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权臣娇娘 第48节

作者:未知
玉泉朝他福福身,然后等马夫放好踩脚的墩子,伸手将姚娘扶下车,正要伸手去扶自家小姐,就见方才還立在旁边的男人有了动作,脸上的漫不经心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珍而重之的温和,他掀开帘子,伸出修长而骨节分明的手,指尖上带着点握笔后的细茧。 玉泉微微一愣,却见她身旁的姚娘伸手悄悄拦住她的动作,眼神中满是揶揄,又带着点羡慕。 覃九寒的手在空中停顿了片刻,蓁蓁很快便有了动作,丝毫沒犹豫就将手搭了上去,搭着他的手下马车,可见平日裡便是习惯了的,并非一时在众人面前做秀而已。 蓁蓁的手掌小,但并不瘦,反而有些肉肉的,纤纤十指细细的,但十指指尖皆是微微鼓起個可爱的弧度,指腹粉嫩柔软,看着便让人想捏着把玩一把,揣测其手感如何。覃九寒自然也不例外,他对他家小姑娘向来是沒什么抵抗力的,握住了便不想放,但看四周人来人往,也只好遗憾放开手。 下了车,众人便一道进了大殿,在佛像前跪了片刻,又添了不少的香油钱。 寺庙裡焚着香,白烟冉冉升起,又在大殿上方盘旋萦绕,让人有如置身仙境,整個人都平静祥和了许多。姚娘拜過佛,便朝玉泉使了個眼色,而后朝蓁蓁道,“我和玉泉去外头逛逛,给孩子们带些小玩意儿。你不若在庙裡走走,等会儿我們来寻你。” 說罢,也不等沈蓁蓁回答,便直接带着玉泉走了,還不忘回头指了指后院,似是在提醒她。 姚娘一番好意,蓁蓁虽有些哭笑不得,但也不好回绝,更何况,大殿内人来人往的,一直在這占着位置,旁人恐怕還要嫌你,還不如去后院看桃树去。 思及此,沈蓁蓁便朝覃九寒开口道,“我們去后院吧,听說那有桃林。”桃林自是有的,只是那株百年桃树更惹人眼罢了,不少未婚少女皆会去求上一求。 自家小姑娘害羞,覃九寒自不会点破,当即应下,陪着蓁蓁往后院走。大抵是因为那一株百年桃树的名头,后院的人并不少,而且不像大殿,大多数是上了年纪的,這儿都是二八年华的少年少女。有的荆釵布裙,有的珠翠满头,但皆是眉眼中带着股羞意。而男子则要坦然的多,见了人也只是略一抬头,并不似女子那般羞于见人。 打眼望去,是一片桃林,郁郁葱葱的,但并无桃花,此时早過了开花了的时节,众人的目的也不是赏花,本来醉翁之意不在酒,也无人往那桃林裡走,皆是在那株周围种着兰草的百年桃树下许愿。 蓁蓁见状,娇软的脸儿一红,她方才话沒過脑便說出口,也未曾思及,這时节压根沒桃花,要說桃子還靠谱些。她径自红了脸,覃九寒一旁打量着觉得有趣,忍不住恶趣味多赏了一会儿,才开口替她描补,“那桃树看着有些年份,草木有灵,我們既来了,拜一拜也无妨。” “嗯!”蓁蓁松了口气,拿微凉的手背蹭了蹭带着热意的脸,跟着覃九寒一道去那桃树下拜了拜。這桃树大概也是一传十十传百,传出名头了,周围還特意种了兰草不說,甚至還特意摆了摊子,上头是些符纸,皆写着些白头偕老的吉祥话,任人取用。 覃九寒在那摊子上扫了几眼,选了個“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的條,而后从蓁蓁那要了個香囊,塞进去,递给蓁蓁。這时旁边便有小和尚過来道,“施主朝上扔便是,心诚即可。” 蓁蓁给了那小和尚香油钱,然后将那香囊往上一丢,她用的力气不大,却巧得很,落在那最粗的两根枝干中间,看着便牢靠的很,任是风吹雨打,也不怎的掉的下来。 