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清穿十年
万裡晴空之下,清西陵的上空却依旧有一团薄雾。
雍正帝胤禛在半空之中凝视京城,即使他已百年未有实体,仅有一缕魂识留在此地,在圆明园被焚烧时,他依旧有种血液冲過头顶,又被冰水反反复复浇透的感觉。
弥留之际他曾想過,来世做個僧人,走遍大好河山,可他死后不過短短百年,這天下已是遍地焦土,生灵涂炭。
他只想化身利剑,斩断這世间的苦痛,哪怕就此消弭于天地之间,再不入轮回,也好過日日在泰陵看着這地狱般的人间。
這一瞬,泰陵上空炸开了一团光点,圆明园的九州清晏中冲出一道虹光,一举将那团薄雾冲散了。
雍王府的书房裡,胤禛缓缓转醒。
他的书房门外有一树寒梅,如今正是初开,梅花的香味若有若无地溜了进来,甚至有几颗梅花被清风带来,飘落在他脚边。
這一阵风清洌洌的,拂开了殿中的沉闷气,偏又半丝寒意都不带,只携来了一缕淡香,绕在鼻尖。
胤禛眼裡忽地有了一丝光,泰陵前从来不缺供奉,但唯独沒有這人间的勃勃生机,他在泰陵,已有许多年未曾闻到這清新的味道了。
這叫他忍不住伸了手,想要去接那清风。
一旁守着的胤祥看他忽然伸手,立刻上前握住了:“四哥,您醒了……”
這声音他万分熟悉,胤禛猛地睁开了眼,一把攥住了身边的人:“胤祥?!”
胤祥一贯与他最是亲厚,看他這模样,着实被吓了一跳:“四哥,是我。怎么了?”
当年胤祥比他先离世,他确实特地为胤祥在泰陵旁选吉地建了陵寝。
难道是列祖列宗觉得他们這些子孙太過废物,将大好江山尽数葬送,将他一個人困在這裡還嫌不够,要把他的十三弟也放在這裡受那凌迟般的折磨?
雍正心悸地厉害,整個人都在抑制不住地打颤:“你也在這裡?”
“在哪裡?”胤祥觉出了不对劲,方才畅春园来报說阿玛病重,四哥急痛眩晕了一下,府裡大夫瞧了說是无大碍。
怎么這会明明人醒過来了,却像是比方才還激动了千万分?
胤禛還兀自抓紧了他不松手,胤祥觉得他神色不对劲,让府裡的总管苏培盛将下人全屏退了,這才轻轻抚了抚兄长的背脊:“四哥,怎么了?如今皇阿玛病重,正是心气不顺的时候。二哥被圈禁的事您不能再劝了,咱们对他也算是仁至义尽了。”
“阿玛病重?二哥被圈禁?”這還是康熙五十一年,太子二度被废时的事。
胤禛察觉出了不对,方才疯狂跃动的心脏慢慢安稳下来。
阿玛還在,十三弟看着也還年轻。
如此說来,這不是百年之后的遍地焦土,也不是奈何桥上转生殿中,他不必上穷碧落下黄泉地去寻一個心安处,漫天神佛竟眷顾了他,叫他回到了康熙朝?
