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chapter30
沒辦法，只能掙扎着起牀。
他接了杯熱水緩了緩，等腦子稍微清醒點才慢慢坐下，發了會兒呆。陳鋒和賀一鳴還在睡，窗簾被拉着，屋裏很暗，只有空調在慢慢地運轉着。
沈琰牀上沒人，拖鞋在地上好好擺着，應該是出門了。
段垚閉着眼放空，之後憑着感覺摸去廁所洗漱。那兩頭豬還沒起牀，段垚看了看時間，喊了一聲：“什麼時候起，中午飯還喫嗎？”
陳鋒往被子裏一縮：“五分鐘，再給我五分鐘。”
段垚又轉向賀一鳴。
賀一鳴直接沒理他，戴着眼罩和耳塞完全將自己隔離了。
沒幾秒鐘，賀一鳴放在桌上充電的手機響了，段垚走去牀邊輕輕戳了下那一坨：“起來接電話。”
牀上人一動不動。
電話響了十幾秒，段垚也就戳了他十幾秒，大有你不起來我就一直戳的意思。還是陳鋒最先承受不住，在牀上來回滾了幾圈，最終把被子一掀，怒氣衝衝地喊了聲：“賀一鳴！！快去接你的電話！！！！”
賀一鳴本人表示他自己聽不見。
陳鋒忍了忍，“很好，三土你去把電話給他掛了。”
段垚本來也是這麼想的，但見到來電人備註是[昊哥]時，頓了下還是接了。
剛一接聽，那頭就喊了聲：“喂寶寶，醒了嗎？”
段垚就當沒聽見那句“寶寶”和這寵溺的語氣，輕聲說了句：“吳昊，是我。”
吳昊愣了一會兒才聽出來段垚的聲音：“三土，怎麼了，說話鼻音怎麼這麼重？”
“你是不是感冒了啊？”
聽他這麼一說，段垚這才察覺到自己身體上的異樣。頭重，嗓子疼，喝了熱水也不管用，難受得厲害，明明開着空調，但背上卻出着虛汗，全身上下都很燙，但握着手機的手卻很涼。
段垚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自己可能是真的病了。
那頭吳昊聽見這邊沒聲兒了，又“喂”了幾聲。段垚慢半拍地反應過來，“嗯”了一聲。
就這一聲，鼻音更重了。
“賀一鳴還在睡，我喊不醒，等他醒了你再給他打吧。”
“沒事，我不急。”聽他聲音是真不對，好像還有點嚴重，吳昊關切道：“你……真沒事嗎？需不需要我幫你買點藥過來？反正一會兒我可能還得來你宿舍。”
昨天玩太晚，他料定賀一鳴不會起牀喫飯，所以打算帶着飯來宿舍找人，這次打電話就是想跟段垚他們知會一聲。
“沒事，睡一會兒就好了。”段垚自己都沒意識到自己的聲音有多虛弱：“你來吧，到時候如果敲門沒應就直接進。”
吳昊還想說點什麼，段垚卻沒再聽他說，毫不猶豫地將電話掛了。
聽那聲音不像是沒事的樣子，吳昊有些擔心，但轉念一想又覺得自己管得太多便算了，收拾完東西就忘了這茬。
昨天玩太累，到現在他都有些提不起精神，九點半有堂教授的課，不能逃，不然怎麼着也得睡到中午再起牀。
這教授是個資歷很老的老頭，他手底下帶的研究生和博士生在計算學院算是最多的，每天忙得腳不沾地，所以基本上對他們這種本科生都是放養。
這老頭唯一的要求便是上課不能缺席，你幹什麼都可以，就是不能缺席。
吳昊聽得昏昏欲睡，在舍友的掩護下睡了一節課，直到十一點半，下課鈴聲響，因爲遲到只能坐前排的一個舍友過來問他借鑰匙。
吳昊咬着筆桿給他找，低頭的瞬間瞥到一抹熟悉的身影。
