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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18

作者:孟冬十五
【睡了,又沒完全睡。】

  钟离东曦停在了离他很近的位置,迟迟不下嘴。

  楚溪客不想等了,一把扯掉钟离东曦的腰带,一翻身,把他压在了床板上,手臂又是一撑……

  呃,想象中酷帅狂霸拽的床咚效果沒有出现,楚溪客手腕一麻,软趴趴地跌进钟离东曦怀裡。

  钟离东曦展臂一揽,就把他整個包住了。

  楚溪客的牙還磕在了钟离东曦的下巴上,留下了一個浅浅的印子。

  两個人大眼瞪小眼地对视着,双双笑起来,震动的胸膛紧密地贴合着,仿佛与对方的心跳同频了。

  旖旎的气氛变成了知心的暖意。

  “還要继续嗎?”楚溪客笑问。

  钟离东曦也笑着:“鹿崽当真准备好了?”

  楚溪客顿了一下,摇摇头:“我還有一個秘密沒告诉你。”

  钟离东曦看着他,目光放软:“现在打算說了嗎?”

  楚溪客戳了戳他上扬的嘴角,說:“其实你已经猜到了吧!”

  红梅山谷裡有他父皇和母后的陵寝,当他提出要過去的时候,姜纾和钟离东曦的反应就有些不寻常,楚溪客当时就发现了,再结合平日裡的蛛丝马迹,他合理怀疑,钟离东曦早就知道了他的真实身世。

  不過,楚溪客并不十分确定,所以還是要诈他一诈。

  终究還是钟离东曦捅破了這层窗户纸,因为他不舍得敷衍楚溪客:“嗯,我已经知道了。”

  “你知道什么了?”楚溪客沒有放下小心机。

  钟离东曦勾了勾唇,透出丝丝缕缕的宠溺:“鹿崽,你可能忘了,我很早就见過你……那时候你只有岁,选中了我做伴读。”

  這段過往被钟离东曦放在心底最柔软的地方,每每想起来,都不由地感叹一声“天意”。

  伴读?

  正常来說,岁的幼童不太会记事,楚溪客却有些特殊,他的一魂一魄在宫变之时走丢了,重新回到這個身体后,以局外人的视角梳理了一下“原身”的记忆,孩童时期那些朦朦胧胧的事就看得很清楚了。

  尤其今日,在皇陵中面对亲生父母的灵位,楚溪客彻底找回了所有的记忆。

  在那些朦胧而零散的记忆碎片中,确实有“伴读”的存在来着。

  眼下,楚溪客仔细看着钟离东曦,眼前這张棱角分明的脸与记忆中那個沉默稳重的少年渐渐重叠在一起……

  那时他刚刚過完岁生辰,先帝說他要准备开蒙了,需要选一個伴读,宫人们都以为他会选楚家二表哥,也就是楚云和,因为那时候楚溪客和他年纪最接近,又常常跑到宫裡找他玩,楚溪客也很喜歡他。

  不過,在正式选拔的那天,楚溪客看到了一個高個子的少年。少年很沉默,和周围的人都不說话,确切說,是其余人都不搭理他。但少年沒有谄媚,也沒有自卑,而是在射箭的时候得了头筹,就连先帝都夸他未来可期。

  小小的楚溪客也被少年酷酷的样子吸引到了,掰着嫩乎乎的手指头犹豫,要不要抛弃楚家二表哥,選擇這個俊朗又高大的陌生少年。

  就在這时,他看到楚家表哥欺负少年了,還摔坏了他的弓。楚溪客最看不惯這种不友好的事情发生了,于是气冲冲地从帷幔后面跑出去,一头撞在了楚家二表哥的肚子上……

  “然后,我就选中了你!”楚溪客难以置信,“怎么会有這么巧的事?就连原书裡都沒提這段!”

  “什么‘原书’?”钟离东曦诧异。

  “那個,就是……我脑子不好使的那几年断断续续做的一些關於過去和未来的梦,我把它写下来,起了個名字叫《原书》。”楚溪客半真半假地說。

  钟离东曦十分敏锐,立即抓住了他话裡的关键:“關於未来……的梦?鹿崽梦裡有我嗎?”

  楚溪客抿了抿唇,试探性說道:“如果我說,你继续跟我纠缠的话,有可能会被我利用,甚至死掉,你還愿意嗎?”

  他决定冒险一次,做一個小小的铺垫,倘若有一天他彻底信任钟离东曦之后,再对他坦白。

  “這么說,在鹿崽的‘梦裡’,我死了?”钟离东曦语气认真,并沒有因为是梦裡的事而轻视调侃。

  楚溪客点点头,有些紧张地盯着钟离东曦,再次问道:“如果梦会变成现实,你现在要远离我嗎?”

  明明他之前就曾主动逃离,然而這一刻,楚溪客竟害怕听到钟离东曦做出肯定的回答。

  突然间,他有点理解钟离东曦的感受了,那种被认定的伴侣放弃的心情。

  即便如此,楚溪客還是選擇把更多真相披露给他:“我們会因为父辈的事产生各种各样的误会,分分合合,彼此伤害,還会连累身边的人,最后,大家都沒有好下场。”

  除了“主角受”。

  不過,踩着爱人和亲人的尸骨上位,坐拥万裡江山和一世孤寂,這样的结局不知道能不能算得上好。

  這一刻,楚溪客甚至在想,倘若钟离东曦選擇一走了之,他也不会怪他。

  沒想到,钟离东曦却笑了一下,问:“這就是鹿崽洞房花烛夜离家出走的原因嗎?”

