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穿]三朝太妃 第56节 作者:未知 二十阿哥身边去年就安排了教人事的宫女,虽還未成婚,但已经不算是孩童,因而不好再在康熙后宫随便走动,胤祜便只领着二十一阿哥過来用晚膳。 男女七岁不同席,满人入关后学了不少汉人的规矩,于是苏答应便带着几個小姑娘单独用晚膳,用完膳叫她们回屋裡休息,這才出来看两個阿哥。 不過本来到的就晚,吃完饭天都快黑了,胤祜和二十一阿哥便沒多待,回前面皇子们的住所。 檀雅觉着分桌吃饭怪折腾的,但好不容易有机会能常见到胤祜,她也說不出什么反对的话。 之后的日子,一直到抵达热河行宫之前,她们都是白日再马车上度過,孩子们背书,檀雅和苏答应设计那名为山河图的菜系;晚间在行宫修整,不太晚的话胤祜和二十一阿哥会来用膳,太晚就在皇子们的住处单独吃。 热河行宫的规模不是一路上的行宫可比,单宫墙便长达万米,山中园景,景中吸收江南塞外的风光,有湖有亭,有山峰有溪流……其景精妙绝伦,康熙還亲自命名了三十六处盛景。 檀雅一到山脚下的丽正门,仰望高处的正宫,内心震撼之余便想立即四处游览一番,但现在她身上還有任务,只能先完成正事儿。 因为康熙是要招待蒙古王公时用,檀雅心领神会,设计的又恢弘又大气,光是那作为容器的白瓷盘便有百来寸,而這菜名字叫山河图,实际并不是一道菜,而是数道菜拼接而成。 檀雅招御厨大致商量完菜品,苏答应画出一张简略的图纸,先呈给康熙,康熙认可,她们才继续准备。 這些活儿全都忙活完,七日便過去,康熙带众人前往兴安围场围猎,御厨们则是琢磨着做出一道山河图来,檀雅和苏答应看還有沒有需要调整之处。 因着蒙古各部知道皇上带了最小的格格来,也带了年岁相仿的蒙古格格,康熙便沒让额乐几人留在行宫中,而是带着一并前往兴安围场。 热河這边儿比京城冷,行宫中沒有皇上,沒有孩子,只有嫔妃们,咸福宫与宜妃郭络罗氏、德妃乌雅氏都沒有什么交情,她们两位轻易不出屋子,咸福宫几人也都不主动上门去与两人交际,就這么相安无事地待在正宫后殿。 不過都住在一块儿,第一份山河图做出来,宣妃便派人去請了宜妃和德妃過来一同品鉴,宜妃以身体不适,拒绝了,倒是德妃,如约而来,态度也柔和,不知情的還以为她们关系多好。 這是德妃的本事,她能从一個宫女爬到四妃之位,所生的四阿哥和十四阿哥又都受皇上重用,虽是免不得要骄矜起来,却极擅长作面子功夫,哪怕其他几妃瞧不上她,這方面也都不如她。 起码咸福宫几人,心裡知道德妃不见得是想与她们亲近,见着她如此,也觉着舒服。 菜是由四個小太监合力抬過来的,四人小心翼翼地将白瓷盘放到桌上,又一同揭开上头的盖子,這才退下。 而那整個菜显露出来时,屋内所有人都下意识地屏住呼吸,属实是震撼。 北边儿這一片,自东往西,是越来越高的山峰,颜色从浓郁的绿色变成白色,寓意四季变换;再往南一些,是河流穿山入海;再往南便是一片耕地,颜色是偏黄色调,上头有些牛羊鸡,所示为收获;最南边儿那一片,便是江南精致,亭台楼阁坐落于水上,甚至還有几只精美的画舫。 细看,有些细节颇为精巧,并非是粗劣之作,而且最重要的是,盘上所有可见之物都能食用。 德妃起身,凑近了些,赞叹道:“妙极!如此精巧的心思,教人实在不忍下筷破坏。” 但事实是,這玩意儿就和当初康熙吃的小版江南亭台一样,卖相好看,裡子寻常,而且那么多菜想要拼成這個模样需要耗费不少的時間,檀雅不用想都知道裡面大部分菜都是凉的,口感估计合不了德妃山珍海味养出来的口味。 苏答应始终沒出声,拿着笔一边看盘中成品一边写写画画,记录這什么。 檀雅接過菜单,一一向众人介绍每一個部分是什么菜,介绍完后,以一种求意见的态度问:“中原菜系众多,是否全都换成冷盘更合适?” 宣妃請德妃一起品尝,两人一人挑了個山头,一筷子下去就给那山削掉個尖儿,放到嘴裡细嚼慢咽品了半天,脸上皆无甚惊喜的表情。 得,這還有什么看不出来的,就是味道确实不如外表惊艳。 德妃又让宫女给她盛了一碗作成河流的汤,喝了一口,便放下来,用帕子轻轻擦了擦嘴,客气道:“本宫用好了,诸位继续。” 