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6章 未雨绸缪
看着皮箱裡那码得整整齐齐,明晃晃金灿灿的金條,齐思远顿时就有些懵了,一脸不解地說道。
“這是澳府当局和轮船公司针对此次事件的赔偿款,還有一份杨小姐留下的货品清单,我走之后,总督大人就会让你恢复自由,到时候你就拿着這张单子去伊藤商会,照着清单把上面的东西重新买一份,這样一来你回去之后应该就能够交差了。”
“你這是要我跟日本人合作?”不知怎的,那齐思远一听到“伊藤商会”這四個字,眼睛裡便瞬间闪過了一股浓浓的恨意。
然而李墙却直接選擇了视而不见,继续自顾自地說道:“沒错,眼下除了伊藤商会,恐怕也沒人有這個能力了,放心,那边我已经帮你打好招呼了,你去了直接下单交钱就可以了。”
“……为什么?”沉默良久,那齐思远才忍不住问道。
“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要帮我?”
“我跟潘小姐虽然相识的時間不长,但也算是有着同生死,共患难的交情了,她的事我自然不能坐视不管。”
不想那齐思远听了却冷哼了一声,“你觉得我会這么轻易就相信你的這些鬼话么?”
“你信也好,不信也罢,都与我无关,反正路我已经给你指明了,要不要走随你。”
說完李墙便丢下他头也不回地走了,果断得沒有一丝犹豫。
从看守所裡出来,李墙并沒有回酒店,也沒有去港口码头凑热闹,而是拐弯抹角地来到了一间很不起眼的小破诊所。
“你好,先生,請问有什么能帮您的嗎?”刚一进到诊所裡面,门口的护士便立刻起身热情地询问道。
“你好,我姓明,柯医生在嗎?”
“明墙先生对吧?柯医生已经吩咐過了,說您要是来了就直接进去就好,他在左手边第一间的诊室。”
“好的,谢谢。”
“不客气。”
于是李墙便迈步走了进去。
“叩叩叩……”
“請进!”
话音未落,李墙便推门走了进来,“柯医生,我来取药了。”
然而李墙虽然嘴上這么說,可实际上却不动声色地递给了柯医生一张纸條和一把钥匙,随即便又压低了声音用急快的语速說道:“這是仓库的地址和钥匙,你要的东西都在那裡。”
柯医生则一边从药柜裡拿出早就准备好了的晕船药递给李墙一边点头說道:“好的,谢谢。”
随即便故意提高了嗓音叮嘱道:“喏!药给你,不過别怪我沒提醒你,這個药虽然见效快,可绝不能多吃,不然一般人的身体可承受不住,這么大的药性。”
“知道啦!”說完,李墙跟那個柯医生交换了一個眼神,随后便拿着药离开了诊所,算是一种无声地道别了。
离开诊所,李墙便径直来到了港口码头。
“哎哟,明主任,您可算是来了,我還以为你路上被什么事给耽误了呢!”刚一来到码头,早已在此等候多时了的庞伦便第一個迎了過来說道。
李墙则皱了皱眉,“怎么,沒人告诉你,我去拿晕船药了嗎?”
“說是說了,但也不知道为什么,只要沒看到你平安上船,我這心就很是不塌实。這下好了,看到你急事赶到,我這心也总算是放下来了,快請上船吧!”
“听你這话的意思,怎么好像是你们已经全都做好了准备,就等我一個了呢?”
“不然呢?”话音未落,海棠的声音便从甲板上传来,“难不成還要等你到了以后再准备呀?快点上来吧,這地方我可是一秒钟都待不下去了!”
李墙听了忍不住苦笑了一声,随即也沒說什么,便带着庞伦一起登上了货船。
几分钟后,随着一声长长的汽笛声响起,货船便缓缓地驶离了码头,径直朝着香港的方向去了……
然而码头之上,就在刚刚李墙登船的地方,两道人影伫立岸边,遥遥地望着渐行渐远的货船,直至消失不见。
直到這时,其中一道身影這才开口,“小姐,要不要通知香港那边……”
“当然!告诉香港那边,他们哪個要是敢坏了我的大事,我就要了他们的狗命!”
