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5章 茫然不已
片刻之後，印主緩緩擡起腦袋，眼神有些茫然：“冬季。”
冬季，朱邪玉麟進去暮家墓葬羣的時候，也是冬季，這會兒要還是冬季的話，只有連個解釋——其中一個，就是他們進入了暮家墓葬羣，時間過去了一年，現在到了下一年的冬季。
其中之二，就是朱邪玉麟他們都還處於進入暮家墓葬羣的那年冬季，朱邪玉麟等人之所以覺得時間過了很長一段，只能說明暮家墓葬羣中時間的流逝和外面的不一樣。
至於暮家墓葬羣山中一日、世間千年的可能，朱邪玉麟直覺不起思考。
印主三兩下就吞掉一個烤魚，被燙的嗷嗷叫，卻還鍥而不捨地對着下一隻烤魚伸爪子，完全不去思考時間的換算，自然也沒有注意到自家媽媽憂心忡忡的表情。
少年注意到了，同時也看見印主正沒心沒肺地自顧自填飽肚子，當機立斷踹掉印主，自己上位。
“朱邪玉麟。”少年湊到朱邪玉麟身邊，雙手握着朱邪玉麟的右手，聲音柔軟，小眼神可依戀，“你不要擔心，我們都會沒事的。”
頓了頓，快速掃了一眼已經微微擡頭的印主，少年抓緊時間表忠心：“就算有事，我也會保護你的。”
印主終於反應過來，自家媽媽被撬牆角了！還是當着它的面！簡直不能忍啊！
於是印主瞬間雄起，也不管眼前的心頭好了，三兩下躥到朱邪玉麟面前，伸出小爪子，勾着朱邪玉麟的衣襬，三兩下就竄上了朱邪玉麟的肩膀，用腦袋蹭了蹭朱邪玉麟的側臉。
朱邪玉麟勉強笑了笑，邊啃着烤魚，邊含含糊糊道：“既然現在是冬天的話，那麼我醒來的時暮應該就是午時左右。而我在溶洞之中一直等到天黑，才遇見你們，也就是說……”
“也就是說，我們離開那個地下空間的時間有差距。”少年總結道，“而且時間上的差距還不小。”
可是爲什麼呢？少年一向無憂無慮又張揚隨性的面上帶上了些困惑，“爲什麼？我們不是一起離開那個地方的嗎？”
像是暮家墓葬羣的自我保護體系的作用，朱邪玉麟等人雖然離開了暮家墓葬羣，但是他們是怎麼離開的、用了什麼辦法，當時是否還有人幫助他們，這些關於離開的任何信息，他們卻是無論如何都回想不起來了。
輕嘆了一聲，朱邪玉麟擺擺手，道：“算了，先恢復體力再說。”
少年基本上不反駁朱邪玉麟的要求，印主則是因爲朱邪玉麟身邊多了一個強力的競爭對手，想了想，也不再用唱反調的方式博得朱邪玉麟的注意，簡直乖巧得讓人忍不住落淚。
夜幕深沉，朱邪玉麟並沒有等到暮雲卿回來，讓少年將火堆滅掉之後，就抱着印主靠在牆角的陰影中，低聲道：“我們需要休息。印主，還有少年……呃，你想叫什麼名字？我總不能一直這麼‘少年’‘少年’地叫你吧？蠻奇怪的。”
少年想了想，道：“暗。”
“暗？”朱邪玉麟立即就想到了那些具有自主意志的黑暗力量，這個名字倒是挺適合這個從黑暗中誕生的少年，也就點了點頭，笑着道，“暗。”
少年也跟着咧嘴笑，走到朱邪玉麟身邊，道：“你休息，我守夜。”
朱邪玉麟擺擺手，拉過少年的手，笑道：“我正要說的也是這個——我已經休息了一陣子了，體力也恢復了一些。所以，頭半夜，我來守，你們抓緊時間休息。”
暗皺眉看着朱邪玉麟，道：“我沒有關係，你知道的，我甚至都不用喫東西，只要吸收遊蕩在空氣中的靈力就可以了。對於我來說，‘疲憊’或者‘飢餓’，都是不可能的。”
“那也不行。”暗看上去撐死也只有十五歲的模樣，讓一個未成年人爲自己守一整個晚上，朱邪玉麟有種虐待了它的感覺，搖頭道，“我……”
“我又沒有關係。”暗滿不在乎地聳了聳肩。
朱邪玉麟輕嘆一聲，輕輕摟着暗的肩膀，道：“我想守夜——你就當做是爲了完成我的願望，去休息，好不好？”
暗一聽，立即就開心了：“我這樣就能完成你的願望啊？”
朱邪玉麟點點頭，也跟着笑了笑：“很簡單，是不是？你以後要想跟着我，只要做一些簡單的事情就好了，我不要太複雜。”
暗笑眯眯地點了點頭，左右看看，想找個地方好好休息，視線漸漸集中在了朱邪玉麟的肩膀上，面上帶出寫羞郝來：“我……朱邪玉麟，我想靠在你的肩膀上。”
此話一出，本來裝睡都裝得真的要睡着的印主瞬間炸毛，窩在朱邪玉麟的肩膀上衝着暗嘶吼：“滾開！這是老子的地盤！”
朱邪玉麟嘴角一抽，拍了拍自家兒子的小屁股，看着暗，半晌，才聳了聳肩，小心地往後挪了一點，靠在牆上，找了個比較舒服的姿勢，纔對暗招招手，笑道：“過來吧。”