丢完香囊,蓁蓁就不肯在這儿多留了,拉着覃九寒便要走,哪知到了半路,被個疯癫老和尚拦住了,那老和尚摇摇晃晃,走路似個酒鬼,闷头便朝他们撞来。好在覃九寒动作迅速,将蓁蓁挡在身后,蹙眉将那和尚拦下。 那和尚眯着双眼把面前人一瞅,眼角皱纹似老树的树皮似的,朝鬓尾蔓延去,他咧嘴一笑,伸出手道,“三文银子,算命。” 常来寺庙的人都知道,正经的僧人是不许顾弄玄虚的。佛家讲究一個你情我愿,你来或不来你信或不信,来了赠多少香油钱,皆是由你自己做主。有些有修为的大师,的确能看穿因果,但佛言“境由心生,命由己造”,這些大师即便看穿了,也不会泄露天机。 面前這個老和尚,开口便是要报酬给人算命,可见要不就是個假和尚,要不就是個不守清规戒律的。 覃九寒蹙眉,心下有些不满,他多少算是信佛之人,见了此等事情,不由便有些憎恶,便拉着蓁蓁要走。蓁蓁素来听话,自然跟着他往前走,走到半道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见那老和尚跌坐在青石板上,衣衫也脏得很,模样好不狼狈,心下不忍。 她脚下迟疑了些,前头拉着她的覃九寒就察觉了,停下脚步回头看她。蓁蓁抿抿唇,从钱袋子裡掏了碎银子,可怜巴巴望了男人一眼。 覃九寒有些无奈,他自然不会似他家蓁蓁這般好心,见着老人孩子就心生不忍,更遑论這种摆明了是骗子的老和尚,但他家小姑娘這般可怜兮兮望過来,亮亮的眼儿裡盛满了星子似的,便是要摘天上的那弯月,他也得试一试不說。 覃九寒也沒松开手,反而拉着她回到那老和尚面前。老和尚原闭着眼小憩,忽然眼前一黑,光都被遮沒了,便懒懒散散掀起眼皮看了一眼,道,“小姑娘,改主意了?” 蓁蓁蹲下身去,将碎银子放在老和尚面前,温和道,“您买身衣裳吧,算命便不必了。” 老和尚嘴角一撇,眼角皆耷拉下来,不高兴道,“這怎么成?你一個女娃娃,我一把年纪了,怎好占你便宜!” 覃九寒见他故弄玄虚便觉厌恶,不愿蓁蓁同他废话,只随意道,“搁在這儿就是,他若不要,自然有人要。” 那老和尚闻言一点儿不恼,還朝覃九寒咧嘴一笑,道,“你倒有识得几分佛理,可不是哩,小姑娘莫担心就是。你舍银子是做善事,甭管我老和尚拿了還是沒拿,那你女娃娃也是得了一分善缘的。” 這老和尚說起话来疯言疯语的,模样也疯疯癫癫的,蓁蓁怕他真把银子丢這儿了,便朝那老和尚道,“那您替他算一卦好么?這银子就算作卦费。” 蓁蓁說的,自然是覃九寒。老和尚仰面看了一眼覃九寒,撇嘴道,“他有什么好算的?宛如仙鹤出凡笼,脱得凡笼路路通;南北东西无阻隔,任君直上九霄宫。” 這卦象好参得很,纯粹是些吉祥话,观那老和尚随口一說的模样,覃九寒嘴角一抽,只觉得這老骗子還真是够糊弄人的。 那老和尚說完尤嫌不够,還满脸嫌弃朝蓁蓁道,“這家伙就是富贵命。少年多舛,青年便有如出笼仙鹤,直上九重天。” 蓁蓁闻言便是一笑,人么,总是爱听吉祥话的,更何况是在寺庙裡,更有几分忌讳,生怕听了什么不好的卦象,心裡藏了疙瘩。嘴上說不信,心裡又止不住的琢磨,简直比藏了只小虫在心裡還难受,磨人得很。 卦也解過了,蓁蓁就朝那老和尚道,“卦您解過了,這银子,您便收下就是。” 那老和尚却是不肯,仍然不肯收钱,固执的很,“我方才那是给你這女施主露一手,這一次才是真的!” 露一手?覃九寒闻言便是一哂,方才那也算是露一手,那這算命一行也太好做了些。 老和尚似乎是来了兴致,愣是问蓁蓁要了名姓,又仔仔细细打量了她片刻,惊讶道,“你這女娃娃是我佛门中人啊!怎的去了這俗世了?” 第67章 ... 