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4章 紋絲不動
歐陽皓月暗搓搓地整理了一下頭髮,又快速整了整衣冠,很是風度翩翩地走到朱邪玉麟房門邊上,擡手,規矩地敲了敲門,同時面上帶起了溫柔的笑容。
半刻鐘過去了,房門紋絲不動。
歐陽皓月眨了眨眼睛,還以爲朱邪玉麟沒有聽見自己的敲門聲,便深吸一口氣,再次擡手,敲了敲門,不忘再次掛上了笑容。
一刻鐘過去了,房門依舊紋絲不動。
怎麼回事?難道人不在房間裏面?可是……那夥計明明說他親眼看着朱邪玉麟回到了房間裏面,並且一直到現在,都沒有出去過啊。
歐陽皓月瞪大了眼睛,遲疑了一下,神使鬼差一般,湊上前去,將耳朵貼在了房門之上……
“你誰啊?”房門“嘭”的一聲被打開,暗皺眉往邊上一讓,動作敏捷,襯得歐陽皓月那一下子趔趄,異常狼狽。
歐陽皓月本能地旋身站穩了,一擡頭露出得體的微笑,卻在看清楚眼前人是誰的時候,驟然冷了臉色:“你怎麼在朱邪玉麟的房間裏面?”
暮雲卿只說朱邪玉麟從暮家墓葬羣之中帶出來一個和印主的生命本質有些類似的生命體,並未直接說明那生命體的生命形式是什麼樣子的,歐陽皓月理所當然地就以印主爲樣本,猜想出一個動物形態的生命體來。
於是,這個眉眼精緻、氣質冷傲的少年出現在朱邪玉麟的房間裏面,還一副“我是主人”的張狂模樣,怎麼能不讓歐陽皓月又驚又怒?
暗掃了眼歐陽皓月,一臉的不耐煩:“剛纔就是你在外面敲門?”
歐陽皓月的怒火也上來了,冷哼一聲不再搭理他,擡腳就往屋內走去:“朱邪玉麟,朱邪玉麟你在哪裏?”
暗立即皺着眉頭要去攔他,但好歹記得朱邪玉麟的囑咐,並沒有用上他的特殊能力。兩人正僵持着,就見裏屋的門驟然打開,一個渾身溼透、狼狽萬分的人影從屋內竄了出來。
朱邪玉麟勉強扶着門框站好,擡眼,就看見兩人一臉的欲語還休地看着自己,也低頭一看——“臥槽!”
全身溼透就意味着衣服全都緊貼着身體,那叫一個曲線畢露好嗎!更何況青煙本來就發育得很好,魔鬼身材槓槓的!
冬日裏屋內燃着暖爐,朱邪玉麟身上穿的衣服本來就不算多,這下子再被水一浸,真的是什麼都遮不住了……
驚叫着立即轉身跑進裏屋,朱邪玉麟不忘撂下話來:“都給老孃在外面呆着!敢進來就挖了你們的眼睛!”
歐陽皓月和暗下意識地面面相覷,很快,又相看兩相厭地轉開了視線。
朱邪玉麟一腳踏進兵荒馬亂的裏屋,簡直對自家糟心兒子無奈了:“我說,我不過是讓你想個辦法,你給我發飆幹什麼?”
從暮雲卿的反應來看,暮家墓葬羣的詛咒並不是不能解除的,朱邪玉麟想了想,如果從暗那邊得不到答案的話,那麼和暗是同一個生命本質的印主應該能給出一些有用的建議。
誰知道朱邪玉麟只是剛剛把情況和印主說清楚,印主就驟然發飆,不僅將屋內一應器物都掃到了地上,還憑空弄出了雨水,劈頭蓋臉地澆了朱邪玉麟一頭一身——特麼的竟然還是冰水!
朱邪玉麟哆哆嗦嗦地躲在屏風後面擦乾了身子,頂着一頭溼漉漉的頭髮換了衣服,末了也不管此時正在屋內,披了一件鹿皮披風,又另外拿了一條大毛巾擦着頭髮,從屏風後面緩緩走了出來。
朱邪玉麟皺着眉頭看着蹲在窗臺上、滿眼“我沒有錯”的神情的自家兒子,皺眉冷麪,半晌,才終於泄氣一般對着印主一招手:“過來。”
印主猶如千斤墜一般穩坐釣魚臺,聞言,只是斜睨了朱邪玉麟一眼,淡淡道:“你知錯了沒有?”
朱邪玉麟嘴角抽搐,頗爲不可思議地上前擰了一把印主的耳朵:“你他孃的誰錯了?”
印主甩了甩腦袋,認真嚴肅地看着朱邪玉麟:“你不僅要違背規律,還要將兩條人命浪費掉,你敢說你沒有錯?”
朱邪玉麟眨了眨眼睛,心說她什麼時候會去浪費人命了,還一下子就是兩條?
印主見朱邪玉麟一臉懵懂的模樣,痛心疾首地搖搖頭,那模樣,簡直恨不得打開朱邪玉麟的腦子看看裏面裝的都是些什麼:“我說的當然是蘇溯越和公主殿下,你以爲還能有誰?”
朱邪玉麟表示很不服氣:“我明明是想要保留他們的性命——要是真的按照他們的說法去做,父親母親甚至不可能活過一週!”
印主看着朱邪玉麟的眼神充滿了同情:“怎麼到這個時候你都不明吧呢?”
