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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第8章

作者:今夜来采菊
邬宁看杨晟走了,心裡還有点惋惜,毕竟“小蛟龙”并非路边的阿猫阿狗,很难得一见。不過她倒也清楚,天底下像杨晟這种人最不好摆弄。

  郑韫曾经說過,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一個人若将金钱、权势、名望皆视为粪土,既沒有至亲之人做软肋,又全然不在意生死,那便是决不能招惹的。

  所以,郑韫给她选的侍君郎官都出身于诗礼簪缨之族,干干净净,文质彬彬,虽然沒几分新鲜趣味,但胜在温顺听话,忠于天子俯首称臣是他们自幼的教养,跪也跪的心甘情愿,卑贱如泥也是理所应当。

  而杨晟即便身份低微似草芥,可一看就是自尊自傲的,說到底,一无所有的人,倘若连骨气都不要了,那真不如死了好。

  “嘎――嘎嘎――”

  邬宁垂眸,盯着脚边羽毛蓬松洁白,嘴巴黄嫩可爱的大白鸭,不禁笑起来:“你饿了嗎?嘎嘎?”

  “嘎――”

  “嘎嘎――好,以后我就叫你嘎嘎。”

  邬宁沒读過几本正经书,肚子裡文墨有限,取名的方式一向很草率,养猫就叫喵喵,养狗就叫汪汪,至于叫声难以定夺的鸟兽,一律依照大小和颜色,譬如她有只鹦鹉名为小绿,有條蟒蛇名为大白。

  嘎嘎是她的新欢,爱宠,這会也不嫌跳蚤虱子,抱起大白鸭便兴高采烈地去找燕柏了。

  ……

  燕柏站在马车旁等着邬宁。

  此时此刻,他也說不上自己心裡究竟是什么滋味,原本今日燕菀大婚,又恰逢端阳节,能单独与邬宁出宫来转转,是件很好的事。

  可偏偏冒出一個杨晟。

  杨晟当然微不足道,犹如路边野草,只是被邬宁目不转睛的装在眼裡,這根野草就长在了燕柏心上,不痛不痒,却莫名令他烦闷。

  “表哥!”

  燕柏转身,见邬宁抱着鸭子朝他跑来,许是在外头待久了,面色微微泛红,浮着一层细细的薄汗,额前几缕总不安分的碎发湿漉漉的黏在腮边,那神情和小时候一样。

  顷刻之间,燕柏的杂念一扫而空,忍不住說:“你慢点。”

  “我怕它被晒死。”

  “它是鸭子,又不是鱼,离了水也能活。”

  “但它身上毛這么厚,能不热嗎。”

  燕柏无奈地笑笑:“好了,到车上去,别叫它在日头底下晒着。”

  “嘎嘎――”

  “它应该是饿了,它吃什么?”

  饶是燕柏博学多才,也不太晓得鸭子的伙食,递给邬宁一方手帕,犹豫片刻說:“吃野菜吧,百姓家裡大多是這样养的。”

  邬宁轻轻拭去额前的汗珠,将脑袋探出窗外,问车马仆从:“你知不知道鸭子吃什么?”

  哪怕是车马仆从,能贴身随侍圣驾,行事也非旁人可比,自然明白邬宁怀裡的那只鸭子是一步登了天,从此再也吃不得野菜杂草:“回小姐的话,通常都吃些小鱼小虾。”

  邬宁满意這個回答,因此又說了一句:“那日后就你来伺候嘎嘎吧。”

  仆从忙弯腰作揖:“曹全必不负小姐厚望!定当尽心竭力!”

  “哦,你叫曹全,我记住了。”

  曹全低头一笑,并不掩饰自己的心机。

  邬宁一句话,能让鸭子一步登天,亦能让仆婢青云直上,他攀附着這只鸭子,便不愁见不到邬宁,只要抓住机遇,高升是早晚的事。

  最重要的是,邬宁說记住了他的名字,任凭燕柏在宫中势力再大,把御前的宫人都换成了自己的心腹,可邬宁不点头,燕柏就不能从那個位置上把他拿下去。

  曹全有野心,他不会向燕柏屈膝的,横竖宫裡一水儿燕家的犬马,多他一個不多,少他一個不少,他永远沒有往上爬的机会。

  邬宁就不一样了,可怜的小皇帝,处处受制于人,忍得了一时,能忍得了一世嗎?他只需静静的等待邬宁长大,懂事,生出帝王之心的那一日,他必将受到重用!

  “表哥,你說我把嘎嘎养在哪裡好呢?”邬宁解开大白鸭颈上的红绸,随手丢到一旁,方才提拔曹全仿佛是无心之举。

  “宫裡能养鸭子的地方,就只有澄碧池了。”

  “澄碧池附近总有猫,会不会欺负嘎嘎?”

  “不会。”燕柏深知邬宁的脾气,凡是她中意的东西,再怎么随处可见也是這世上独一无二的:“叫宫婢们看紧些。”

  “嗯……在凤雏宫的后殿给它盖一间小鸭窝吧,夜裡不是得睡在鸭窝嗎?”

