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痛并快乐的养胎日子
怀孕之后,宜绵吐得厉害,口味也怪,恨不得拿了醋直接喝,嗜酸到不可思议的程度,秋蝶她们吃得牙酸的东西,她都觉得无比美味,虽然美味之后多半会吐了,但是她就爱吃酸,而且只有酸的,她才能留点在肚子裡。至于甜的辣的咸的菜,她都是立即吃立即吐的,白米饭也吐,白开水也吐,吐得苦胆都出来了,而且喉咙发寒,痛苦到不行。
所以宜绵每天扳着指头数,希望能快点将五月数過去。五月不容易過,太阳也越来越大,每次吐完之后還一身汗,漱口洗手不說,還要换衣服,若不然黏答答的衣服披在身上,她便感觉浑身痒。
可是折磨死你额娘了,每日裡宜绵都要对肚子裡的坏孩子說一遍。可惜小家伙沒個反应。宜绵便问喜嬷嬷什么时候胎动。
喜嬷嬷回道:“還早呢,最少得四個月才能感觉到孩子动。格格得多吃点,若是长得健壮些,說不定能早些动。”
对于喜嬷嬷见缝插针劝她多吃的行为,宜绵也是佩服。她苦着脸道:“我也想多吃啊,這不是吃不下嗎?”
喜嬷嬷便道:“您就当喝药了,捏着鼻子一罐就下去了。”
說的轻巧,好端端的,谁愿意喝药?而且她吃的這样痛苦,心情不好,也影响宝宝啊。這些跟喜嬷嬷說不通,好在有秋蝶和瑞香替她挡挡喜嬷嬷,她虽听得两句牢骚,也不至于受罪。
吐着吐着,人也习惯了,等五月過去,再不吐的时候,宜绵居然有几天的不适应,老摸着喉咙预备着食物涌出。
看宜绵好几日沒吐,喜嬷嬷喜道:“谢天谢地,总算不吐了。老奴给格格做几道滋养的大汤,好生将這些日子的亏空补上来。”
宜绵连忙道:“嬷嬷您悠着点,胃裡多少日子沒有踏实东西进去,一下子大鱼大肉的只怕不适应,您不如先弄点清淡的给我缓缓。”
喜嬷嬷甚是自信地安慰:“不怕不怕,都是汤水,养胃养肺。”内务府出来专精养胎的嬷嬷,自然是有两手的,因宜绵一直吐着沒来得及施展,這下子能吃得进了,可不是要好好表现。她从刘大姑拿過小厨房,捣鼓了一上午,炖了四物鸡汤,味道很是鲜美,刚开了胃的宜绵一下子喝了两碗汤,只是鸡肉却不爱吃,喜嬷嬷却也沒强劝,在她看来,营养都是在汤水中的。
她手裡头汤水的方子多,乌鸡、排骨、牛骨、羊骨,凡事滋补的都能拿来炖汤,又放些中药散去肉汤的油腻,宜绵每回都捧场地喝汤喝到肚饱。
能吃,日子就好過了,她每日心情莫名的开心,对着肚子說說笑笑,又预备着给孩子做衣服鞋袜。不過喜嬷嬷却道怀孕之人莫动针线,免得孩子看了害怕,虽然這话无甚道理,但是秋蝶和瑞香两個却执行地彻底,不让宜绵动拿针,而是自己做起衣物来。不仅她们,玉兰和秋月两人也不忙别的了,天天做小衣服小鞋袜。因不知道男女,每個人都是两手准备着。
她们做好后都给宜绵收着,宜绵每日裡最开心的事情就是将這些迷你的衣物摊在床上,然后一件件收理进衣柜。带兔子帽的和尚服,活灵活现的虎头鞋,只用一尺狐狸皮做的小小披风,各种大小颜色的布制动物玩偶,丫鬟们的创意无限,每個宜绵都爱到不行。
吃得好,心情好,肉也长得快,宜绵觉得每回四阿哥来看她,都带了惊奇,似乎今天不见,又换了個人。她原本带了婴儿肥的微胖脸,两個浅梨涡,娇娇俏俏的长相,现在是大圆脸、大胸、大屁.股,丰满到一只手抱不過来。难得四阿哥也不嫌弃,有时候一起睡时還摸摸她,逗弄一番,不過却不到最后一步,不知道是怕承受不住她還是怕伤了孩子。宜绵也不管四阿哥如何想,肚子裡小宝宝的事情都操心不過来,哪裡還有心思管别的?
