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4章 江心黑市
然而在聽了那朱會長的話後，李牆卻並沒有大發雷霆，而是皺着眉頭一臉不解地問了一句，“江老？如果我沒記錯的話，那東吳大學的校長應該姓楊纔對吧？”
“明主任說的沒錯，這東吳大學的校長的確是姓楊，但在這裏主事，重新招攏因爲戰亂而失散的東吳學子的，卻是學校的董事，江長川江老。所以如果明主任真的打算要從東吳大學的學子中招收生員的話，還是必須要過了他這一關纔行啊！”一旁的胡縣長連忙開口解釋道。
“好，我知道了，找個機會本主任自會親自去會會那個老傢伙！不過朱會長，這罰酒一杯可不夠，最起碼也要連罰三杯纔行啊！大家說對不對？”
一旁的胡縣長和謝局長連忙隨聲附和，“對對對，連罰三杯，連罰三杯！”
說到底，這蕪湖畢竟是個小地方，只用了一頓接風宴的工夫，一桌好酒好菜下肚，李牆便已經算是基本上搞定了官面上的人物。
然而此時的他心裏也十分清楚，接下來要做的事纔是重中之重，畢竟有些事情，光靠官面上的人，還是遠遠不夠的。
於是休息了幾天之後，這天夜裏，天剛一擦黑，李牆就帶着方天翼悄悄出了縣城，趁着夜色徑直來到了一處名爲“上八汊”的渡口。
當兩人抵達渡口的時候，天已經完全黑了下來，然而這裏卻是人聲鼎沸，燈火通明，熱鬧得就好像是一個集市一般。
儘管沿岸兩邊擺着不少小攤，但大多都是以小喫零食，燈籠火把爲主，很顯然，這麼多人聚集在這裏並不是爲了這些而來。
時間不大，一條渡船便緩緩地靠了岸，隨即那些聚集在渡口岸邊的人便紛紛迫不及待地跳了上去。
李牆和方天翼兩人自然也不甘落後，混在人羣之中幾乎沒費吹灰之力，就成功擠上了船。
裝滿了一船人後，船老大便吆喝了一聲，隨即便搖着船櫓緩緩將船向江心駛去。
儘管此段水域的水深只有六米，表面上看上去水流也不像其他水域那樣湍急，但看似平靜的水面下卻暗藏着無數的暗流，別說是人，就連一般缺乏經驗的水鳥也會因爲大意被那些暗流捲進江底淹死。
於是船上的人就這樣聽着渡船兩側嘩嘩的水流聲大約一刻鐘之後，才緩緩再江心的一座小島上再次靠了岸。
雖說只是一座江心小島，但實際上卻並不算小，怎麼也差不多有後世五六個標準的足球場那麼大了。
“真沒想到，這種地方竟然還有這麼大規模的黑市，真是太不可思議了。”看着眼前那一片人頭攢動，熱鬧非凡的景象，方天翼便忍不住發出了一陣感慨。
李牆則聳了聳肩，理所當然地說道：“這有什麼？有賣就有賣，而且越是勢力犬牙交錯，蟠根錯節的地方，這樣的買賣就越是活躍。在這種地方，可沒有什麼國籍黨派貴賤之分，只有買家和賣家，所以一會兒無論看到什麼，聽到什麼，都要保持克制，明白嗎？”
“放心，這個道理我自然是懂的。”
“那就好！”
說罷，兩人便付了船資，縱身一躍便跳上了岸，跟其他人一起在黑市的大門外排起了長龍。
“這是做什麼？難道進門還要買票不成？”看着前面那長長的隊伍，方天翼忍不住說道。
然而話音未落，站在兩人前面的一個大鬍子便轉回頭對他說道：“小子，頭一次來吧？”
“是啊，不過大叔，你怎麼知道我們是頭一次啊？”
“嗨！這十里八鄉誰不知道俺老張閱人無數？自然一眼就看出來咯！”大鬍子一臉得意地說道。
“那敢問大叔，你是做什麼生意的啊？”方天翼又問。
“你看看，又犯忌諱了不是？小子，這話在這裏可不興問啊！這種地方可不是一般人能來的，保不齊某個不起眼的傢伙就是一個團的團長呢！所以你這嘴還是稍微有點把門的，不該問的就別亂問了，免得禍從口出啊！”
