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第 27 章
不能慌,有可能是太医年轻诊错了,就算阿哥真的染上了天花,那么多太医守着也不是沒有痊愈的可能。
瓜尔佳氏如此安慰着自己,一边给小主子擦汗一边抹眼泪。
太医沒有把握不敢說出“天花”二字,太医院那么多太医,遇到天花也一样束手无策。如果真的有法子能治好,先帝也不会年纪轻轻就龙驭宾天。
阿哥所向来干干净净,小主子怎么就染上天花了呢?
惶恐的情绪不断蔓延,整座院子裡最镇定的反而是祁嘉钊。他祖上几辈都是太医,可以說是在太医院长大的,各种紧急情况见的不少,再乱也知道不能让病扩散出去。
阿哥稍后肯定要出宫养病,這院子裡的人都得跟着出去,其他两位阿哥估计也得出宫避痘。在命令下来之前,院子裡的人绝对不能到处乱跑。
小祁太医有條不紊的安排宫人清扫院落,他只是個太医,很多事情不好开口,好在钱满多很快缓過来,手忙脚乱帮着吩咐。
這边动静太大瞒不住隔壁的福全和常宁,他们的作息很一致,福全不用上课,早朝之后就跟着几個叔伯学办差,常宁和隆禧结伴去上课,每天都是這样。
今天到了出门的時間小家伙却沒有出门,院子裡還闹腾個不停,站在门口都能听见那么大动静,可想而知裡面乱成了什么样子。
福全皱着眉头敲门,還沒等到裡面有人回应,太医院的太医们就一路小跑着到了跟前,“怎么回事?”
太医们擦擦额头上的冷汗,七阿哥染上天花的消息瞒不住,也沒必要瞒,匆匆忙忙解释了两句便推门进去。十几個人通過门口开的小缝挤进去,最后进去的那位還不忘把门关紧。
常宁被太医们的话吓傻了,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二、二哥,他们刚才說什么?”
福全稳住心神,张张嘴什么声音也发不出来。他沒有得過天花,但是周围因为天花而死的人不在少数。幸运的像他三弟一样扛過去活了過来,不幸的就和他们家汗阿玛一样一命呜呼。
宫裡這几年已经沒有再出過疫病,小弟怎么染上的?
两個人愣愣的站在门口,不一会儿,慈宁宫那边苏麻喇姑也匆忙赶来。
太皇太后听到消息身体受不住险些晕過去,她稳住慈宁宫的情况赶紧過来,二阿哥平日裡带着两個小阿哥念书习武,可他到底也還是個孩子,处理不来這种事情。
常宁见到苏麻喇姑眼泪一下子就忍不住了,“苏姑姑,他们說隆禧得了天花。”
昨天還好好的,怎么今天就得天花了呢?
“沒事的,七阿哥福大命大,会沒事的。”苏麻喇姑温声安慰着两個阿哥,让他们各自回去歇息,這才安排宫人侍卫准备送七阿哥出宫。
七阿哥如今患病,不能随便去大臣家裡养病。天花会传染,谁家被选中都会觉得接了個烫手山芋。這病能要人命,他们伺候的不尽心旁人也看不出来,稳妥起见最好哪家都不去。
皇帝幼时出痘住在西华门外的宅第,那院子一直有人洒扫,收拾收拾让七阿哥住进去既不打扰大臣也能安静养病。阿哥身边的瓜尔佳氏是個能干的,能治天花的太医全都派去宫外,他们阿哥总能熬過去。
苏麻喇姑来阿哥所安排一应事宜,院子裡很快稳定下来。瓜尔佳氏抱着小阿哥上了出宫的马车,走的时候不敢回头,生怕落泪的样子被别人看见。
苏麻喇姑一通安排雷厉风行,等宫裡其他地方得到消息,马车已经到了西华门外。宁寿宫一众太福晋去求见皇太后,在皇太后的带领下去慈宁宫询问情况,一個個哭的梨花带雨,都想主动請命去宫外照顾她们可怜的小阿哥。
太皇太后被她们哭的心烦,大手一挥全赶回宁寿宫关禁闭。她可怜的小孙孙现在還不知道怎么样,让她们過去添乱嗎?
皇太后和一众太福晋们哭着来哭着走,清宁宫的康熙皇帝就沒那么规矩了。他得過天花,不担心再被感染上,去慈宁宫請命的话玛嬷肯定不会让他出去,不如先斩后奏,出去了再派人和玛嬷說。
二哥和常宁沒出過痘,不能出宫陪着小弟,他這個出過痘的三哥再不過去,小弟得哭成什么样?
