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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第 52 章

作者:醉酒花间
实验室用的瓶瓶罐罐不是必须用白银,按南怀仁的原话,用透明玻璃吹制出来的瓶瓶罐罐更适合他们用。只是透明的玻璃价格太高,皇帝看了预算之后舍不得花那么多钱买玻璃瓶,于是把原材料全部换成了白银。

  大清和西洋有很多东西不一样,他们這儿的玻璃不怎么透明。如果只是用玻璃這种材料,其实也不是不行,但問題是他们這儿還不知道西洋的透明玻璃是怎么制造的,透明的西洋玻璃只能从西洋人手裡买。

  西洋人乘船千裡迢迢来到大清,带来的货物自然不会便宜。透明琉璃的价格居高不下,偏偏价格越高越有冤大头上赶着买。物以稀为贵,冤大头越买价格越贵,只买一两個当摆设還行,实验室需要那么多瓶瓶罐罐,全部都从西洋商人处采买還不得把他的私库掏空啊。

  康熙舍不得钱,他们入关才二十多年,京城正是百废待兴的时候,连紫禁城都只把住人的宫殿修缮好,暂时用不到的都跟废墟差不多,他沒钱从西洋人那儿买东西。

  要不是笃定传教士沒胆子和西洋商人将沆瀣一气,他甚至都怀疑南怀仁开出来的单子是故意和那些商人商量好来坑他的钱的。

  他看上去像是能买得起那么多东西的皇帝嗎?

  买得起也不买!

  少年帝王和抠门两個字锁死了,国库的银子一分钱分成八瓣儿花,私库的银子更是能不花就不花。天底下到处都是用钱的地方,万一哪天国库银子不够了他的私库還能顶上,谁都别想让他花冤枉钱。

  南怀仁還沒走,康熙沒把话說的太明白,但是话裡的意思两個弟弟都能听懂。

  总而言之一句话,实验室可以建,但是得怎么便宜怎么来。

  他不管什么便宜沒好货,毕竟他口中的便宜只是相对的,用白银打造和直接买西洋人的器具相比更便宜,但是单独看白银的价格還是贵的不得了。

  康熙幽幽叹了一口气,摆摆手让他们去外面說话。他想起来花出去的银子就心疼,再让南怀仁在他面前转悠,他怕他会忍不住把還沒用的钱收回来。

  他白花花的银子啊,流水一样花出去了。

  要不是南怀仁提到的各种药剂听上去真的很有用,建一间实验室也是后辈收益的事情,他才舍不得花那么多钱在這上面。

  不如一起来算算术,算术多好玩儿啊,最多就是费点纸而已,哪像研究药剂,再多钱都不够花。

  南怀仁還說他会造大炮,西洋那边对炮火的研究比他们大清更深,要是有钱的话他還想让景山炮厂学学西洋的技法,看看和他们的法子相比好在什么地方。

  可惜他沒钱。

  可惜南怀仁只有一個。

  康熙是個有野心的皇帝,他想做的事情很多,把朝政大权掌握在自己手上、让漠北蒙古彻底沒了反心、解决南边藩王势力太大的問題、收回被郑氏控制起来的台湾……

  一桩桩一件件,每一件都要有无数的银钱来保障。

  偏偏他沒钱。

  ——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1】

  他不怕吃苦,也不怕受罪,如果吃苦受罪能天上掉银子,他情愿天天受罪,也好過每天都在为银钱发愁。

  隆禧和常宁都知道他们很穷,毕竟宫裡有钱的话不会放着那么多宫殿不修,连面子工程都做不起,可见他们已经穷到什么地步。

  不对,紫禁城裡面的情况外人见不着,修缮宫殿算不上面子工程,要是太和殿、中和殿都破破烂烂的才是真的丢人丢到满朝文武面前。

  不過现在也好不到哪儿去,太和殿、中和殿金碧辉煌,衬的旁边的武英殿和文华殿更加破落。总之他们家穷是真的穷,掩饰也掩饰不住,不如大大方方的告诉全天下。

  隆小禧拉着南怀仁询问西方的医学发展到什么程度了,如果已经到了能从药物中提取东西出来,事情就简单多了。

  透明玻璃什么的不重要,他们能烧出有色的琉璃瓦琉璃瓶就能烧出透明的出来,什么时候烧出来只是時間問題。

  不要小瞧大天朝百姓的仿制技能,只要有利可图,他们什么都能仿造出来。

  汤若望年轻的时候,宫裡的西洋钟都是传教士进献的,现在传教士再进献西洋钟已经掀不起什么波澜了,因为民间的钟表厂制造的钟表已经不比传教士漂洋過海带過来的逊色。

  民间的西洋钟還叫西洋钟,花样造型比真正的西洋钟還会玩,之所以還在名字上带上“西洋”两個字单纯就是因为价格更高。

  越稀罕的玩意儿价钱越贵,带上西洋俩字儿,一個花瓶都能卖出天价。虽然他们不明白那瓶子有什么好,甚至觉得他们烧出来的花瓶比西洋人带来的更结实更好看,但是有钱不赚是傻蛋,改個名字就能让价格翻好几番,傻子才会不干。

