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二】
程诚觉得自己是一個很有耐心的人,不然這两年对于越来越奇葩的甲方,他早就指着对方鼻子大骂了。
而不是好声好气、态度良好地应下他们的奇葩要求，然后一一修改。
所以花小影在浴室裡耗了一個多小时，程诚并不着急。
毕竟吃了這么多年的米饭,见過這么多人,這小姑娘存的是什么心思他也能猜個差不多。
不就是继续自欺欺人、继续逃避、冷处理。
她那小脑袋能想到什么。
知道她会在洗漱上拖延不少時間，程诚也是毫不犹豫地回了自己的房间,洗了個澡再出来等她。
然后他又等了大半小时,才看到花小影的身影从浴室裡出来，然后打算快速溜回房间。
果然。
看,和他猜的一样。
他看着花小影那小小的身影，淡淡地說：“吹干头发出来，我們好好谈谈。”
花小影：“……”
花小影：“好。”
然后小姑娘就耷拉着脑袋回去自己的房间吹头发了。
正常人看待事物，多少会带着些主观色彩。
程诚也不例外,看到花小影那耷拉着小脑袋的模样，他倒是觉得有些可笑,有些可爱。
又等了十多分钟，程诚终于看到花小影从房间裡出来了，穿着她的碎花居家长睡裙，头上随便扎了個丸子。
看她眼睛沒有明显的红肿，程诚彻底放心了。
然后……
她看到花小影脸上带着些不情不愿,坐到了他斜对面的沙发上。
程诚：“……”
他觉得，花小影开始在他面前放飞自我了。這种不情不愿的态度，平日是绝对不会在花小影的脸上看到的。
這傻白甜,平日除了傻笑還会什么？
总归是好事。
有些事情不能操之過急，要循序渐进。
所以程诚很好脾气、很耐心地问小姑娘：“要不要喝点什么？我去帮你拿。”
厨房裡的冰箱有一半的空间都是放置各种饮料，這個花小影是知道的。
花小影想了想，觉得這大概是程诚想喝饮料然后顺便帮她拿的，所以也不客气，想了想便說：“我记得冰箱裡有一瓶原味维他奶的。”
程诚哂笑，然后起身帮她去拿维他奶。
他笑得让花小影有些莫名其妙，她看着程诚的背景，突然意识到……
他的意思是不是让她帮他拿饮料来着？
花小影：“……”
其实，程诚只是想起了上学期刚开学的时候，在陈安的工作室裡他经常看到花小影手裡都是拿着原味维他奶而已。
等到程诚回来了，手裡只拿着一瓶原味维他奶的时候，花小影有些紧张了。
紧张兮兮地接過饮料，花小影說了声“谢谢”。
程诚看到她又是一副紧张害怕的模样，乐了。
他道貌岸然和她說：“放心，我不会对你干嘛的。”
要干嘛早就干嘛了，同一個屋裡，他還需要等到现在嗎。
花小影：“……”
你說的很有道理，但是我就是紧张我有什么办法。
摊牌局嘛，总归是有一個人先摊牌的。
花小影看到程诚坐回到他原本的位置，她挺直腰板看着他，率先开口。
“程诚老师，虽然我喜歡您，但是我从沒有過别的想法，我对您更多的是仰慕之情。”
花小影那小脸一本正经的，连“您”都用上了，听起来多真切。
要不是她一脸紧张的，程诚還会考虑一下要不要信。
程诚說：“大家都是成年人了，沒必要藏着掖着。”
花小影：“我沒有！”
程诚问：“你信嗎？”
花小影：“……信。”
以前，有不少人调侃過程诚，說他是凭实力单的身。如今，他觉得花小影才是凭实力单身的人。
记得，有些事要晓之以理，然后动之以情。
所以程诚就换了個话题：“小影。”
花小影望着他。
不知为什么，花小影一直觉得程诚喊她“小影”的时候，声音特别好听。
花小影曾经分析過，程诚的声音低沉，本来就好听。而她名字裡的“影”字是個长音，又是個收尾的发音，所以听起来有些……宠溺？也是合情合理的？
“嗯？”
花小影不知他突然喊她名字是要做什么的。
程诚看着她，那双的眸子熠熠生辉，裡面似乎蕴含一股能让人心安的力量。
花小影有那么一瞬间，想起了她的姐姐花瑾一。
花瑾一的眼睛沒有這般的熠熠生辉，而是如黑色的玉石，古井无波，惊涛不变。
