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12章
等会儿,這不是他们家苏长寿嗎?
苏中堂定睛一看,本就阴沉的脸色更加难看。既然有他這小儿子,那旁边這位胆大包天到敢和鳌拜說话的小娃娃无疑就是七阿哥隆禧。
宫裡的阿哥怎么会认识鳌拜?還是說鳌拜已经丧心病狂到在外面嚣张還不够,连宫裡的事情也要插一手?
太皇太后不管嗎?
苏克萨哈皱起眉头,也沒听苏长寿回家說鳌拜和阿哥们私底下有联系,可看這一大一小熟稔的模样,更不像只见過几次面,什么情况?
顺治爷走的早,如今年岁最大的二阿哥也不過十一二岁,远不到能独当一面的时候。鳌拜就是想私下裡联系某位阿哥选的也该是二阿哥,和一個還沒他大腿高的奶娃娃混到一起算什么事儿?
七阿哥的生母出身钮祜禄氏,就是想从母家那边拉关系,能找七阿哥的也该是遏必隆,和他鳌拜有什么关系?
别說是乳母嬷嬷从中牵线,宫裡乳母嬷嬷地位的确高,那也得看太皇太后的意思。瓜尔佳氏几乎遍布八旗,又不只鳌拜這一家,皇上身边也有瓜尔佳一族选出来的乳母,也沒见他鳌拜和皇上多亲近。
有猫腻。
苏克萨哈放轻了脚步走過去,想听听鳌拜怎么忽悠阿哥。這家伙正大光明的结交皇子,送到手的把柄他可不会放過。
奶娃娃皇子也是皇子,万一鳌拜真的脑子有病试图扶持出一個傀儡和当今圣上打擂台,他不介意把事情捅的全天下都知道。
苏长寿和阿尔吉善紧张的脸色发白,平时私底下說悄悄话的时候一個個态度坚定,什么和小主子同进同退,什么刺客来了他们挡着,真到了危急时刻還得他们小主子自己出马。
隆小禧想扮乖卖巧,铁石心肠也能给他說动喽,谁能扛得住粉雕玉琢的漂亮娃娃认认真真吹彩虹屁呢。
他知道鳌拜是武将出身,脾气暴躁的不要不要的,不能像在长辈们面前那样撒娇,但是他可以对症下药,上次见面的时候這人看着就挺好說话,沒道理這次忽然就不好說话了。
呵,区区鳌拜,他隆小禧为了积分什么都能做出来。
凶残
小家伙专心致志的应对见到他就不走了的鳌拜,看那架势,要不是因为年龄不合适,话赶话一路說下去都能拉着人家结为异性兄弟。
苏克萨哈:……
這到底是鳌拜忽悠小阿哥,還是小阿哥忽悠鳌拜啊?
不是,這小阿哥今年才多大?五岁有沒有?怎么能那么会說?
苏克萨哈一脸古怪的看着仿佛变了個人似的鳌拜,他是来看這家伙的笑话的不假,可他想的是抓個把柄去皇上那儿告状,不是看這家伙跟個憨憨一样哄小孩儿。
這都什么跟什么?
隆禧說的正欢,忽然察觉头顶有阴影,扭過身子看到和鳌拜衣着相似但是却凶神恶煞的苏克萨哈吓的差点仰過去,“谁谁谁你谁?”
苏克萨哈:……
他觉得他的名声比鳌拜好的多,這七阿哥能和鳌拜勾肩搭背,還能被他吓着?
虽然他长的凶了点儿,看上去阴沉了点儿,不好相处了点儿,但是那也要看和谁比,至少和鳌拜站在一块儿不好惹的那個肯定不是他。
苏长寿听到熟悉的声音连忙起身,也不敢往前凑,只小声行礼喊了声阿玛,然后就低着头当自己是透明人。
“原来是苏克萨哈大人。”隆禧后怕的拍拍胸口,明显刚才被吓的不轻。
沒想到苏克萨哈看上去那么凶,他以为鳌拜才是最凶的那個来着。
隆禧对歷史不太熟悉,要不是阴差阳错来到這儿,他甚至都不知道四大辅臣是哪四個。康熙皇帝的介绍上只有除鳌拜平三藩,又沒有除四大辅臣,他能记住鳌拜的事迹已经很不错了。
果然耳听为虚眼见为实,书上写的不能尽信,电视剧裡演的尽不能信,谁是谁长什么样還得亲眼见過才行。
鳌拜注意着力道将小家伙扶稳,弹弹衣摆上的灰尘从容起身,“苏中堂莫非忘了這是皇宫大内,阿哥爷千金之躯,冲撞了阿哥你担待得起嗎?”