“大叔教訓的是，是我唐突了。”
“沒啥，第一次嗎，犯點小錯，鬧些誤會總是在所難免的，可有一樣，進去之後無論如何都別跟其他人起衝突，尤其是店家，不然的話輕則會被趕出黑市，嚴重的可是要被丟進江裏餵魚的！”
“這麼嚴重？”
“那可不！不瞞你說，光我親眼見到的就有兩次呢！我可不是在跟你開玩笑。”
正說着，就聽前面有人不耐煩地說道：“喂！我說老張，怎還嘮上了呢？你到底要不要進去啊！”
“當然要進去了，不然你當我來是看風景的麼？”
說完那大鬍子便衝着兩人揮了揮手，隨即便走了過去。
時間不大，便輪到了李牆和方天翼。
可讓兩人都十分意外的是，門口的守衛一見兩人上前，便立刻用命令的口吻對二人說道：“轉身！”
“什麼？”方天翼聽了不由得一愣。
那守衛見狀頓時就提高了一個聲調，“讓你們把身子轉過去，沒聽到嗎？”
“可是剛剛那個張大叔你們也沒……”
“少廢話！”不等方天翼把話說完，那守衛便更加不耐煩地直接打斷了他的話，“他是他，你們是你們，能一樣嗎？不願意就快點走，後面還有不少人等着呢！”
“不是你們……”
“天翼！”方天翼還想跟那人理論，就被李牆給攔了下來，這纔回想起張大叔剛剛的話，於是只好忍了下來，乖乖地轉了過去。
一番搜身過後，那守衛這才拍了拍兩人的肩膀，“好了進去吧，急着進去以後可別鬧事，否則後果自負！”
“走吧！正事要緊，不值得在這種小事上浪費時間！”說完，李牆便率先穿過了大門徑直向裏面走去。
方天翼也沒再說什麼，連忙快步跟了上去。
兩人此行的目標十分地明確，於是在進門之後便直奔黑市上規模最大也是最爲顯眼的一棟建築走去。
“江心俱樂部，應該就是這裏了。”來到近前，看着門口掛着的那塊巨大的霓虹燈招牌，李牆便忍不住說道，“走吧，我們進去。”
老實說，方天翼也算是在大上海喫過見過的主，可即便如此，當他跟在李牆身後進到俱樂部裏面的時候卻也忍不住大吃了一驚。
畢竟打死他也想象不到，在這麼一個鬼地方竟然會有一家無論是環境還是服務都如此高檔的俱樂部。
“兩位先生需要點什麼？”
剛一落座，便又一個訓練有素的服務生走了過來不卑不亢地問道。
李牆則不緊不慢地說道：“告訴你們經理，我這裏有張宮門倒印的郵票想要出手，想請他過來幫我估個價！”
“好的，先生請稍等，我這就去叫經理過來。”
兩人的對話頓時就聽得那方天翼雲裏霧裏，不知所云，不過這一次他倒是學乖了，並沒有刨根問底。
時間不大，一個穿着一套小西服，看上去就十分乾練的高挑美女便走了過來。
“先生您好，自我介紹一下，我是這裏的經理陸芸，聽說您有一張特殊的郵票打算出手，是麼？”
“沒錯！是一張宮門倒印的郵票，還請陸經理幫忙估個價！”
“沒問題，兩位請隨我來吧！”
說完，那陸芸便帶着兩人徑直來到了俱樂部三樓的一間貴賓室。
可奇怪的是，在幾人之前，貴賓室裏已經有人等在了那裏。
“老闆，人帶到了。”
“嗯，你去忙吧！”
“是！”
說完，那陸芸便退了出去。
這下方天翼便更有些摸不着頭腦了。
然而李牆卻直接大搖大擺地走到那位所謂的老闆對面坐下，很是熟絡地說道：“趙老闆不愧是這方面的行家，這種地方也能做到如此規模，真是讓人佩服不已啊！”
趙遠山則笑了笑，“沒辦法，我這個人你還不知道，也沒別的本事，只能重操舊業咯！”
說完便又看了一眼還站在那裏一頭霧水的方天翼，有意無意地問道：“這位是？”
“方天翼，我的副官。”
