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第 28 章
灾情扩大后,皇上反而不让太子等人参与进来了。皇上道:“如今外面各地都有天灾,朕□无术,恐怕有段時間顾不上盯着他们了,你是当哥哥的,多去看看他们。”
皇上指的是仍在上书房读书的一群小阿哥。太子自然是愿为君为忧的,道儿臣责无旁怠,皇阿玛保重龙体。然后就退下了。
放在毓庆宫的前朝奏疏也搬走了。
太子从皇上那裡回来后,看着空了一大半的桌子有些怔愣。旁边侍候的宫女和太监全都屏息凝神不敢吭声。
半晌,才听到太子平静的說道:“去给三阿哥、四阿哥和八阿哥說一声……算了。”他回到外间榻上坐下饮茶,稍等片刻,外面进来禀报:“殿下,三阿哥、四阿哥、八阿哥到了。”
太子放下茶:“請。”
三人进来却发现太监沒有引他们去书房,而是去了旁边的小厅。进去一看,太子正坐在阳光下,旁边還摆着一碗热茶,茶香袅袅传来。太子看到他们,微微一笑道:“過来坐。今天小膳房进上的饽饽倒不错,你们也尝尝。”
三人都是在宫中长大的,沒有人去问‘今天怎么不看奏章’,而是全都顺从的坐下,一人一碗茶,就着茶吃饽饽。
太子看着三位弟弟都吃完了一個饽饽,才站起来笑道:“走,咱们看看那群小的去。”
沒头沒脑的进来又出去,离开前,八阿哥不由得回头望了眼近在咫尺的书房。房门半掩,屋裡黑黑的,只有门前窗边投射进去的半尺阳光,阳光下的空气中還浮着灰尘。
一行四人散步般往上书房去,路上,太子解释道:“如今外头遭灾的地方多了,昨天又是一個八百裡加急。皇阿玛一夜沒睡,上书房的各位大人也好几天都是宿在宫裡了。咱们帮不上忙就别添乱了,正好皇阿玛沒空去盯着那群小的读书,我就求了這個差事。”
一席话听在三人的耳中,自然是各有意思。
但不管如何,三人都随着太子的话往下讲。三阿哥笑道:“可不是?沒人盯着,那几個小的可成了沒笼头的野马了。”
四阿哥摇头,道:“别人都還好,就是小十四太皮。”
太子哈哈笑道:“老四啊老四,怪不得老十四一见你就怯。”
八阿哥也凑趣的跟着笑,道:“正好,上次老九正央我替他找一册书,时候一长我也给忘了,今天可不能再赖了。”
到了上书房,那群小的正好课上到中间,出来散散。不怕热的十阿哥、十三阿哥和十四阿哥三個正在上书房前的空地上玩陀螺,小鞭子抽的飕飕响。他们最先看到這群大哥哥過来,连忙跑過去請安问好。
太子温言:“今天上午书读得可认真?有沒有被师傅骂?”
三個小阿哥都道:“认真!认真!师傅還夸呢!”
太子挨個摸了他们的小脑袋,挽起袖子道:“既然這样,二哥赏你们,来给你们玩個漂亮的!”他接過太监递来的鞭子,手腕不知怎么的一甩,鞭子梢灵巧的一勾,地上的三個陀螺都像活了一下滴溜溜转起来,一会儿三個并着横排,一会儿竖排。
太子還会把它们抽的一個個飞到天上,再挨個落下来,還会继续转。
三個小的可少见這么帅气的玩法,個個拼命鼓掌捧场,還引得屋裡的几個阿哥都出来了,围成了一個小圈看太子表演抽陀螺。
三阿哥和四阿哥站在一旁。三阿哥道:“太子這一手真是炉火纯青,老四,你不成吧?”
四阿哥道:“三哥不必說我,要不您上去试试?”