  “只要别让它在你被卧裡睡,在哪睡都成。”

  燕柏想起有一年霖京大旱,天热极了,邬宁跑去行宫都沒能避开暑气,长出一身痱子,吃也吃不下,睡也睡不着,干脆从早到晚抱着一只大白蟒蛇,让人看了头皮发麻,她還心满意足觉得无比凉快。好在,那年夏天一過,邬宁就把“大白”抛到了脑后。

  她一贯如此,不论多喜歡的人或物,也只有两三個月的热忱。

  燕贤同样清楚這一点,所以那日劝說燕柏:“选几個侍君入宫又有何妨?你有看不惯的,只等陛下厌弃了,随便寻個由头解决掉便是,而你燕长青,自始至终都将是這中宫之主。”

  ……

  转瞬入了三伏,大选近在眼前,各地选侍皆以进京,礼部和尚宫局为此忙得脚不沾地。

  可内廷裡风头最盛的却是一只大白鸭。

  礼部尚书得召入宫,刚跨過延和殿的门槛,就瞧见了那赫赫有名的鸭子,一对眼睛跟小黑豆似的,走起路来却大摇大摆,胸前系着红绸结,背上是金绣龙腾的披风,翅膀一扑腾,屁股一拧,随行的一众宫人赶紧迈开小碎步在后头追。

  啧啧。

  這派头,這排场,哪還像個畜生,皇嗣也不過如此了。

  眼看大白鸭直奔這边来了,礼部尚书忙贴着墙根避让。

  “见過尚书大人。”

  “這位内侍……有些面生啊。”

  曹全笑得颇为恭谦:“小人曹全,如今凤雏宫裡伺候陛下的爱宠,這不,陛下批奏折闷了,命小人把金哥儿抱来玩一玩。”

  “陛下批奏折辛苦,是该劳逸结合。”礼部尚书混迹官场多年,晓得曹全和他搭话肯定是有原因,因此一面敷衍着一面打量曹全。

  “尚书大人是来给陛下送选侍名单的?”

  “是啊,是啊。”

  曹全看着他手裡的折子,笑道:“陛下一直盼着宫裡能热闹些,常說尚书大人眼光好,选出来的人准不会错,想来尚书大人也不会让陛下失望。”

  “這……”

  “小人只怕陛下最后不合心意,一时发個火,撒個娇,那宫裡,宫外,可都吃不消呢。”

  曹全话說得不深,句句点到为止。

  礼部尚书却句句入了耳。

  他虽为燕贤马首是瞻,但龙椅上的人毕竟姓邬,选一群不起眼的粗陋男子入宫面圣,讨好了燕柏,得罪了邬宁,真惹得邬宁大动肝火,不顾燕贤的面子,非要拿他问罪,他可是要倒大霉。

  “曹,曹内侍此言极是。”

  “那就不耽搁尚书大人了。”

  礼部尚书看出曹全是個有能耐的,不由动了几分小心思。

  這宫裡都是燕家耳目,想探听宫裡的消息简直比登天還难,他還是刚知道那鸭子正经大名叫金哥儿,结交這样一個不奉承燕家的内官,倒不失为一桩美事。

  “曹内侍留步!”礼部尚书很快盘算妥定,叫住曹全,塞给他一袋银子:“往后還需曹内侍多多提点。”

  “尚书大人客气了。”曹全收下银子,眼睛眯成两道缝,闪烁着精光:“咱们为陛下办事,尽心竭力就好。”

  邬宁站在窗边,透過窗缝,将這副景象尽收眼底,只抿嘴一笑,转過头对燕柏道:“表哥,你已经在那坐一個时辰了,不累嗎?”

  燕柏头也不抬:“你若能安安心心坐一個时辰,這点奏折,早批完了。”

  “哎,就几句话,翻来覆去的說,实在太沒劲。”邬宁凑過去,翘脚伏在书案上:“让我办一件正事嘛。”

  燕柏這才停下手中的动作,看向她:“阿宁,這朝堂上只有一件正事,作为一国之君,需肩负天下百姓生计,稍有疏漏错处,那便是覆水难收,你如今连……”

  “我也是好心!干嘛又教训我!”

  燕柏忍不住用笔杆敲她的额头:“你以为我愿意费這口舌。”

  话音未落,荷露从门外走了进来:“启禀陛下,礼部尚书求见。”

  邬宁顿时面露喜色,得意的对燕柏道:“朕的正事到了,不好意思,朕要去办正事了。”

  燕柏摇摇头:“旁人都是越长大越稳重。”

  “那我怎样?”

  “越来越皮。”

  “因为有表哥在呀,用不着我稳重。”

  燕柏神色微变,沉默着目送邬宁走向外殿,不一会延和殿裡就传来她近乎娇蛮的声音。

  “你光给朕一個破名册,朕能看出什么啊。”

  “陛下莫急,這选侍的家世品貌都在后面写着呢。”

  “啊……那要是弄虚作假的怎么办?”

  “臣派人去打探過,祖上八代都查的一清二楚,陛下放心,绝不会有弄虚作假的,至于样貌……”

  礼部尚书忽而压低了嗓子,也不知他說了什么,逗得邬宁笑個不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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