她這么敷衍,說完直接起身告辞不准备再作陪,檀雅等人也不好意思挑理,连忙恭敬地送人出去。 尝菜的任务,還是全都落在了咸福宫众人头上。 檀雅怕宣妃和定贵人吃了凉的胃不舒服,主动全揽在自己身上,让人上了三碗银耳羹,然后她一人尝遍所有菜。 以檀雅才吃了七年左右宫廷菜的口味以及更多年外卖、小馆子的口味,凉了口感是差些,但也沒那么差。 檀雅又喝了一口汤,认真道:“反正宫宴的菜一直都是凉的,我觉得汤临上菜之前倒上,到时候盖子一掀,热气一腾,拨开云雾见山川,完全够唬人。” 宣妃放下瓷勺,淡淡道:“瞧德妃乍一见到這菜的神情,想必外观是够用了。” 苏答应点头,将她记录的改进之处递给侍膳太监,让他们再想办法精进精进,然后才道:“那皇上给咱们的任务,便算是完成了,接下来的宴席筹备便与咱们不相干了。” 檀雅脸上霎时神采飞扬起来,“那咱们明日先去下湖周围游玩儿一番?” 几人对视,无人反对,行程便定下来。 第65章 额乐几人坐在马车上随驾前往兴安围场, 既有对围猎场的向往,对狩猎骑马的期待,也有许许多多的好奇心, 总之根本沒法儿老实安稳地坐着。 木那骑马护在她们的马车左右, 见到格格探头并不多嘴, 看到她探出小半個身子, 才提醒道:“格格,注意安全, 莫要掉下马车。” 额乐听话地往回缩了缩,可有按耐不住心情, 便只缠着武师父问:“您来過兴安围场嗎?” 木那摇头, “我如何有资格来兴安围猎。” “那您是怎么变成护卫的啊?” 木那见几個姑娘全都好奇, 解释道:“大清与准噶尔对战多年, 我阿玛曾经是一位将领,我自小跟一群兵将子弟在边关长大,后来我阿玛战死,我额娘沒两年也去世,我守孝耽误了婚事, 家中长辈急着将我嫁出去,是皇上忽然召我进宫给您做护卫,我才成了您的武师傅。” 她說起阿玛额娘去世,神色平静,想必已经走出伤心, 额乐便一心夸赞:“那您一定极厉害,否则皇阿玛如何会选您做我的护卫。” 木那憨厚的脸上露出一個自信的笑, “那是自然, 我在边关时寻常男人都不是我的对手!” 伽珞和吉兰眼中有些羡慕崇拜, 而茉雅奇羡慕崇拜之余,還有几分担忧:“那,木那师父的婚事预备如何?” 木那挠挠头,不解地问:“我是格格的护卫,自然是要一直跟着格格的,一定要成婚嗎?”随后又理所当然道,“格格让我成婚我就成婚,不让我成婚……我其实觉得现在這样更好,有俸禄又体面,我家那些长辈都对我好言好语呢。” 额乐立即拍拍胸脯,保证道:“您要是不想成婚,我肯定给你养老送终,让您体面一辈子。” 木那大笑,笑容一点儿不柔雅,周遭侍卫异样的眼神投過来,她也沒觉着不自在,毫不收敛。 茉雅奇和伽珞的家世,就算长辈去世守孝误了花期,也不可能像木那一般,眼中的羡慕几乎要藏不住。 吉兰性子童稚天真,扯着姑姑的袖子,期望道:“姑姑,我能像木那师父一样体面嗎?” 额乐点头,“你别整日一副傻乎乎很好欺负的样子,肯定能。” “吉兰不傻。” “你還不傻?被人欺负還不知道呢。” 吉兰噘嘴,“吉兰不傻,沒人欺负吉兰。” 额乐跟她掰扯不清楚,摆摆手,继续问木那:“师父,您還认识像您這样厉害的女人嗎?” “像我一样厉害的沒有,不過比我稍微差点儿的還是有不少的。” 额乐眼睛因为思考而转动,忽然轻轻推了推吉兰的肩膀,“我有办法,咱们给你也找几個女护卫,到时候谁敢欺负你,就打出去,如何?” 吉兰挥挥小拳头,“我也学武,我自己也能打啊。” 额乐无语地翻了個白眼,“你那小拳头有什么用,咱们要是抚蒙,额驸全都是五大三粗的,当然要多找些护卫。” 茉雅奇和伽珞因为额乐口中的“抚蒙”惊惶了一瞬,都沒想到整日裡乐呵的人会突然說出這样的內容。 吉兰還是傻白甜一個,傻呆呆地问:“姑姑,抚蒙是什么?” 额乐拿了块儿点心,塞到她嘴裡,“吃你的,以后告诉你。” 吉兰一只手捏住露在外头的点心,慢慢嚼起来,沒多久脸颊便塞得鼓鼓的。 茉雅奇和伽珞神情复杂地看着她,不知道为什么,竟然也有点儿羡慕,可真是沒心沒肺使人快乐。 额乐重新转向木那,“师父,您有空帮我打听打听,有那无牵无挂或是日子過得不好的,我雇佣她们。” 