三阿哥嘿嘿笑,摇着扇子道:“這可难为死你三哥了。”說着仰头看了下天,举起折扇挡住脑袋,道:“這天热的邪乎儿。”
从那天起,太子就天天准时凌晨三点到上书房,师傅上课时他就坐在一边听,师傅讲完了他下去挨個问弟弟们都懂了沒?刚习字的都让他把着手腕教過字,连八阿哥都被他抓住一回,当着一群小阿哥的面握住手写了一整张大字。搞得八阿哥第二天就认认真真的交上去五十张大字,之后再也不敢敷衍了事。
三阿哥和四阿哥为了跟太子错开時間,每天改成十点的时候才进宫,陪着弟弟们读读书,拉拉弓,用個点心。
朝上倒是忙的不可开交。皇上已经开始减膳,后宫也跟着减用度。京中大臣的府邸自然也要跟上司看齐。
四阿哥府上,福晋也发话要减用度,今年的夏衣就先不做了,但小格格和李氏照旧還做,她们一個是府裡唯一的孩子省不得,一個是揣着肚子也省不得。
李薇等了快半個月,结果就等来一减膳、减用度。這就完了?
這也太表面功夫了吧!!!
玉瓶看她還沒打消念头,劝她去烧香倒是每天都去,后院裡人人都去,她不去当然不合适。她劝李薇烧烧香,念念佛,尽了心意就行了。
行個鬼!
李薇不接受這种虚头巴脑的东西!
玉瓶道:“主子,我的好主子。您别的不管,总要看看阿哥、福晋是怎么做的吧?您平时是多懂事,多明白事的一個人,怎么這会儿就拗了呢?”
真的只能烧香嗎?府裡连粥也不施嗎?
李薇眼圈红了。她第一次清楚的感觉到她让人关起来了。不止是個人**,還有思想的**。在现代时她也宅,可有網络,她并沒有跟时代脱节,也沒人**她。到古代宅了已经十几年了,在李家时她也沒感受到有**,可现在她感觉到了。
她嫁了人,她就成了一個东西。所有的一切都要照人家的要求去做,哪怕想做些好事,都要听别人的。
玉瓶看她不再拗了,刚刚放下心就发现格格变得消沉了。這怎么成呢?正怀着孩子呢!再說若是四阿哥過来看到,少不得要给格格按上個怨愤的罪名。
不過最近四阿哥很忙,应该不会来吧?
玉瓶刚祈求四阿哥千万别来,闲下来的四阿哥就来了。一进门就看出李薇脸色不对,像是闷着股气。
他扫了眼在屋裡侍候的玉瓶,见這宫女也是面露惊慌之色,担忧的看着李氏。
两人携着手坐下,他扫了眼苏培盛。他就把玉瓶给扯出去了。
苏培盛一直把玉瓶拉到屋外,道:“往常看你還算有眼色,怎么今天就傻站在屋裡呢?沒见四爷要跟你们李主子說說话嗎?”
玉瓶急的跺脚,還不敢露出半句话,只好低头认错。
苏培盛也看出這丫头只怕是替李格格在瞒什么,可是阿哥要知道,瞒是能瞒得住的?
在屋裡,四阿哥和李薇坐在一起,因天热两人沒有靠着,只是拉着手。李薇让過茶和点心,提了膳房送来的乌梅糕、红豆沙糕都很好吃。然后就不吭声了。
以往她是什么样,四阿哥最清楚。他也不直接问,握着她的手轻轻的揉,拉到嘴边轻轻的吻。不一会儿,李薇自己就憋不住了,有些委屈的看着他。
這是有事想求他?
四阿哥不由得想最近有什么事让她会委屈,跟着就想到之前跟福晋提過要让几位格格的家人进来看看,這段時間太忙,好像福晋一直沒顾上办。
他就道:“想见家裡人了?”
李薇茫然的一愣,他一看,猜错了,那是什么事?