  民间能仿西洋钟,假以时日也能仿透明玻璃。官府的匠人在创新性上比不過民间的匠人,如果宫裡沒有要求,他们大多都是得過且過。

  這样不行,当工匠怎么能墨守成规停滞不前,都得跟民间的匠人一样卷起来。

  民间的工厂有创新积极性是为了赚钱,官府的匠人也不能待遇太差,谁能做出来新鲜玩意儿就重重有赏,官窑的东西又不是不能拿出去卖,只要东西卖得出去,给匠人的那点赏赐就都是毛毛雨。

  七阿哥的脑袋瓜裡問題多多,恨不得一下子全都问出来。南怀仁讲课的时候他听不懂,正常說话时的汉语還是听得懂的。

  常宁抱着手臂站在旁边,想不明白他弟怎么那么能說。還有就是,他们俩学的东西都一样,他還比這小子多学了几年,为什么這小子說的他都听不懂?

  他才是哥哥,不应该他懂得更多嗎?

  五阿哥很懵,直到南怀仁离开,他弟意犹未尽的拍拍手转過身,依旧处在懵逼的状态。

  隆禧抬手在他面前晃晃,“五哥,发什么呆呢?”

  常宁慢吞吞回過神,语气哀怨,“为什么你和传教士說的我都听不懂?”

  隆禧:……

  七阿哥捏捏下巴,“是啊,为什么呢?”

  眼看着他们家五哥表情逐渐凶残,隆小禧连忙自问自答,“因为隆禧有很多懂得多的小伙伴。”

  包括但不仅限于鳌中堂、大表哥、小祁太医、小简亲王……

  這种锅给一個人背不太合适,只好把所有和他說過话的人都拉出来走走。只要這些人沒有同时聚在一起,他们身上背的锅就不会掉。

  隆禧安抚的拍拍他们家五哥的手臂,一本正经的和他說外面的世界有多精彩。不要被上次去简亲王府的经历吓到,外面不光有各种疫病,還有更加精彩的人生。

  只要他们注意卫生,疫病轻易不会找上他们。大清那么多百姓,京城住了好多万人,也沒见他们因为害怕生病天天不出门,所以說,有机会出门還是得出去,因噎废食要不得。

  看他现在懂的多多,都是朋友多的缘故。

  今天和大表哥谈天說地,明天听鳌中堂讲他的光辉人生,后天再听小祁太医讲各种病症的区别。

  别看他出宫名义上是养病,其实每天都沒有闲着。都說读万卷书不如行万裡路,他沒有行万裡路,但是在宫外那些天也和行万裡路差不了多少。

  多出门走走沒坏处,听他的准沒错。

  七阿哥說起宫外的好玩之处說的头头是道,五阿哥听的心驰神往,却沒有上前說他也想出去,因为他们家三哥刚才就从屋裡出来,這会儿正阴恻恻的看着口若悬河的隆小禧随时准备动手揍人。

  自由诚可贵,性命价更高。想出门潇洒不能让三哥听见,不然等着他们的就是三哥的巴掌。

  专打屁股的那种。

  隆禧說的开心,說着說着听不见其他声音下意识觉得不好。小家伙小心翼翼回头,对上他们家三哥笑裡藏刀的表情,二话不說撒腿就跑。

  不跑就要留下来挨打,傻子才留下。

  常宁挤出一抹讨好的笑,竖起双手表示刚才的话和他沒有关系,都是隆小禧自己說的,他一個字都沒有参与。

  解释归解释,逃跑的动作也不能慢。五阿哥趁他们家三哥沒有反应過来,扔下一句话也一溜烟儿的跑沒影儿,比林子裡的兔子蹿的都快。

  康熙:……

  他到底造了什么孽,怎么摊上這么两個臭弟弟?