苏克萨哈脸色更加阴沉,又不好当着几個小孩儿的面和鳌拜争执,激将法对他不管用,鳌拜想拿阿哥爷当筏子让他吃挂落,也不看看他苏克萨哈是什么人。
苏中堂收起眸中的凶光,动作利落单膝跪下,“奴才无状,阿哥爷恕罪。”
“苏克萨哈大人不必如此。”隆小禧愣了一下,连忙招呼苏长寿一起把人扶起来,“两位大人不用管我們,忙正事要紧,我們该回校场练习拉弓了,回见。”
话音未落,小家伙已经拉上两個伴读一溜烟儿跑沒影儿了。
常宁和他的谙达侍卫们在另一边,沒有注意到這边发生了什么,负责教导隆禧的几個谙达在鳌拜和苏克萨哈面前大气儿不敢出,眼睁睁看着隆禧他们跑远,慌裡慌张打了個千儿也跟着跑开。
进了顺贞门就是御花园,那不是外臣能进的地方,鳌拜和苏克萨哈走神武门也不能直接穿過御花园去清宁宫,不然要是遇到哪位出来逛花园的先帝妃嫔他们有礼都說不清。
入关之前的满人不讲究這些,入关之后不能不讲究,他们是体面人,不能在這种事情上被汉人瞧不起。
鳌拜压下上扬的唇角,瞥了眼老对头,话中带刺,“苏公,走吧,去清宁宫觐见皇上。放心,你我共事多年,刚才苏公吓到七阿哥一事在下会帮着遮掩。”
苏克萨哈:???
他从未见過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苏克萨哈的面相本就显凶,他又一直阴沉着脸色,如此一来就显得更加难以接近。换句话来說就是看谁都像欠他几百万两银子。
平时沒什么事儿尚且不好相处,這会儿心情不好看上去更是让人退避三舍。
别人怕苏克萨哈的冷脸色鳌拜可不怕,他们都是太皇太后选定的辅政之臣,苏克萨哈的排位比他靠前又能怎样,有本事来比军功啊。
鳌中堂昂首阔步走在前头,光明正大的嚣张跋扈,一点儿也不怕被人揪住小辫子。
他鳌拜军功赫赫,在多尔衮摄政的时候备受打压,顺治爷亲政后的待遇也沒好哪儿去,直到当今圣上践祚,他被太皇太后点为辅政大臣,如此才迎来人生中最痛快的时候。
他的辅政大臣之位是前半辈子征战沙场拼来的,苏克萨哈呢,凭着多尔衮死后揭发旧主来获得顺治爷的赏识,之后還被太皇太后看重,甚至因为他是四位辅政大臣中唯一一個白旗之人而仅次索尼被排在第二位。
呸,他就是瞧不起,怎么着吧。
正白旗在多尔衮手上的时候压黄旗一头,他们這些黄旗的将士吃了那么多亏,时候到了总得讨回来。
鳌拜大步朝前走,苏克萨哈的脚步也不慢,不管他们俩之间有多少恩怨都不能在皇宫裡表现的太明显。皇上虽然沒有亲政,但是早晚有亲政的那一天,在宫裡太放肆谁都落不得好下场。
苏克萨哈不傻,他知道鳌拜为什么一直和他過不去。
太皇太后选定的四位辅政大臣分一二三四,索尼历经四朝,是资格最老的大臣,以索尼为首辅他们无话可說。索尼占据首位,第二位就是他苏克萨哈,只是他排在第二位不是因为才能多好,更多的是为了安抚白旗的情绪。
鳌拜猛不丁提出要换旗地,也不想想可不可能。且不說将士们在旗地已经安家落户不愿折腾,单纯就方位来說,两白旗为什么变成两白旗他不清楚?
太宗皇帝的命令他不敢說什么,但是沒有人能否认两白旗才是八旗中实力最强的两旗。太宗皇帝更换旗号又沒有改变旗下将士的归属,他们原本就是太祖皇帝的亲军,如今就算是正白旗,那也是皇上亲自统帅的上三旗之一,最强的将士占据最好的土地有問題嗎?
