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摁住夫君不要作死
纳兰性德是我第一任岳父,虽然娶纳兰氏时,他已作古十多年了,可我還是想要吐槽一下這位岳父。
那句“一生一世一双人”不知骗走多少女人心,估计這话得流传千古。
虽然他老人家和岳母感情深厚时有了這番感慨,关键是他也沒守住诺言。
因此我从沒觉得娶了放出這般豪言壮语的容若先生的女儿,就要按照他說得那样去做。
毕竟他自己都沒办到的事,哪有脸面从棺材中跳出来找我理论不是?
就连他的女儿纳兰氏,从不见她念叨這句话。世家宅院裡的计量,這些贵族女子最是清楚。
嫡妻的尊重、敬重与脸面,管束后宅,教养子女的权利,我都给了她。看她的样子,我就知道她是满意的。
活得清醒的女人永远知道什么才是重要的!
那句话,也只是后院女子梦中的向往罢了,从不见哪個男人把它当真。
遇见瑶华后,我也沒有把它当真,我只是看见瑶华,就心生欢喜。
瑶华和我相处时素来直爽,特别是在后院女人方面,我也乐意配合她吃醋,毕竟她是如此喜歡我。
她临终前曾笑着对我說,要是沒有她,我肯定能有十多個儿子。
我笑着对她說,遇见她以后,我只和她生孩子就好。
瑶华生了两胎后,我就不忍心让她再生了,想着膝下的四個儿子,对祖宗已有交代,再多的只能看哥哥们的努力。
我不后悔自己的决定,只是被這個聪明的小姑娘发现后,我是有些窘迫的。
她偷偷高兴许久,想必是知道了我的心思。
可我从小所受的教育就是以建功立业为重,哪能這般儿女情长。
只是不知为何,我窘迫之余也有些高兴,虽然我也不明白为什么。
我和瑶华最开心的日子,就是离京外任的时候,两人不像在皇城内那般被束缚着。
因为职位的调动,我們走遍了半個大清,特别是任职四川总督,驻地成都时,我們是在那個小院裡定情的。
我想,就是那时吧!
后来,当她娇声喊着我的名字时,我的心脏砰砰直跳,那时的欢喜劲儿,哪怕如今我老了,瑶华也走了,我依然记得。
当时的我和毛头小子一样,欢喜得手忙脚乱,背着小姑娘,在那個小小内室裡来回走动着,把她逗得连连拍打我的肩膀。
我還能记得瑶华那天穿着红衣裳,那天所带的首饰是我为她一一摘下的。那般肆意欢笑的面容,让我也跟着欢喜。
局势越发紧张时,我也被调回京城,瑶华越来越不安心。有时候整宿的失眠,我知道她在担忧什么,可面对她时我還是和沒事人一样。
对于外面那些阿谀奉承的人,我也是越发沒耐心了,通通回拒了。
雁過留声,若是我做了不妥当的事,瑶华早晚有一天会知道的。
那时,我想着,等四皇子登基后,我就带她离开京城去外地任职。
可瑶华后半生沒离开過京城,大家都知道她是我的软肋。
出去打仗时,我牵挂着家裡,牵挂着她。
還有不知死活的人凑上来,直接抓住那個献媚者的糟污事,捅了上去,让他罢了官才解了心中郁气。
瑶华是我的逆鳞,送来那种女人确定是在讨好我?
而不是得罪人?
那個野心勃勃的女人,吩咐人将她磋磨一顿,等她身形容貌气质全都变了,才让她该回哪回哪去。
舍不得远在京城的瑶华吃错,虽然后来知道,她曾经狠狠地喝了一缸子醋。
我按下心中的喜悦哄着她,事后自有我的好处。
人老了,就喜歡回忆過往,我的過往都是那個小姑娘。
外面已经是深秋了,瑶华走了,我答应她好好活下去,她說她会等着我。
看着仆人从外面买来地热气腾腾的小食,這是瑶华走前念叨的。
正准备吩咐人快点将這些吃食给瑶华送過去,晃了晃神后,年羹尧总觉得自己忘了什么。
他怔怔地看着這些吃食,心裡很着急。
总觉得這时候,应该会跑来一個喜歡穿红衣的小姑娘,笑盈盈的对他說:“亮工,你真好,這些是我爱吃的。”
运气好的话,会得到一個香香甜甜的吻。日子久了,他就明白了,每逢這时就要将下人打发出去。
可是下人早已退出门外,那個小姑娘怎么還沒来?
难道她是害羞了?
正這般想着,屋子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有些失望地叹气,不知道谁又来打扰我了。
抬头向外看去,原来是我儿年富,只是昔日稚童竟三两步间跨进屋内。
他都這般年纪了?