“马全沒跟来,沒法子出去采买拨浪鼓、九连环等给孩子的玩物,另外摇床、吊床、推床、学步车這些也沒法子自己置办,也不知内务府什么时候送来。”
四阿哥看了宜绵一眼,未說话。下次過来之时,便带了许多玩具,带来了摇床、吊床和可以让孩子推着走的学步车,皱了眉头问道:“内务府问推床是個什么。”
四阿哥将她的话放在心裡,宜绵的开心毫不遮掩,“我不過随口一提,不想爷都放心上。這推床就是有轮子能够推着到处走的小床。這小婴儿整日呆在屋子裡定也是烦闷的,這园子裡景色也好,若是能被推着到处走走,想必他定是极高兴的。”
虽觉得有丫鬟太监抱着,這推车未必有什么意义,但是四阿哥還是点点头,将推车弄了過来。车床之后,宜绵又跟四阿哥要了小木马、七巧板、木质拼图等,她想到什么便跟四阿哥提一嘴,大概形容個功能,下次過来时四阿哥都能带過来。
准备了這么多东西,自然可以着手布置婴儿房了。她住的屋子是三开间,她自己居正中,左边是秋蝶、瑞香住了,右边用做临时库房,婴儿房便设在库房,這两年在园子裡也沒存多少东西,不過几幅字画几個花瓶,收在柜子裡便是。婴儿房也是内外间,地面全部铺上柔软的羊羔毛毯子,卧室在内间,只摆放一张小床,床头雕的虎豹等动物,打磨得光滑圆润,免得孩子磕碰。床下是宽榻,预备着奶嬷嬷住。外间便是孩子的游戏室了。长长的铺了厚厚垫子的矮榻,可以像秋千一样摆动的吊床,可以骑在上面的木马,到处摆放的布置木偶,随手可拿的各种玩具。
四阿哥看了宜绵布置的婴儿房,用了一個词评价,“凌乱不堪。”
宜绵不解地看着四阿哥,多温馨,怎么会乱呢?
看宜绵不受教,四阿哥无奈道:“你喜歡便好。”
“我自然喜歡。对了,還忘了大事呢,洗头洗澡的木盆木桶沒预备,吃饭喝水的碗勺也沒备呢。”
四阿哥道:“孩子生下来,内务府都会送過来。”
宜绵摆手道:“不行啊,都要提前洗好放在日头底下晒一晒的,生了送過来就晚了。”
四阿哥也不知自己是什么心裡,听了宜绵的话之后,又去找了工匠。
工匠房中,几個太监聚在一起說话,一個问道:“這回四阿哥又要了什么?”
另一個回道:“洗澡吃饭的家伙。”
“按說這不是四阿哥头一個孩子,這一会儿造這個一会儿造那個,倒像是刚做爹的傻小子。咱们這些造房子的太监,倒要大材小用做些小儿用的东西。”
“這你就不知了,殇了好几個呢,孩子看得重。”另一個压低了声音道。
“听說园子裡中有两個怀孕的,却不知他为何每次要东西只要一份。”
“想必怀孩子的,一個得宠,另一個不得宠,到时候另一個生了,照着备一份便是。”
“那如何知道哪個得宠,哪個不得宠?”
這消息颇为灵通的太监将声音压得更低:“有位耿格格,从前年入园之后,一直便沒有出去,前些日子還怀了身孕,這神通广大之人,只怕便是她了。”
“另一位呢?”
