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第十八章
宋嘉言在灯下,将那些美人图每一张都仔细看了看,发现這些美人图的画工并不一致,這裡头至少有三种不同的画工。
再仔细看看那宣纸,都是京城水墨斋的澄心纸。
他看完后抬眸,对鸣筝道:“去趟水墨斋,查查最近谁买了這澄心纸。”
水墨斋每笔买卖都有记账,而且能买這种纸的人,非富即贵,很容易查出来。
鸣筝应下,想起另一件事,他道:“对了,公子,那些抓入大理寺之人该怎么处置?”
宋嘉言面色沉寒,眉间尽是戾气,他道:“留一個,其余的挖掉眼睛,割掉舌头,送去采石场做苦力。”
次日,宋婉和许氏来绛雪院看宋姮,许氏入宋府时,白姑娘還在,不過時間久远,她差不多已经忘了那女子的音容相貌,如今骤然看到這幅画,再对上宋姮的脸,简直一模一样,若說宋姮不是白姑娘的女儿,谁信啊。
宋丞相对养女比对亲生女儿還好,许氏心裡有些不平衡,但也沒有迁怒宋姮,仍然好生安慰了她几句才走。
宋婉也說道:“就算沒有血缘关系,你我都是姐妹。”
宋姮心裡感动,握住宋婉的手,鼻子发酸道:“谢谢你,三姐姐。”
宋婉拍了拍她的手背,以示安抚。
两人走后,宋姮心情舒坦了许多,她让画眉将上次宋嘉言送的杨梅糖拿過来,她想吃糖。
昨夜裡,她已经跟画眉,春莺坦诚說自己不是丞相亲生的,两個小丫头跟着她自小一起长大,根本不在乎這些,還說姑娘什么身份不重要,她们都会一直陪着姑娘身边照顾她。
画眉依言,去房内将糖拿出来,宋姮坐在花树下,将糖纸包打开,却发现裡头的糖都融了,她微微蹙眉,眼底透出可惜之色。
宋嘉言进来时,正见小姑娘穿着一身粉色银丝绣海棠纹襦裙坐在花树下,桃花瓣在空中悄无声息的坠落,铺在小姑娘的裙摆上,将她衬的比春光還明媚几分,她正皱着粉嫩的小脸,苦恼的看着手裡的纸包。
宋嘉言眉眼间掠過一抹笑意,他从容的走過来,立在她面前,低声道:“姮儿,想吃糖么?”
宋姮抬起头来,正与宋嘉言的眸子对上,见宋嘉言一身雪白绣宝相纹宽边直身,他的头发一半束在玉冠裡,一半垂在肩后,如庭中玉树一般,光耀照人。
她眼底先是绽出一抹喜悦:“哥哥来了。”
跟着又有些怅然:“想吃糖,但是糖融了。”
他勾了勾薄唇,轻笑出声来,他丝毫沒有在意花树底下還有灰尘会弄脏他的衣袍,走過去一撩袍摆,在宋姮身侧坐下。
他从袖裡拿出一個黄纸包出来,给宋姮递過去,他道:“给。”
宋姮惊呼一声:“杨梅糖。”迅速的伸出手将东西拿過来。
她飞快的将纸包打开,一股香甜的杨梅味扑面而来,她眼睛眨了眨,捏起一颗杨梅糖塞入嘴中。
宋嘉言见她的腮帮子鼓起一個小包,笑道:“就這么喜歡吃杨梅糖?”
宋姮小鸡啄米似的点了点头道:“喜歡,小时候,娘亲总爱拿杨梅糖哄我。”
說到“娘亲”两個字,宋姮的动作停下来,口中的杨梅糖明明是甜的,可她却越吃越酸。
宋嘉言见她神色忽然低落下来,他道:“那件事情,哥哥已经让人暗中调查了,不日便会有结果,至于府上,丞相必然会查。”
他說“府上”,便也怀疑是宋府的人干的。
丞相府的事情他不便插手,只能交给宋星河来做,宋姮也能理解,她轻轻点头。
宋嘉言见她一点也不意外的样子,秀长的眉扬起,他道:“你知道是谁?”
宋姮缓声道:“猜测而已。”她手裡又沒证据。
她偏過头来看宋嘉言,抬起明亮的眼,道:“哥哥明知我不是你的亲妹妹,为何還要对我那般好?”
