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钮钴禄氏的进击
核桃提了膳食回芙蓉院,将见到小安子的事跟钮钴禄氏說了,又劝道:“格格,您可得想個法子入四阿哥的眼,這府中之人惯会捧高踩低的,若是您不得宠,只怕日子难過。”
那嬷嬷听着小丫鬟撺掇格格争宠也不插话,总是要碰了一鼻子灰才知道轻重的。那嬷嬷瞧着四阿哥后院的女子,比凌柱都少,就觉得他是個干大事的,不贪恋女色,說不得钮钴禄氏表现一番聪明才智,入了四阿哥的眼也說不定。
钮钴禄氏自己何尝不着急,只是如何能打动四阿哥,她是一点头绪都无。四阿哥从荷花池那裡走過,经過她的院子都不进来,而是去了旁边的芍药院,她能如何?难道還能不顾颜面将四阿哥给拖进来。
核桃倒是给钮钴禄氏出了個主意:“奴婢打听了,這耿格格原先也许久不得宠,后来她在院中挂了一对红灯笼,四阿哥远远瞧见了,立刻就過来了。格格不如学学耿格格?”
钮钴禄氏自尊心强,怎么会学别人的招术?她摇摇头,对核桃道:“你别說了,去耳房歇着吧,有事我再叫你。”
核桃不敢多說,一顾三盼的走了。
钮钴禄氏用過膳后,便跟那嬷嬷商量,“侧福晋的丫鬟铃儿来了两次,第一次被我打发了,第二次沒糊弄過去,嬷嬷看,我可是要换個院子?”
“格格心中是有主意的,也不用奴婢多言。只是侧福晋到底身份不同,格格回话的时候還得软和些,免得伤了她的体面。”多嬷嬷恭敬道。
钮钴禄氏叹气,既然要拒绝她,再怎么說都怕要得罪人了,只盼着侧福晋心情好,别为难了她,她可不敢跟耿格格一般跟侧福晋叫板的。
再怎样为难,钮钴禄氏還是去了后院請安。李氏也不让她多等,立刻就出来见了,還招呼丫鬟给她倒茶,上了糕点,看着十分亲切。只是她越是這样,钮钴禄氏心中提的越高。
“我瞧着妹妹就喜歡,妹妹不如就住在我隔壁,我們两個好好說說话。我如今怀着身子,四阿哥又常過来,我不好伺候了,若是能有妹妹分忧,姐姐感激不尽。”
至今還沒见到四阿哥的钮钴禄氏有一刹那的心动,只是她到底聪慧,知道這话說的不尽不实,不說侧福晋能不能做四阿哥的主,便是四阿哥听她的话,這旁边還有個宋氏一直跟着侧福晋,如何就能便宜了她?何况,钮钴禄氏還是想着堂堂正正靠了自己得四阿哥看重的。
是以,她低了头,恭敬道:“得侧福晋喜歡,是我的荣幸。我也是盼着常见到侧福晋的。只是,我住在芙蓉院,跨過桥便到了侧福晋這裡,倒不必麻烦,再换個院子。”
一個两個都不识抬举,李氏双目含怒,再沒有了跟钮钴禄氏寒暄的心思,她冷冷道:“若是你瞧不上我,也不必多說了。”
這样說变脸就变脸,实在不像生了三個孩子又伺候阿哥多年的女人,钮钴禄氏带着疑惑和担忧出了李氏的院子。
回到自己院子,她将自己的疑惑跟那嬷嬷說了。
“你可是奇怪侧福晋为什么看着不像個聪明的?”