但是他们的共同之处，是有让花小影内心感觉安定的作用。
她看着程诚，而程诚也在认真看她。
他說：“我們先不說喜歡不喜歡的問題以后续，先說說你为什么害怕，可以嗎？”
“或者說說，你到底害怕什么？”
花小影看着他，张了张嘴，然而沒有发出声音。
程诚语气淡淡的，似乎真的不打算和她說后续的問題，只想单纯讨论害怕的事。
他說：“你要知道，就算沒有我，你也会遇到别的男人，恰好你喜歡他，他也喜歡你。不管那個男人是谁，你总不能因你的那种害怕而逃避。”
他說：“你总有一天是要正视這种心理的。”
花小影：“……”
道理她懂，但是……
她不想說，她也不希望有那么一天。
她好一会儿，才說：“我觉得一個人挺好的。”
典型的答非所问。
程诚倒也不恼，只是问：“如果你喜歡一個人，你会怎么办？”
這個問題涉及到他们两個当事人了。花小影手裡握着那瓶原味维他奶，看着他的眼睛。
她告诉自己要坚强。
她說：“我会說服我自己，我不喜歡他。”
她說：“這一点，我绝对可以做得到。”
程诚：“为什么要這样做？”
为什么？
這就是問題关键。
花小影突然又想哭。
她說：“我患得患失，视情感是我生命中的全部。我无法承受失去。”
“只要有那么失去的可能性，我宁愿我不曾拥有。”
当初父母离世，年纪尚小的花小影浑浑噩噩，心理都受到了创伤。
好在花瑾一悉心照顾，让她意识到她還有一個姐姐，她的世界還沒有崩塌，她然后才缓慢走出来的。
长大了些，她终归是意识到自己是個過于感性的人。
哪有人可以因为自己养的猫走丢了，哭三天三夜到发烧？
哪有人自己姐姐要去别的城市闯荡，而哭着追到机场？
甚至一個闺蜜和她說了几句重话，都可以是躲在被窝裡哭好几個晚上的？
如果說，這世上有人可以把感情当饭吃，那么這人肯定就是花小影。
所以后来，她都会下意识和人保持距离，然后告诉自己不要随意就喜歡什么人，不要喜歡什么事物。
程诚不知道花小影的過去，但是大概也能猜出小姑娘受過什么感情创伤。
然而他铁了心让花小影正视這些的，他盯着花小影的眼睛，问：“你怎么就知道，你会有失去的可能？你就不相信這世上，有海枯石烂，地老天荒嗎？”
于是花小影又哭了：“我不信，我真的不信，都是骗人的。”
程诚：“……”
哄小姑娘的事他是不会做的，打死也不会做的，這辈子都不会的。
但是眼前的小姑娘，哭得实在是撕心裂肺。
所以程诚就勉为其难地起身走過去，然后還抱了抱她。
他一手托着她的背部，另一只手抬起想要用手背擦拭她脸上的泪水，可是花小影却是把头一侧，躲過去了。
程诚的手一僵。
下一刻，花小影就把脸靠在了他的肩上，抽噎着說：“老师，生活中的定数太多了。我从来不信别人的承诺，除了我姐姐。”
她姐姐。
程诚似乎捕捉到重点了。
是姐姐，不是爸爸或妈妈。
一瞬间，他似乎明白了花小影方才口中所說的都是什么意思了。
那只僵在半空的手终于落在了花小影的头上。
他轻轻的抚着她的发丝，然后轻声和她說：“要知道生死有命，有些事是我們无法掌控的，我們只能在自己掌控的范围内，去兑现自己的承诺。”
哄小姑娘的事程诚是不会做的，打死也不会做的，這辈子都不会的。
所以他直接低头亲了一下花小影的脸侧。
然后在她耳边低声說：“人的七情六欲裡有悲和恐，就是为了能让给我們更好地享受喜怒。”
“但是。在我的掌控范围之内，我可以承诺，我会给你所有我可以给你的一切愉悦，不会让你感受到任何不好的情绪。”
“有我在，你只管欢笑就好。”
花小影……
结果哭得更厉害了。
程诚又亲了她一下，然后說：“什么都别想，先回去睡觉好不好？”
花小影：“程老师，今晚你陪我睡好不好。”
程诚：……
程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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