是太后自视太高,觉得区区一夜,就抵得了一位公主、一位皇子、以及他们子女亲眷,那上百條人命?”
司马濯狭眸眯起,嘴角笑意清冷:“朕对你的身子還有兴趣,愿意吃亏与你做這笔人命买卖,太后应当庆幸才是。”
庆幸?云绾简直要被气笑。
她很想将這碟茯苓糕盖到他的头上,大声与他辩驳,然而一個字還未出口,鼻尖就不由泛酸,眼眶也发热,那股强烈泪涌的感觉叫她越发憎恨自己的无能。
她连忙将脸颊朝旁偏去,不想叫他瞧见她落泪的模样——在仇人面前掉眼泪,丢人。
司马濯见她半晌不出声,只偏着身子,圆润细肩微微颤抖着,浓眉不禁皱起。
這是又哭了?
沉吟片刻,他起身朝她走去。
眼见那道阴影笼来,云绾吓得身子一缩,连忙伸手去挡:“你不要過来。”
那宽大的蜜合色素面丝缎袍袖因着她抬手的动作,往下滑了些,露出纤细的手腕与一截雪白藕臂。
而在那细嫩雪肌上,赫然有一道浅浅牙印。
司马濯盯着那道牙印,眸光微动,转瞬也想起這牙印是何时落下的。
大抵是昨夜将她抱坐在怀中那回,那时她明明已娇弱不堪受力,两只手却還抵在他身前,就是不肯顺从搂着他的脖子,他见她那倔强模样,一时也发了狠,捉住她的手送到嘴边咬了口。
只是沒想到她的皮肉竟娇嫩如此,那么轻一下,现下還沒消褪。
云绾此刻也感受到男人落在腕间的炽热目光,记起昨夜之事,生怕他又要发疯咬她,忙不迭要将手收了回来。
然而动作還是慢了一步,男人宽大的手掌一把扣紧她的细腕,语气听不出情绪:“可涂了药?”
云绾挣了两下沒挣脱,索性也不再动,低低道:“涂了。”
“朕并非有意咬你。”
司马濯握着她的手,薄唇动了动,又觉得何必与她解释太多,余下的话咽了下去,只挨着她身侧坐下,语气稍缓:“你听话些,朕也愿予你几分温存。”
云绾偏過脸,语气冷清:“皇帝還是把你的温存留着给你未来的皇后与后宫佳丽吧,我個寡妇才不需要這些。”
司马濯目不转睛盯着她莹白侧颜半晌,忽的冷笑一声:“看来方才朕与你說的,你是半点沒听进去。也行,既然你不需要,朕也不必对你客气。”
說罢,他扬起声,吩咐外间:“来人,温壶酒来。”
外头很快响起应答:“是。”
在云绾惊疑不定的目光裡,司马濯凝视着她,清隽眉眼笑意温润:“但凡你漏了一滴,朕就砍一颗云家人的脑袋给你当下酒菜,太后以为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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