他戴上眼鏡，瞧清楚了，有些驚訝：“那是沈琰？”
“啊，你纔看到麼？”借鑰匙的舍友說，“他一直在咱們教室，老頭剛纔還提問他了，你沒聽見？”
他光顧着睡覺，哪有功夫聽這個，見人要走，吳昊把鑰匙扔給舍友，三兩下收拾好東西準備追上去：“你們先回，我下午不回來了。”
吳昊並不奇怪沈琰會出現在這裏。
榕大最好的兩個專業，一個是賀一鳴在的航海技術，另一個就是他們計算機。這堂課的教授是再去全國都能排上名號，別的院慕名而來選修他的課是常有的事。
而且最近海事學院有個項目需要和計算機學院合作，沈琰來這裏不足爲奇。當初就是因爲段垚也報了教授的一門課，他纔有機會認識前來幫段垚簽到的賀一鳴。
“沈琰，你等等！”吳昊喊他。
男生停下步子，轉過身來，看到是他，稍稍頓了一下，接着點了點頭。等人走到身邊，才略微頷首算是打招呼，“有事嗎？”
沈琰比他略高小半個頭，此時的他不苟言笑，舉手投足間都透着難以接近的氣息，跟那天飯桌上的判若兩人，也跟打遊戲的沈琰一個天一個地。
這是吳昊第一次和沈琰正式交談，有些侷促，一時間不知道說什麼。
許是察覺到他的尷尬，沈琰默了默。兩人停在這兒本就怪異，周圍好奇的目光也越來越多。沈琰率先邁開步子，主動提出：“去食堂嗎？剛好順路。”
·
賀一鳴是被餓醒的，大概就是十二點左右。起來時陳鋒已經窩在電腦前寫實驗報告了，旁邊還放着盒泡麪。
賀一鳴深深吸了口氣：“好香啊。”
“想喫？沒門兒！”他可還記着這傢伙嫌棄自己不讓喝酸梅湯那事兒呢。
“嘁，稀罕？”賀一鳴揚了揚手機，得意洋洋道：“昊哥說了給我帶飯，毛血旺、水煮魚，這不比你那泡麪強多了？”
“……”陳鋒罵罵咧咧：“滾滾滾。”
臭情侶就知道欺負他們單身狗。
“你那破手機響了一早上，下次要還這樣我特麼真的要上手了。”
賀一鳴：“哦，我好怕哦。”
陳鋒：微笑
“三土呢？還沒起？”賀一鳴問。
陳鋒吸了口面：“不知道，早上的時候還起來接電話了，不過我聽他聲兒好像不大對，是不是沒睡醒又回去睡了？”
賀一鳴不這麼覺得，以前就算熬再大的夜，段垚也是他們之中起的最早的那一個，況且自己纔是睡得最晚的那一個。
情況有些不對勁。
“三土？你聽見了嗎？”賀一鳴走過去輕聲問：“醒了嗎，醒了就起牀收拾一下，昊哥馬上帶着喫的回來了。”
“……”
回答他的是一陣沉默，牀上的人戴着眼罩睡得安穩極了。
賀一鳴皺了皺眉，偏偏陳鋒還忒沒眼力見的補了一句：“看見沒，今兒早上的你也是這樣的。”
他頭也不回地朝他舍友比了箇中指。
正這時，段垚似是被他們吵醒，輕輕地翻了個身。趁此機會，賀一鳴又喊了他一聲。
牀上的人“嗯”了一聲。
這一聲，讓陳鋒和賀一鳴雙雙愣住。
“他咋回事？”陳鋒嚇得面都不吃了。
這聲音太虛了。
賀一鳴皺緊眉頭，“是不是生病了？你不是說他昨晚在陽臺上站了一晚上？”
“有可能，怪不得今天早上我就覺得不對，原來不是幻覺。”
賀一鳴：“咱宿舍還有藥嗎？”
“壞了。”陳鋒一敲腦袋，“前兩天我收拾宿舍，瞧見都過期就給扔了，還沒來得及買新的。”
賀一鳴思索兩秒，抓起手機道：“我打電話給昊哥，讓他買點藥回來。”
恰在此時，宿舍門開了，沈琰和吳昊一起出現在門口，賀一鳴短暫地愣了一下，沒有問他倆怎麼一起回來，而是急急道：“你們回來得正好，三土他——”
