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权臣娇娘 第43节

作者:未知
随着日子一天天過, 男人的脸色愈发难看起来, 浑身上下散发着摄人的杀气,寻常人压根不敢近他的身。就连曾合,也恨不能躲着远些。但他心裡虽畏惧,有的时候又不免敬佩, 敬佩這男人的韧性。 即便是寻遍了這么多地方, 每一次都是失望,男人却从未說過放弃二字, 除了愈发阴沉的脸色, 和日夜不眠不休的寻找。 這段日子,大概是覃九寒重生以来最难熬的日子,他每日一睁眼, 除了寻人還是寻人。他有的时候甚至在想,如果真的找不回蓁蓁,那他要怎么办?科举?于他而言,他重活一次的意义,仿佛彻彻底底消失了。 覃九寒策马回进锦州府城门时候,恰是夜幕西下,黑黢黢的夜色笼罩着整個城,也罩住了他的心。 他沒做停留,直接往锦州府牢房去。他今早收到的信裡說,锦州府搜城的那一拨人,在十裡巷搜到一户人家,虽人去楼空,但邻居道,這户人家行踪奇怪,蓁蓁和宝福走丢的那几日,這户人家几兄弟每日点卯出门。有一日,還背回来两個老大的麻袋,然后当天便退房走人了。 再细细询问一番,又找来房主盘问,竟得出了更令人震惊的消息。這房主原本就有些怀疑,租了他房子的人私下做些坏事,因为他有一日去收租子的时候,听见了屋内传来的小孩哭声。他一开始也沒多心,只是顺嘴问了一句,那租客也随口找了個理由敷衍他,道是隔壁的孩子過来玩。 他那时也沒多想,收了租金便走了,后来事忙,便也抛之脑后了。等官兵寻上门的时候,他才猛然想起,那几個男人瞧着便凶神恶煞的,又是新租客,谁家会放心孩子上门玩儿? 搜城的官兵得了消息,知道這事和楚猎一直在查的拐子一案有关,第一時間便报给了楚猎,楚猎却因为北境作乱,要镇守北境,便直接把案子交给了顾长卫。 顾长卫本就是来替楚猎的,当即亲自過来,一一盘问,询问出大胡子几人的模样。 他正拿了几分仵作做的画像,打算去牢房审问拐子的老大,恰好半路便遇见了覃九寒。 柳学政家小姐失踪一案,他早有耳闻,覃九寒不過一介书生,却为了救未婚妻而不顾乡试,甚至亲自带人搜捕。更何况,楚猎临走前,還在他耳边描述,覃九寒如何雷霆手段收服士兵的英姿,還道他一手银鞭耍得虎虎生威,他听了也不免生出些惺惺相惜之感。 顾长卫拱手招呼,“在下顾长卫,久仰覃兄大名。” 覃九寒却是淡淡扫他一眼,语调有些不耐烦,“顾兄,我要提审乌老大!” 顾长卫被他直截了当不打官腔的话一噎,干脆拱手道,“我方才已经让狱卒将人带来了,覃兄……” 他话未說完,覃九寒已经大步迈了出去,直奔提审的刑房。 他一进去,便顺手从旁边捞了根鞭子,一鞭子直直抽過去,在乌老大的脸上留下深可见骨的血痕。 伴随着乌老大的一声哀嚎,覃九寒手起鞭落,只鞭得乌老大连声哀嚎。 旁边的狱卒正犹豫着,就见顾长卫进来了,忙上去禀告,“大人,按规矩,咱得先问再打啊。這问都沒问,就打上了,還能问出东西来嗎!” 顾长卫却是摆摆手,坐壁旁观,等着看覃九寒如何盘问出结果。要知道似乌老大這类人,鞭打是撬不开他的口的,不若楚猎早从他嘴裡问他幕后之人了。 不到一刻钟的功夫,覃九寒豁然停鞭时,被绑在架子上的乌老大已经是遍体鳞伤,血肉模糊了,他气若游丝的虚弱模样,吓得狱卒赶紧上前探了探他的气息。 好在還有气。 這乌老大也是骨头硬,被打得血肉横飞也不虚,反而還挑衅道,“你想知道什么,我一句话都不会說的!” 他为朝中某位大臣做事,這一番栽到楚猎的手裡,已经算是倒了大霉。他若是守口如瓶半句都不透露,那位大人還可能救他一命。他要是透露了半句,那才是真的死无葬身之地。 所以,他压根不怕打,在他的想法裡,死总比打可怕。 然而,他面对的,是上辈子凭着一手用刑功夫震慑整個梁朝的覃九寒,注定要打破他原先的幻想。 覃九寒停下鞭子,并沒像顾长卫他们所想那般开始盘问,反而直接换了样刑具。 烧得火红的烙铁,直接贴在乌老大的小腹处,疼得他死命拉扯着铁链,小腹抽搐抽动着。 皮肉烧焦的味道在刑房内蔓延开来,熏得顾长卫等人蹙眉,狱卒甚至几欲作呕,但施刑的男人却从头到尾,连表情都沒有丝毫的变化,仿佛在烤一块猪肉一般,无动于衷。 