他当年生病的时候从早到晚都盼着有人去看他,可是规矩在那儿摆着,任何人都不能去探望患病的阿哥,免得被传染。他知道生病时沒人探望是什么滋味,一定不会让弟弟再受同样的苦。
少年帝王风风火火出去,他在西华门外的宅子住了一两年,不用人带路也知道要往哪儿走。顾问行拦不住,只能赶紧安排侍卫跟上。
隆禧万万沒想到,他清空积分才买到的防疫天花大礼包竟然给他送那么大個礼。他要的是不得病,這是干什么啊?
小家伙迷迷糊糊睁不开眼睛,清醒一会儿又睡了過去,不過就算沒亲眼看到他也能猜到外面乱成什么样子。這可是天花,恐怖的天花,宫裡上上下下肯定都觉得他快凉了。
事实上也差不多,天花二字只說出来就能让人闻风丧胆,宫裡宫外数不清有多少人死在這上面。小阿哥素来体弱,所有人都觉得他能熬過去的可能微乎其微。
对此,隆小禧表示,他肯定不会倒霉到打個疫苗都挂掉。
狗系统不会要他的命,毕竟他们是一体的,他凉凉了对系统也沒好处。說好的搞出個成熟可行的天花防疫体系,结果却把他弄成這副惨样儿,這也是沒谁了。
那就等着,看看狗逼系统還能弄出什么事儿来。他凉了不要紧,凉了之后做鬼也不会放過它们!
小家伙有气无力的在心裡放狠话,放完狠话就沒了意识。
宫外的宅子经常有人打扫,只是毕竟空了好几年,仓促间恢复不成住人的样子。瓜尔佳氏皱着眉头看着简陋的厢房,抱着昏睡過去的小主子,让宫女把她们带過来的被褥枕头换上。
康熙過来的时候院子還乱着,少年帝王沉着脸看向瓜尔佳氏,“在外面站着作甚?七阿哥要住在這裡,主院還空着给谁住?”
瓜尔佳氏惶恐跪下,“回皇上的话,您住過的房间给七阿哥住不合规矩,奴婢已经让人去收拾……”
“都這时候了還管什么规矩?带七阿哥进屋!”康熙冷着脸斥道,把宝贝弟弟从瓜尔佳氏怀裡接過来,让她带人去收拾床铺,赶紧让這小祖宗有個落脚之处。
“皇上,让奴才来抱吧。”顾问行看到他们家主子的动作比瓜尔佳氏還慌,老天爷呦,七阿哥還病着,這要是手滑摔一下那還得了?
“沒事,朕抱得住。”康熙小声說了一句,心裡越发担心。
小家伙呼出的气息洒在脖子上都是灼热的,今天刚开始发烧,等到发疹子的时候還不知道要难受成什么样。這小祖宗打小爱臭美,要是脸上和他一样落了斑,說不准病好之后還得哭到昏天黑地。
顾问行低着头听皇帝念叨,站在旁边不敢說话。他们家主子的担忧有道理,但是前提得是七阿哥能熬過去。
宫裡宫外得過天花的不在少数,但是熬過来的不足半数,還都是身体健壮之辈。七阿哥虽然不再是前两年那样三天一小病五天一大病,但是身子骨和寻常人相比還是差了许多。
唉,只能求老天保佑了。
小家伙一直睡着,直到哥哥走了都沒醒。康熙還得回宫安抚太皇太后、皇太后、太福晋们,不能在宫外多待,再不放心也只能离开。
皇帝走之前将跟着出宫的宫人召集起来警醒了個遍儿,不光如此,当天晚上還让马上要出宫回江南的孙嬷嬷過来坐镇。孙嬷嬷当年在他出痘的时候跟着出宫照顾,应对這种情况也算有经验,总之比瓜尔佳氏让他放心。
玛嬷說隆禧身边最得力的就是瓜尔佳氏,他觉得也不怎么样,连轻重缓急都不知道,要不是她在小弟身边這几年沒什么错处,他都想给小弟换個掌事嬷嬷。
還好瓜尔佳氏不知道皇帝是怎么想的,不然真就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說不出。
宫裡的动静很快传遍京城,太医院大半的太医都跟着出宫给七阿哥治病,那架势和当年先帝爷出痘也差不了多少,区别只是一個在宫裡,一個在宫外。
康熙沒法天天去看弟弟,又怕弟弟养病时寂寞,上朝的时候沒少问谁谁谁出沒出過痘,谁谁谁家的孩子出沒出過痘,只是问完之后又沒了下文。
他的确想找点出過痘的人去陪弟弟,但是他不是傻子,他们家孩子是宝,别人家孩子在家也是宝,就算出過痘也不会愿意让孩子去冒险。
都說出過一次痘就不会再得天花,但是事无绝对,万一出现意外了呢?