“原來是方副官，鄙人趙遠山是這裏的老闆，幸會幸會，來來來，快請坐！”
“那就多謝趙老闆了！”
“杭州那邊的情況我都聽說了，你小子當初還推三阻四的，這不是經營得也還不錯嘛！”
李牆則擺了擺手，“趙老您可真會開玩笑，我哪裏懂什麼經營啊！不瞞你說，杭州那邊之所以沒出什麼大亂子，全都要歸功於方副官的未婚操持打理，至於我，頂多只能算是個甩手掌櫃而已。”
“是嗎？真沒想到，你小子身邊也是藏龍臥虎啊！不過好端端地，怎麼突然跑到這來了？”
不想話音未落，李牆卻賣起了關子，“這對外可是機密，趙老您要是真想知道，可是要用情報來交換的。”
“怎麼，難道咱們之間的交情，還比不上一份機密情報不成？”
“趙老，交情是交情，交易歸交易，這可是兩碼事，生意場上的事怎麼能跟人情世故混爲一談呢？您說對吧？”
“嗯，說的沒錯！”趙遠山點頭贊同道，“說吧，你想知道什麼？”
“自然是附近各個勢力的分佈情況和最新動向了。”
“成交！”趙遠山幾乎是想也不想就直接答應了下來。
“好！趙老果然夠爽快！實不相瞞，我這次來是來搞特訓班的。”
“特訓班？在哪搞？蕪湖？”
“沒錯，就是蕪湖。而且是李士羣暗中授的意，至於其他的，我想就用不着我明說了吧？”
趙遠山聽了微微點頭，不由得自言自語起來：“看來這個李士羣的野心還真是不小哇！”
說完便頓了頓，然後才繼續說道：“好了，這個情報很不錯，應該能賣不少錢。至於附近各個勢力的分佈情況，我只說一遍，你可要記好了。”
“您請說。”
“距離這裏不遠，便是無爲縣，縣內共有湯家溝、二壩、三宮殿、裕溪口，四個比較大的商埠，其中裕溪口被日協軍佔領，二壩緊鄰日協軍的屯兵地，三宮殿則不通水路，故而湯家溝就成了新四軍第七師主要的活動範圍。而湯家溝的北部是皖江根據地，東部則是新四軍第二師，西部是新四軍第五師，南部便是浩蕩的長江。國民黨軍方面，則主要桂軍的176師。三方勢力在無爲地區犬牙交錯，相互之間的衝突也時有發生。就在不久以前，新四軍纔剛剛洗劫了皇協軍的倉庫。有沒有興趣啊？我可以算你便宜一點。”
然而李牆卻並不買賬，“少來！一個破倉庫裏的東西我可看不上，你還是留着去坑那些冤大頭去吧！”
那趙遠山似乎早就料到李牆會這麼說似的，也不生氣，而是繼續說道：“我就知道，這些東西入不了你小子的法眼，不過沒關係，來日方長嘛！這搞特訓班可是個油水很大的差事，不愁沒生意可做！”
“這話倒是沒錯，不過現在還爲時尚早。以後再說吧！”
“沒問題，日後若是有什麼需要，儘管來找我便是！”
談完了正事，又敘舊了一番之後，李牆並沒有過多停留，便帶着方天翼離開了黑市。
“主任，咱們……這就走了？”直到兩人回到了車上，方天翼這才忍不住開口問道。
“不然呢？難道你還想留下過夜不成？”
“可是……可是我們好像什麼都沒做啊？”
“誰說的？我們不是已經得到想要的情報了嗎？難不成你還真想在那裏買點什麼回去啊？”
“額……好吧，那咱們接下來去哪？要回去嗎？”
“這還用問？自然是去那個姓江的家裏了，既然人家不給咱面子，那咱就必須去好好跟他聊聊了。不然又怎麼能鎮住胡縣長那幫傢伙呢？”
“知道了。”說着，方天翼便猛踩了一腳油門，徑直朝着江長川家的方向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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