胤祥不知他心裡這百转千回的念头,有些着急:“四哥,這会不是发愣的时候,一会皇阿玛醒了,或许要召您进宫,您该振作些。”
他說话间,胤禛忽然握住了他的手。
是温暖的,是年轻的。
胤禛闭上眼,长长地舒了口气。
這是他的十三弟,這是他的雍王府,這是他的人间。
這一切,似乎都還来得及。
御花园中,三五個小宫女正挤在一個小亭子裡低声聊天。
紫禁城的主人去了畅春园养病,已有一個多月沒在宫中了,总管对他们的管束也就不那么严格。
這会儿风大,梅花虽然开了,花形却都被风吹得不够好看了,她们挑了好些时候才勉强挑出几只适合插瓶的,眼看着像是要下雨,便在亭子裡躲個懒。
小丫头一边跺脚一边搓手:“夏姐姐,你說皇上什么时候回来呀?要是能過了冬天再回该多好啊。”
池夏是這几個小姑娘的领头,看她手指冻得发白,顺手接過了她手裡的小花篮帮她提着。
她在高节奏的互联網大厂干了十五年,好不容易财务自由了,准备辞职躺平,一觉醒来却发现自己莫名其妙被投放进了這個清朝同名女孩的身体裡。
好在她一来就发现有個“咸鱼系统”在脑子裡,系统给的任务倒是很简单。
大多是做一道菜,打一個璎珞,学一曲古琴曲,绣一朵花等,完成时限则长达好几個月,提供的奖励也很不错——
各式各样的花式吃喝玩乐宝典,从养生汤、美容丸、强身操,到失传的菜谱、乐谱、棋谱,還在识海内给她提供不限量的电视剧电影和各类小說杂志。反正只要她想要的娱乐项目,系统全都能提供。
即使前两年她年满十六,被家裡送进了宫,她也很坦然。
毕竟她這個身体很会投胎。虽然父亲沒啥名气,但她伯父竟然是鄂尔泰,雍正的重臣。
大不了她就在宫裡混十年日子,等雍正继位,自家爹娘跟伯父去讨個情面,把她放出宫去,她依旧可以躺得身心愉悦。
甚至等到了那個年龄,大概率都不用结婚生子了。
這日子,想起来就令人神往!
重点是,她在二次元還是個无脑“雍正吹”,当年一些清穿剧宫斗剧热播,她曾经抄键盘跟人吵了很久,科普雍正的功過。
要是在宫裡待着,能有机会看看這個改革大刀阔斧,爱憎都走极端,又护短又玻璃心,审美优秀,业余時間還喜歡搞個cosplay的雍正,也算是圆了她二次元的少女梦啊!
其他几個宫女也叽叽喳喳地聊了起来,撺掇池夏一会儿给她们讲上回讲了一半的话本故事。
池夏点头答应了。
她进宫前家裡打点活动過,宫裡安排给她的活也简单,每日裡只需负责将养心殿收拾好,补上新鲜的花果茶点。
康熙皇帝喜歡住园子,养心殿来得极少,這差事既体面又清闲,也不必掺和后宫妃嫔们的明争暗斗,她闲来无事,也喜歡和這些小姑娘逗個趣。
小宫女们立刻兴奋起来,飞快地收拾了剪好的花枝,催她赶紧回去。
几人有說有笑地往回走,禁城四角却忽然传来了浑厚的钟声,御花园裡本就空旷,钟声四处回响,震得人心跳都停了一忽儿。
众人都是一愣,池夏脑子裡也忽然传来了“滋啦滋啦”的电磁干擾音,沉寂了好几天的系统忽然开始连续播报:
——系统错误。
——系统错误。
——系统错误。
池夏在清朝已有十年了,生活常识還是有的,知道這是国丧的钟声,只有皇帝驾崩、太后薨逝才用得上。
宫裡早些年就沒有太后了,可如今才康熙五十一年,上個月才刚刚二度废了太子,照理来說,距离改朝换代,還有足足十年之久。
“——错误已修正,系统持续为您服务。”
池夏好半天才回過神来,忍不住询问系统:“怎么修正,丧钟都敲了,人還能死而复生?”那也太耸人听闻了吧。
“已参照其他歷史维度的参数,为您修复系统,新系统将在适当时机启用。”系统平铺直叙地說完,就陷入了沉默。
山不就我,我去就山。修正不了歷史,系统就修正它自己,顺带放個假?
池夏:……也不是不行吧。
她自己天天想着摸鱼,对這個咸鱼系统偶尔罢工倒也沒什么意见,只对米芸几人小声道:“大家都谨慎些,赶紧打起精神回去当值。”
小丫头们年龄虽比她小一些,但家中多半也是有父兄在当差的,沒有浑不知事的,乖巧安静地点点头,快步往养心殿走。
从宫裡到宫外,仿佛一下子都陷入了寂静,只余下了這铺天盖地的沉穆钟声。逐渐地,后宫有哭声传了過来。
大家基本都猜到了,紫禁城的主人,只怕已经换了。
池夏暗自发愁,雍正是在康熙二废太子之后才逐渐走上前台的。现在這個時間点,他還能顺利地继位么?
原书名比较敏感改成《清穿后我绑定了上进系统》了,內容沒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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