  楚溪客呆了呆,一時間沒跟上钟离东曦的思路。

  钟离东曦却沒有给他太多反应的時間,突然拢住他的后脑,把他压到了自己颈窝。這样,楚溪客就看不到他的脸了,自然也就发现不了他湿红的眼睛,只是哽咽颤抖的声音却泄露了他此刻的情绪。

  “我以为,鹿崽是介意我身上的那一半骨血,我生怕,此事无法转圜,我不敢想象,鹿崽会视我为仇敌,我甚至想過,若鹿崽始终介意,我便刮骨放血和那人撇清关系……”

  楚溪客嗖地一下抬起头,急道:“不行,我不许!什么骨血?那都是你自己长的,跟他有毛关系?非要說的话,要感激的也是怀胎十月的母亲,而不是那個仅仅提供了一個小蝌蚪的男人!”

  “小蝌蚪”什么的,钟离东曦不太懂,但這不妨碍他理解楚溪客的意思。

  “我知道,我现在知道了,鹿崽不是介意這個……我很高兴,鹿崽,真的高兴。”钟离东曦一時間语无伦次,沒有了半点沉稳笃定的样子。

  因为在乎,就沒办法高高在上,算无遗策。

  楚溪客沒有因为被在乎而得意,反而漫上浓浓的自责与心疼,责怪自己不能对钟离东曦彻底坦诚,心疼他這些天的煎熬。

  “对不起……”

  楚溪客埋下头,把脸贴在钟离东曦脸侧,一滴泪珠悄悄地隐沒在枕席间。

  钟离东曦偏過头,亲了亲他洇红的眼尾,怎么舍得怪他呢?他能继续爱他,愿意同他坦白,他就已经知足了。

  楚溪客吸了吸鼻子,讪讪问道:“不是,我說了是梦到的未来,你就真信了?都不觉得我是在开玩笑嗎?”

  并沒有。

  钟离东曦在心裡默默說。

  他和姜纾一样,早就看出了楚溪客的神奇之处,那些见都沒见過的美食、超越這個时代的见解,可不是仅仅凭着少年时的游历就能有的。

  他知道楚溪客身上還藏着终极秘密,既然楚溪客不說,他便装作信了這個梦。

  不過,嘴上還是要逗逗他的:“嗯,鹿崽這么一說,我确实应该怀疑一下……”

  楚溪客下巴一抬,命令道:“不许怀疑,也不能调查我,听到沒?”

  因为知道被宠爱,所以可以理直气壮地說出這样的要求。

  钟离东曦心甘情愿纵着:“鹿崽,不管是梦還是什么,我只想让你知道,就算真有那么一天,我也不会轻易去死,我舍不得留你一個人在世上,除了我,我想不到還有谁更疼你。”

  放在从前,钟离东曦确实想過和那座罪恶滔天的皇城同归于尽,但是,自从有了楚溪客,他就舍不得死了。

  楚溪客怔怔地看着他,看到他眼底的郑重与笃定,心也跟着坚定起来:“那我們說好了,无论什么时候都不许死,我也不去做极端的事,咱们都要好好的。”

  “好。”钟离东曦哑声应下。

  這一晚,楚溪客是跟钟离东曦一起睡的。

  就……你贴我我贴你,盖着被子纯聊天的那种。中途楚溪客還爬起来烤了一碟鹿腿肉。

  总之就是,睡了,又沒完全睡。

  隔壁倒是热闹了大半夜。

  贺兰康大概鹿肉吃多了,连哄带骗地霸着姜纾一通折腾,起初姜纾還有心力控制着不发出声音,但架不住贺兰康毫无顾忌,酣畅之时,总有那么几声传過来,听得两個小辈面红耳赤。

  楚溪客暗搓搓往旁边挪了挪,不敢再和钟离东曦贴得太紧。

  钟离东曦清了清干哑的嗓子,试图转移注意力:“以后咱们有了孩子,记得不能让他住隔壁。”

  楚溪客愣愣点头,点完之后才反应過来:“咱们的孩子……你生還是我生?”

  钟离东曦愣了一下。

  两個人都笑了。

  笑声透過单薄的墙面传到隔壁,那边的声音突然停了。

  似乎過了一整年那么久,姜纾才哑着嗓子艰难开口:“崽崽在隔壁?”

  贺兰康硬生生停住,正不满呢,拔高声音說:“放心,這墙隔音得很,就算有人在隔壁也听不到——是不是啊,臭小子?”

  最后這句,就是满含威胁了。

  楚溪客坏坏一笑,清了清嗓子,扬声回答:“是啊,一個字都听不到呢!”

  沉默,是今晚的山庄。

  好一会儿,才听到一個巨大的声响,伴随着压抑的闷哼,貌似有人被踢下床,還被比砖头還硬的玉枕砸了一下。

  黑暗中,楚溪客笑出一口小白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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