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马匪 作者:虫梦 夜色深沉如墨,只有夜枭的叫声越发急促,老林的深处偶尔传来火光与黑雾,最终化为平静。 “搞定了?”李道士自言自语,对于這只火乌鸦,他倒是很有信心,毕竟天庭出品,必属精品,只不過這只肥鸟怎么還不回来。 “小道士、小道士!”麻三子从另一個方向跑了過来,气喘吁吁。 “你怎么来了,不是說了外面危险。” “那山魈又出现了,阿金长老已经被杀,现在寨中一片大乱!” 李道士心裡一沉,山魈居然沒死,還跑回了寨中杀人,居然這么凶,连火乌鸦都镇不住,连忙往回跑;麻三子匆匆跟上,只是脸色变的很诡异,淡淡的瘴气从他的体内冒了出来。 “蓝妹儿有沒有事?” “我、我不清楚,出了事,第一時間就来找你了。” “那小娘的皮肤好嗎?” “嗯,好。”麻三子迟疑了下,露出回忆的表情。 “好你娘!”李道士一個恶狗扑食,一把把对方扑倒在地,两只手掐住对方的脖子,恶狠狠的道:“你大爷的,知不知道同一個招式不能在道爷面前施展第二回,以麻三子那個鸟性,出了事肯定第一個想到那小娘,怎么会跑来找道爷我。” 在他的力气之下,麻三子的面部轮廓开始变形,身体开始缩小,化作了一個独脚小儿的模样,這就是山魈的真身,此刻正‘呜咽呜咽’的尖叫着,身体猛的炸开,把道士掀翻在地,两眼一白,晕了過去,這股气体在空中涨缩不定,似乎随时都能化作人形…… ‘吱呀’一声,地牢打开,阿金长老粗暴的把蓝妹儿提了出来,眼光扫了一圈:“如今三天已到,那道士還不出现,按照我們寨子的规矩,這女人我們必须要淹死。” “再等等吧,长老,小道士說不定等会儿就到,”麻三子祈求道,這瑶寨中的长老地位就跟汉家村落裡的乡老差不多,在皇权不下乡的前提下,拥有着自主的行刑权和审判权,如果理由正当的话,便是衙门来人也阻止不了。 “不用再等。” “的确是不用再等了!”只见人群外,李道士一步一步的走了過来,脑袋都能朝天,但更吸引人的是他前面的那团白火,正镇压着一团灰雾,在日光的照耀下越发的衰弱。 “来,给道爷我变個身。” 在火光的威胁下,灰雾不甘心的吞吐起来,一道若有若无的人影显了出来,化作各种面孔,直到展示的差不多了才被《天青宝册》收了进去,“這可不用我說了吧,从来沒有所谓的偷男人,只有被精魅欺负的女人,看看你们一個個的……”李道士的字典裡可沒有嘴下留情這一說法,尤其是在自己差一点就被山魈干掉的前提下,几乎挖空了多年以来的词语储备量,阿金长老被骂的直接气晕了過去,看模样,至少折寿個十年,旁边的寨民同样面色无光,如果不是麻三子拉住他,他真能从早上骂到晚上,還不带個重样。 大约是心中有愧,又或者是想早点送走這尊瘟神,寨中的人足足凑了一贯钱,還有一大包吃食,在麻三子和蓝妹儿的感激声中,李道士又迈上了行程。 之前为了赶路,李道士常走山间小道,又是为了填饱肚子,往深山老林之类的地方钻,搞的這半年以来,见的妖魔鬼怪比见的人都多;如今荷包鼓了,底气也足了,终于可以放松一下,你娘的,路上居然沒有青楼小馆,太可惜了,道爷我如今可是身揣巨款。 夹子口、白云山、洞关、骡子道、松径……按照路人的指示,都是些地形熟悉,名字不同的点儿,好在五岳仍在、青城依旧,到底還是在人间,這是好事;一路上有了闲情功夫,也时不时的到這個年代的景点浪上一浪;只是在路线之中,一個大城名城都沒碰上,尽是些乡镇结合部,古代還真不是一般二般的地广人稀,李道士发着牢骚,兜裡有钱了,他那欣赏人体艺术的念头又开始蠢蠢欲动,艺术,只是艺术,你懂? 终于靠近了官道,硬土地面,两侧客店林立,铺子也多,李道士揉了揉脚,找了家干净的店面坐了下来。 “来碗汤饼,再加两個馒头,小菜多放点,”所谓的汤饼,也就是面片汤,加点辣椒、葱、油盐等调味品,麻辣爽口,可别小看了這一顿饭,在普通百姓一天两顿、顿顿糙米的年头,绝对是小资级别的享受,单是這一顿,就花了他五文钱,而一文钱能买好几张大饼呢。 ‘一路走来,物价直线上涨啊,’李道士心裡有些虚,包袱裡现在只有两百枚铜钱,也就能顶個十来天,最近支出有点大,還是要创收啊。 “小二,前面是哪边?” “再往前两百裡,就是湘城,属湖广布政司,也就是古之荆州。” “荆州,快到湖南了啊,”李道士算了算,已经走了接近一半的路程,差点泪流满面,不容易啊,道爷我冒着生命危险,两條腿几乎跑了小半個中原。 “客官,如果您要赶路的话,建议您歇個几天再走,最近路上不安全,”小二欲言又止。 “怎么個不安全法?” “有一伙刀匪流窜到了附近,相当凶恶,连官银都敢抢,已经有好几個庄子被他们屠空了,就连官府调了大军都让他们逃了,据說会妖法。”小二一副神秘兮兮的表情。 “妖法,能有多妖,”李道士嗤了口气,忽然面色一僵,刀匪也是人,太清真誓之中,貌似有不能以法术害人性命這一戒條,可沒规定对方是好人還是坏人,而且刀匪啊,割人头如下韭菜,自己的项上人头碰上了他们,能保全嗎? “這個,小二,你们住宿多少钱一晚。” “最便宜的客房,五十文,提供热水,包两顿餐。” “可以赊账嗎?”李道士咽了口吐沫,小心翼翼的问。 小二面色一僵,道:“本店概不赊账。” “這么贵,你怎么不去抢啊!”李道士朝着小店比划了個中指,愤愤的上路了,越想越怀疑,這丫說的话不会是为了宰客户的手段吧,相当有可能,青天白日的,哪来那么多绿林大盗,這不還沒到天下大乱嘛。 走了一天,找個干净的地儿窝了一夜,期间把道家的早晚课做了,還吃了两张大饼,撒了泡尿,第二天继续上路,走到半路,脚尖一疼,撞到了啥玩意,低头一看,一只断了的胳膊丢在路上,切口圆滑,像是被什么利物划過,還有一滩血,正冒着热气。 “不是吧,”李道士抹了把冷汗,左右一扫,居然沒发现半個可以躲藏的地方,他娘的,早知道就不该省下那点钱,肠子都悔青了;就在這时,十来個壮汉,二十把刀,骑着大马穿着皮袄,在夕阳的映衬下,从地平线的一侧杀了過来,眼神凶凶,披头散发,刀口泛青,绝对斩了不只一個人。 道士二话不說,掉头就跑,可惜两條腿的怎么能跑的過四條腿,‘轰隆隆’的马蹄声在后面越来越响;這個时候再不想办法就正沒命了,咬了咬牙,眼神凝重,深吸一口气,膝盖一软—— “大爷饶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