暗低聲歡呼一聲，小跑着就湊到朱邪玉麟身邊，不理會印主張牙舞爪虛張聲勢的威脅，小心地將腦袋靠在朱邪玉麟另一邊肩膀上，嘴角帶笑地閉上眼睛。
身邊靠着一具熱騰騰的生命的感覺真舒服。暗雖說並不需要人類的“休息”，但畢竟呼吸間滿是自己信任的人的味道，這種感覺未免太好，它也就在不知不覺間，睡了過去。
朱邪玉麟勉強睜着眼睛，度過了平靜的前半夜，轉過頭正要叫暗來守後半夜，卻發現，這小子正睡得天昏地暗，一臉的不省人事。
簡直……好大一個臥槽。不過也怪她沒有事先和暗說好，誰來守後半夜。朱邪玉麟想了想，還是決定不要將暗叫醒，自己再忍忍，後半夜很快就過去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上蒼都覺得，讓這幾個生命體進去一趟暮家墓葬羣這麼逆天的地方，在他們出來之後要好好補償他們一下，這個晚上，朱邪玉麟並沒有遇見什麼值得警惕的情況。
等到荒漠中格外熱情的陽光灑落進溶洞中，朱邪玉麟毫不猶豫地推醒了佔據着自己肩膀、睡得哈喇子都要流下來的兩隻，道：“換我休息。”
暗眼睛一睜，眉目清明，哪裏有半點剛睡醒的模樣，聽朱邪玉麟這麼說，小小聲歡呼了一下，將肩膀湊到朱邪玉麟眼前，獻寶一般，道：“朱邪玉麟朱邪玉麟，你睡我肩膀！很舒服的。”
“我知道這肯定很舒服。”朱邪玉麟笑着點了點暗的肩膀，道，“但是你們還有別的任務。”
暗和印主皆是微微一愣，難得齊聲道：“什麼任務？”
朱邪玉麟笑着點了點自家兒子溼潤的鼻尖，道：“我的體力還沒與完全恢復，所以今天白天，兒子你要留在我身邊。”
印主在眼巴巴的注視下，挺起小胸膛，昂首挺胸地在朱邪玉麟的肩膀上來回走了一遍，最後跳進朱邪玉麟懷中，將身子捲成一團，懶洋洋道：“這個自然。”
朱邪玉麟轉向暗，認真道：“最重要的兩個任務，我將拜託給你。”
暗立即就開心了，得意洋洋地看了眼印主，它得到的可是最重要的任務呢，還一下子就是兩個，光是憑這個，暗就敢說，自己在朱邪玉麟心中的地位，要比印主高多了。
其實，朱邪玉麟只是覺得，自家兒子連化形都不會——哦不對，應該是沒有辦法化成人形，要想完美地做到接下來的兩件事，估計不是那麼容易。
清了清嗓子，朱邪玉麟道：“第一件事，還請你多多地去找一些可以喫的東西，果子、或者乾脆是沙鼠之類的，我還需要補充體力。第二……”
朱邪玉麟擡眼看了看外面，那小小的、暴露在溶洞洞口的天空，澄澈明亮，看上去近乎透明，高遠得讓人連想要碰觸的慾望都生不起來。
這樣的天，必然是荒漠的冬日無疑了。
不露痕跡地輕嘆一聲，朱邪玉麟解釋道：“暮雲卿離開溶洞去找救兵，已經過去一天半了，我不能一直守在這裏等他回來。”
暗興高采烈道：“所以我們要自己去找出路！”
朱邪玉麟笑了笑，道：“對，也不對。”
暗面上帶出困惑來：“什麼叫‘對，也不對’？朱邪玉麟朱邪玉麟，是不是你們外面的生命體都這麼講話呢？也未免太怪異了吧？”
朱邪玉麟愣了愣，隨即抿嘴輕笑，道：“是我的不對。對，是說我們確實要去找出路，說是不對，因爲我們並非‘自己’去。”
暗畢竟是因爲朱邪玉麟的血而被牽引到了這個世界，若是能靜下心來的話，多少還是能感知到一些朱邪玉麟的思緒。
這會兒只稍微聽了一些朱邪玉麟心中所想，暗的眉頭就微微皺了起來：“你還是想倚靠暮雲卿？”
朱邪玉麟點了點頭，同時儘量勸慰道：“暮雲卿並不是什麼十惡不赦的壞人……”
“我知道。”暗難得打斷朱邪玉麟的話，皺眉道，“我只是不知道，爲什麼你明明很快就能得到你自己最想要的自由了，卻還是要千方百計地回到暮雲卿的身邊？”
朱邪玉麟有些無奈，攤手道：“聽着，我記得在暮家墓葬羣的地下空間之中，我有問過，當外面的世界和你所想的不一樣的時候，你是否依舊願意呆在這個並不完美、也不能讓你隨心所欲的世界。”
暗想了想，點了點頭，很是老實道：“嗯。而且我也說了，我願意。”
朱邪玉麟抿嘴輕笑，道：“所以，現在你就接觸了，這個並不完美、也不能讓人隨心所欲的、真實的世界。”
暗有些愣神：“可是……可是，這是你的事情啊？”爲什麼就跟這個真實的世界牽連起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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