“是!”
……
事实证明,澳门距离香港实在是太近了,以至于自己的晕船症還沒来得及发作,就已经能够远远地看到海岸线了。
而不知是因为劝业商会的名头太過响亮,還是因为那個庞伦的口才实在了得,使得众人的船几乎沒有受到任何阻碍,就顺利地驶进了维多利亚港。
“阿墙少爷,少奶奶,你们可算是回来了!”刚一下船,早已在码头等候多时了的洪忠便立刻迎了上来,情绪激动地說道。
“好了阿忠,不就是出了趟远门么!瞧你搞得跟生离死别似的,先让我把這边的事交代清楚,有话咱们回去再說。”
說完,李墙便转头来到了林世良和吴方智的面前說道:“两位,既已平安抵达,我的任务也算是完成了,至于剩下的,就只能靠你们自己了。”
吴方智听了连忙回道:“您放心,东西到了這就安全了,剩下的交给我們就好。”
說完又上前压低了声音,对李墙耳语道:“至于您的那份,最迟三天,就会送到您的府上。”
听到這,李墙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既如此,那我就等着两位的好消息了!后会有期!”
“后会有期!”
“我們走吧!”說完,李墙就准备带人离开,不想那個庞伦却始终站在原地,似乎并沒有要跟着自己回去的意思,于是李墙便忍不住停下了脚步问道,“庞先生?”
庞伦這才开口說道:“明主任,我就不跟您一块儿回去了,我的任务就是把您和夫人安全接应到香港,现在任务已经完成,所以我得回去复命了。”
“那也不差一這会儿吧?這一趟你也帮了我們不少,总得让我們表示一下,最起码也得留下吃顿饭再走吧?”
“明主任的好意,卑职心领了,只是卑职出来的時間太久了,恐怕生变,所以還是尽快赶回去的好。”
“既如此,那我也就不勉强你了!一路保重,后会有期!”
“后会有期!”
道别了三人之后,李墙便只带着海棠一個人轻装简从地上了车。
刚一坐进车裡,李墙脸上的笑容便几乎瞬间消失不见,连带着整個车厢裡的空气都好像随之凝固了一半,压抑得人喘不過气来。
“阿墙少爷……”
“先开车!”洪忠刚要說什么,就被李墙沉声打断了,于是便只好把已经到了嘴边的话又硬生生地咽了回去,默默地发动了车子。
直到他把车子开出了港区,李墙才一字一顿地问道:“上海那边,到底出了什么事?”
“具体的情况我也不太清楚,只打听到军统在上海的地下组织和情报網基本上已经被76号的特务破坏殆尽了。”
“那我大哥呢?”
“大少爷头疼病越来越严重,据說已经恶化到了无法正常办公的地步,于是不得不告病在家休养。”
說這话时,洪忠的眼神裡满是担忧,然而李墙在听了之后却十分地冷静,因为在他看来,這大概率只是明楼的一种自保手段而已。
想到這,李墙這才对开车的洪忠說道:“阿忠,我知道你现在很担心大哥的近况,但越是這個时候,就越要沉住气,光在這裡着急是沒用的,你明白嗎?”
“道理我都明白了,可是……”
“好了,别可是了,先送我們去劝业商会,然后再做计较好了。”
“是!”
二十分钟之后,车子便稳稳地停在了在劝业商会的门口。
“青禾!谢天谢地你总算是平安回来了!”一听說李墙和海棠两人回来,身为会长秘书的秦桦芸便第一個赶了過来,直接无视了李墙的存在,神情激动地拉着海棠的手說道,“知道嗎?就在你们的飞机起飞后不久,有飞机坠海的谣言就传遍了整個港九地区,可把我给吓坏了!”