木那沒问格格在宫裡如何雇佣,只点头应下。 额乐回头问茉雅奇和伽珞:“你们需要嗎?” 茉雅奇和伽珞对视一眼,随后苦笑着摇头,“我們便算了,用不上。” 她们被指婚,对方起码家世相当,若是再高嫁进皇家宗室,牵扯甚多,哪能像格格们這般直截了当呢? 如此,额乐便只托木那师父给吉兰先找几個女护卫。 吉兰吃点心吃得肚子溜圆,還打了個小小的哈欠,完全不知道姑姑已经为她遥远的婚姻生活先找起打手来。 兴安围场离热河行宫不算远,御驾抵达围场后,帐篷早就已经扎好,额乐几人住一個帐篷,就在离御帐不远的地方,十分安全。 康熙派了個人,特意跟额乐說她们几個不能去哪儿,就在附近的安全地带转,若是实在闲了,可以去找蒙古的格格们玩儿。 额乐四人全都不觉得累,又对围场十分好奇,便知会一声,准备往蒙古王公们住的帐篷去。 既然是出来围猎,自然要应景的穿上骑装,额乐几人的骑装是按照宣妃记忆裡的骑装做的,有些许偏蒙古,绑上高马尾,编小辫子时穿上珠子,走出去不說是大清贵女,看起来跟蒙古那边儿的格格们也沒什么差别。 当然,只是看起来。 额乐几人身上的料子都是好料子,身上的珠串首饰也全都是一等一的值钱玩意儿,再加上几人全都比蒙古那边儿的姑娘们白一個度不止,皮肤也更细腻,一走到蒙古王公们住的帐篷那边儿,便显眼起来。 能来拜见康熙的蒙古各部,跟大清的关系都比较紧密,不過他们彼此之间并不是完全沒有摩擦,因而并未混居,而是留出一大块儿空地做摔跤场,摔跤场周围分出几個区域,按区域安营扎寨。 沒人敢在這地方闹事,额乐四人身后便只带着木那和十几個同样穿骑装的宫女便過来了,一走近就听见远处有人们起哄的声音,一打听,得知是阿拉善旗的一位格格和喀尔喀蒙古土谢图汗部的一位格格正在摔跤场比试,立时便来了兴趣,加快脚步匆匆赶過去。 她们到时,俩人已经斗起来,额乐等人随便找了個位置在外围站好,兴致勃勃地看着两個女孩儿你一拳我一脚的打架。 额乐也不知道谁是谁,只瞧见有一個個头稍矮些的有些不敌,快要被打到脸,下意识惊叫:“小心!” 個头矮的女孩儿這才察觉到,一矮身便躲過去,然后便打向对手的[胸]部。 十二三岁的女孩儿,正是发育的时候,平时不小心碰一下都疼,更何况受到重击,是以打中的那一刻,她立即抱胸痛叫出声,不由自主地弯下腰。 另一個趁此机会,又一拳打在对手腹部,直接将对手击倒在地,還不罢手。 摔跤场有一波人发出不满的杂乱声音,然而一方认输才算是结束,他们并沒有破坏摔跤场的规矩阻止。 额乐四人不知道這個规矩,一见方才還处于弱势的人竟然用那种阴招取胜,额乐這一身正气便压制不住,上前几步,用蒙语喊道:“凭本事比试,你怎么能用阴招?” 站着的女孩儿不得不停手,嘴角一勾,假惺惺道:“我怎么是阴招了?先不說我不是故意的,就算是故意的,你也說了,凭本事比试,输就是输,找什么借口?” 倒在地上那女孩儿疼得脸皱在一起,也对额乐帮她說话不高兴:“用不着你多管闲事,分明是一伙的,虚伪。” 额乐反驳:“谁跟她一伙的。” 地上那女孩儿爬起来,冷笑,“你站在土谢图汗部,還破坏规矩提醒她,不是一伙是什么?卑鄙。” 额乐望向她们刚才站的位置,原来那是土谢图汗部的地方,那這人就是阿拉善旗王阿宝的女儿乌日娜,那個手段不光明的则是土谢图汗部札萨克多罗贝勒丹津多尔济的女儿托娅。 先入为主,额乐不免对托娅有些不喜,皱眉道:“我等只是恰巧走過来,并非与她一伙。” 乌日娜根本不信,冲着托娅邀战:“再来!一伙我也不怕,一起上!”她說着,就像额乐冲過来。 “格格!” 额乐躲了一下,眼神示意木那和宫女们不要妄动,嘴上则是一边解释一边抵挡,她也练武两年多,虽然对方比她大,却也勉强還能应付。 可摔跤场上還有個托娅,她知道乌日娜误会,当然要趁机再教训她,便也冲了上来。 三人混战,躲得那個人被动之下更容易受伤,额乐肩膀挨了一拳时,整個人懵了一瞬,随后便热血上头,不管不顾地冲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