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书生 作者:虫梦 类别: 作者:书名: 在古代,商人的地位還真是不高,士农工商裡排老末,三教九流中也只比流娼、更夫、吹鼓手要强上一些;便是歷史中混的最好的那几位,也是一個比一個惨,范蠡跑路,吕不韦抄家,沈万三流放,各种悲剧。 有道是无奸不商,不過這李掌柜倒是個热诚的性子,尤其是在见识到道士真有降妖除魔的手段,简直惊若天人,把他伺候的无微不至,偶尔旁敲侧击,想要求些延年长寿的丹药,似乎在众人的印象之中,這也是道士的职业擅长之一。 李道士虽然不懂丹汞之术,不過他会吹啊,把现代的养生手段用道家的名词包装,一股脑的抛了出去,颇有些老人频道的‘医学专家’风采,把对方唬的一愣一愣,听起来還像是那么回事。 二人搭的船是古代的楼船,长十五丈,宽六丈,外观似楼,船高首宽,载了两百多号人,都是不愿在北方過冬的旅客;楼船這玩意在汉唐三国可是水中利器,用来打仗用的,当初老曹被铁锁连江、火烧赤壁,打造的就是這船的威力加强版,這李家绸缎庄在官场上倒還真有些能量,连這种船都能被船舶司批准。 李道士可不管這些,每天都是vip贵宾级的招待水准,让他的小日子過的飞起,都有点乐不思蜀了;而那《分穴聚气决》对于修行来說,的确是大有效用,至少在修炼了此法之后,他的日月二练,效率至少加强了一半,让他恨不得每天都宅在屋子裡修炼。 不過道士似乎忘了师傅老头曾经說過,道家修行,快不一定好,慢不一定不好,修行之道,贵乎专、贵乎精、贵乎诚,盲目提升修为,道行不够,最易走火入魔,不過他却未有想到,或者說,下意识的给忘了。 由于今年天气转冷過早,阳江下游的河面结了一层薄冰,被日光一照,五色琉璃、玲珑剔透,水面之下各种种类的鱼儿争先恐后的钻出冰面来吸氧,這等异景引来了大量的船客,甲板上各种感慨赞叹,有功名的還会即兴赋诗一首,引来各种围观,若不是李道士最近比较忙,這种装逼卖乖的场合,绝对少不了他。 “于兄,此次一别,看来只等春闱再会了。” “嗯,大考在即,我也要回家温习了,我們苏州再会,”說這话的,是一個穷酸书生,身上的袖袍打了好几個补丁,但面色平静,从骨子裡透着一股英气,有种傲公卿慢王侯的气质。 “于兄能高中否?”友人开了個玩笑。 “此番必中!”于振沉声道,话语說不出的认真。 “道士,我想到外面去看冰,”丑娘可怜巴巴的道,她可是個标准的山裡长大的娃娃,還从未见過河水结冰的模样,早就心痒痒了。 李道士斜了他一眼,将手上的道书往她的头上一拍,怒道:“道爷我是怎么告诉你的,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打小不练功,老大徒伤悲,不就是绑沙袋扎马步嘛,這才多久,甩镖扎镖的本领都不练好,将来道爷遇到了危险,指望着谁来保护,谁来做道爷的头号打手!” 丑娘瘪了瘪嘴,继续保持着扎马步的姿态,两只小腿上栓了四五個活结翻开的沙袋,正在来回晃荡去破坏她的平衡性,头上也顶了個瓷碗,接了半碗水,更奇特的是,她的小手上抓了四五支木头镖往门口的镖盘甩射,中者不多,因为腰、腿、肩不能移动,只能靠手肘的力量,這不仅能锻炼她准头,還能增加隐蔽性,這就是《暗器打术》中的基本功之一,经历了那么多的危险,李道士是铁了心的要培养出一個合格的帮手来,丑娘力气大、体力足、身子小,常人数倍量的训练对她来說小意思,简直是最好的人选。 敲门声响起,李掌柜走了进来,笑呵呵的道:“道长又在教婢女呢,鄙人泡了几壶上好的龙井,正要請道长赏脸,话說昨日试了你的脚底按摩法,還真是颇有见效,不知可有其他的养生手段?” “只是喝茶——”李道士斜眼。 “当然不是,鄙人還特意請了船中的几位客人,旅途无聊,不少女眷小姐都想出来透透气呢。” 道士眼光顿时一亮,小姐、夫人、丫鬟,這种剧情什么的最有看头了,装模作样的咳了几声:“有道是劳逸集合才是正理,一张一弛才是王道,咳咳,道爷我去放松一下,你也别累着了,该歇歇,该玩玩,自己到厨房弄吃的去,道爷我晚上可能会晚点回来。” 看着道士兴高采烈的背影,丑娘气的哼哼,她還不懂男女之事,只知道這家伙一有好玩的就丢下自己,太可恶了!自己也要去玩! 随着夕阳落山,黄晕照在冰面上,整個河面似乎都变成了一块大型的琥珀,雕琢在其中,外面不动,裡面流淌着生机,這种景色丑娘却是看呆了,只觉的心中一阵颤动,好似陷入了山河的美色之中,石女天生通灵,能感受到世间的灵机、天韵、地美,整個身子好似泡在温水裡,浑身都暖洋洋的,似睡非睡,似醒非醒,不知過了多久,一阵破冰的碎裂声把她惊醒。 阳江的下游遍布着浮冰,许多河船都因此搁浅,只有這座商船例外,一来体重、吃水深,二来船头的龙骨用铆钉穿了数层铁皮,作为撞角,本是为水战准备的,沒想到在這裡有了用途,‘嘎吱嘎吱’声之中,大船破开冰层,在微微的颠簸中前进。 丑娘失魂落魄的走着,不知为何头上一痒,无意间挠了挠,却意外的把头巾给弄掉了,表情瞬间变的惊恐,她可从沒忘记在平川县发生的事,怪物、石头、妖怪!虽然道士不說,但是她隐隐约约的知道,绝大多数的人并不把她当人,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有的时候,這种心理是很讨厌的。 “小姑娘,你的头巾掉了,”一只手掌把它捡起,轻轻的递了過来,手掌白皙,但十指指肚却满是茧子,是下大功夫的手。 丑娘害怕的抬起了头,只见对方诧异了的看了自己一眼,轻轻一笑,“石头脑袋,美玉心肠,倒也不错。” 等对方快要离开的时候,丑娘才鼓足了勇气,“你不害怕我嗎?” “這世道上,狼心狗肺、披着人皮的浊物多了去了,为什么要怕,该是他们怕我們才对,”对方顿了顿,道。 刚回屋,就见李道士气的直哼哼,“臭书生,竟然抢道爷我的风头,不就是個秀才嘛,有什么了不起的,不就会画画、写文章么,這些能当饭吃么,百无一用是书生,穷酸、措大!” 在刚刚的茶席上,倒真是有几位良家小姐,還未等道士表现,某個穷酸秀才就以河水为题,写了一篇《浮冰记》,文辞优雅,笔调晴朗,充斥着书文的动静美感,被当作话题从头探讨到尾,就连那几位小姐也被对方的文采惊到,频频示好;不就是欺负道爷读书少么,要不是临时忘词了,《岳阳楼记》、《小石潭记》,早就憋出几句千古名诗镇死你丫的。 “书生?”丑娘自言自语,刚刚见到的,貌似也是個书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