察言观色是朝臣的基本功,皇帝纠结不已,底下的人看出来也不吭声。那可是天花,再想巴结皇家也不能拿性命去冒险。
不過在一群人之中总会有那么几個异类,比如鳌拜鳌中堂。
鳌中堂很不正常,這种不正常已经持续了大半年。
以前大家伙儿都在琢磨为啥会看不惯苏克萨哈,苏克萨哈离开京城沒几天,又开始琢磨为什么会觉得看不惯苏克萨哈不正常。朝中鳌拜势大,鳌中堂和苏克萨哈不对付,大部分人顺着鳌拜的意思和苏克萨哈作对這不是很正常嗎?
不過当时不正常不是一個两個,连最上头的鳌拜鳌中堂都跟着离谱,他们不正常也就不显眼了。
前些日子有苏克萨哈当话题中心,苏克萨哈离开京城去孝陵给先帝守陵之后,京城的话题中心回到鳌拜身上,同僚同门三三两两聚在一起,恍然发现鳌中堂比以前更离谱了。
最明显的一点就是,他竟然請汉人师傅进府学汉字。
這可是最最敌视汉人的鳌拜鳌中堂,连他都开始学汉文,朝中满人一家独大的现象终于要结束了嗎?
满朝文武都很懵,其中最懵的莫過于鳌拜的家裡人。天知道他们家老爷进宫一趟受了什么刺激,一大把年纪了学什么汉文,他学得会嗎?
一家人心裡都這么想,但是沒人敢问出来。上一個打击他们家老爷积极性的宠妾已经被冷落好些天,沒有人想步這個后尘。
老爷想学就让他学,反正学不会窝火的也不是他们。
鳌拜从来沒有這么后悔過,他就不该答应的那么爽利,有些东西真不是想学就能学会的,這玩意儿也太难了。
曾经驰骋沙场的鳌中堂第一次那么怕一個人,那個教他汉字的瘦弱文人每次见了他都两股战战,他是每次见到那人之前就开始胆战心惊。杀人不過头点地,他何苦来受這個罪?
就在他抓心挠肝琢磨着要不要偷偷偶遇一下七阿哥,和七阿哥說說他们下次小纸條還是用满文吧,宫裡就传来七阿哥染上天花的消息。
天花不会无缘无故出现在宫裡,然而宫外时常会报上来何处何处有天花蔓延,紫禁城需要有人出去采买,小孩子体弱,放在大人身上什么事儿都沒有,沒准儿就让小孩儿给染上了。
七阿哥出宫养病,孤零零的不知道有多可怜。既然皇上有意让人去陪七阿哥,他觉得他自己就不错。
他、瓜尔佳·鳌拜、得過天花、上過战场、不怕出痘、更不怕死。如此来看,探望七阿哥的机会非他莫属。
康熙:……
索尼:……
其他人:……
鳌拜\鳌中堂真的沒疯嗎?
康熙对鳌拜的主动請缨有点心动,但是又不太放心,总觉得鳌拜這模样不像是探病,他们家宝贝弟弟本就在病中,要是被吓着就不好了。
可是太医那儿递過来的消息說隆禧的症状不太严重,痊愈的可能性很大,除了最开始几天昏迷不醒之外,现在已经能下床走动了。小家伙在院子裡闷的慌,沒人陪着也不太好。
索尼捏捏胡子,瞥了鳌拜一眼然后慢吞吞开口,“皇上,奴才家裡也有不肖子弟出過痘,正好可以和鳌中堂做個伴。”
康熙知道索尼开口不是为了给他解围,单纯就是看不惯鳌拜,顺带着想知道鳌拜上赶着去看隆禧是想干什么。不過什么目的都不要紧,不是鳌拜一個人過去就行,“朕准了。”
于是乎,当天下午,西华门外两匹高头大马相遇,马背上的两個人互相看不顺眼,两匹马也对着打响鼻儿。
索尼派出的是他几個儿子中最机灵的索额图,选他的原因不只因为他机灵,還因为他儿子阿尔吉善是七阿哥的伴读。再說了,鳌拜看上去哪儿有索额图好相处,俩人一起去探病,七阿哥看在阿尔吉善的面子上也得把鳌拜扔一边儿。
不管鳌拜有什么幺蛾子,有索额图看着他也别想作妖。
鳌中堂不管那么多弯弯绕绕,上下打量了索额图一番,冷笑一声翻身下马,大摇大摆的敲门进去,“吾奉皇上口谕,特来探望七阿哥。”
满院子的太医:???
這真不是来找茬的???
门還沒关上,又一人上前,“在下索额图,前来探望七阿哥。”
满院子的太医:……
今天什么日子?怎么扎堆儿的来探病?
不是、他们這儿能有外人探望嗎?干啥啊這是?
作者有话要說:鳌拜(蔑视):呵,纵观這四九城,沒人敢比老子更嚣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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