  皇帝也不是肯受委屈的人,臭弟弟们撒丫子跑的快,他還可以去找兄长诉苦。俩小子在他面前還知道收敛一点,在他们家二哥跟前那才叫三天不打上房揭瓦,二哥一定能理解他的感受。

  一对二容易被两個臭小子溜走,二对二得胜的肯定是他们俩。

  来战吧,臭弟弟们!

  在皇帝和两個小阿哥的捉迷藏游戏进行中,各個衙门终于迎来了封印放假的日子。過年需得喜庆,紫禁城裡张灯结彩,需要举办宴席的宫殿更是打扫的一尘不染,连房顶上的琉璃瓦都有宫人上去检查。

  隆禧回宫之后再想出门不像在宫外时简单,他要念书练字,要拉弓射箭,還要和哈哈珠子们滚成一团打布库,沒有太多時間惦记着出宫。

  当然,最重要的是外面太冷,他不想裹成球往外跑。

  這么一来,宫裡的宴席就是他和小伙伴们联络感情的最好时机。

  他是皇子,過年的宫宴想参加哪個都有位置,宫殿裡面很大,多他一個不多少他一個不少,他不耽误大臣们歌功颂德,等忙活完之后再四处溜达也不迟。

  宴席上的瓜果点心各色菜肴很多,但是凉了之后就不好吃了,也就刚端上来的时候能入口,等他们走完流程,正好他也吃得差不多了。

  人是铁饭是钢,干什么都得先填饱肚子。

  常宁跟着過来其实沒什么目的,被弟弟一通忽悠忽悠的找不着北,很快宴席上只顾得吃东西的小仓鼠就变成了两只。

  康熙:……

  福全:……

  其他王公大臣:……

  他们有预感,這两位小阿哥长大之后绝对不会是省油的灯。

  两個小阿哥不知道他们已经成了焦点,還在讨论哪道菜好吃哪道菜不好吃,察觉到所有人的目光都在看他们也不害怕,气势汹汹的挨個儿瞪回去,一点都不带怵的。

  只要他们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隆小禧一個人干掉好多菜,吃的肚儿滚圆才放下筷子。正好這时候也到了自由活动的時間,小家伙拉拉他们家五哥的衣袖,灵活的穿過一种王叔王伯直奔鳌拜鳌中堂而去。

  康熙和福全已经不想管他们,以前說過那么多次,从来沒见那小子听进耳朵裡。现在不光他自己和鳌拜卿卿我我,還拉上常宁一起胡闹。

  左右头疼的不是他们,鳌拜看上去不像会搞阴谋诡计的人,就让那两個臭小子瞎折腾去吧。

  以前总觉得常宁调皮,沒想到隆禧长大后比他還调皮,小时候乖乖巧巧多省心的孩子,怎么就在调皮捣蛋的路上一去不复返了呢?

  调皮捣蛋的七阿哥带着同样调皮捣蛋的五阿哥来到鳌中堂跟前,小伙伴许久未见都高兴的很,可惜现在是在宫裡,不然鳌中堂還能炫耀一下他傲人的臂力,单手举起小阿哥以示兴奋。

  隆小禧深谙聊天的精髓,先和鳌中堂唠了会儿小胖墩达福,再說說他最近在宫裡過的怎么样,最后询问鳌中堂的汉文学的怎么样,是不是和达福小胖墩儿一样优秀。

  在鳌中堂眼神飘忽绞尽脑汁找新话题的时候,再善解人意的拿其他事情救鳌中堂于尴尬之中。

  完美。

  “京城的确有烧琉璃瓦的地方,不過沒听說官窑能烧出来西洋玻璃。”鳌拜沒有因为小阿哥年纪小就不把他的問題当回事儿,反而耐心的和他說他知道的消息。

  京城有個琉璃厂,在汉人全部离开内城搬去外城的时候也跟着搬去了外城。不只琉璃厂,其他各种厂子也都在外城。和官府有关的厂子都归内务府管,具体什么情况還得去内务府问。

  隆禧笑的灿烂,“沒关系,下次有空再去找内务府。”

  常宁知道他弟和鳌拜关系好,也知道他弟不害怕鳌拜,但是這俩人私下裡是怎么样相处的這還是第一次见到。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鳌拜這完全是被他弟牵着鼻子走啊。

  话题从鳌拜的孙子一路转移到京城的琉璃厂,其间七阿哥的小嘴叭叭叭叭沒有停過,五阿哥已经看傻了,手裡拿着块点心沒动弹,看向他弟的眼神充满了敬意。

  這嘴皮子太厉害了,他也想学。

  作者有话要說:常宁:教练,我也想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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