如今宋嘉言還不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在他眼裡,宋婉,宋嫣都是他的亲妹妹,按照亲疏,他似乎更应该帮她们。
宋嘉言见她嘴角沾了一粒白糖,他伸出手在她的嘴角轻轻一揩,那只手却沒有挪开,掌心贴着她的脸,拇指在她的颊边轻轻摩挲了一会儿,他深深望着她,声音低柔道:“因为只有你值得。”宋姮对上他的眼,男人深邃的眸子裡似乎压制着某种情绪,她吃了惊,电光石火中,脑海裡闪過点什么,须臾,她又立马否认,一定是她想多了。
她垂着头,脸蛋偏了偏,和他的手掌拉开距离。
宋嘉言的嘴角扬起一抹弧度。
她還躲他,可他知道她躲不掉的。
她不知道,男人在看她时,那丝压制的情绪忽然破出,眼底涌动着近乎疯魔般的痴色。
暗中窥伺多年,披着伪善的面孔靠近她,等着她慢慢的走入自己的陷阱。
他话锋一转道:“晚晚,不管是谁害你,哥哥都会让她付出代价。”
言下之意便是,哪怕是他的亲人,他也不会姑息。
宋姮抬头,见他神色郑重,越发确定是自己想多了,她“嗯”的轻轻应了声。
鸣筝只用了一個上午的時間便将這宣纸之事查清楚了,据水墨斋的老板說,的确有人以宋府的名义去买過這澄心纸,不過那
人蒙着脸,到底是谁却不清楚。
下午,宋嘉言又来了一趟绛雪阁,将這個消息亲自告诉宋姮。
宋姮眸光微动,她道:“那只要能查出府上谁院子裡的澄心纸最多,谁就是那個背后的始作俑者。”
宋嘉言扬眉道:“聪明。”
“這事你亲自跟丞相去說。”
宋姮也不让他为难,点了点头,她道:“哥哥总是在我最需要之时帮助我,我都不知该如何感谢才好。”
宋嘉言抬手轻轻捏了捏小姑娘软嫩的小脸,他忽然凑近,俊美的脸离她不過一寸之隔,他轻轻笑道:“姮儿真的想要感谢哥哥么?”
宋姮還是头一次這般近距离看他,他冷白的肌肤上当真是一点瑕疵也沒有,那双凤眼,眼线悠长漂亮,连最出色的画师也难以描幕出這般神韵。
他的呼吸喷在她的脸上,像羽毛一般撩着她的肌肤,宋姮感到一点痒,心口发紧,她道:“嗯,当然……哥哥想要什么?”
宋嘉言见小姑娘神色有些紧绷,他勾起薄唇,笑着往后挪了挪,他道:“還沒想好,等想好再告诉你。”
宋嘉言走后,宋姮去玄清阁将宣纸之事告诉宋星河,宋星河在此之前已经质问過林氏,林氏一口咬定自己沒有說,而且她被囚禁在紫云院,不能出去,更沒见過那幅画,她的确沒有嫌疑。
其实林氏猜到這事情是宋嫣所为,但她为了护住女儿,所以什么也不說。
玄清阁的人他也都一一盘问了,都是对他忠心耿耿的老仆,不会做這种背主之事。
但如今听宋姮這般說,那便证明府上除了林氏還有其他人知道這件事,宋星河给常敏下令去将每個院子都搜一遍。
虽說這事情是宋嘉言告诉宋丞相的,但是宋星河并不信任他,所以這次搜查是从沉雨院开始。
搜寻无果,常敏离开沉雨院去了其他院子。
到沉云院时,已经天黑了。
在常敏赶到之前,海棠院的秋织衣衫不整,发髻凌乱,匆匆离去。
她才离开不久,院子裡一阵吆喝声响起。
躺在床上的宋嘉云急忙穿上衣裳起身。
打开门,见院子裡一片火光,常敏带着十来個小厮過来,见到他便走上前去,行礼道:“二公子,老爷下令每個院子都要搜查,還請二公子行個方便。”
宋嘉云觉得无所谓,他又沒干亏心事,他摊开手道:“随便搜。”
常敏进来后,在房内闻到一股還未散去的淫/靡气息,二公子私底下生活不羁,院子裡有好几個通房,他也就见怪不怪了,他在凌乱的被褥下看到露出来的一角宣纸。
他将被褥掀开,发现底下藏着一沓纸,他伸手拿過来,翻开一看,果然是白姑娘的画像,常敏面色一冷道:“二公子,請你跟属下走一趟玄清阁。”
宋嘉云惊讶的像吞了個鸡蛋,张大嘴巴喊道:“常敏這不是我的。”
常敏道:“公子去老爷面前解释吧。”
他想起刚才在和秋织纠缠时,她让他去灭灯,一定是那個贱人趁着他离开之时偷偷的塞到他被褥底下。
事到如今,他還有什么不明白的。
好個宋嫣,亲生兄妹,他放她一马,她竟然栽赃陷害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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