老和尚话音刚落, 覃九寒就把眉拧得死紧,满脸不虞。正待发怒,就听那老和尚继续神神叨叨道, “你這丫头本是佛前一池莲, 日日闻经诵, 夜夜佛香染,沾得一身佛缘。临了临了,被個不长眼的凡间士子连根给整株撅了,白玉瑰宝做盆,无根洁水为饮, 倒是沒沾凡间浊气, 却是不得不历百年劫, 方能修成正果。” 老和尚又是摇头晃脑, 又是捻指拧眉,什么神佛什么正果,听得人一头雾水。 蓁蓁還迷迷糊糊的,覃九寒早已面色发冷, 甚至有些阴冷的。明明是個疯和尚而已, 放在平时,他也不见得会搭理這人的疯言疯语, 但此时一听, 他却是心底一股寒意,身子崩得极紧,拉成了一张紧绷的弦一般。 “师叔!您老人家怎的又出来了?” 一声青年的喊声从老远处传来, 一個青年僧侣急急忙忙跑過来,气喘吁吁同覃九寒和沈蓁蓁合掌鞠躬,道,“两位施主莫怪,我师叔向来有些痴状,還請施主见谅。莫与他计较。小僧先谢過了。” 蓁蓁本就沒生气,也好声好气同那青年道,“无碍,老人家沒冒犯我們。” 那青年和尚又诚恳谢過,這才躬身扶起老和尚,目光触及地上的银钱,正要物归原主,却被蓁蓁拦住了,“您留着便是,给老人家买身衣裳。” 那青年和尚犹豫了一瞬,打眼看到覃九寒阴冷淡漠的目光,当即躬身谢過,“那小僧替师叔谢谢女施主了。”他顿了顿,又道,“女施主天性良善,慈悲为怀,日后也会事事顺心,多子多福的,勿要把我师叔的冒犯之言记在心上。” 蓁蓁闻言便笑,這人大概還是怕他们同那老人家计较,這才替他描补几句。不過,人人都爱听吉祥话,尤其是在寺庙裡,便也笑纳了他的祝愿,又道了次别,這才轻轻拉了拉覃九寒近在咫尺的袖子,示意他走。 覃九寒回神,收回落在两個和尚身上的目光,和蓁蓁对视,顿时便温和了不少,虽沒露什么笑意,但却不似方才那般冷厉了。 两人相携走远,直到身影都远得望不见了。老和尚才噗嗤一笑,朝着那青年僧侣嘲道,“你什么胆子啊?竟怕成這样?你难不成怕他斩了你不成?” 那青年和尚也收了方才的表情,无奈朝师叔道,“师叔,您别惹麻烦行么?佛缘佛缘,說到底却也是缘分。您就当她同佛有缘无分不行么?何苦還要计较!” 老和尚气得吹胡子瞪眼,差点跳起来打他,“你住嘴!本来就是我們的花,供着几百年了都,被人抢了,不抢回来也就算了,你還怪我太小气?!” 修佛之人向来洒脱率真,要不也是与人为善的性子,但他這师叔偏偏与旁人不同,锱铢必较不說,還火爆脾气,丁点儿沒有得道高僧的洒脱出尘。青年和尚有些无奈,只能敷衍哄着他,“是是是,师叔說的有理。不過,您既答应過师父,就不可再横加干涉不是?不若,那几坛子的桃花酒,我也只好写信告诉师傅了?” 說到酒,老和尚仿佛被戳中了痛脚。他师兄是個老古板,虽說此时不在寺裡,但真要让他知晓了,恐怕又是按寺规杖责,又是闭门思過抄经书,那還得了。 青年和尚见他偃旗息鼓,才算松了口气,一抬眼便又回想起那人的眼神和浑身的威压之势,不由有些战栗,随即双掌合十呢喃一句“阿弥陀佛”。 …… 却說這头,沈蓁蓁他们在寺外和姚娘玉泉们汇合,几人一道回了府邸。因着揭榜第二日,有为举子而准备的鹿鸣宴,除了新晋举子外,還有内外帘官、府州官吏,所以覃九寒和程垚、聂凌几人早早便赴宴去了。 覃九寒是解元,想与他结交的自然不少,一圈一圈敬酒下来,即便程垚和聂凌帮着挡了不少酒,等他回家的时候,也已然醉醺醺的,满身酒气。 他们三人回来的时候,蓁蓁正领着玉泉和玉腰在院子裡等着,见覃九寒满身酒气归来,向来无甚表情的面上也有些醉意朦胧,看着比平日裡冷静自持的模样小了几岁一般。 聂凌打眼望见沈蓁蓁,脚下一個踉跄,便赶忙诉苦道,“沈姑娘,赶紧把远之搬回去。