“桦芸姐,那可不是什么谣言,而是真的!只不過坠海的不是我們的飞机,而是日本人的。”
“真的假的?”秦桦芸一脸惊讶地說道,“可是你们乘坐的不是客机嗎?怎么還把日本人的飞机给打下来了?”
“不是打下来的,而是他自己一头撞进海裡的。”
“自己撞进海裡?”秦桦芸显然有些不太相信海棠的话,一脸狐疑地问道。
“是啊!”說着海棠便索性将她拉到一旁,详详细细地讲起了那天的经過,直接把李墙晾在了一边。
而就在李墙尚处在走也不是,留也不是的尴尬境地的时候,顾瀚生的声音便及时地从身后响了起来,“就让她们两個好好說会儿话好了,你跟我来,我有话要跟你說。”
尽管只是名义上的岳父,但李墙对于顾瀚生還是很尊重的,于是也沒說什么便跟着他来到了办公室。
“上海那边发生的事,你都听說了嗎?”两人刚一落座,那顾瀚生便立刻直奔主题,开门见山地问道。
“听說了。”李墙如实回道。
“那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還要回去嗎?”
“当然,我别无選擇。”
“什么时候动身?”顾瀚生又问。
“三天以后。”
“海棠也跟你一块儿回去?”
“嗯。”
“好,我知道了。”
顾瀚生這样的反应反倒是让李墙感到有些奇怪了。
“怎么了?为什么這样看着我?”
“您的反应,让我有些意外。”
“那就說明你对我還不太了解,接下来這三天,你唯一的任务就是陪在我女儿身边,好好享受一下這最后的悠闲时光,至于临行前的准备,就交给我好了。這恐怕也是我唯一能够帮你做的事情了。”
說完,顾瀚生便拍了拍李墙的肩膀,头也不回地走了。
接下来的两天,李墙先是陪着海棠去看了赛马,還叫上了白月娥一起去露营野餐,甚至還去百货大楼狠狠地消费了一番。
直到第二天的晚上,吴方智亲自将两只装满美金的皮箱送到李墙的手上,才终于将两人猛地拉回到了残酷的现实之中。
“想不到那帮家伙的动作還挺快,看来我們要提前一天出发了。”李墙先是冲着那两只皮箱叹了口气,然后才缓缓地开口說道,“不過最终的决定权在你,是提前出发,還是按照原计划再等一天,我听你的。”
“還是提前出发吧!既然早晚都要面对,那么在拖下去也沒有意义。”
“好吧,听你的,我這就去订船票。”
不想话音未落,秦桦芸的声音便冷不防地响了起来,“不必了,会长已经帮你们订好船票了。”
“订好了?他怎么知道我們什么时候动身?”
“他当然不知道了,不過他却让我预定了最近几天所有的船票,所以自然包括明天的船票。”
“好吧!”李墙听了颇有些无奈地耸了耸肩,随即便冲着她伸出了手說道,“拿来吧?”
“拿什么?”
“船票啊!”
“這個明先生不必担心,我会安排妥当的,您只需要收拾好行李就好,明天一早,我准时過来。”
直到這时,李墙才反应過来,“等一下,你来安排?你该不会是……”
“不错,奉会长知名,我将与明先生您還有青禾同行,前往苏州担任分会负责人。”
“你要去苏州?”
“名义上是這样的。”
“实际呢?”
“做你们的外援,万一你们两個全都被扣押了,总得有人帮忙打点不是?”
李墙听了不由得轻笑了一声,“看不出来,你们会长考虑得還蛮周到的。”
“那是自然!”說到這,那秦桦芸便看了一眼手表,“不早了,你们還是早早歇了吧,明天一早我再過来。”
一夜无话,翌日一早,秦桦芸便准时前来为两人提供了一次叫醒服务,紧接着便带着一大帮的随行人员,前呼后拥地带着两人来到了码头。
然而刚一来到码头,两人便都不自觉地愣了一下,因为眼前的這艘邮轮好巧不巧,赫然竟是两人来香港时所乘坐的那艘游轮,“太古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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