钮钴禄氏点头。
那嬷嬷沉吟半晌才道:“她伺候了四阿哥十多年,心思到不至于這么直白,嬉笑怒骂都表现在脸上,肯定有一多半是装的。想来,她是摸准了四阿哥的心思,知道他喜歡沒有城府的女子。”
钮钴禄氏听了脸色就白了,叫她装作這個样子,她是实在不会。
那嬷嬷笑道:“格格不必着急,四阿哥未必喜歡的就是蠢人,格格聪明,只将這聪明摆在明处,让四阿哥察觉出格格聪明的地方,又能将格格看透便可。我想着,只怕是沒人喜歡自己不能掌控的,四阿哥是皇子,只怕掌控之心更强。”
如何表现的聪明,又不能太聪明,這個尺度不好把握,只是钮钴禄氏一时见不到四阿哥,也不必烦恼這個。
秋月看到隔壁院中升起的蝴蝶风筝,对宜绵笑道:“钮钴禄格格倒是好兴致,這样热的天,居然在院中放风筝。”
“左右无事,做個什么不是做?”宜绵笑道。
“钮钴禄格格做的事情倒多,除了放风筝,還会弹琴吹笛子,可惜四阿哥在外院不能听到。”秋月促狭地說道。她也是個活泼性子,秋蝶等瞧着她有时候能哄了格格高兴,并不拘了她的性子,只是秋月到底是内务府出来的,虽然话多,却很注意分寸。
宜绵笑了笑,也不多說。钮钴禄氏的這些招式都不太管用,引不来四阿哥,因为外院隔得太远了,這些声音哪裡传得過去?便是放风筝,四阿哥也不能看到,他估计呆在阴凉的书房裡看书吧。
不仅宜绵這裡,便是福晋侧福晋和两位几個格格都耐心看着笑话,钮钴禄氏尝试了一些时日,不知是听到了外面难听的话语,還是知道招式不管用,再沒有别的动静。
“奴婢還想着多瞧点新鲜景,哪裡知道钮钴禄格格這就停了。”秋月笑道。
“你啊,好好做自己的活吧,秋桃走了,你這话比秋桃還多。”宜绵无奈道。
“奴婢不是瞧着格格沒精神,說些俏皮话给格格提神嗎?”秋月连忙笑道。
宜绵怕热,有些苦夏,看着天上老大的太阳,人都沒精神了。若是以往在耿府,陈氏便会带她到乡下庄子裡避暑,吃点冷水冰的西瓜,屋子裡再多放些冰块,倒是能好很多。只是,四阿哥府中一切都讲究分例,她不過是個格格,每日分例的冰只够放一半的冰盘,便是花银子都得不到多的。四阿哥府中的冰窖只這么大,每日裡傍晚上存满了,一大早分在各处,可沒有中午再去买的规矩。
宜绵将自己的冰都用在下午,上午在亭子裡休息。她将院中的八角亭稍稍布置了下,面向外面的两处放了屏风隔着,又放了张竹榻在裡面。因为树木茂盛,挡了日头,又有风能吹进来,倒是比屋中凉爽些,不過到下午便不行了,日头将亭子烤热了,只能去屋中歇着,好在那时候可以去将冰领来,放在屋中顿时就好了。
冰不能多得,倒是西瓜可以敞开肚皮吃,而且還能吃到贡品,别的桃李梨杏都不缺,甚至偶尔還有哈密瓜,院中更有一颗葡萄树,能自己摘了葡萄吃,也算是对苦逼的夏天的一点补偿。
“好了,你也不必哄我开心,也不必给我打扇了,自己去忙吧。”宜绵对秋月道。
“奴婢不打紧,格格若是热坏了,身上长了痱子脸上长了痘子,便不雅观了。”秋月扇子不停。
“瞧你一脑门的汗,我看着就热。你歇去吧,我自己在這裡躺会儿。”
宜绵整跟秋月說着话,瑞香過来禀告說,“格格,钮钴禄格格過来了。”
“哦?”宜绵惊讶了一下,便让瑞香去将冰领来,她自己起身去了屋内。在亭子裡半躺着待客,就有些不像样子。
“打扰姐姐清闲了。”钮钴禄氏歉意道。
“我也无事,你過来正好說說话。”宜绵一边說着,领着钮钴禄氏来到自己待客的暗房。好在這裡也沒有太阳直接照进来,勉强能呆一下。
“姐姐的屋中布置的雅致。”钮钴禄氏大方地四处一打量,然后笑道。