這边李薇已经照着他的话往下說:“是有点想,不過最近事情這么多,天气又热,還是等凉快了再见吧。”她還真不怎么想李家的人。大概是以前上学时半年一年不见家人习惯了,而且她也不是真的小孩子,沒那么恋家。成年人本来就比较自立。
四阿哥嗯了声,捏着她的小下巴:“爷好不容易抽空過来看你,你就這么待爷?”瞧這小脸拉的。
他一說,李薇的眉就皱起来了,一脸气哼哼的道:“爷,外面遭灾了,我想拿点银子出来买点东西送過去。”
“哦。”四阿哥沒想到她会提這個,道:“你那点银子還是留着压箱底吧。外面有人管這個,你有心就多去小佛堂上几柱香。”
說完再一想,四阿哥略愣了愣,问她:“你怎么会想這個?”捐银子给灾民?這有点异想天开啊。
闺中女子遇上小丫头哭一□世,她们哭两声给几两银子半匹布。几万灾民只能让她们吓的睡不着觉,能烧香祈福已经算可以了。捐银子?闻所未闻。
李薇就說以前逢初一、十五、佛诞日,還有灾年,他们家都会做一些馒头送到寺庙门口布施。
“原来如此,李家家风不错。”四阿哥满意点头,李薇赶紧說以为宫裡碰到這种事肯定要做的更多,她人小力微,捐几十两银子表一表心意。
四阿哥却是心中一沉,怎么?李氏是這想要好名声了?
他听到李薇接着說下去:“可、可……說不行。宫裡妃母们都是减膳,咱们家也是减用度,不施粥也不捐银子……我不想只是烧烧香就算了。”
她說的磕磕拌拌,四阿哥听懂了,松了口气后又觉得为难。李氏這是难得的赤子之心,但是皇上已经做出表态了。
他心中暗叹,近日是有大臣提议說在灾情严重的地方允许开官仓赈灾,皇上驳了。官仓、官库和官粮都不能轻易开放,万一引来流民冲击官仓,抢夺官粮和库银就是抄家杀头的大罪。到那时牵扯就大了。
一旦对流民用兵**,朝廷的名声就坏了。皇上也是举棋不定,下面的人自然也不敢拍胸脯打包票說不会出事。
逢到灾年,朱三太子一流就该出来蛊惑无知愚民。所以现在民间都不许官府以外的富户、寺庙设粥棚,救助灾民,聚揽民心。
除此之外,皇上突然让太子去领小阿哥们读书的事也让四阿哥不敢深思。是太子偶然触怒皇上?還是……
每当想到此处,四阿哥就觉得不寒而栗。
他搂紧李薇,大热的天怀裡再坐一個正怀着他的孩子的女人,虽然出了一身汗,四阿哥却好像抱着個沉甸甸的重心,人一下子就踏实多了。
他温柔道:“你有這個心是好的,不如這样,我拿去给你捐了可好?你想用到哪裡去?”
李薇立刻高兴了,结合她在现代網上看過的攻略,灾区最缺的应该是食物、水和基础药品。她的银子少,买什么都无所谓,四阿哥怎么用自己的银子,归到一块去就行。
她喊来玉瓶把早就准备好的小匣子抱出来,递到四阿哥手裡。匣子虽小,却挺坠手,接過来就是一沉。
四阿哥沒给苏培盛,顺手放在一边。又坐下陪李薇聊了一会儿才回书房,临走前他亲手抱着小匣子,道:“晚上我過来陪你一起用晚点。”
李薇送到门口,扬着笑脸冲他挥手帕。匣子交出去,她就沒一点心事了。闷气沒了,可不就有心情笑了?
看着四阿哥走的沒了影子,她转過来对還是苦着脸的玉瓶道:“這都沒事了,你還苦着张脸干嘛?我饿了,问膳房看有沒有上次吃的那個柿子饼,馅是羊奶的那個。让他们看着上一盘。”
四阿哥回到书房,放下匣子。咚的一声匣子搁在桌上,苏培盛看了一眼,笑道:“听着声音倒是沉,阿哥怎么自己拿了?還要小的们干什么使呢?”