也不知他今夜怎么了,旁人来敬酒,他就仰面喝個精光,连推辞一句都无,也不怪敬酒之人趋之若鹜了。要不是我和程兄挡了挡,恐怕這会儿已经吐上了!” 這样的宴,府试也有一回,但那时覃九寒回来时,虽說有些醉意,但意识還是清醒的,却不似這一次這般,几乎可以說是失态了,面上酒意上涌显出几分薄红,脚下也有几分踉跄。 似乎是听见那一句“沈姑娘”,覃九寒晃了晃脑袋,抬眼看過来,醉意朦胧的双眼盯着蓁蓁不放,然后语调裡头带着点亲昵喊,“蓁蓁。過来。” 玉泉她们素日裡见的覃解元都是庄重自持的,更有几分淡漠冷厉,待她们几個婢女皆是不苟言笑,何时看過他這般温柔缱绻,当即见了鬼似的看過去。 婢女们惊讶不已,程垚和聂凌却是早已经习以为常了,聂凌甚至能腾出脑子琢磨,方才鹿鸣宴上那個借倒酒之名意图倒进覃九寒怀裡,结果還沒得逞,就被他们的覃解元甩出去的娇婢,哭哭啼啼的模样。那個时候,覃九寒可是冷着张俊脸,丝毫沒有怜香惜玉之情的。怎么一到沈姑娘面前,就和彻彻底底换了個人似的? 果真是未婚妻就是与旁的女子不同么? 被玉泉和玉腰盯着,沈蓁蓁下意识脸上一抹红晕,继而上去扶住男人。醉酒的人向来是意识不清的,就显得格外重。方才聂凌和程垚两人扶得那般力不从心,也与這有关。玉腰玉泉二女生怕解元压坏她们家姑娘,都手忙脚乱要上去扶,结果手刚伸過去,就被覃九寒蹙眉一把甩开了,眉眼间皆是嫌恶。 玉泉和玉腰近不了身,不由得有些急了,她们家姑娘身子纤细,能有多大气力,如何能搬得动覃九寒那么一個成年男子,可别压坏了才是!就连聂凌和程垚都有些看不下去了,但碍于身份,也不好似玉泉她们那般动手,只好在一旁干着急。 聂凌甚至有些抬高了嗓音,“远之,你可别把你媳妇儿给压坏了!不然你明日醒了,哭都沒处哭!” 他话音刚落,方才還不省人事的覃九寒淡淡抬眼瞥了他一眼,似乎是很嫌弃的模样,嘴角微微一勾,朝他嗤了一句,看得聂凌就来气。正要继续理论,就听沈蓁蓁开口了,“玉泉,玉腰,你们去厨房拿醒酒茶吧。我扶得住。” 玉泉和玉腰皆是满脸不赞同,脸上写着“姑娘你可别逞强,真搬不动就丢這儿算了,把自己累坏了可不许”。 沈蓁蓁好說歹說,总算劝得玉泉和玉腰去了厨房,才又和程垚聂凌道了句别,半扶着覃九寒回房。她一手扶着男人的背,另一只手则是扶着他的胳膊,但她個子娇小,覃九寒却是比聂凌和程垚都要高,从远处望去,倒不似她扶着男人,而像极了男人将她半拥在怀裡,两人亲密无间的姿态。 不過,她也并非逞强,而是她方才一上手便察觉到了,覃九寒压根沒将全部重量压在她身上,大概卸了七八成的力道,剩下的顶多让她稍稍有些许的吃力,要說压坏却是无稽之谈。但是,這种话又不好和他们言明,倒有些似显摆似的,這种事,沈蓁蓁是做不惯的,故而也只能由着玉腰她们误会了。 沈蓁蓁将男人扶回房间,正绞了帕子替他净面,又替他解了发冠,拿篦子顺了顺鬓角,让他睡得舒服些。方才去端醒酒茶的玉腰和玉泉就进来了。她又喂了不省人事的男人饮了醒酒茶,才打算要走。 她从床沿起身要走,就见覃九寒忽然伸手攥着她的指尖,捏的紧紧的,方才闭着的眼也睁着,一眼不错望着她。覃九寒饮了酒,便迟钝了许多,被蓁蓁劝着放手也不肯,兀自握着她的指尖,实打实的不讲道理。 沈蓁蓁从未见過他醉成這般,倒有些似個霸道的孩子了,捏在手裡的糖豆便不肯放手,甭管大人如何同他讲道理,不仅固执,還有几分难以言喻的霸道。蓁蓁见状觉得有几分好玩,侧着头陪着坐了一会儿,等他彻底入了睡,才揉着有些僵硬的腿起身。 玉腰和玉泉连忙上来扶,扶着沈蓁蓁回了自己的房间。 