“见笑了。”宜绵也笑道。钮钴禄氏說的客套话,她也客套着来,這屋子裡用来待客,不過一個博古架、几個绣墩、几幅画罢了,现在加了個放冰的青色琉璃冰盘在屋角,谈不上雅致。不過不熟的人寒暄,总是沒话找话的,說的什么也不在意。
“我平日爱读读书,有时也坐坐绣活儿,不知道姐姐有什么爱好?”钮钴禄氏又道。
“跟你差不多,這时候天热,做什么都提不起兴趣。”宜绵问一句便回一句,两人有一搭沒一搭的聊着天,過了一会儿钮钴禄氏便起身告辞,宜绵也不挽留。
“她倒好,将格格的冰用了大半,现在也不能放回去,只能用完了,下午格格可如何受得了?”钮钴禄氏一走,秋月便抱怨道。
說的好像钮钴禄氏是来蹭冰的一样,宜绵噗嗤一笑,“看你恼的,她用了,我這不是也用了嗎?一下午不用也不打紧,你们也别忙活了,都到這屋裡来凉快一下。”
秋蝶等也不客气,立刻過来了,只是马全和刘三两個声称不热,都在耳房裡呆着。
“我和钮钴禄氏两個冰都少,若是能合作一处用到挺好,上午用她的,下午用我的,一日都凉快了。”宜绵随手拿着针线,随口道。
“那敢情好。”秋蝶等也笑,只是都只当笑话听着,又不真是一家子的姐妹,還能常在一处待着?這钮钴禄格格過来不知打的什么主意,防她還来不及,哪裡還敢邀請她過来?
宜绵自己也不当真,只是第二日钮钴禄氏又過来了,半真半假說道:“這两日到姐姐這裡来,我自己屋裡倒是省了用冰,下午還能用,可是感觉舒爽了不少。若是我跟姐姐两個合作一处用,倒是极好的。”說着,便笑盈盈看着宜绵。
宜绵便觉额头冒汗,僵笑道:“我不爱走动,也不甚怕热,倒還好,這冰虽好,但是到底是個寒凉之物,用多了对女子的身子也不好。”這所有的话都违心啊,宜绵說的嘴都软,不過却不能不說,她可不想跟乾隆他娘开启相亲相爱模式,女主角的身边灾难多,她還是离远点吧。
听宜绵一口拒绝了,钮钴禄氏也不在意,她心中知道耿氏是不会同意的,說出来不過是试探她的性子。到回了自己院中,钮钴禄氏便将這两日所见跟那嬷嬷說了,“我瞧着耿氏也是寻常,比不得福晋尊贵,比不得侧福晋有风情,人看着也不是十分聪明,却不知四阿哥喜歡她什么。”
那嬷嬷道:“你比的都是主子,她自然比不過。我远远瞧着,耿格格相貌不差,性子也不拘谨,听她又挂灯笼又学捶背的,想必会伺候人,四阿哥喜歡倒也不足为奇。只是,按格格所說,倒也不是大敌,格格若是无事,也多亲近一些,积两分情分,以后有事也好开口。”
“嬷嬷說的极是。”
钮钴禄氏和那嬷嬷两個一副人生赢家的口吻,对宜绵品头论足了一番,宜绵這边自然也沒放過她。
秋月笑道:“我看钮钴禄格格长的连我都不如呢,倒是规矩学得好,走路都是用尺量出来的,却也不见得好看,只觉得像個老嬷嬷一般。”
“闭了你的嘴吧,主子也是你能随便說的。”秋蝶瞪她一眼,也笑了。
天气热,女人们說些闲话打发時間,可是男人還要为功名奋斗。今年皇上沒有去塞外避暑,不管王公大臣還是皇子阿哥,大夏天都脚步不停。
四阿哥五日进宫一請安,天气再热都不懈怠,便是皇上不召见,也乖乖坐在炎热的外间等着。好在,今日有人给他烧了高香,不到午时康熙便召他进去。
四阿哥一见乾清宫,便感觉浑身都舒爽了,宫中四角都堆放了满满的冰山,缓缓升起的冷气将燥热带去,让人浑身舒泰。四阿哥磕头請安,“儿臣给皇阿玛請安。”
坐在高高的龙椅上,康熙瞧着下面請安的人,有些不甚清楚,他眯着眼瞧了一小会儿,才缓缓道:“老四啊。起吧。”
便是這一眯着眼的時間裡,四阿哥心中打鼓,可是皇阿玛知道了他心中愤恨被从河南调回,对他十分不满,叫他进来是要斥责于他?