我怎么记不清了?
怪不得……怪不得,我沒等到瑶华,這些吃食的热气儿都要散了。
“臭小子,你来做什么?”
“爹啊,听說您让人买了不少好吃的,儿子闻着味儿,就自己過来了。”
瞧见這小子一副嬉皮笑脸的模样,我就来气,可是看到他那双眼睛,心中怒气便发泄不出了。
只哼了一声,不再搭理這個臭小子。
见自家老爹一副老小孩的模样,年富心中叹气,嘴裡還得哄着。
娘亲走后,老爹对他就是這副态度,若不是三弟四弟不敢来,他真怕老爹给自己憋出病来。
他们四兄弟面容极为肖似老爹,父子五人同朝为官也是一朝奇景。
从小到大,因为這容貌在祖父那裡吃得开,宫中的姑姑也最为喜歡他,老爹当然是钟意他這双肖似娘亲的眼睛。
小时候对他疼爱有加,长大后又给他诸多便利。
可是现在,他不敢轻易往前凑,生怕勾起老爹的伤心事。
這倔老头清醒时,就是哥哥和弟弟们陪着;若是催着下人出府买這买那,他就必须得来了。
這日子啊,清醒着過,糊涂着也能過,就看老爹能否想通了。
年富从小就知道自家爹娘极为恩爱,那时候他人小,也說不出心中的想法,只觉這两人很是黏糊。
长大了,懂事了,见得多了,便知道這样的感情可遇不可求。
若是這两人同年同月同日去了,那是福气!
留下這一人,就是失孤的大雁,再也活不成了。老头子能挺到今日,也是自来听惯他娘亲的话。
“臭小子,你說外面的落叶是什么颜色啊?”
顺着年羹尧的视线,年富朝屋外看去。
深秋季节的庭院中,常常落满了枯叶,若是下人勤快些,不一定能看见這般景色。
只是年老头从不让人扫除落叶。
這些日子,他整日整日地看着院子发呆。
“爹,外面日头暖洋洋的,要不我扶您出去走走?金灿灿的一片,可好看了。“年富隐约猜到些许缘由。
“不用了,我终于看见你娘說的那般景色了。“年羹尧沒有理他,眼神有些涣散,似乎陷入往事回忆裡。
“那时候我和你一样,也觉得這叶子,哪怕落了下来,也是金灿灿的一片。”
“可是啊,你娘,你娘非得說是枯黄枯黄的……”
“那时我心中一跳,觉得寓意不好,就說她不好好念书,看见這般美景,沒個好词儿。”
“你娘脾气是真好,她也沒恼怒,当下就喊了我一声先生,這些你们都不知道吧。”
年羹尧面露得意地看向儿子,一副等他回话的模样。
年富心中暗想,我娘脾气确实不错,可那也是因为老爹您听她的话呀!
年富只敢說些逗趣的话:“您和我娘最是恩爱,這京城裡哪有人不知?還有人专门写了话本子呢。”
“是啊,大家都知道了。”年羹尧听了這话,笑得一脸满足。
父子二人又說了许久,年羹尧似乎想起了什么,对年富交待。
“年富,我要走了,你和你儿子们以后得盯着那些人,不许乱写我和你娘的事情。”
“现在我還在世上,他们不敢胡說。若是我走了,你们忘了,可不能让人随意编排啊!”
“爹,您放心吧,這事我已经写入家谱了,咱们年家世世代代的子孙,必然不会让人胡诌娘和爹的事情。”年富赶紧应了一声。
這事他爹說過许多遍,每次思绪清醒些,就会交代這些事情,還让他必须写进家谱裡。
世人多口舌,许多事情传来传去也就变味了,他爹自然了解其中道理。
然而年富此时有了一丝不好预感。
年羹尧知道自己快到极限了,他再也撑不下去了。
他守了诺言,不知他的瑶华說话可是算数?
可還在奈何桥上,等他?
年羹尧有些急切的朝屋外看去,大片日光从窗户、门口洒进了屋内。
那一地枯黄叶儿被秋风卷了起来,在空中悠悠地打着旋儿。
年羹尧的心也跟着飘忽,双眼期盼地紧盯着外面。
突然,他微微一笑,似是回到那年洞房初见时,有個小姑娘深吸了一口气,方才鼓起勇气,朝他走来。
此时那個红衣小姑娘提着裙摆,欢快地跑来,站在他床边,娇气地說:“年羹尧,我等你好久了哦。”
年羹尧心中欢喜又着急,他的小姑娘定是等了许久,他哪裡舍得让她空等?
急急地伸手去拉她。“瑶华……”
我的瑶华。
我的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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