施過烙刑,覃九寒也依旧不搭理嘴硬的乌老大,甚至好似一点都不关心能不能从他嘴裡掏出话来,直接顺手挑了下一件刑具。 一個时辰過去了,刑房内的刑具都用了個遍,架子上的乌老大,也从一开始的叫嚣,到现在的奄奄一息,眼神间甚至有了恐惧和躲避。 刑房原本脏污的墙壁,此时像极了凶/杀现场,飞溅的血渍和皮肉落在墙壁之上,吸引蝇虫蒙头乱飞,嗡嗡作响。乌老大感觉自己不是人,而是一只被屠宰到一半的猪或是牛,眼前人的眼神裡,沒有任何属于人的情绪。這仿佛不是一场审讯,而是虐打,单纯的虐刑。 审讯是有终结的,但乌老大感觉自己此刻经历的,仿佛是不会有尽头一般。 当覃九寒放下最后一样刑具的时候,不光乌老大,就连顾长卫和狱卒都下意识松了一口气。哪怕知道面前是十恶不赦的人贩子,甚至還做了更肮脏的事,但這样单方面压倒的施虐,仍旧能让人看得胆战心惊。 覃九寒摆摆手,朝狱卒淡淡吩咐,“去拿些药来。” 狱卒一愣。 就听男人冷漠的声音响起,在空荡荡的刑房内来回作响,“止血的。别让他死了……” 這话听得乌老大直打颤,后头未尽之言分明是。 ——我還沒玩够。 狱卒出去了,覃九寒在椅子上坐下,动作略有些慵懒,手托着腮,似笑非笑和顾长卫谈天,“這刑房裡的刑具還真是单调。我从前在一本书上读過,“請君入瓮”一词。不知顾兄是否有所耳闻?” 顾长卫方才就被覃九寒的手段震慑到,此时闻言便觉是個不大好的词,“請君入瓮?” “唐朝酷吏来俊臣所提之法。寻個大瓮,将人塞入瓮裡,慢火温煮,犹如温水煮肉一般,刚开始還无知无觉,渐渐的,身上的皮肉便泡涨……” 男人嘴角噙着笑意,似乎在說菜肴的做法一般,听得顾长卫几句作呕,更别提架子上捆着的乌老大了。 乌老大喘息稍许,嗓音比方才還大些,但底气却不足多了,“你這软蛋,难不成乌大爷我怕你不成?” 被辱骂的覃九寒却是面不改色,仿佛压根沒主意到屋内還有這么一個人,只顾着和顾长卫提什么失传已久的古代刑罚,面上甚至露出些微享受之色。 方才去取药的狱卒回来了,覃九寒便随手道,“给他上药,顺便塞上口嚼。” 那狱卒似有所迟疑。 覃九寒也不动怒,反而好声好气问他的意见,“怎么了?有什么不对嗎?” 狱卒见他不像方才那般冷漠,甚至還和顾大人谈天,心中沒那么畏惧,便小心翼翼道,“這会儿就要用口嚼嗎?大人,您還沒审讯呢。” 覃九寒闻言便是一笑,一张冷淡至极的脸,愣是笑出了风光霁月之感,与這牢狱格格不入。 乌老大见状心底寒意更甚,他不知道這男人是故意還是怎样,他对着顾长卫也好,還是对着狱卒也好,都是一副正常书生的温润模样。但注视着他的时候,却仿佛眼中沒有活物一般,甚至,从头到尾,半句话也未曾和他說過。 就好像,他是架子上的一扇猪肉一般。 狱卒也是一愣,继而道,“大人……?” 覃九寒很快便敛了笑意,摆摆手道,“沒什么,你按我的吩咐做便是。对了,去外头问问,有大瓮么?” 那狱卒见他很好說话的样子,便边给乌老大抹药,便套近乎。他们狱卒算是最底层的,来审讯的大人几乎也懒得同他们多說什么,基本似吩咐他们做事,难得遇见一個虽然用刑狠但乐意同他们說话的,便止不住话头了。 “大人可是饿了?要大瓮做什么?大人若是饿了,附近有家酒馆,主人家是蜀地人,水煮肉片做得最是爽口,我给大人带一份?” “嗯。”覃九寒托腮沉吟片刻,温和道,“我倒是不怎的饿,這大瓮有别的用处。你若是饿了,倒是可以允你去填填肚子,顺便捎些茱萸回来也好。” 他话音未落,架子上正被狱卒塞着口嚼的乌老大就拼命挣扎起来,将口嚼挣脱了。狱卒便是一怒啐道,“干嘛!老实点!以前不是挺老实的,你别欺负大人脾气好!” 他嘴中的大人,自然是愿意同他们谈话的覃九寒,在他眼裡,虽說這位大人用起刑具来的确显得有些過于得心应手了,但脾气却是实打实的好。 乌老大闻言差点吐血,這狠毒的书生脾气好?好欺负? 狱卒又把口嚼塞进去,边捆他脑后的绳子,边和覃九寒推销那家的水煮肉片,“大人,您沒吃晚食吧?我给你捎份水煮肉片和米饭,保准你吃了還想吃。咱這位置虽然不怎么样,但老板手艺沒的說。” 這狱卒真的是個话痨,而且還是個水煮肉片骨灰级话痨,见覃九寒沒不耐烦,還打算继续說呢,就被面如土色、浑身发颤的乌老大打断了。 “大人!大人!我招了!大人想知道什么,我都說!” 乌老大的情绪已经全然崩溃了,他头一次觉得受刑不是肉体上的折磨,精神上的折磨远胜其他,被当做牲畜一般无视对待,脑子裡全是被装进大瓮烹煮的画面,甚至還看见男人那双修长尊贵的手,在大瓮中施施然洒下茱萸调料。 被当做牲畜一样烹煮的恐惧,远大于死亡,完全击溃了他的心底防线。 更遑论,眼前的男人,给他的感觉,比他们這些真正的亡命之徒還要更心狠手辣,更冷血残酷。 狱卒傻眼了,忍不住吐露心声,“你该不会是被我說馋了吧?” 乌老大要不是這会儿腿都软成面條了,肯定要踹這狱卒几腿,谁特么跟你一样馋口吃的!你特么少說几句会哑巴么? 审讯了這么久,覃九寒還是头一次抬眼看乌老大,好似终于发现這是個活人一般,抬抬下巴,“說。” 乌老大垂下头颅,眼中全是解脱之意,将事情全盘托出,“我抓這些孩子,都是受吏部尚书费大人的吩咐。我负责按照费大人给的信息,去乡下找那些生辰八字符合的孩子,然后能买的就买回来。爹娘不肯卖的,我就带人偷過来。我這边把货弄到手,费大人那边会有派人過来和我們接头。接头的地方只有我一個人知道,就在……” 反正口都被撬开了,說多說少都是一個死,乌老大還宁愿不要惹得面前人不高兴,便事无巨细全都娓娓道来,听得顾长卫满脸震惊,忙亲自取了纸笔一一记下。 乌老大话毕,正觉解脱,就听得对面一声不耐烦的话,“谁要听你說這些?” 覃九寒将顾长卫随身带来的画卷展开,厉声问道,“這四個人,眼熟嗎?” 乌老大:“……他们是我的手下,不過他们只是小喽啰,不知道费大人的事,能說的我都說了……” 他的话再一次被打断,覃九寒眉宇间不耐之意更深,“籍贯,藏身地,可有家小,通通說明白!” 乌老大半晌脑子沒转過来,但闻言還是老老实实說了。 然后,他就见方才折磨了他许久的男人,抛下众人转身就走,丝毫不拖泥带水。 乌老大:……?? 狱卒:……?? 顾长卫轻咳一声,拍拍那狱卒的肩膀,道,“你那水煮肉片听来不错,等会儿顺便给我捎一份過来。” 狱卒受宠若惊点头,“哎,大人。” 然后,就又得了顾长卫一句沒头沒脑的赞许,“做得好!” 第59章 ... 却說那头覃九寒得了线索, 大胡子一行人皆来自桐城附近的几個乡镇,家中贫苦,受了钱财的诱惑, 才做了這拐子的行当。 然而不巧的是, 四人皆来自不同的乡镇, 相隔竟也有三四日的脚程 覃九寒便将原先搜城的人分成了四波,分派往這四人的家乡,自己则跟着去了最近的一处,恰是蓁蓁所在的這一处。 覃九寒正在赶路之时,沈蓁蓁正燃了柴火, 窝在厨下, 被呛得泪儿直流。 白日裡, 她自作主张裁了衣服, 惹得如娘大怒,便干脆将她和宝福赶到厨下,替原来那厨娘的活计。 這妓馆是私籍,官府衙门皆不管的地带, 但正因着是私籍, 如娘也不敢如何招揽客人,做的皆是口口相传的生意。因此, 這妓馆人丁稀少得紧, 除了如娘和阿朗养母子,剩下的便是几個接客的姑娘。 姑娘家爱美爱娇,恨不能饮露水儿度日, 哪会正经吃什么晚食,就连如娘,也是拿了原先厨娘白日裡做好的小米粥果腹。 认认真真等着晚食的,大概也只好半大小子饿死老子的阿朗小少年了。 眼看着外头夜色都黑黢黢了,阿朗饿得肚子直叫,忍不住便推了厨房门进来。行至锅子前,一双蓝色的眸子死死盯着還浸在锅裡,连热气都沒冒的米粒,言简意赅催饭,“饿了!” 蓁蓁抬脸露出一张熏得乌黑的脸,抿抿唇,道,“我不会点火。” 阿朗上上下下打量了她片刻,歪头问,言语中倒全然皆是疑惑,“你不是姑娘家么?” 姑娘家有不会做饭的么?那還是姑娘么? 蓁蓁语塞,拿着根棍子便戳戳炉灶裡的小火苗,然后,那火苗就呲了一声,灭了,青烟滚出来顿时呛得蓁蓁和宝福咳得满脸泪。 一大一小皆是一個模样,被烟熏得黑乎乎的脸,两行清泪冲开黑灰,直顺着脸庞往下淌。 阿朗脑子裡又冒出晌午那会儿一模一样的想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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