上過茶,四阿哥坐下打开匣子,下面是碎金块,上面是银块和银角子。后院女子拿到手的金银,多数都打成花生、葫芦一类的花样子,让她们拿着玩的,赏人时也好看。碎金、碎银块多数是拿攒下来的金银角子找人融了,然后放着当私房。
這一匣子大概就是李氏的家底了。她虽然是大选出身,可李家家底不厚,她进宫能带的银子也有限。他平时赏她,赏的也是衣料玩物多些。
四阿哥深深的叹了口气,合上匣子推给苏培盛,道:“好好的收起来吧。”
這笔银子注定是捐不出去的。
晚上,四阿哥来小院时就看到李薇和以前一样的笑脸。她的心事倒是去的快。有些羡慕的四阿哥坐下,他在书房用了一天的脑子,书沒看几页,字沒写几张,可心事却越想越多,到现在觉得脑袋都木了。
到后院来就什么都不愿意想了,放空心神听李氏說话。
李薇這边因为她有身孕,所以供应都沒变。减膳也沒减到她這裡来,菜還是由着她叫。可想到四阿哥晚上過来吃饭,她也沒敢要多少东西。
一道白切鸡,凉着吃的不热,一道玉兰黄瓜虾仁,也算清淡,一道糖醋排骨,酸甜味很适合夏天吃,還有两道凉菜,一個拌猪皮,猪皮炸成蜂窝状后卤,然后凉拌,一個盐水花生。
四阿哥看這一桌子菜有居然沒有辣的,以为是照顾他的口味,就道:“点几個你爱吃的。”
李薇笑嘻嘻的让玉瓶上了一碗炸辣椒,她最近爱上了炸辣椒拌米饭的吃法。一碗米饭拌成了鲜红色,配上清淡的菜,她很快就吃完一碗,盛第二碗时才发现四阿哥连半碗都沒下去。
看四阿哥跟吃药似的一颗颗挟花生吃,不像是沒胃口,倒像是有心事。
旁边苏培盛使眼色使的眼皮都快抽抽了,這位主子也沒发现。他正想着是不是让玉瓶上去提醒一下,又担心被四阿哥觉察,就看到李薇伸手把四阿哥面前的半碗饭拿起来。
他的眼珠子差点掉下来,四阿哥也是愣住了,“怎么了?”他的手盖住碗。
李薇說:“再上一碗我就吃撑了,我看你也不吃,干脆我把你這半碗给吃了,再下面條给你吧。”
四阿哥才明白她這是劝他吃饭,摇头道:“不至于。”看玉瓶,“给你主子盛碗少点的。”跟着他两三口把剩下的米饭给吞了。
用完膳,四阿哥也不打算走了。叫来浴桶泡了個澡,他泡的时候,苏培盛正在示意李薇最好能在一個时辰后再叫一顿点心。现在是六点,八点的时候吧。
他的意思是让李薇再哄四阿哥吃点东西。李薇明白归明白,也要问问理由,不能一個太监說個什么她就要照办。就算他是四阿哥的贴身太监也不行。
她道:“苏总管,不是我不听你的,只是你也要给我交個底。”
苏培盛为难半天,還是沒說。
他不說,李薇也不细问。反正她這裡点心很多。等四阿哥泡完澡出来,一個写字,一個读经。一晃到了八点,李薇也真饿了,出鲜招要吃鲜肉元宵。跟一般的元宵一样,就是裡面是猪肉馅的。
苏培盛拦下玉瓶,叫人回前院传信,让那边的膳房做。
很快鲜肉元宵就上来了,個头不大,一碗六個。大夏天的吃元宵,让四阿哥心中哭笑不得。在宫裡的宫妃有了身孕,吃东西要听嬷嬷的,不可能由着她们乱吃。也就是在府裡,他又纵容她,福晋也不管她,才让她净出新鲜点子。
想到這個,四阿哥心裡轻松了些,今天一天他都沒吃多少东西,就也跟着端了一碗吃起来。主要是看李薇在旁边吃的太香,让他也馋起来。咬一口,幸好是鲜肉的,咸香滑嫩,要真是甜的他還真吃不下。
苏培盛在旁边看着四阿哥吃了一碗才放了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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