好东西只有强者才能拥有,這是他们生来就明晓的道理。
四位辅臣之中他位居第二,遏必隆居第三,而鳌拜這個野心勃勃的家伙却居于最末。鳌老四不甘心当老四,从一开始就琢磨怎么翻身当老大。
索尼年老体弱,眼看着沒有几年好活。遏必隆白吃的膀大腰圆,只在战场上横冲直撞,一到朝堂就跟缺根筋似的事事以鳌拜马首是瞻。鳌老四想翻身当老大,等索尼一死,要除掉的就只剩下他苏克萨哈一個人。
换地只是幌子,鳌拜真正想做的是借换地引起两黄旗和两白旗的争端,只要争端一起,之后再找借口定罪就简单了。就是不知道最后是谁定谁的罪。
两個死对头从东边的长道一路走远,除了最开始话裡藏刀怼了几句,一路上谁都沒有再說话。
另一边,隆禧拉着苏长寿和阿尔吉善小跑着逃走,穿過御花园钻进万春亭才停下来,“满多,有水沒有?”
“爷稍等,茶水马上送来。”钱满多立刻应道,准备了帕子给小主子擦汗,免得风吹了再着凉。
紫禁城裡的宫人都有一個相当神奇的技能,主子不需要的时候他们仿佛不存在,主子需要的时候他们又好似无处不在。就好像现在,隆禧刚刚和哈哈珠子還有谙达在门口看小马,出去的时候是沒有带钱满多的,但是跑回来后只喊了一声,人就跟会瞬移一样出现在了跟前。
阿尔吉善和苏长寿也跑的满头大汗,不知道是累的還是吓的,躲到桌子底下就不出来了。
隆小禧是個很好相处的小主子,沒有外人的情况下他们沒那么多规矩,毕竟是一起读书学习的玩伴,规矩太多放不开還怎么一起玩。
小家伙趴在栏杆上看了好一会儿,直到顺贞门门口的侍卫示意鳌拜和苏克萨哈都走远了才下来,“沒事了沒事了,快出来喝口水。”
“安全了?”石桌不大,一個人尚且遮不住,更不說两個,阿尔吉善小心翼翼钻出来,看外面的确沒有闹起来的声音才松了口气,“好可怕,比我阿玛還要吓人。”
隆禧咕嘟咕嘟喝完水,挺起胸脯一脸骄傲,“我觉得鳌拜也沒传闻中的那么可怕嘛。”
苏长寿放下水杯,看了眼兀自开心的小主子,纠结了一会儿還是說道,“爷,阿尔吉善說的是我阿玛,不是鳌拜大人。”
隆禧:???
“难道外面传闻中苏克萨哈大人比鳌拜還吓人?”
苏长寿揉揉肉乎乎的脸,沧桑的叹了口气然后点点头,“谁說不是呢。”
不說别人,他自己也觉得他阿玛更可怕。
鳌拜凶,他阿玛更凶。鳌拜走在大街上還有人上去打招呼,他阿玛出门不一样,人家大老远看见他们家的车马就忙不迭调头换道,除非避无可避,不然绝对沒胆子上前。
止小儿夜啼不是說着玩的。
“竟然是這样?”隆小禧诧异的挠挠头,“为什么啊?”
他承认他看到苏克萨哈的时候被吓了一跳,但是那单纯是惊吓,如果苏克萨哈沒有悄无声息的出现在他身后,他肯定不会被吓着。
“因为我阿玛名声不好。”苏长寿皱着包子脸回道。他也不知道他阿玛的名声为什么不好,总之就是不好。
听家裡的几個哥哥說,以前沒人說他阿玛坏话的时候,他阿玛脸上還有過笑,后来就一直成了黑着脸的模样。他年纪小,知道的事情少,反正从他有记忆开始,他阿玛就一直這么吓人。
苏长寿說完,阿尔吉善也一脸后怕的补充道,“沒错,就是這样,太吓人了。”
“奇奇怪怪的,怎么那么复杂。”隆禧嘟囔了几句,想着俩伴读也說不出什么之乎者也,不如傍晚有空去问二哥三哥,“不管了,我們回校场射箭,阿尔吉善是不是已经可以射到靶子了?”
“爷,射不中靶子的只有你自己。”阿尔吉善小声反驳,在小主子凶巴巴瞪過来的时候捂住嘴巴,仿佛刚才什么都沒有說。
不让說也掩盖不了您至今都射不中靶子的事实。
苏长寿眨眨眼,努力给小伙伴打掩护,“爷,阿尔吉善不会說话,他的意思是您年纪小,再過几年就能射中靶子了,刚开始学的时候不用着急。”
虽然学了三個多月应该已经不能說是刚开始学,但是他们家小主子又不是一般人,他說刚开始学就是刚开始学。
隆小禧恼羞成怒,“你们两個待会儿拉弓多加一百下!”
顺贞门外,常宁终于掌握了骑马的小技巧,踢踢踏踏从最西边的骑马回来,满心嘚瑟要在弟弟面前炫耀。结果只一会儿的功夫,刚才安置弟弟的地方就一個人也沒有了。
常宁:???
我弟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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