却說她离开后,床上陷入睡眠的覃九寒忽然蹙起眉头,方才放在身侧的手也紧紧攥成拳头,眉宇间皆是不豫之色,似乎是做了噩梦一般。 …… “大人?您可是身子不舒坦?要不我們回去?”耳边传来殷勤的语句,覃九寒觉得有几分耳熟,便抬眼看過去,不由心头一震。 這人的面貌十分熟悉,前世伺候了他十多年的随从,虽說不是那种能察言观色的仆从,但胜在对他忠心耿耿,自他从狱中顺手救了他一次,此人便一直跟着服侍他了。 只是,這分明是前世的事,這种恍如身临其境的感觉是何缘由? 第68章 ... 覃九寒回神后, 抬眼打量他所处的环境。 這处楠木作梁,雕梁画栋,入眼是随着暖风扬起的宝罗帐纱, 珍珠串坠的帘子被风拨弄着, 如清培佩般叮咚作响, 一股甜而舒缓的暖香在屋内拂散开来,端的是個金碧辉煌的销金窟。 他身处走廊之中,拐了個弯,便到了一处厢房前。随从還在询问他的身体,覃九寒摆摆手让他安心。 正在這时, 厢房房门被推开, 一個紫衣男子掀帘出来, 见到他便是一愣, 随即拱手行礼道,“覃大人,王爷在裡头恭候多时了。”說罢,朝裡头一摆手, 請他进去。 覃九寒下意识厌恶這烟花之地, 不欲进這腌臜之地,哪怕裡头看上去還算雅致, 那些伺候着的姑娘也還算规矩。但不知怎么的, 心底有股力量,似是冥冥之中在鼓动他踏出這一步一般。 大抵是屋裡人听到了动静,传来了一声轻笑, “紫鹰,還不快請覃大人进来?” 紫鹰闻言又是一摆手,覃九寒迟疑不過一瞬,便遵从内心那股力量,跨過那门槛,由紫鹰伺候着掀帘子而进。行至跟前,覃九寒发觉屋内皆是他的“老熟人”,荣王,以及其他官员。 荣王年近三旬,当今圣上未登基前曾带兵打過南蛮,圣上登基后才被召回,說是王爷,更像是名战功赫赫的武将。他身姿挺拔,不似一般皇族那般羸弱,反而有几分健硕,下巴处是一道疤痕,横贯直喉咙处。 荣王一见覃九寒,便爽朗一笑,带的那疤痕也有些许的抖动,“你今日怎么想通了?平日裡,怎么請你,你都是矢口回绝的。” 覃九寒朝荣王拱拱手,在屋内寻了個位子坐下。他想起来了,這大抵是他入京四五年的时候,那时候他任职督察府,经手了一件案子,是荣王的得力属下奸污民女一案。那时他不過刚调到督察府,正是新官上任三把火的时候,等着以雷霆手段收服人心。 這案子恰好撞在他手裡,便是铆足了精神要审明白。被告是荣王亲信,深受荣王宠信,一般人皆得罪不起。受害之人则是一介农女,身无长物,无父无母,寄人篱下的一個小孤女。這种强弱悬殊的案件,向来是吃力不讨好的。 判的重了,得罪荣王;判的轻了,得罪百姓。旁人避之不及,覃九寒却是毫无畏惧接手了案子,還不過七日便寻出了端倪,把案子给判個水落石出。那孤女是這亲信的继母所雇,不過是为了家中继承权而设下的圈套。 他破了此案,从此便被荣王盯上了,三五不时的寻他上门喝酒。他素来不喜烟花之地,对荣王的邀請大多是婉拒,极少的几次,也是在茶馆酒肆等地。后来,荣王便也摸透了他的性子,再請他的时候,便都要不在府中设宴,要不在茶馆酒肆。 覃九寒垂眸,此时,大概是他和荣王還不甚熟悉的时候。他记得,前世的时候,他压根沒来過這地方才是,仅有的几次,也是来這儿抓人。 果然,荣王见他一言不发,似是恍神了,便一叹,“覃大人,你别绷着個脸,姑娘都不敢伺候了。”說罢,招呼着身边的姑娘去伺候覃九寒,却被覃九寒给婉言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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