“是钮钴禄格格,倒是一位满族大姓,只是人长得普通,四阿哥并不爱,也不太去她那,听說那养胎的嬷嬷管這钮钴禄格格,像管個丫鬟似的,连院子都不许她出。”
一直问三问四的太监此时却打起马虎眼,“啊,时候不早了,该做活了。”這老小子不知得了谁的好处想要老子给他传消息呢,這钮钴禄格格如何,跟他一個小太监有什么关系,他還是安生做事,免得嘴太长被陈福抓住乱棍子打死。
“天地一家春”裡,核桃对钮钴禄氏道:“格格,您放心,我已经收买了好几個小太监,這老嬷嬷拿了鸡毛当令箭折腾格格的事,整個园子裡的人只怕都知道了,看四阿哥如何惩治這老东西。”
钮钴禄氏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只是過了两日,一切风平浪静,安嬷嬷将一碗乌黑的药汤端到钮钴禄氏面前,似笑非笑道:“這些日子天热,格格只怕火气大,喝了這汤药,免得热气影响到胎儿。”
“你……”核桃气得呼吸一滞,想要跟這老嬷嬷大闹一顿,又怕她加倍折腾钮钴禄氏,只得憋了气忍着。
钮钴禄氏却像是看不到安嬷嬷的嚣张和核桃的忍耐,面无表情端起汤药,一口喝进肚中。苦味缠绵在喉头和舌尖,却比不得心中的苦。她任核桃做出收买太监的冲动举动,不過是想看看四阿哥态度。他,果然還沒原谅。那嬷嬷說得对,孩子不能自己养,免得被這個四阿哥不喜的额娘拖累。只是,她的孩子,她辛辛苦苦得来,小心翼翼保着的孩子,不能常伴她左右?
钮钴禄氏想到這,心中一疼,似乎不能呼吸,“啊……”突然她捂了肚子大叫一声。
“格格,您怎么了?”核桃连忙上去扶住钮钴禄氏。
“我肚子疼,有东西流出来了。”钮钴禄氏惨白着脸。
安嬷嬷一瞧這架势,也不惊慌,镇定道:“只怕要生了,核桃,扶了你格格去床上,我去叫接生嬷嬷。”
“怎么突然就生了,不是說還有半個月的嗎?”核桃惊慌道。
“妇人生产,沒個准时,你也莫大喊大叫,连累你主子都慌张,生孩子不是一时片刻的事,先留些力气免得后头使不出劲。若是痛得受不住,多吸几次气便好了。”安嬷嬷嘱咐了钮钴禄氏几声,便出得门去。
核桃气得跺脚,都是這老东西气得格格早产,现在却是這個态度,等格格生了阿哥,有這老东西好受的。一边气着,核桃一边扶了钮钴禄氏去产房。
虽安嬷嬷是個高高在上的态度,但是她說的话都是有理的,钮钴禄氏肚子痛得厉害,却不敢大叫,而是按安嬷嬷說的深呼吸,疼痛未减缓,钮钴禄氏却找到了桩事分散注意力。
很快四個接生嬷嬷過来了,安嬷嬷赶了核桃出去,“姑娘還請移步,這裡不是你這未婚女子该呆的地方。”看核桃不动弹,她粗暴地推搡着核桃。只来得及說一句“格格,您一定得撑住,小阿哥還要您护着呢”,核桃便被推出产房。
钮钴禄氏在痛苦中扫了一眼這些板着脸看着個個都不良善的嬷嬷,心裡头知道這些個老嬷嬷哪個关心她死活,只能她安然生下孩子便是,可是她得活着,便是以后孩子不在她身边,她也得尽了力气为他谋划。
“還請格格用力。”
“啊……”混着不甘和痛苦,钮钴禄氏大叫着。凄厉的声音几乎要冲到天际。這些折腾她的,总有一天会付出代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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