朱邪玉麟眉頭微皺,直覺有些不安。
印主輕嘆一聲,道:“進入暮家墓葬羣的人本來就沒有幾年好活,不然你以爲暮家每年都能安排那麼多子弟進入暮家墓葬羣,爲什麼卻沒有帶回太多有用的消息?”
朱邪玉麟按下行政呼之欲出的懷疑,勉強道:“呃……因爲他們沒有辦法觸碰道暮家墓葬羣真正的祕密?”
印主嗤笑一聲,神情分外諷刺:“暮家墓葬羣哪裏有什麼祕密?最大的祕密不過是和我們身處的這個世界所不同的生命力的循環輪迴罷了。這種東西,只要進入暮家墓葬羣的人都能發現。”
見朱邪玉麟還想找理由,印主抿了抿嘴,冷聲道:“真正的原因,自然是因爲那些人一旦想要說出外界的人想要的消息,就會暴斃而亡,而那些沒有被問到的人,也隨時有可能猝死。”
朱邪玉麟心情有些沉重。
印主卻像是完全沒有感覺一般,繼續緩緩道:“依照暮家墓葬羣之中的世界法則,只要進入了暮家墓葬羣的範圍——若進入的是生命體,那麼生命體的生命力就屬於暮家墓葬羣的了;若是進入暮家墓葬羣的是別的沒有生命的東西,就會被暮家墓葬羣用作他用。”
朱邪玉麟驟然想起了她剛剛進入暮家墓葬羣時看見的情景,頓了頓,問道:“暮家墓葬羣會……培育自己想要的生命體嗎?”
印主想都沒想就答道:“會的。但是你想都別想,外界沒有參加墓葬羣那麼純粹的環境,想要培育什麼物種都非常困難……”
“不是。”朱邪玉麟擺擺手,道,“我在暮家墓葬羣之中看見了你們印主被培育出來的前期過程,我到現在都分不清楚,按照當時的場景,我看見的究竟是有生命的活物,還是沒有生命的東西?”
印主的神情有些微妙,任誰知道和自己同宗的生命體被批量繁殖都不會開心的。
朱邪玉麟擡起印主的下巴,看了看它的眼神,半晌,才輕笑着揉着印主的腦袋,安慰道:“算了算了,反正暮家墓葬羣現在也不可能再有開啓的時候了,也不要計較了。”
印主的臉色這才緩和了一點,沉默半晌,擡手扒拉下朱邪玉麟的手,認真道:“不管怎麼說,即使暮家墓葬羣不會再開啓,但是原先遺留下來的影響也還是會發揮作用,你最好不要拒絕蘇溯越和公主殿下。”
朱邪玉麟有些心煩:“我……我覺得還是再想想比較好。”
印主冷哼一聲,不再說什麼。而是側耳聽着外面的動靜,輕嗤一聲,道:“你最好快點出去,不然外面那兩個傢伙可以把外間給拆了——保證比我做得還要徹底。”
朱邪玉麟看着地板上亂七八糟的鏡子、木桶碎片、破碎得不規則的瓷片、甚至還有一些七零八落的手工藝品,頓時一個頭兩個大,也顧不上頭髮還在滴水,就拿着毛巾,快步上前開了門。
分割裏外兩間房間的門被打開,朱邪玉麟就看見歐陽皓月正和暗糾結在一處,看那水火不容的架勢,隨時都有可能在不大的房間之中上演全武行。
幸虧她出來的還算及時啊……朱邪玉麟默默在心中擦了一把汗,淺笑着上前,用力將兩人分開,往兩人中間一站,皺眉道:“幹什麼呢?要拆房子啊?”
暗冷哼一聲,順勢往後退了兩步,道:“你小心點,這個男人很有些癡漢的架勢。”
暗也不知道去哪裏吸收天地日月精華,回來的時候就知道了“癡漢”這個詞,逮着人就想用一用,簡直……熱情高漲得讓人不忍直視。
朱邪玉麟嘴角抽了抽,正不知道該怎麼安撫歐陽皓月呢,卻聽見身後歐陽皓月笑得得意洋洋:“我癡漢怎麼了?總好過有些人有色心沒色膽,連心裏話都不敢說出來好吧?”
朱邪玉麟表示有些驚訝:“啊?你說誰?”
最終,暗和歐陽皓月的決鬥還是沒能成行,倒也不是因爲印主真的順應朱邪玉麟的意思出來調和,而是——暮家衆人出了問題。
暮雲卿急匆匆前來找朱邪玉麟,說暮家人所帶着的那一堆重振暮家雄風的珍寶一夜之間失蹤了大半,所有人都聚集在柴房中,等着客棧中的人給個說法。
只可惜,暮雲卿在聽見這個消息的時候,第一反應就是暮家人又要出什麼幺蛾子了,同時又想着反正暮家人沒少耍心思,當時就並未放在心上。
這樣將暮家人置之不理的後果便是——當暮雲卿想到這其中可能有貓膩,再去看時,卻發現暮家人手中的珍寶都已經消失了。
暮雲卿當即和客棧老闆娘聯手,問遍了客棧之中的所有夥計和少數幾個房客——朱邪玉麟和歐陽皓月就是在這個時候被打擾的——都說沒有看見什麼可疑的人進出,也就是說,那匹批珍寶最有可能還藏在沙漠客棧之中。
暮雲卿現在對於暮家人的感情已經很淡了,那些和他有着深刻血緣關係的人都已經作古,現在的這些,在他眼中也不過是帶着暮家血脈的生育工具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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