他話都沒來得及說完就見沈琰大步踏進宿舍，丟下書包走去段垚牀邊，將手貼在男生額上試溫，神情極爲專注。
而另外一隻手裏則拎着一個袋子，上面還有學校醫務室的logo。賀一鳴把沒說出口的話嚥了下去，小步挪到吳昊身邊，接下東西低聲問：“怎麼回事，琰哥怎麼知道三土生病了。”
吳昊也低聲回他：“沈琰選了我們教授的課，下課的時候碰到了，我就順嘴告訴他了。”
賀一鳴：“你也知道？”
“嗯。”吳昊把他往椅子上推：“今天早上我給你打電話的時候就是他接的，那時候就聽見他聲音不對。”
“這樣啊……”
吳昊小聲說，“喫飯吧，小段有沈琰照顧，沒事的。”
“快看，我帶了你最喜歡喝的奶茶。對了，陳鋒要不要來喫點？我買的多。”
陳鋒就等他這句話：“好啊好啊。”
賀一鳴仿若護食的老母雞：“不行，不許喫！”
沈琰人高，站着就能看見牀上的人。
嘴脣因爲發熱缺水有些裂開了，臉色是病態的白，額上冒着細密的汗珠，雙手不安分地放在被子外面。
沈琰摸了摸他的頭，又捏了捏他的手心，最後把他兩隻手都放回被子裏才轉身去接水。沒想到就是這一會兒的功夫，這人的手又不聽話地拿了出來。
沈琰有些無奈，也沒再去管，他低頭湊過去，低聲道：“段垚，起來喝點水，我給你帶了粥。”
剛纔賀一鳴喊了八百遍也“嗯”了一聲的某人這回有了動靜，他先是胳膊動了動，然後慢吞吞地撩開眼罩，睜了半隻眼，隨即“哼”了聲，道：“不想喫。”
沈琰沒想到這人生病會是這個樣子，他有些失笑：“不行，得喫，吃了才能吃藥，聽話。”
“都說了不想喫。”
“都這麼大人了，還撒嬌啊？”
“誰撒嬌了？”即使病着，某人也不忘嗆他：“沈小琰你是不是腦子出問題了。”
這話聽起來是挺牛逼的，如果忽略那虛弱語氣的話。
“你叫我什麼？”
“沈小琰。”
“沈小琰是誰？”
“沈小琰是你。”牀上的人眼睛都沒睜一下，像是在憑着意念回覆，末了還不忘懟他：“你是不是傻。”
沈琰靠在牀頭，悶聲笑了下。怕後面那幾個玩鬧的聽見，他還用手抵着嘴。
生着病的人身邊天然帶着一種柔弱的氣場，即使平時看起來再怎麼強勢，在這種時刻，只能卸下堅硬的外殼。
在沈琰看來，段垚這嘴平時有多硬，現在就有多軟。
他不知道從哪找來一個勺，舀了勺水喂他。說是不喝的人在接觸到水的瞬間就嚥了下去，甚至還無意識地用舌頭舔了舔。
浸過水後的嘴脣溼漉漉的，還有點粉。沈琰像是找到了什麼好玩的，又餵了他幾口，自言自語的一直重複：“沈小琰。”
“這個名字多久沒聽你喊過了？”
當年段垚來宿舍找他喝酒的時候就是這麼幹的，男生穿着馬甲大褲衩子，抱着幾瓶酒，目光灼灼地喊他“沈小琰”。不答應就一直喊，喊得沈琰沒了脾氣。
沈琰低下頭，那張看起來軟軟的脣近在眼前，安穩睡着的人全然沒察覺到這個曖昧的姿勢。
“我以爲你都忘了呢。”段垚嘴脣微張，沈琰盯着裏面露出來丁點兒的舌尖，眼神變了又變，低低地“罵”了一句：“臭小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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