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人约黄昏后
他知道皇上出巡带的是昭嫔,也知道這位新晋的昭嫔受宠。
可他不知道如今皇上连收個美人還要看昭嫔的眼色啊!
气氛一下就凝住了。
池夏也沒想到雍正忽然看她。
在现代,女厨师還是挺多的,尤其是西餐甜点类,也有女性米其林星级主厨。她下意识并沒有觉得高其倬带了個漂亮的女厨子来有什么不对劲。
等她回味過来雍正为什么看她,筷子上都已经夹了一只汤包了。
那总不能再放回蒸笼裡吧……
池夏只能当做沒看见雍正的眼神,埋头咬下去。
汤包一入口,她立刻忘了這一点点尴尬。
這汤包外皮晶莹弹牙,汤汁鲜香肥美却又不腻,蟹肉鲜甜嫩滑。
毫不夸张地說,比她在现代吃到的各家号称老字号的汤包都要好吃。绝对真材实料,风味出众。
只看這道菜,這位大美人厨师确实当得起“江南第一手”的称谓啊。
池夏索性埋头吃饭。
雍正难得见她对某道菜這么满意,一时也好奇地尝了尝。
高其倬看主子总算动了筷,赶紧解释:“皇上,曹梦姑娘除了是天香楼的掌柜,還是江南织造曹寅曹大人的养女。”
“曹大人卧病在床已有多日,知道皇上驾到,特遣其子曹颙和养女曹梦来给皇上磕头請安。”
雍正有几分阴阳:“曹寅病得倒很是时候啊。曹颙既然来了就叫进吧。”
一听這名字,池夏瞬间精神了,连筷子都放了下来。
曹寅曹颙名气不算特别大,但曹雪芹可就太有名了。
就算沒多少文学造诣的她也知道曹寅和曹颙是曹雪芹的祖父和父亲。
而且曹寅是康熙帝的宠臣,康熙南巡基本上都住在他家中,宠幸程度可见一斑。
正常的歷史线裡,曹寅应该是在康熙晚年去世的,随即康熙就让他的独子曹颙继任了江宁织造的位置。
但如今雍正早了十年继位,他看不惯曹家奢靡浪费的做派,对他们亏空的巨额银子更是不可能轻轻抬手放過。
下一任江南织造的位置,是绝不会让曹家“世袭”了。
果然曹颙請安后,雍正只冷冷淡淡地“嗯”了一声,问他新式纺纱机使用的情况。
曹颙一愣,他准备了许多江宁织造局今年制的御服、妃嫔朝服相关的事宜,万万沒想到皇帝张口就问了纺纱机。
但他日常最多看看新织的花色,进贡的布料,和做好的御服。哪裡能知道局裡机器用得怎么样。
勉强答了两句,就什么都說不上来了。额头的汗如豆子一般滚下来。
高其倬也一头的汗。
曹寅已经快不行了,弥留之际求他千万保住這個儿子,他当年受過曹寅的恩情,实在拒绝不得,才把曹梦和曹颙带来见雍正,原是想讨個情分的。
现在看起来是要弄巧成拙。
雍正对不喜歡的臣子态度也很鲜明。
那绝对是秋风扫落叶,半点不留情面。眉头一拧就准备开口斥责了。
曹颙连连磕头。
曹梦也跟着跪了下来:“皇上恕罪,舍弟尚且年幼,父亲日常对家人约束极严,家中任务人都不敢插手织造局的事务……”
池夏看曹颙都快要吓得晕過去了,插了句话:“皇上,只问曹大人也不管用,還是明日咱们自己去织造局看看吧。”
雍正总算是给她面子,不耐地挥了挥手:“既然如此,你们先去准备吧。”
曹颙感恩戴德地谢了恩。
高其倬也松了口气:“皇上不叫扰民,臣不敢逆旨,在自己府裡准备了一处清静的地方,請皇上赏光下榻。”
池夏心說這高其倬是真的会拍马屁,但多半是要马屁拍在马腿上。
拢共就住一晚上,搬来搬去不够麻烦的。
果然雍正摆了摆手:“很不必,明日去织造局看過,就继续启程了。你既沒什么事就先回去吧。”
刚才给曹寅一家子說情差点把皇上惹恼,好在总算沒有迁怒。
高其倬這会哪儿還敢再多說,连声应了“是”,准备明日一早就過来候着。
夜色降临后,秦淮河上也亮了起来。
各家的画舫、游船都有不同颜色和形状的花灯。
池夏一出来就在甲板上看到了年希尧和年羹尧兄弟俩在船舷边看水上的灯。
她跟年希尧已经很熟悉了,调侃道:“年大人,若是您那個火树银花效果的碳丝灯在這裡推广开,估计得独占秦淮河的风光。”
年希尧想象了一下,也笑开了:“借娘娘大才,或许有朝一日,我們当真能够见到满城灯火的不夜之城。”
池夏笑了,想起她在南京读书时,秦淮河通宵的花灯,笑眯眯地点头:“会有的。”
年希尧:“承师父吉言。”
這“师徒相得”的样!
年羹尧龇牙咧嘴,觉得自己听不下去了。
他前一阵终于熬不過晕船,叫了太医。
结果吃了太医的药也不管事,反倒是池夏的“晕车晕船梅”每天来两颗就能顶用很久。
他拉不下脸去要,還是年希尧看不過去向池夏讨要了几包,总算是把他从天昏地暗裡拯救了。
他回回听年希尧叫“师父”就牙酸,听了半個月了還沒习惯。
奈何拿人手短,吃人嘴软。只能自己心裡怄气。
一听他哥又在這儿吹捧上“师父”了,忍不住脑袋一阵疼。
池夏如今已经彻底不认为他会是“海上王”了。吃了她那么多晕船药,收服进度條還纹丝不动。
倒也不怎么在意他的态度。
船行半個月,难得能够上岸休整,還是在繁华的金陵城。
船上众人都乐坏了。
太监宫女和不少侍卫们,不少从未到過江南,各個都想出去转转。
苗苗看池夏和年希尧都在看画舫,也撺掇池夏:“娘娘,這可是江宁府诶,听說晚上画舫還有表演呢,您不想去看看么?”
池夏兴趣不大。
苗苗卖力推销:“可是听說河边還有灯会啊,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您不跟皇上去逛灯会么?”
這姑娘要是在现代,一定是個营销鬼才,忽悠男男女女逢年過节掏钱浪漫的那种。
池夏忍不住笑了:“人约黄昏后,那得有人约啊。再說今天也不是十五,未必有灯会。”
雍正恰好从舱中出来,苏培盛跟在后面抱着她和雍正俩人的披风:“回娘娘,高大人方才說了,今儿特地开了秦淮河畔的灯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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