“来人啊,给四阿哥赐坐。”康熙又道。
四阿哥却不敢坐,推辞道:“多谢皇阿玛体恤,儿臣站着便好。”
“父子之间客气什么?”康熙笑道,对四阿哥的恭敬很是满意。
四阿哥不敢再推辞,虚虚坐了。
“老四啊,朕将你从河南调回,你可有什么不满?”
四阿哥吓得一下跪在地上,“皇阿玛明鉴,儿臣并无不满,儿臣才疏学浅,虽殚精竭虑做着差事,却還是做得不好,让皇阿玛失望了。”
康熙大笑道:“好了,坐着吧,父子两個聊天,不用這样拘谨。你在河南一举一动,我都是知晓的,有官员弹劾你不知工程胡乱指挥,挥霍了国库银两。”
這屋裡再凉爽,四阿哥也不觉得了,额头上全是黄豆大的汗珠,他跪着,不知如何辩解。
看四阿哥吓得脸色苍白,康熙才又缓缓道:“不過朕也看了你传回来的奏折以及别的官员的折子,你虽做事有些书生意气,到底勤勉认真,沒辜负朕对你期盼。老四啊,你可愿去户部寻個差事,替朕管管钱粮?”
這放佛是从地狱到天堂了,四阿哥也顾不得矜持,立刻磕头道:“多谢皇阿玛看重,儿臣一定赴汤蹈火,竭尽全力办好差事。”
“好,好,那到时候你若办不好,朕可要重重罚你。好了,你若无事,便退下吧。”康熙摆摆手,示意四阿哥可以走了。
四阿哥便带着捡到重宝又不敢伸张的喜悦出得宫门。
在宫门外,十三阿哥看到四阿哥,连忙請安,“請四哥安。四哥刚从宫中出来呢?”
“十三弟啊。你這时候进宫做什么?”如今是晴空万裡心情爽了,四阿哥笑着拍了十三阿哥的肩膀亲切道。
“听說十三妹妹病了,我进宫去瞧瞧。”十三阿哥发愁道。十三阿哥额娘去得早,留下他和两個妹妹,十三阿哥时常挂念着妹妹,一听說大妹妹病了,也顾不得别的,沒头沒脑就进宫来了。
“十三弟别担心,如今天气热,怕是中了暑气,我先跟你先去娘娘那裡拿点儿消暑的丸子,若是中暑,也不用再請太医了。”四阿哥道。
“還是四阿哥想的周全。”十三阿哥感激道。十三阿哥养在宜妃那裡,若是他大张旗鼓去請了太医,只怕显得宜妃怠慢了十三公主惹她心中不高兴,他若是有了药就当是哥哥想妹妹了,過来看一下,倒是无妨。
十三阿哥去翊坤宫看了十三公主,果然是中暑,瞧瞧将药给了妹妹,又嘱咐她好好保重身子,便走了。他出得宫门,特意道四阿哥府中去感谢他。
“十三弟客气了。我瞧着十三妹妹今年也不小了吧?”
“她是康熙二十六年的,今年十七了。”說着,十三阿哥便情绪低落,只怕马上便要扶蒙扶科尔沁了,“都是我這個当哥哥的沒用,若是我能有個好差事,妹妹们在宫中也能過得好一些。”皇上念着他的功能,也能让妹妹们留在京中。
马上就有差事的四阿哥心中暗爽,很是自得地安慰十三阿哥:“十三弟别灰心,你骑射好,汉学也好,多进宫請請安,皇阿玛知道你的忠心,一定会重用你的。”
“多谢四阿哥指点,时候不早了,弟弟便先告辞了。”
十三阿哥知恩又听话,四阿哥顿时觉得這個弟弟不错,比自己的亲弟弟十四阿哥要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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